【Renkyo】水母之死02Kyo帶著一個看起來有點蠢的水晶球紀念品回了家，是在水族館商店的時候Ren大手大腳地買下的，他買了兩個一模一樣的，送給了Kyo一個。
水晶球裡面飄著幾只小小的，不知道用什麼材料仿制的假水母，隨著搖晃球體，便跟著液體里的亮片一起跳舞。Kyo不太明白為什麼這種古老的紀念品擺在水族館而非街頭十元店就能賣出100克朗的高價，但Ren是先買下了，並沒有問Kyo想不想要，而在經過水母館的時候直接塞給了他。
Kyo正在觀察某個水族箱里的水母究竟是自然紫色還是燈光打在它身上的顏色，一個水晶球就舉到了自己眼前。
「這是什麼？」Kyo下意識皺了皺眉，「看起來像我和我妹妹剛出生時會打破頭去搶的東西。」
幸好Ren並未感到特別受傷，只是愣了一下，然後笑著說：「別這樣，這是很好的紀念品。」
Kyo沒有接過來，而是伸出手，讓水晶球在Ren的手裡翻了個面，露出小小的價簽。
「我的天，我沒有多看一個零對吧？」Kyo的眼睛瞬間睜得很大，「王子殿下，你們家族是封閉式軍事化管理嗎，連一個水晶球都不願意買給你做童年玩具？」
「是王儲。」Ren糾正他，又強調購買的必要性，「但是這個非常可愛，裡面還有水母在動呢。」
Kyo不留情面地說：「請你千萬要告訴我，你知道這是假水母。」
「我當然知道了！」Ren有點著急，眉毛挑了起來，Kyo便瞟了一眼他的表情，在Ren說出更多解釋之前突然把水晶球接了過來。
「你當然知道。」他敷衍地肯定了王儲殿下，不知道被什麼說服了，「把Paypal賬號發我，我轉給你。」
Ren還是不太懂：「等等，這是我送給你的，不是逼迫你買的。」
Kyo打了個哈哈：「當然了，你又不是在兼職水族館的銷售員。」
Ren很容易地被逗笑，但仍然堅守原則：「請接受來自王室的見面禮。」
映照水母的燈光稍微也映在了他身上，王儲殿下現在是橙色的，彬彬有禮地笑著，看起來非常適合這樣的氛圍，Kyo想要模仿他的笑，但是很快失敗了。


「你能別再盯著你那個水晶球了傻笑了嗎？出來幫忙晾衣服」
Kyo用袖子蓋住桌子上的東西，回身皺眉：「Fuck！Enna你能不能敲門再進來？」他對上姐姐戲謔的眼神，「而且我沒有傻笑，也沒有盯著什麼水晶球......等等，你進我房間了？」
Enna沒空跟他計較，站在門口衝他勾手：「在你昨天忘記把髒衣服放到髒衣簍的時候我被爸爸逼著進來了，你有脾氣衝他發。」
Kyo撇了撇嘴，把水晶球推到筆筒的後邊，確認它不會掉下桌子之後才站起身，裝作若無其事：「走，晾衣服吧。」
兩個人穿過客廳，Kyo沒理會爸爸的示意，想發一點小脾氣，走到陽台時Enna意料之中地發問了：「你昨天跟誰出去玩了？」
「一個朋友。」Kyo很快地回答。
Enna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把一件T恤甩到晾衣桿上：「我可是在我被奪走初吻的時候如實並第一時間告訴了你？」
Kyo看了看外面的街道：「是的，我也去幫你揍了人。」
「好吧。」Enna放棄了詢問，「我只是覺得你可能在背著我談戀愛，或者別的什麼。」她聳了聳肩，「作為姐姐，有義務幫弟弟解決一些戀愛煩惱。」
Kyo扯了扯一件格子襯衫上的褶皺：「你是指幫我把對我有意思的女生趕走這件事情嗎。」
Enna笑了：「拜託，你那時候腦子有毛病，只想學習，我怕她會在你這裡受到傷害。」
Kyo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飛速地把剩餘的衣服都晾好，然後溜回了臥室。
還沒坐下，他的手機屏幕就亮了起來。
他等了一秒才拿起來解鎖，發現是王儲殿下發信息過來了。
是一張水晶球的照片。Ren把它擺在了浴缸上，緊挨著水龍頭，旁邊還露出了一半金色的三層甜品架。
Kyo還沒想好要不要回復，那邊就又發來一條文字信息。
「該你了！」
Kyo手比腦子快地打字：「該我什麼？證明自己沒把那玩意兒扔進垃圾桶嗎？」
他點了發送，消息瞬間就被已讀了。
Kyo盯著「Typing」的字樣，然後Typing變成了新的回復：「真的假的？」
他忍不住露出他姐姐所造謠的那種很傻的笑，回復道：「我的天，你不會信了吧？」
Ren：「嚇我一跳，扔掉王室的東西可是要坐牢的！」
Kyo認為王儲殿下的造謠能力已經超過自己的姐姐Enna，如果有機會，想讓他們倆站在一起進行一場造謠比賽，而自己則在Ins上大肆宣傳販售觀看票，一定能大賺一筆。
他們在手機上從早上一直聊到了中午，客廳傳來爸爸叫Kyo吃飯的聲音，這才得到了短暫的休息。
Kyo一邊打字告訴Ren自己該吃午飯了，一邊走到餐桌旁坐下，其他人都已經開始吃了，Kyo隨便盛了點意面到盤子里，往嘴裡塞了一口，然後點了發送。
「吃完飯再看手機吧。」爸爸提醒他。
Kyo敷衍地點了點頭，把手機鎖屏了。
爸爸便隨口問了一句：「是你新學校的朋友？」
Kyo搖了搖頭，滿不在意地自嘲：「我還沒在新學校交到朋友呢，爸爸。」
爸爸有點不知道接什麼話，「抱歉」剛說了一半就被Kyo制止了。
「Nuh......」他舉著叉子擺了擺手，「不要露出一副我好像被勸退了的表情，ok？吃飯好嗎，沒有朋友又不會餓死，但不吃飯一定會。」他又往嘴裡塞了一叉子，心裡多出了點煩躁。
餐桌上只剩下叉子的聲音了。
Enna突然開口：「Kyo不如說說你的新歡？」
爸爸立刻轉移了話題：「哦？Kyo開展一段戀情了嗎？」
Kyo擦了擦嘴：「怎麼總是把話題往我身上引啊？」但他語氣里沒有不悅，只是沒有正面回答，「什麼新歡不新歡的。」
「那就是真遇到什麼人了？」Enna饒有興趣地看著弟弟，「跟你親愛的家人們分享一下嘛。」
Kyo被Enna纏得妥協了：「OK，是有那麼一個人......」他打斷了起哄聲，「只是偶然遇到的朋友而已，我發誓如果你們再像看馬戲團表演一樣發出叫好聲，我就立刻把他刪掉。」
爸爸舉手投降：「好吧。」
Enna嘀咕了一句：「OMG，我看你是不會捨得的。」
兩人用眼神打了一場架，這才勉強把話題繞了過去。

不過王儲殿下也確實沒給Kyo刪掉自己的機會，兩個人說話的習慣比起來，反倒是Kyo更像驕縱無禮的王室成員。聊天記錄里總是Ren在被戲弄或者道歉，他一開始被搞得手忙腳亂，以為Kyo真的很在意自己提一些很不平民的東西，也以為Kyo努力想避開階級矛盾，所以當Kyo在電話里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然後對自己說「我真的不在乎」的時候，他並未輕易相信。
但逐漸地，他發現Kyo是真的不在意也很愛開關於階級的地獄玩笑時，才徹底放下心來。
「Oh my god，我想等我真正成為王子之後，王室在檢查我的聊天記錄時一定會暴跳如雷。」Ren想象著那個場面，一點都沒有身為王儲的自覺。
Kyo有點困了，聲音很低，含糊地說了好幾個語氣詞才回答他：「是嗎？那我會坐牢嗎，王子殿下。」
這次Ren沒有糾正他，而是裝作趾高氣揚的樣子，同電話那邊的人演情景劇：「哦，那我要考慮一下要不要保釋你。」
Kyo被他生疏的語氣逗得直笑，腦子清醒了一點：「別演了，我明天要早起上學，我可不想睡覺前腦子里充斥著你蹩腳的腔調。」
Ren故作傷心地喊道：「Hey，我是要保釋你的！你怎麼能這麼說我。」
Kyo誠實道：「好吧，謝了，我會等你付完保釋金再懟你的，話說你是不上學嗎？這幾天就看著你天天出去玩了。」
「我們放假，所以我打算去別的國家小小旅行一下。」
「什麼節日？你們國家的傳統節日嗎？」Kyo皺著眉頭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最近有什麼節日來臨。
「不不不，不是節日。」Ren否認了，告訴了Kyo一個熟悉的名詞，「是我們高中的Reading Week。」
Kyo想到這種胡亂放假的優良傳統沒有在自己的新學校延續下來就格外心痛，便只插科打諢了幾句。
在掛斷電話前，Ren突然說：「明天中午我想去皇宮看交接儀式。」
Kyo已經被睡意包裹，迷迷糊糊地問：「什麼？」
Ren說：「要是你可以翹一節課陪我一起去看的話，我在你學校門口等你。」
Kyo條件反射地罵了他一句，Ren便笑著說記得把你地址發我，然後道了晚安，掛斷了電話。

什麼啊，想一出是一出的任性王子，如果你的民眾知道你教唆未成年逃課的話，一定會把你拉下王儲備選的。Kyo想著一些大逆不道的話，但又轉而想到，又不是我的國家，我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於是他理直氣壯地進入了睡眠。
雖然並沒有像預期里那樣做一些王子殿下對自己念蹩腳台詞的夢，但Kyo確實夢到了Ren，夢里Ren坐著外星飛船翩翩然降落在Kyo家門前的草坪上，在大片煙霧的誇張特效里走了出來，對Kyo友好地伸出了手並說Hi。
Kyo醒來前念念不忘地想著，原來外星王子也會說英文，也會像平民一樣擁抱別人，而非新聞報道里那樣嚴肅、格格不入，或者電影里那樣面目可怖。
也許我會和王儲殿下做較長時間的朋友也說不定呢？


Maria注意到自己的新同桌一整個上午都在走神，於是好心提醒他：「再堅持一下，還有五分鐘就打午飯鈴了。」
Kyo被喚回神，很難解釋自己走神的原因，便點了點頭說好吧謝謝。
在這五分鐘的煎熬里，他終於做了一個決定。
於是Maria在打鈴的一瞬間看見同桌迅速地拎起了書包，飛一樣地跑出了教室，自從Kyo轉學過來，她還沒見過他動作這麼快呢。
她本來想提醒Kyo吃飯不用拿書包，但是對方的人影都瞧不見了。

Kyo當然不是著急吃飯，他挑食的胃讓他對於新學校的食堂不是很滿意。
他走進教師辦公室，把兜里差點捏皺了的請假條交給了班主任，那是他上周誤食安眠藥時媽媽填寫的，不過他感覺很快就好了，便直接去學校了，而請假條忘記扔掉了。
幸好沒扔掉，他裝出一副眼皮打架的樣子，順利得到了老師的許可和關心，一腳深一腳淺地走出了辦公室。
剛邁出一段距離，他就把手機解鎖，一邊查看信息一邊小跑起來。
幾分鐘前自己發出的消息已經有了回應，Ren很乾脆地回復說「十五分鐘到你那裡」，Kyo這才慢下腳步來。
午飯時間走廊上的人很多，他側著身子擠過人群，忘記說借過，因為剛才的奔跑讓他心跳如擂鼓，很難再認真思考。
不知不覺中，Kyo走到了校門口，沒等多久就看見那輛顯眼的SUV開了過來，他咽了咽口水，打開了車門。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