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nnyBan|BE向]桃之夭夭 那日的衝擊如影子那般緊抓著他不放,要他賠上一生去懺悔。他時而想起他的手逐漸冰涼,時而想起他的唇逐漸蒼白,或是想起他要他連同他的性命一起好好活下去。
唯獨在夢裡,才有辦法想起他無力卻猛烈的告白——
那個如貓的少年撐起一把桃木傘穿進他的夢裡時,原先沾染黏稠血跡的刑牢,霎時間落下了滿天的桃花瓣。
他分得清面前的少年不是他,而是他建構出來的幻影。但他忍不住想親近他。他甚至可以確定那人的異色瞳在撞見他時,會本能地眨一下綠色的那隻眼,然後喊著他的名字,問他今天過得好嗎?
以前,自己總會顧盼四周,擔心身邊有人蓄意抓走那名少年。但這裡是他自己的夢,沒人敢抓走他的人;而現實中,也再無任何逮捕少年的可能性⋯⋯
那名少年如預料地眨了一下右眼,正要啟唇之時,他搶先一步問他,「Alban,你還好嗎⋯⋯」
話一出口,他才想起自己原本想說的是他想他了。
少年只是愣了一下,然後用力點了點頭,將鼻樑上總是戴不好的墨鏡晃得更歪,接著靠近他一步,將手裡的桃木傘更接近自己一些,好撥去落在他頭頂上的桃花瓣。
卻沒發現撐著傘的自己也落了滿身的粉色瓣葉。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他學著少年,伸手將對方髮上的花弄開。
少年抬頭瞧著自己,認真的模樣像是要將他永遠映在心上,而嗓音卻有些沙啞無力,就如最後一日看見他時的那樣,「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打小不識字的少年記性並不好,能背出詩經已是努力學習而來的成果,可要是他知道了詩句的意思,會有多傷心?
「嗯,沒有錯,記得很好。」他也不在意這句詩詞的不合時宜,因為在他的眼裡,少年永遠都是最美好的。
「哈,那有獎勵嗎?」
面前的少年踮起腳尖,嘟起唇,而一雙堪比桃花的眉眼幾乎要攫走他的心神。
他看著跟回憶裡如出一轍的少年,只是淺淺揚起唇角,而後接過了對方手裡的傘,吻上對方。
剛開始,他只敢在柔軟的唇上蜻蜓點水,沿著漂亮的唇線一路勾勒含吻,然後以舌尖溫柔頂開貝齒,緩緩加深力道。懷裡的他似有所感,也主動纏上他,像是要將他佔為己有——而他未嘗不是如此?兩人情難自抑地相互追逐間,原先的溫柔已煙消雲散,帶著一絲抵抗與侵略的意味。
可是當他意識到夢裡的少年沒有心跳,也沒有熱度時,又清醒了三分。
他知道,他愈是努力想挽留點什麼,就顯得愈難堪。甚至後來將少年的唇咬傷了,復又舔舐著蔓延開來的血腥味,他也捨不得放開對方。
「喜歡⋯⋯」
他聽著少年帶著哭腔、心滿意足的喟嘆,心臟卻一陣窒悶。最終,只能靜靜看著懷裡的那個人逐漸透明,化作血牢裡的一縷晨光。
「我也⋯⋯喜歡。」
-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引用:詩經作者不詳、〈題都城南庄〉作者崔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