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华】魅魔就业指导(3.7w字已完结)预警:
有约翰含别人棒棒糖的情况提及,但并不是sex scene。
两个人的精神状态和我的精神状态都很美丽。
包皮含量过高
1.
夏洛克·福尔摩斯很清楚地记得,他已经一年又九个月没有使用过任何致幻药物了。
所以,他不理解眼前这个才见面第二天的退伍军医嘴里在说什么。
半小时前,他们刚经历了一场死里逃生的冒险,或者说夏洛克刚刚死里逃生,而约翰·华生(退伍军医兼夏洛克的准新室友)经历了一场涉及枪击邪恶的哥并导致其不幸身亡的冒险。相比伦敦随处可见的勉强凑合分摊房租的新晋室友,他们在四十八小时内就发现彼此极其合拍,兴趣相似,是可以一起节省住宿经费、调查凶案的好搭档。
当他们带着中餐馆的外卖回到刚租下的房子,约翰腼腆地表示中餐馆的食物不能帮助他恢复能量。鉴于此人刚刚救了自己命,夏洛克很肯定,他的哥哥迈克罗夫特绝不会反对他为这位金发男子刷爆信用卡买下整个伦敦最好吃的餐馆的招牌菜式——然后让迈克罗夫特还款。
但约翰想要的不是什么奢侈料理。
他需要夏洛克的精液。
他就这么把需求说出来了,口交、手活或者肛交,随便一种方式都可以,只要夏洛克不麻烦、不辛苦、并且也能得到乐趣就行。约翰尴尬然而坚定地询问出声,表示这的确是他无法绕过的基本需求。他一直站在门口,似乎做好了如果夏洛克开口骂人他就随时逃跑的准备。
夏洛克并不希望约翰离开,可他的理智在尖叫着拒绝“新室友其实是个魅魔+只有吸取其他男性的精液才能存活”这种荒诞的超自然现象。首先,约翰浑身上下的装束以及他在短短四十多小时内体现出的个性,都明明白白地告诉夏洛克,此人并非天性淫荡才提出要吸室友的屌。其次,如果他答应了约翰的请求,他觉得自己仿佛被当成傻子耍了——这是他最讨厌的感觉;可如果拒绝,按照他的观察,即使他可以迅速遗忘此事,约翰也会在后续的日子中不断积累尴尬,并且最终决定搬走。
“我包皮过长,恐怕不太方便。”最终,夏洛克想了个借口,把问题往自己身上揽。由于语速过快,他不得不痛苦地重复了一次。
“哦,这不是问题。”约翰的愁容展开,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微笑,“我可以帮你切除,很快的。”
数据在夏洛克的脑中卷起了风暴。军医还需要负责士兵的包皮健康吗?
“还是算了,我怕疼。”他讨厌被人当作胆小鬼,但相较之下,这在雄性人类中是一种可以被接受的软弱。
“不会疼的。”约翰伸出舌尖,指了指粉色的软肉。“我的唾液有止痛的成分,而且创口可以用魔法快速愈合。”
他如此娴熟的介绍,让夏洛克瞬间意识到,约翰不是第一次向一个包皮过长的男人提出过类似的请求了。眼下,这个认知对夏洛克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情绪波动,他或许有些轻微的不愉快,但是完全无法由此联想到“嫉妒”,毕竟,他们才刚认识第二天。
最引起夏洛克注意的是约翰提及的“止痛成分”和“愈合魔法”。
他权衡利弊,眯着眼睛问:“你获取能量的时候,一定要涉及性行为吗?”
约翰一脸懵。还没有人问过他这种问题。他通常寻求不反感男同性行为的男人的“帮助”,偶尔遇到拒绝的人,伴随而来的也是十分激烈的咒骂和侮辱。
“应该不用?我没试过。”
“如果我给你我的精液,作为交换,你能给我些唾液做实验吗?”
“当然——如果单纯的摄入体液有用的话。”
“成交。”
在“止痛唾液”的诱惑下,夏洛克进行了人生中最酣畅淋漓的一次手淫。他的脑海中回放着刚才约翰伸出舌头的画面,濡湿舌尖的唾液在柔软的粉肉上反光。如果真要追究,其实他也分不清刺激他射精的诱因究竟是单纯的视觉刺激,还是对超自然生物唾液的神奇功能进行研究的巨大期待起了作用。用干净的培养皿收集好精液后,夏洛克快速穿好裤子。离开盥洗室前,他瞥了眼镜子,惊恐地发现他的脸、耳尖和脖子正严重发红。幸好有这么一出,他用冷水让皮肤摆脱充血状态,衣冠楚楚、从容不迫地端着一碟精液回到客厅。
约翰趴在红色单人沙发的扶手上,正在闭眼休息。他的额头和脖子覆了一层薄汗,嘴唇发白,像一般人低血糖发作时会有的表现。
夏洛克用两根手指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还没睁开眼睛,就闻到了培养皿里的气味,并伸手去抓。当他完全睁开眼睛,就看到一碟精液伸到面前。
“拿去吧。”夏洛克故作轻松地说。
约翰的眼神像是看到了救星。他简短道谢,夺过培养皿就往嘴里倒,像个喝醉了还想喝的酒鬼。他用食指把粘在器皿璧上的精液都感赶到边沿,用他粉色的舌头舔得一干二尽。吃完后,他长舒一口气,面色也恢复了正常。
“我无法说清楚我有多感激你,夏洛克。”约翰朝他微笑,“这样一来,你也救了我一命。咱们两清了。”
直到想起来要回应约翰的道谢时,夏洛克才发现自己刚才一直嘴唇微张,还屏住了呼吸,刚刚射完精的老二在裤裆里威胁着起身跳舞。他紧急从脑海中调出迈克罗夫特儿时肥胖的身躯跳草裙舞的画面,才让它老实下来。
“没什么。举手之劳。当我说‘举手’……”
他们对视片刻,一起爆发出大笑。房间里的尴尬霎时烟消云散。他们的脸都笑得发红,眼角噙着泪。
突然,约翰想到了什么。他找到一壶已经放凉了的茶,倒了少许茶在培养皿中,把剩下的精液都喝得一干二净。
对上夏洛克凝固了的视线后,他无奈地耸耸肩:“好不容易吃一次,不能浪费。”
自此以后,夏洛克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成功训练好自己不去时刻注意约翰的舌头。
2.
令人失望的是,约翰的唾液一旦离开口腔环境,其中的有效止痛成分在不到三十分钟的时间内就会分解。这种物质尚未被发现,暂时没有人工合成或者从自然中提取的手段。研究走向了死胡同。
至于魅魔的魔法——约翰能使用的魔法中,和魅魔进食无关的部分都需要消耗大量体力。合租后没多久,一次寻找银行安保漏洞的委托演变为文物走私团伙杀害成员的案件。夏洛克潜入关键证人的家中调查时,被同样潜伏在房间中的团伙杀手勒住了脖子。等到约翰用魔法强行开门,赶跑杀手,并瞬间治愈夏洛克脖颈上的勒痕后,他又一次进入了需要进食的饥饿状态。
回贝克街的途中,好心的出租车司机认为约翰是低血糖犯了,坚持要分点车上囤积的饼干给他。然而约翰已经没有力气咀嚼人类的食物。通过后视镜,司机看到个子稍矮的男人不断把手伸向同伴的裤裆,而他高大的黑发同伴可以用一只手把他的两手都制住,在他耳边不断安慰劝阻。这情形诡异地近似一场色情秀,让司机坐立难安,用平时三分之二的时间到达目的地,并踩足了油门从两个(状似)无法控制性交欲望的基佬身边逃走。
这一回,夏洛克用了更长的时间才收集到约翰的食物。他心中焦急,即使经历了令人肾上腺素激增的危险,对约翰的担忧依旧让性高潮毫无乐趣可言。
等到约翰恢复力气,把培养皿舔了个里朝天之后,夏洛克坐到约翰对面的扶手椅,难得认真地审视起他的室友。
“从某种意义上说,你在食物链中处于人类的上游。”
“什么?”
“人类是你的进食来源。”
约翰眨眨眼,否认了这个野蛮的说法:“听着,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任何人。也没有食人的倾向。”
“人类也没想过要伤害苹果树,但是人类会从树上摘果子下来吃。你能选择的食物有限,获取方式相当私密,而且会让你尴尬,需要调动极大的勇气。你为什么不用魔法获取?”
“需要我提醒你吗大侦探?使用魔法强行取食是违法的。”约翰无奈地说。
“你们魅魔也有法律?”
“这是人类法律中的罪行——叫做强奸。”约翰几乎喊了出来。他无力地倒回沙发中:“政府里当然有专门监管我们的机构。它们又不傻。”
“所以你要找个长期的性伴侣吗?”夏洛克尽量用和刚才相同的语调说出来。
约翰的脑袋啪一下转向他:“你是说……你不是和工作结婚……我以为你不感兴趣……”
“不是说我。”夏洛克抬高音量,“从你的工作场所或者交友圈子里找一个,再不济,人类总应该发明了寻找一夜情对象的网站或者程序吧?”
”实际上,你说的都是我用过的办法。”
“所以你并不是不知道如何寻找提供食物的人。”夏洛克严厉地指出。“你多久需要进食一次?”
约翰抿着嘴,两手夹在膝盖中间。“三天到一周不等,看消耗得多不多。”
“从你上次进食到现在已经过去快两周了,这中间你都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早点物色?为什么不准备存货以备不时之需?”
面对夏洛克近乎指责的质询,约翰皱起了眉头。
“夏洛克,你是在关心我吗?”
“不。我只是不想再调查到关键地方却不得不折返回来。”他撑着扶手起身,走向贴着走私团伙案相关线索的墙壁。
在他身后,约翰沉默了一会儿,继而轻声说:“这几天我太忙了。搬家、写博客、找工作。我……我今天就去找找看……”
夏洛克不带态度地哼哼一声,代表他听到了。他知道自己心中有种难以驱散的烦闷,只是无法辨识出明确的来源。在几个候选原因中,“调查途中被队友的失能打断”是最有竞争力的。否则还能是为什么呢?于是,他轻易地就把“不喜欢约翰和别人上床的念头”以及“被约翰虚弱的模样吓到”之类的原因扔进了思维宫殿后面的垃圾堆。
作为催促约翰寻找炮友或者男朋友的始作俑者,夏洛克似乎完全忘记了给约翰留出用于解决个人问题的时间。那天下午,他拉着约翰去博物馆寻找证人姚素琳的同事;晚上,他们顺着线人的指引拍摄到了走私团伙留下的油漆密码;那之后第二天,他们又回到博物馆调查姚素琳的同事。夏洛克凭借高超的观察力发现了姚素琳每晚都会偷偷进入博物馆。
一天下来,接连发生了诸多事件。姚素琳还没说出解码书本就遭到杀害,密码破译陷入泥潭。等到约翰终于找到一个线下的交友聚会,他又被夏洛克拉着观看了一场马戏团表演,如果不是夏洛克和演出的成员打起来,那都可以称得上是一次正儿八经的约会了。就在当晚,约翰甚至被当作诱饵绑架到了黑龙潭,很显然,犯罪分子把他当成了夏洛克的男朋友,而夏洛克的及时现身只能加重整个团伙的误解。
在关键时刻,他的魔法打偏了致命机关的利箭,解救他们于危难之中,光是想办法糊弄警察的笔录就耗尽了约翰的精力,更别提出门觅食了。
由于上一次进食就在几天前,约翰还不算特别困顿。他忍住求助夏洛克的念头,也没有用魔法治愈在被绑架时让人打出的伤口。用纱布简单包扎后,他就上楼回房间休息了,寄望于普通的睡眠能恢复一些精力。
半梦半醒间,约翰隐约听到房门打开。“食物”的香味钻进鼻孔,把他唤醒。
“你不舒服。”夏洛克陈述到。
“我猜被绑架都是这样的。”约翰撑起上半身,看着培养皿中的精液舔了舔嘴唇。他的蓝色眼瞳在黑暗中散发着磷光。
夏洛克从未像现在这样清晰地意识到约翰是一只拥有人类外表的恶魔。或许比大多数人类更像进化后的人类。
“我想你不好意思开口,就自作主张了。”说着,夏洛克将培养皿放到约翰的床头柜上,没有多做停留的准备,就往门口走。
“我会尽快找到——稳定的供应。这次先谢谢你。”
“咱们欠来欠去的,就别提这些了。”夏洛克好像还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咬住下唇内侧,关上了约翰的房门。
他的精液散发着对魅魔来说非常诱人的清香,如同天然处理好了的食材,没有任何奇怪的异味,是难得的佳肴。进食之后,约翰顿时觉得精神抖擞。在黑暗中,他也能清晰地看清房间内的每一样东西。他捧着被舔干净的培养皿,在床上一直坐到后半夜。额头上被绑架犯打破的伤口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约翰寻找“食物供应商”的行动不痛不痒地持续了一周左右。当他快要说服自己考虑从接触过的几个人之中选出一人时,夏洛克带着他的天才计划打消了他的念头。
3.
天才的灵感来源于一则因包皮环切手术引起生殖器感染的新闻。
夏洛克承诺约翰,以后但凡他自慰,就会把副产品收集起来,放在冰箱冷冻,以备不时只需。他的好意令约翰十分感动(甚至在大街上对他嚷嚷“我可真是谢谢你了!”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多感激),但无法解决根本问题。夏洛克并不经常有自慰的需要,特别是当他的大脑享受追寻谜底的快感,他很少关切肉体的欲望,因此无法满足约翰的进食需求。再说,冻在冰箱的精液小瓶子有几率引起哈德森太太的注意。被哈德森太太误认成两个狂热的性变态并不利于房东和房客之间维持和谐友好的氛围。
但是,经过仔细思考后,约翰和别的男人出去约会或者约炮的选项亦不可取——虽然夏洛克觉得约翰开始和人正经交往的可能性基本上微乎其微。想象一下他们知道约翰已经饮用过至少三次夏洛克的精液的事实后会是什么反应吧,那些凡夫俗子不可能从食物链的角度去理解这种行为,如果万一他找到了一个各方面都非常合拍的对象,那么他又为什么非得住在221B呢?至于约炮,抑或一夜情,这类不确定的行为很难保持规律,且很可能打断约翰和他一同调查案件的节奏。夏洛克在思维宫殿里用最大的音量广播结论:“总之就是:‘不’!”
于是,当他看到那则生殖器感染的新闻,一切都水到渠成。
他跑到楼上叫醒还在睡梦中的约翰,把他连人带睡衣从被子里拔出来,拽到楼下。
为了证明他的计划有可行性,他破天荒地做了一个PPT——用约翰的电脑(当然是用约翰的电脑,这可是为他而做的计划)。
约翰揉了揉惺忪睡眼,看到的就是自己的电脑屏幕上正全屏展示着“通过包皮环切手术实现精液补给计划(Plan SPAC: Semen Provision Achieved by Circumcision)”几个放大的、加粗的、黑体的、居中的新罗马字体。
他冲过去把电脑屏幕合上,不顾夏洛克的抗议。“你最好解释一下。”
“我本来就要解释,是你打断了我。”夏洛克粗鲁地将手提打开,重新回到PPT展示页面,“你说过你能帮我无痛切除过长的包皮,而人类男性被包皮环切手术引起的疼痛和感染风险困扰。每年有相当多的人因恐惧、心理障碍和毫无根据的男子气概而拒绝接受有益健康的包皮环切手术。你恰好可以提供最优的解决方案。”
随着PPT一页一页展示出数据,约翰逐渐冷静下来,坐进夏洛克为他保留的位置上。
“好吧,我开始上道了。继续说。”
“你有没有意识到你的唾液和治愈魔法对于人类的生理来说是一种极大的优势?”
“没有。”约翰诚实地说,“对我们来说这就跟唾液里有消化酶和牙齿能咬碎东西一样平常。”
“很好,那现在你意识到了。无痛、微创且保证预后良好的手术对人类来说从来都是可望不可及的理想,你能轻易做到这点,却从未想过该如何利用它?亏你还是个医生。你只需借点钱,租个地方,准备好器材,开业揽客就行。在营销上我们可以想点办法让每个接受手术的患者在身边宣传,相信我,你的技术会像曾经的霍乱一样沿着万维网广泛传播。”
“你就不能换种比喻……”约翰扶额。
“那是重点吗?”夏洛克无奈地喊道,愤怒于约翰抓错重点的本事。“你很快就要蜚声国际了,而你在乎的就是我的修辞手法?”
自从两人认识,约翰从来不吝于对夏洛克的智慧表达钦佩和赞赏。然而,面对这个无比创新的巧思,他的态度却如此冷淡,仿佛一盆液氮浇在了夏洛克身上。
“我很感谢你的付出,夏洛克,真的。但是,你的提议……是我的错觉吗?听着怎么有点接近于卖淫呢?”
“什么?”夏洛克又感觉像被人当街扇了一巴掌。“为什么?”
“你知道,两者都是通过用嘴吸别人老二赚钱。”约翰尴尬地做了个手势。
“我又没让你给他们口交,你也不需要让他们高潮!你只要覆盖上足够的唾液把手术做完就行了。”夏洛克觉得头上的血管在突突跳。
“哦!我明白了。”约翰做了一个夸张的“哦”的嘴形,“抱歉,你知道,这不是我的本性。听着就像你们人类把巧克力棒放进嘴里、舔一圈就吐出来。等会儿……可是我要怎么进食呢?”
巧克力棒,夏洛克想,我不会再吃这玩意儿了。他不耐烦地说:“用你赚到的钱去精子银行匿名购买库存。”
至此,整个计划的链条清晰完整。尽管还有很多细节需要核实,可一旦成功,就能同时解决了约翰的事业和进食问题。而且,如果是约翰自己开业的诊所,他可以更自由地安排时间,也不用担心没空出门和夏洛克一起查案了。这甚至解决了约翰肩膀中弹、左手神经部分受损的问题:他可以用嘴做手术。
“我有告诉过你吗?你真是个天才!”
约翰转过头,闪亮的眼睛望着他的室友。他被人从床上拉起来,柔软的短发在脑后翘得一团糟,像被风吹乱、露出绒毛的小鸟翅膀。夏洛克原本挨在他的耳边看电脑,此时突然觉得空气太热,站直了身体。
“我一直都是。”他轻巧地说。
“你当然是。”约翰轻笑着应和他的傲慢。“不过我们得把这东西删了。”
“凭什么?我有版权的!”
“那就存进你自己的电脑,而且别给任何人看到。否则我绝对会拧断你的脖子,我说到做到!”
“存我的电脑就等于迈克罗夫特知道了,你不如现在就结果了我。”
约翰长舒一口气,他很清楚夏洛克没在夸大事态。仔细想想的话,就算存在约翰的电脑里也不一定就百分之百远离迈克罗夫特的魔爪。最终,他们找到一个折中的方案。约翰买来一个小U盘,把文件拷贝进去,再删除电脑上的存档。一切做完后,他总算松了口气。
4.
在约翰小的时候,认识的魅魔长辈都说,他和哈莉叶的父母是一对奇迹。很少有魅魔在嫁给人类后能保持忠贞,很少人类能完全相信他们的魅魔配偶,很少魅魔父母能把他们的孩子养大到成年。等到约翰长大一些,见识到更多魅魔生活的常态,他也开始认可这种说法。他曾经怨恨父亲对母亲喷吐的恶语,但仔细一想,他们居然坚持到了两个孩子都超过十八岁才离婚,和同处境的人类-魅魔夫妻相比,已经相当出类拔萃。
自然出生的魅魔后代,在儿时需要父母来喂养,否则他们大概率只会落入恋童癖的手里,而这些变态通常不会提供良好的教育,甚至不一定会留着魅魔幼崽的性命。没有成年人保护的魅魔儿童很少成长到完全掌握自卫魔法的年纪,他们常常被抛尸在各种意想不到的地方。当他们死后,天然的人类伪装便失效了。恶魔的头角和尾巴不会腐烂,足以给法医留下可辨认的痕迹。
魅魔之间有购买精液的黑市,由于缺乏监管,价格波动极大,而且经常混入动物的精液滥竽充数。华生夫妇坚持工作,用买来的食物喂养孩子们长大,一直到性成熟的年纪才对他们进行了魅魔的性教育。
有时候,约翰还会梦见作为人类的父亲和他在餐桌面对面会谈的情景。那个传统的异性恋男人一本正经地告诉他,这些年他的麦片粥里加入了人类男性的精液,以后必须自己学会“狩猎”的事实。他甚至用的是“狩猎”这个词。约翰的第一反应总是趴在桌子上狂笑。然后很清晰地意识到,爸爸没在恶搞他,房间里没有摄像头,还有,在他能够担负得起食物的开销前,不太可能过上普通异性恋男人的生活,因为他所受的教育不允许他一边和人类女性交往一边和别的男人发生性行为。他不能确定自己是否从人类的意义上被男人吸引。毕竟我们很少说自己想和美味的食物开展浪漫关系。食欲无法等同于真挚的情感。
哈莉叶则直截了当地宣布自己只喜欢女人。她头脑聪明,找上一份高薪的工作,自然不愁进食来源。然而基本的进食需求和她常年所受的教育总在矛盾,她是心理医生的常客。
约翰本来也该成为一名收入颇丰、还有军医背景的外科医生。一颗子弹改变了他原定的计划。
很难说子弹和夏洛克哪个的威力更大。如果选择子弹,夏洛克很可能会抱怨约翰不公正。
魅魔的族群很少传递彼此的消息,也没有流通于大众之间的历史。每个魅魔只能从自己的亲人那儿学会一些经验和常识,要么就是在自己残酷的人生中吸取教训。坊间流传着对男性魅魔的恐惧,因为美国的连环杀手杰弗里·达莫而根深蒂固。这个没有受到过常识教育的男性魅魔残杀肢解了十七名男子,他在家里做了一个小小的神龛,用于供奉从他们的尸体上割下来的阴囊。
就约翰浅显的认知,他从未听说过哪个魅魔曾利用唾液的止痛功效开展医疗活动。
为了让雄性人类的生殖器更健康地勃起并产出精液,切除包皮只是顺口的事。差不多相当于人类吃香蕉之前剥皮的举动一样自然。人类难道会为香蕉专门开设剥皮的服务吗?显然不会。
他们的计划无疑是创世之举。
约翰没有急着从他工作的地方辞职,而是和他的上司莎拉·索耶讨教了许多关于开诊所的经验。对方快要开口约他出去之前,约翰及时辞了职。如果在另一种情况下,他说不定真的会和莎拉试一试。不过再仔细一思考,有夏洛克这么个巨大麻烦幼儿成人整天给约翰发消息、拉着他去查案,他们估计也走不到最后。
诊所开业之初,约翰只能租用很小的一套两间隔断的办公室,通过二手的家具布置成前厅和手术室。他和夏洛克帮一个银行高管解决了安保漏洞的问题,对方痛快地帮约翰办理了商业贷款,这笔钱请不起职工,至少能购买第一批医疗器械。
约翰久未接触泌尿科的业务,很是认真地找来了曾经的教科书和近几年的研究成果复习。他甚至问夏洛克,能否用他的包皮先做个测试,看他用舌头环切的手法(或者说舌法)是否能和愈合魔法配合顺利,以及究竟愈合到什么程度才不会让人类起疑。
夏洛克果断地拒绝了。
废话,他又不是真的包皮过长。如果答应,约翰岂不是知道自己当初对他撒了谎?虽然他只是单纯地嫌弃所有人类,但保不齐约翰会觉得他是在嫌弃他本人,继而感到难过,因为难过,继而无法面对夏洛克,因为无法面对夏洛克,继而搬出221B?这当然不行。
夏洛克从网上买了个假阳具,用干净的猪皮套在上面,并模拟成包茎的病理形态,给约翰做教具。
说真的,约翰手拿一只包裹猪皮的假阳具向自己真诚道谢的情景看上去非常超现实。不过既然这世界上都有魅魔了,合租室友间赠送假阳具想必也不算什么。
这门生意最开始是比较冷淡的。不过好在约翰技术过硬,再有治愈魔法的加持,患者的反应非常好,推荐给了认识的人。两个月下来,诊所的流水覆盖了支出,已经开始盈利,足以维持最低限度的生命活动。而手术时间可以灵活安排,约翰的空余时间陡增,再也不用为了请假而忍受他人认为他被反社会男朋友PUA的怜悯目光。他不知道该优先反驳哪个:是“夏洛克不是我男朋友”;还是“夏洛克不是反社会人格”;亦或“我没被他PUA”。
如果他反社会,怎么会在约翰不舒服的时候、不求回报地主动提供食物?而跟在夏洛克身边见证他用智慧破案,对约翰来说是这辈子发生在他身上最有趣、惊险、刺激的事。夏洛克并不需要助手,只不过他大概想通了一个神枪手医生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帮他保住小命,所以时刻记得把约翰叫上。
至于男朋友。夏洛克的性癖是工作。比起助手,他更不需要的就是男朋友或者女朋友。
约翰把多出来的时间用于撰写网络博客,记录他们侦破的、可公开的案件。这原本只是应心理医生的要求做的作业,但这可是他和夏洛克的冒险,即便约翰只会用两根手指打字,他也写得特别愉快。
人世间的很多无常变化,在爆发之前都经过了长期的积累。有一段时间,约翰十分满足于当下的生活。他以室友、助手、博客作家、商业合伙人(或许还有朋友)的身份与夏洛克相伴,不再需要为约炮和一夜情烦心。闲暇的夜晚,夏洛克在厨房捣鼓他千奇百怪的实验、用他的小提琴发出被踩的猫咪的声音、要么就躺在沙发上假装自己是一座木乃伊,约翰则陪哈德森太太看垃圾电视、和雷斯垂德出去喝酒,或者和恰好约得上的朋友们出去玩。偶尔,他们配合约翰的喜好在电脑上看几部电影(因为夏洛克很少看电影),约翰一边痛恨、一边又被夏洛克刻薄的评论逗得人仰马翻。
莫里亚蒂的骚扰和诊所生意的爆发几乎是同时发生的。约翰都快要怀疑是不是莫里亚蒂为了让夏洛克孤立无援而免费给他的诊所打了广告。当然这只是痴心妄想。
如果你曾经看过包皮环切手术的视频——哪怕是模拟视频——就能理解连蛋蛋被踢都能痛得失去行动能力的雄性人类为何会对此产生原始的恐惧。
而约翰的技术,真正让他们摆脱了疼痛的恐惧,勇敢拥抱健康的人生。
有不少情侣,因为听说了无痛环切手术的魔力,终于可以摆脱包皮过长或包茎的困扰,达到了灵与肉的和谐幸福。
约翰开始感觉到不对,是一对美国的网红异性情侣出现在候诊名单中。他们漂洋过海,找到了他的诊所,希望可以解决男方小弟弟的疼痛。当天恰巧没有别的手术,约翰便快速看诊,提出方案,完成手术。他的速度之高校、技艺之高超、预后情况之理想,令两个热情的美国年轻人赞不绝口。事后,不爱用Instagram的约翰心情复杂地发现,这对情侣实时在帐号上发出诊所的信息、照片。
于是,包皮环切圣手的名号,在约翰自己的博客之前,先火了。
tbc
5.
在诊所生意开始指数性增长的关头,莫里亚蒂给夏洛克送去了一只粉色手机。那是按照约翰记录的博客制造的,刻意一比一还原了第四个受害人的手机型号和保护壳。此时,约翰的收入已经比他刚从阿富汗回到英国翻了好几倍。倒不是说他要发大财,只是之前的月薪确实不高。他没有犹豫,立刻歇业、推迟预约的手术,跟着夏洛克东奔西跑,给他做助手、法医、探子、以及衬托他智商的参照物。
接二连三的人质绑架和炸弹威胁,令约翰无法及时回复诸多问询和预约的消息。他在博客上添加了自己那间小诊所的主页链接。诊所的网站只有简陋的几个页面和最基本的浏览以及留言功能。他在博客和诊所主页上都贴出告假消息,完全做好了患者流失,等送走莫里亚蒂之后重新再来的准备。
夏洛克完全沉浸在游戏中,莫里亚蒂用炸弹设下的倒计时,刺激着他的大脑保持兴奋,而约翰的陪伴为他托举理智的底线。
大致的意思就是,当夏洛克把迈克罗夫特带来的威胁到国家安全的案件置之不理的时候,约翰会哼哧哼哧地跑去采访受害者亲属,收集证据。夏洛克并非不在意案件,他瞄过几眼约翰收集的资料,十分钟不到就初步确认了真凶,在他和莫里亚蒂斗得正酣的时候,实在是提不起劲来进行实地考察。此外,莫里亚蒂既然卯足了劲要转移他的注意力,那他就干脆假装上当,诱使对方先出真面目。再说,这么简单的案件恰巧是用来训练(划掉)锻炼约翰的大好时机。
即使一位老妇人和与她四周的十一个邻居被莫里亚蒂炸上了天,他的想法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直到约翰阴阳怪气起来。
约翰祝他和莫里亚蒂成双成对,好像忘了夏洛克早就和工作结婚的誓言。在清晨柔和阳光的照耀下,他一点也没有魅魔的样子,反而像是英格兰所有套头毛衣的守护精灵,脸颊和身上泛着松软的暖光。然而他的语气里带着被人辜负的失望,勉强挤出来的笑容让夏洛克嘴里发苦。
“是我给了你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吗?‘夏洛克不像他看上去那样冷漠,他其实是个好人’?省省吧约翰,我既不是面冷心热的小说人物,也不是冲锋陷阵的英雄骑士。我只是个想找乐子的家伙,恰巧比较聪明而已。”
“而我是个货真价实的魅魔。”约翰歪歪头,“想象一下我过的都是什么日子。我宁可信其有。”
“文化差异吧,我猜。别闹了,快帮我找找最近是否有什么发生在河边的案件。”
约翰的气像瘪掉的气球,悄无声息地消散了。他们找到了第四个案件的现场,顺着线索追查到杀手戈仑的踪迹,在天文馆和这个两米多高的巨人缠斗。
“你的魔法呢?约翰?我不想听起来像个动画人物但这不是你谦虚的时候!”夏洛克喊道。
但约翰一直没有用他作弊的力量,他的手枪也被打落,不幸让准头一般的夏洛克捡到,进行了枪生中堪称黑历史的几次射击。
夏洛克在去往美术馆的计程车上无可抑制地朝约翰嚷嚷。庆幸的是,他至少还没气到把约翰魅魔的身份到处宣扬。因此,他说的都是些模棱两可的气话。诸如“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了”、“你的好心泛滥到了职业杀手身上吗”、“如果你还在生我的气,何必还跟着我,回去看你的垃圾电视”一类的抱怨。
“无论二位有什么矛盾,在外面还是给对方点面子吧。”司机为约翰说起公道话。“恶言恶语是摧毁爱情的利器。想当初我和我的妻子……”
夏洛克深吸一口气,把司机的婚姻生活演绎个一干二净。他们不得不步行走完剩下的路。
夏洛克在美术馆揭穿了伪作的破绽后,开始注意到约翰除了赞叹他的推理之外没再说话。他的呼吸似乎一直上气不接下气,叫计程车的时候手指也在发抖。夏洛克渐渐明白过来,在这一次的车程中保持绝对安静,连大衣也哑了,没有发出任何摩擦的声音。
约翰跑上二楼,缠抖着打开冰箱。还好他平时非必要不会动用冰箱里的存货。他匆匆吞下最后一瓶,挨着冰箱门缓了很久,直到夏洛克走到厨房,挡住了客厅的光线。
约翰擦去额头的冷汗。“不是我不想,夏洛克。这几天给我忙得不记得进食了。”
“如果你们在力竭的时候强硬使用魔法会怎样?”
“这个嘛……”约翰抿了抿嘴,“总之不会太舒服。”
他没再多说,但夏洛克留了个心眼,出门调查国安计划的案件之前,他在约翰的背后给流浪汉塞了纸条,请他们帮忙打听魅魔强行使用魔法的后果。
很难说是不是出于愧疚,夏洛克跟着约翰对迈克罗夫特的案件进行最后的调查。储存布鲁斯帕廷顿计划的U盘为安德鲁·韦斯特召来了杀身之祸。他未婚妻的哥哥偷走了U盘,韦斯特在质问的时候被推下楼梯,尸体放在火车顶上,摔在了轨道换向的交叉处。
吃饱喝足的约翰稳稳地拿着枪。在火力的威慑下,盗贼福尔摩斯和盗贼华生顺利取回了装有秘密计划的U盘。
流浪汉的效率十分惊人。回到221B时,夏洛克收到满满一拳的纸条消息。他有些惊异于五十英镑换来的情报量,但很快被这群人的八卦之心气个半死,在房间里忍不住骂出声。刨除那些刺探他和约翰并不存在的性生活的纸条,所有携带答案的纸条无一不指向同一个结局:
“灰飞烟灭。”
夜幕降临,他们窝在221B的起居室,等待莫里亚蒂倒计时中的最后一个案件。约翰用两根手指敲击键盘,记录最近的冒险,夏洛克则缩进沙发看电视,面对咋咋唬唬的认亲节目,他安静得有些反常。
“你还好吗?”约翰盯着电脑,随口问。
然后他才听见夏洛克充满攻击性的节目评价。他对参演者的无情抨击让约翰感受到平静和温暖。他轻笑着想,我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魔鬼。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觉得电视无聊,夏洛克也在电脑上捣鼓起来。他没有因为莫里亚蒂的沉默而再次对墙壁开枪,这倒是出乎约翰的意料。当约翰提起家中没有牛奶,他还积极地拎上钥匙出门,在门口那儿回身问到:“要不要再买点豆子?”
虽然豆子主要是给夏洛克吃的,但约翰依旧喜出望外,快乐地点点头。他衷心希望夏洛克以后多吼自己几下,要是能换来室友难得的体贴,也算是值了。
直到十分钟后,莫里亚蒂的手下摁响门铃,骗得他打开正门,将他敲晕带走,约翰才模模糊糊地意识到,夏洛克出这趟门可能并不是为了买牛奶。
6.
“候场的时候总是让人很激动,约翰尼。”耳机里的声音说道,仿佛他是约翰一起等待演出的同学,“我们可不能把表演搞砸了。你明白的吧?”
约翰低头瞥一眼兜帽大衣下排布紧密的塑料炸弹,无声地长舒一口气。
他无比庆幸白天刚吃过一次“饭”,体力和魔力都很充沛。但在确保夏洛克安全之前,他不敢轻举妄动。
夏洛克举着U盘出现的时候,约翰在心里把所有脏话骂了个遍。但他很小心地注意不泄漏魔力,以免自己还没爆炸就先把夏洛克送上天。
这人叽里呱啦地炫耀起来,说他早就知道莫里亚蒂声东击西手段。约翰耳机里的声音令人恶心地笑了,一边笑一边给夏洛克的发言添加骚气冲天的评论音轨。
听听,这人才应该去做魅魔。一句话能转八个调,喉咙里仿佛长了钓鱼勾子。
“准备好,约翰尼,是你大放异彩的时候咯!”
约翰尽力不去想到底是哪种意义上的“大放异彩”。他按照耳机的指示走到夏洛克面前,复述耳机里的话。
夏洛克的表情比得知约翰是魅魔的那一天更呆滞。
莫里亚蒂不仅给约翰准备了温暖到发汗的外套、重量大到可以锻炼身体的炸弹,还有直击心灵的狙击手激光灯。约翰小心地计算着,是子弹夺走他性命的速度更快,还是他用魔法将他和夏洛克移动回221B的速度更快。魔法是一种需要小心操作的能力,稍不留神,他就可能把炸弹一起带回221B。那个老妇人和周围邻居的十二条人命还在约翰的头顶亮着红灯。
他毫不松懈地等待最佳时机。当夏洛克把装有布鲁斯帕廷顿计划的U盘递过去,他希望莫里亚蒂能得意忘形起来。可在咨询罪犯的眼中,国家导弹防御计划不过是他随手就能搞到的开胃菜。约翰才从手臂和脖颈挟持住莫里亚蒂,准备用他当作盾牌,发动魔法,新的狙击瞄光就聚集到了夏洛克的头上。
看来莫里亚蒂没少跟前端时间走私团伙的老大八卦私聊。
更可恶的是,即便他们并不是人们所认为的那种关系,莫里亚蒂让他们互为人质这招仍然效果惊人。
应着夏洛克摇头示意,约翰松开莫里亚蒂。两个天才人物调情似地聊起暴力的天,这正是留给约翰的机会。
他静下心,努力感知场馆内所有狙击手的位置,并将处在其他人盲点的狙击手率先挪出去。先离开的是瞄准他自己的那几个人。莫里亚蒂着迷地盯着夏洛克,完全没注意约翰胸口的瞄准激光已经消失。而夏洛克的瞳孔微微颤动,依旧目不转睛地关注着约翰的状态。嘴唇发白、冒冷汗,手指微颤,这些特征躲不过夏洛克的注意力。
一阵头晕目眩袭来。把人类这么大块又复杂的生物移走需要异常集中精力。在约翰所认识的魅魔中,没有谁做到过类似的事。他强打精神,将对准夏洛克的两个狙击手一起送去了亚马逊森林。站立变得越来越困难。他顾不上莫里亚蒂,扶着换衣间的门,勉强维持平衡,小心翼翼地脱去外套,不发出一点声响。
“看来有人在偷懒。”莫里亚蒂无奈地说,语气就像发现员工在上班时间玩扫雷的老板。“这年头哪个行业的工会都很烦人。抱歉,我得处理点事情。”
“请自便。想说多久就说多久。”
夏洛克的手臂已经开始发酸,但他不敢放下。他注意到约翰的动作和消失的激光瞄准器,尽力拖住莫里亚蒂的注意力。
吉姆·莫里亚蒂回过神来的时候,场馆内的员工都去环游世界了。有个人最后在西藏剃度出家,再也没回来过。不过这也没让他多慌张,反而兴味盎然地和两个人闲谈起来。
“是你哥哥干的?”他指着耳朵里的通讯器问道。
“他没这本事。”夏洛克说。他步步逼近,眼睛不断往吉姆身后瞄。
“哦!是咱们的约翰尼。”莫里亚蒂惊喜地转身。
约翰扶着换衣间的门,滑倒在地。他双腿直打颤,肺好像被一直巨大的手捏住。
“我还以为你们这类人的‘魔法’只是小打小闹,但现在——哇哦!我的灵感正在爆发。”他朝依旧举着枪的夏洛克抛了个媚眼。“想想看我们妓院里的那些,我可以组成一个军队了——和你一样,上尉。”
莫里亚蒂突然间觉得肩膀变重。
这回轮到他看见炸弹绑在身上。
约翰的胸口不断起伏,却不完全是因为虚弱。
“他只是在刺激你,约翰。”夏洛克急切地说,“他现在孤立无援,我们已经安全了。”
“你天真得超出我的想象,亲爱的。”吉姆保持微笑,捻起了炸弹的引线。“你们离安全还差的远呢。”
下一秒,莫里亚黑亮的眼瞳彻底消失,如同电影胶卷剪辑摘除了这一帧画面中的人物。夏洛克顾不上检阅环境。他扑向约翰,接住他滑倒的、温度降低的身体。当下最直截了当的急救便是喂食,可一想到自己逼得约翰走上绝路,夏洛克健康干净、包皮长度适中的老二就悲伤地在裤子里垂下头,头部并没有分泌体液的迹象,反而是泪腺开始有了感觉。
他把打飞机和拯救约翰的悖论抛到脑后,抱着约翰到街上打车。他从未如此感谢自己召唤计程车的神奇魔力。在车上,他打给苏格兰场,打给迈克罗夫特,另一只手没有离开过约翰的脖颈。皮肤下的血管还在坚强地供血,但他的呼吸和体温都像清晨的雾一般在阳光下消散。
到了医院,他抱着约翰冲进急救室,嘴上喊出让所有人下巴掉地的话:
“精液样本!把你们医院的精液样本拿来!”
通过迈克罗夫特的远程斡旋,尽管一头雾水,医务人员还是拿来了正要送去做亲子鉴定的样本。饶是三个女护士和两个住院医生见多识广,也没见过有人疯狂地拆开样本封口,往昏迷的人嘴里倒精液的情景。医生在其他人的掩护下给精神科打了电话,请他们推一张拘束床过来——记得拿上镇静剂。
夏洛克一连往约翰嘴里灌了四瓶。灌到第五瓶的时候,约翰的嘴巴总算有了主动吮吸的轻微动作。
第六瓶喝完,他还打了个饱嗝。夏洛克觉得这是他听过最动人的饱嗝。他用大衣的袖口擦去约翰脸上的冷汗。掌心下,约翰的皮肤逐渐恢复温度。
“约翰……约翰!听得见我吗?”
“夏洛克……”约翰的眼睛透出一线蓝色。
“老天——还好……总之你醒了就好、很好。”
他抓住约翰身下的床单,才发现自己的手也在发抖。
“你给我喂的什么……好难吃……”约翰砸吧砸吧嘴,还在迷糊中。
“没办法,我只能就近取材。”
几位医护人员依旧没闹明白事情是怎么出现转机的。最高权限让他们准备的急救物资完全没派上用场。他们中最年长的护士冷静地安排起来,准备把人力放到更需要的地方去。
这时,约翰的气息变得更均匀。他的口味被夏洛克养刁了,嘴里混杂的味道把他熏得不轻。
他轻声恳求道:“我更想吃你的……还有吗?”
急救室鸦雀无声。五位医护人员抿起嘴巴,两两交换眼神,看上去恨不得立刻回休息室把舌根翻出来大嚼特嚼。
夏洛克无心理睬他们。他的手仍旧不断轻抚着约翰额边卷翘的头发。
“坏消息,约翰:关于我俩的闲话恐怕是说不完了。”
约翰这才瞥见围在身边的医护人员,轻轻地“哦”了一声。
这并不妨碍他们旁若无人地相视而笑。
tbc
7
发生在游泳池的冲突并没给他们造成任何身体上的伤痛。补充完食物后,约翰的状态也恢复了。他受到教训,从黑市买来五瓶精液,囤积在冰箱里。夏洛克对此没有置喙的资格——毕竟他才是那个经常往冰箱里乱放东西的人。但他强烈反对约翰把这些外来的食物和他本人的存货混为一谈。他不知从哪里搞来两个巴掌大的亚克力盒子,用油性笔写上“咨询侦探”和“其他人”,以便约翰区分。
令约翰惊讶的是,当他再次打开邮箱和网站,找他预约手术的患者只增不减。先前被推迟了手术的人表现出极大的宽容耐心,无痛手术对他们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
这和约翰最初设想的产生了偏差。他思忖着,先忙活两个星期,把积压的手术和诊疗处理完,等客流量恢复到先前的水平,就又能轻松自在地生活了。
然而诊所没有帮手,仅靠约翰一人完成沟通接洽和治疗预后一系列的工作,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快被挤掉。
夏洛克尖锐地评价,按照约翰打字的速度,他要用三年时间才能把所有的邮件回完。
“如果你这么厉害,你来回复试试看啊!”约翰没好气地吼道。
谁成想,夏洛克真的用他奇迹般地速度在五个小时内把约翰的所有邮件和消息都回复了一遍,并且按照先后顺序登记到日程表,望过去一目了然。咨询侦探成了医生的助手。
约翰被他挤到旁边,摸不着电脑,只好不断地给他泡茶,感叹道“你人真好”。
“快雇个帮手,约翰。我还需要我的博客作家。”
夏洛克原本是最讨厌无聊琐事的。他被逼得卷起袖子亲自动手,说明是真的需要约翰的陪伴。这个想法虽然没有得到夏洛克证实,却神奇地给约翰无限的动力,让他卯足了劲处理积压的预约。哈德森太太给他们送小蛋糕的时候,提出一个极有建设性的意见。她教约翰发出涨价的通知,第二天咨询的人立刻减半。
第十二天,夏洛克的耐心已经快要耗完。这些天里,他独自一人办了半打小案件,许多都不需要他出门侦查,光是看资料就能给警方或者委托人指点迷津。他回到家,想跟约翰好好讨论一番,然而面对的却是约翰查看病例的侧影。有几回,夏洛克在沙发上沉入自己的思维宫殿,到了半夜清醒过来,还能看到约翰坐在餐桌上整理手术方案。他模糊地想,当他埋进案子里不理会约翰的时候,他是否也有过这种被丢下似的苦闷心情。
第十五天,他们终于找到一个叫派翠斯的护士和一个叫贝蒂的接待员。好消息是她们互相之间相处得很融洽,工作态度也说得过去。坏消息是她们总是来回打量两位老板,还在休息时间使劲开约翰和夏洛克的玩笑,里面有些话连魅魔听了都想捂住耳朵。没到两天,约翰饱受折磨。他小赚了一笔,还了大半贷款,还搬到一个夏洛克推荐的更宽敞明亮的地址,离贝克街也更近,走十六分钟就到。夏洛克想当然不会参与无聊的搬家活动,他跟着一位被他宣判心脏病的客户跑到郊外去调查一个徒步旅行者离奇死亡的案件,一大早就跑没影。
搬迁才刚开始,三辆黑车开到了搬家公司旁边,留下两个高大的西装人士监督,其他人载着约翰去往白金汉宫。
如今,约翰对“绑架”颇有心得。他强硬地要求在贝克街稍作停留,喝了两瓶存货才出发。如果和夏洛克有关,事先做好准备肯定没错。
迈克罗夫特一如既往地给不情不愿的夏洛克塞任务。一位女性皇室成员在“愉悦的叱责”活动中被施虐女王艾琳·埃德勒拍下照片。由于事件过于私密,迈克罗夫特的“老朋友”让他牵线,(字面意义上地)搬出夏洛克。令人始料不及的是,介绍完大致情况后,迈克罗夫特正式地请求约翰对夏洛克多加帮助。
“我不明白,那之前我做的那些算什么?给他拍纪录片吗?”
“这位施虐女王不是普通人,约翰。”迈克罗夫特换气的空档,夏洛克已经猜到了他接下来的话。“据称,她也是个魅魔,动动手指即能令人欲火焚身。我相信你能在很多方面帮上忙。”
约翰毫不费力地听出他真正的意思:看着点夏洛克,别让他被活吞了。
夏洛克对迈克罗夫特的暗示不屑一顾:“你暴露了心里那点见不得人的妄想。我和约翰住了这么久,就没听说过能让人性欲高涨的魔法,千百年来人类对魅魔的种族产生了太多的误会。你说是吧,约翰?”
但是约翰盯着桌子上的水晶烟灰缸,没有搭腔。
夏洛克左边眉毛的尾巴一直挑进了发际线。
在对魅魔的知识竞赛中落迈克罗夫特的下风,是夏洛克绝对不能容忍的失败。回到221B,他满肚子气。用最后一点礼貌地把哈德森太太请出去。
“你从来没告诉过我还有这种魔法。”他在起居室中间来回踱步。
“你曾经提议我强行取食,所以我还以为你知道。”
“那为什么从来没见你用过?”
“我都说了,用魔法让人类情动是违法的。”
“那这个施虐女王为什么可以?”
“她都拍照威胁皇室了,我觉得情动魔法对她来说连闯红灯都不算。”约翰无奈地解释道。
夏洛克的踱步停止了。起居室陷入难以忍受的沉默。
“在我身上用一下。”
“什么?”
“你说的情动魔法——这名字真难听。”夏洛克扯了扯西装下摆,拿出格斗的气势,“我得学会抵御的方式。”
“好吧……”约翰左看右看,就是不直视对方。“这种魔法分为两种。我们的体液——唾液、汗液、血液和……精液等等,对人类有催情作用。通过口腔和皮肤都能摄入。所以,把手给我。”
夏洛克苍白的手出现在视野里。约翰深吸一口气,吻在他的手背。他的嘴唇停留在夏洛克的皮肤上,舌尖轻轻舔舐。夏洛克仍然保持沉默,但是他的手心和指尖都开始发烫、出汗。
约翰知道唾液起了作用,适时放开室友的手。“就像这样。”
魔法的超自然力量让夏洛克学会了谦逊。他坐回自己的专属沙发,翘起二郎腿。不雅的想法侵入他堡垒坚固的大脑。他忍不住想,如果直接和约翰接吻,或者赤裸地拥抱住他因为情事而发汗的身体,那种效力是否会令人完全失去理智——尤其是像夏洛克这样以自己冰冷的逻辑为傲的人。
他用强大的意志力驱散肉体纠缠的画面,清了清嗓。“大致了解了。我会注意不碰到她的体液。第二种呢?”
“第二种根本不需要接触。”约翰担忧地说,“看着我的眼睛。”
夏洛克照做了。他看到约翰颜色偏深的眼睛泛起浅蓝,接下来就短暂地失去了记忆。等到他恢复意识,他的手臂已经被约翰缴到身后,脸颊抵着墙壁,像是着了火一样疼。只有他的唇齿间还留有不属于他自己的怪异气息,有一股红茶的味道,吞咽后,裤子里的老二跳绳般抽了一下。
“抱歉,夏洛克。我没想到在你身上效果会这么……明显。”约翰放开他,迅速后退。他喘着气,嘴唇湿润。耳边的头发到处乱翘。
“没什么。这类魔法对性经验稀少的人可能作用比较大,我早有心理准备。”夏洛克挣扎着坐起身,“这下我知道了,不要直视她的眼睛。很有建设性。谢谢。”
但是袭击朋友的念头还是让夏洛克难得地不自在。他开始理解为什么这种魔法被禁用。
“跟你的性经验没关系。”约翰撑着膝盖,犹豫片刻,还是告诉他真相:“你越不讨厌我,魔法的效力就越大。”
说完,约翰抿着嘴,眼巴巴地等待他的反应。
“所以……你是说……我越喜欢你,发情发得越厉害?”
“我真的希望你换种说法,不过——理论上是的。”
夏洛克第二次觉得约翰的魔法非常不好玩。平时总是由他拿着解剖刀,探索生物的结构。而如今他私密的情感不受控制地被剖开、展示在约翰面前,一点缓冲都没有。
“那么你要搬走吗?既然诊所开始赚钱,也没必要跟人合租了。”夏洛克快速说道,“我本来想让你打我一拳,弄点伤出来。真巧你已经打了。”
“谁说我要搬走?”约翰笑着问。他的笑声即可爱又恼人,把夏洛克脑子里的分类目录搅得乱七八糟。“一开始我就拒绝的话,你觉得你能碰到我吗?”
他伸手把夏洛克拉起身。后者的腿还在发软,脑袋晕乎乎。不得不怀疑是魔法的副作用。
“刚才发生的事我都不记得了。我到底干了什么?”
约翰招招手,示意他稍微低头。
对天才来说,料到接下来的发展并不难,但夏洛克依旧乖乖低头,眼神锐利地把今天第二个吻的全过程收入眼底,以弥补刚才失去记忆的缺憾。
当他和约翰唇舌相合、交换唾液,欲望像交尾的蟒蛇在他胸中翻滚。他不禁感慨,作为一个能用魔法控制人类的超自然生物,约翰过往的行为都太过谦逊了(或许枪击的哥那一次除外)。不难想象有多少人愿意为这足以成瘾的快感付出一切、匍匐在他脚下,然而约翰每天念叨得最多的却是让夏洛克吃点饭、讲礼貌、别把危险的实验往家里带。
不知道是不是魔法作祟,和约翰在221B度过的日常景象竟然令夏洛克更加投入。他注意到约翰的手正在安抚地轻拍他的肩胛骨,在他吻得太急切地时候后仰一些,把握着节奏。一阵安全感同时袭上心头和龟头。正当他们抵着墙壁,难以自制地紧贴彼此,夏洛克猛然意识到一件事,紧急打断了热切的行为。
“我想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呃,没错。当然。”约翰也清醒了很多。似乎因为愧疚于自己利用了魅魔的优势而怅然若失。
他当然不会料到夏洛克抽身的真正原因。
因为在老二缓缓苏醒的时刻,夏洛克终于想起了他和约翰相识第二天撒下的谎言:包皮过长。在想出对策之前,他不能和约翰进展到能互看老二的地步。
他不能让约翰知道他的包皮长度其实相当标准。
8
天杀的迈克罗夫特和他的情报人员,艾琳·埃德勒根本就是不是魅魔。她的确性感迷人,魅力四射。但她并没有魅魔之间用于互相识别的魔法印记。在睡梦里,夏洛克一回忆起他躲闪艾琳视线和接触的愚蠢动作,就忍不住从床上蹦起来,诅咒迈克罗夫特的牙齿神经。
他防备了半天,原本已经用绝顶聪明的策略成功拿到艾琳储存照片的手机,并缴械了四个来坏事的CIA蠢猪特工,最后却被她用一针镇静剂放倒,前功尽弃。
夏洛克已经很久没有使用神经药物,幸好身体已经产生耐药性,第二天一早,他跟没事人似的坐在221B的起居室吃早餐——意思是查看报纸上是否有好玩的案件并且顺便喝点咖啡。被约翰揍过的破皮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早上好。”约翰埋头于早餐。
在此之前,他跟夏洛克打招呼的时候从不会躲开视线。
夏洛克的脚在桌子下不停抖动。抖得他小腿肌肉都酸痛了,也没想出该如何回应。反正他也没有循序渐进的本事,不如直截了当。
“你知道我对这类感情问题原本是敬而远之的。”他盯着报纸说。虽然没抬头,但他知道约翰正看着自己。“给我点时间适应一下。”
约翰很实在地点了点头。让夏洛克想起中国古董商店里摇头晃脑的招财猫。“当然,这很正常。要我愈合你的伤口吗?脸上那个?”
“什么?哦,如果不麻烦的话。”
夏洛克终于放下举得手酸的报纸。约翰挪了挪凳子,指尖略过他锋利的颧骨。一阵刺痛从皮肤上爬过去,微微发痒。再用指腹确认,已经摸不到伤口。
他正想说谢谢,放在桌上的手机发出了一声性感、悠长的女性的呻吟。
“这是什么声音?”约翰瞪大眼睛问。
夏洛克怀疑约翰的眼周肌肉肯定很强壮,否则怎么能把眼睛瞪得那么圆。他拿起手机,看到一条新短信提示,很快明白过来,多半是艾琳·埃德勒趁他昏迷的时候把她的手机号添加到他的通讯录,并给自己设置了专属铃声。某个瞬间,他很想就这么把铃声放着,好让约翰多多露出惊讶又吃味的表情。但他仅存的人性还是说服他赶紧取消铃声设置。
约翰匆匆吃完早饭便准备出门。他的诊所刚刚搬好,杂事和心事都一大堆,沉沉地压得他喘不过气。恰好这时候迈克罗夫特来宣布夏洛克的委托失败,吸引了夏洛克大部分的火力。约翰低调地溜走,没注意到夏洛克目送他时鬼鬼祟祟的眼神。
兄弟俩唇枪舌战一会儿,迈克罗夫特被女王召唤回去,哈德森太太也下楼去做烘焙了。221B只剩夏洛克。他迅速打开电脑,点开浏览器,进入隐身模式,开始了研究。
他换着法儿搜索“包皮移植手术”、“把包皮移植到冠状沟的手术”、“是否可能移植别人的包皮到自己的阴茎上”,等等。他黑进好几个国家的医疗数据库,从里面找到了阴茎增长和加粗的案例、移植整个阴茎的案例、阴茎入珠案例、切除阴茎的变性手术,找得他连上厕所都不想看到自己的老二。可就是没有把一个人的包皮移植到另一个人冠状沟上的先例。
切割下来的包皮可用于身体其它部位的植皮,或用于皮肤药物的实验。但没有男人想要把这玩意儿弄到自己的老二上。这是无可厚非的天性(一如既往地无聊)。
夏洛克和椅子融为一体,眼看着窗外的阳光越发明亮,把约翰的扶手椅晒出肉体的温度,他也没能想出万无一失的方法。或许研制出时光穿梭的机器、回到约翰为他朝邪恶的哥开枪的那天晚上、收回那句愚蠢的“我包皮过长”,相对来说还更简单些。
没一会儿,约翰打来电话。他们总是同进同出,还喜欢用短信吵架、在约翰的博客下留评论斗嘴,很少给彼此打电话。夏洛克的胃抽紧了。
他故作轻松地问:“什么事?”
“呃,夏洛克,情况好像有点失控。你能到我的博客下面去看一下评论吗?我现在没空——先生,请你到后面排队,不,我们不收排队费,请尊重别人的时间——”
电话里传来一阵忙音。不详的预感用上心头。
夏洛克打开约翰的博客,发现浏览量飙升到一万以上,页面卡顿,评论区经常报错,但是浏览量依旧在不断上涨。他好不容易刷新出正常的网页,就看到约翰辛辛苦苦记录的案件下面,挤满了出价请他为自己优先做手术的评论。大概是约翰在介绍栏添加的诊所主页链接让互联网自动给找到诊所信息的患者推荐了博客。人们蜂拥而至,甚至还有人跑到夏洛克的科学演绎法主页去,先是不着调地一顿夸,然后切入主题:能请你的男朋友先看看我的老二吗?
夏洛克差点把电脑砸烂。
他想给约翰回电话,让他把手术费用涨到天价,把这些烦人的雄性猿猴赶回热带雨林,然而约翰的手机已经被人放到网上,始终占线,根本打不通。
一个事实冉冉升起:经过两个星期的辛勤劳动,约翰非但没有把之前遗留的预约解决,反而增加了更多患者,成了炙手可热的包皮环切手术专家。
最近一段时间内,他想必不再有时间去思考夏洛克的老二。包皮过长的谎言暂时不会被戳破。但是相对地,他的精力也很难再分到夏洛克整个人身上。夏洛克给约翰出这么个主意,原本是希望他能用魔法合理地维持生计,同时最大程度地挤出和自己到处冒险的空闲。然而事态的发展远远偏离计划。
夏洛克找出存有包皮环切手术的U盘,丢进水杯里以泄私愤。
他当即立断,黑进约翰的诊所主页,在原有的价格后面加上三个零。然后黑进约翰的博客,关闭了评论区。最后他回到科学演绎法网站,在关闭评论区之前用全大写字母和彗星尾巴一般的感叹号给每一个留言回复(或者说怒吼比较合适):
他没兴趣看你猴子屁股上那根无聊透顶、发烂发臭的阴茎!!!!!!!!!!!!
约翰还住在221B,夏洛克却觉得他似乎已经搬出去。
他胡乱设置的价格被约翰减去两个零,只比之前增加十倍,遇上未成年且病情严重的患者,还有额外的优惠。预约的人依旧源源不断,来自世界各地。他甚至接待过某位皇室成员。对方邀请约翰去参加晚宴以示感谢的时候,他曾问过夏洛克愿不愿意和他一同出席。
一想到要和被约翰舔过老二的男人共处一室,夏洛克很清楚自己可能无法控制一脚踢飞对方下巴的冲动。于是他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咕哝着“无聊”一类的话,把约翰糊弄过去了。
夏洛克的名气也随之水涨船高。不知不觉间,两人各自在自己的领域积累了声望,并且相互增长。
一个聪明过人的咨询侦探和一个后起之秀的男科医生做“室友”,可把网友们乐坏了,对于他俩在(他们共同的)卧室里会玩些什么花样,大家展开激烈的讨论,天马行空的想象,和激情四射的创作。
夏洛克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些人群能对和自身毫不相干的两个人的私生活如此感兴趣,但是他看着那些猥亵的图像中他和约翰亲密的距离,甚至会羡慕那两个长得和他们一点也不像的人物能彼此陪伴,继续他们的冒险故事。
在现实中,约翰平均每三个星期才能抽空参与一次夏洛克的案件。没有约翰跟随的情况变得愈发无聊。艾琳·埃德勒曾经是个有趣的挑战,但她太过顽皮,到处惹祸上身,有时和她的女朋友躲到渺无人烟的海岛上去,几个月都没有消息。
夏洛克悄悄把艾琳的短信铃声打开。在空荡荡的221B起居室里,没有人会瞪圆眼睛,数他收到的短信数量。他自觉没趣,又把专属铃声取消了。
接近年末,夏洛克照例收到艾琳的短信。他原本准备无视,可一看到约翰的名字,就立刻点开了。
短信写着:“向华生医生转达我的祝贺!他被欧洲泌尿外科协会评为本年度疗法最具突破性的医生。能赏脸吃个晚饭为他庆祝吗?——就我们两个的那种。”
听到楼梯间传来的声音,夏洛克茫然地望向门口。约翰刚刚回家,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厨房,灌啤酒似的灌了一瓶夏洛克的存货。只要“咨询侦探”的盒子里还有东西,他通常不会去吃别人的供给。
“晚上好,”经过起居室门口,他察觉到夏洛克的视线,轻声说,“原来你还看得见我啊。”
夏洛克咽了咽口水。手臂上的汗毛全竖了起来。他还没有步入婚姻,就已经产生了危机感。如果再不做点什么,他和约翰别说更进一步,连室友关系都可能告吹。
tbc
9
幽暗的会议室里,十九位衣冠楚楚的与会人员神情严肃。
他们大部分是英国国内政府的要员,国家机器的掌舵人。其中亦包含三位来自欧盟的代表,以便沟通斡旋欧洲乃至全世界范围内的国际合作细节。
迈克罗夫特坐在上首的右边。正常情况下,他并不负责发言。他对会议的内容早已烂熟于心,只消在关键部分出声提醒。
但是今天负责展示的助理是个愣头青。一个投影机器把他绊住,调试了十三分钟才终于在幕布上显示画面。在这十三分钟里,迈克罗夫特讲了两个他自己都找不到笑点的笑话,大家给面子地扯了扯嘴角,闷闷的笑声在屋子里蔓延。
灯光亮起后,助理又没能在电脑里找到会议的文件。迈克罗夫特早有预感。遇上安西娅之外的助理,他总是需要自己做一手准备。
他叹了口气,从怀里拿出U盘,递给如获大赦的助理,向各位参与者微笑以示歉意。
随着灯光变幻,十九位代表的神情愈加凝重。有的人眯起眼框,有的人摘下眼镜仔细擦拭,有的人瞪圆双目,有的人捂住嘴巴、无法呼吸。
迈克罗夫特对他主持设计的方案向来很有自信,这是他的拿手好戏。但其所引发的诸多表现并不在他的预期之中。
正当他想要回头确认,斯茅伍德夫人悠悠问道:“迈克罗夫特……什么叫‘通过包皮环切手术实现精液补给计划(Plan SPAC: Semen Provision Achieved by Circumcision)’?”
他猛地扭转身子,腰部发出不祥的脆响,但他无心在意。
“哦,老天……”
夏洛克。
迈克罗夫特思前想后,觉得捅娄子的一大原因在于安西娅感冒了,根本原因则在于夏洛克的感情生活。
安西娅烧得很厉害,饶是金牌助理,也得请假修养。接替她的临时助理是个名校毕业的年轻小伙子:自信得体——可一旦犯了小错就会开始慌乱;记忆力优秀——因此不爱写备忘录、事情一多就手忙脚乱;尊重位高权重的人士——经常不分轻重缓急给迈克罗夫特发短信询问,仿佛没有他的首肯就无法自己撒尿。
如果他能把防御计划的文件好好放在电脑里,迈克罗夫突然就不需要把夏洛克从泳池里捞出来的备用储存U盘递给他。如果不用上夏洛克拿错了的U盘,他和华生医生的肮脏小秘密就不会展示在国际机密会议的投影幕布上。
作为少数知道魅魔存在的机要人员,迈克罗夫特亲自参与完善了保障魅魔不滥用魔力榨取人类的秘密法律。而他的弟弟和其室友制定了一个完整的榨精计划,甚至把它保存在有实体的储存卡里。天知道他花了多少脑细胞才让所有人相信这不过是他为了活跃气氛准备的第三个玩笑。
迈克罗夫特不确定这和世界大战比起来哪一个更糟糕。
开玩笑的,当然是世界大战。
那天的会议并没有受到影响,大家心照不宣地忽略了SPAC计划引起的小插曲,将严肃的表情保持到最后一刻。但是迈克罗夫特坐着为他安排的轮椅去往医务室检查腰部扭伤的路上,他听到男女盥洗室里传出宛如的笑声。
当晚,夏洛克没接电话。迈克罗夫特只能第二天下午亲自造访221B,侧腰和背部还着药膏。
“夏洛克,”他开门见山,“告诉我你没有教唆华生医生以医疗之名未经许可骗取人类男性的精液。”
夏洛克没理会,他穿着迈克罗夫特从没见过的一套暗绿色西装在房间里打转转。哑光挺括的面料,在某种特定的光线下才能看到微微反光的精细花纹。外套的领口滚了黑色丝缎的边,两边袖子缀着钻石袖扣,胸口别了一只金镶祖母绿宝石的胸针,黑色皮鞋擦得锃亮。每根头发丝都卷得恰到好处,乌黑而有光泽。即使夏洛克素来讲究穿着,这一身也可以称得上“花枝招展”了。
“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夏洛克的白衬衫还敞着领口。他在屋子里翻来找去,时不时从沙发垫底下或者保险柜里掏出一只领带。没一会儿,他的手臂上挂了四条差异微妙的绿色领带和两种样式相近的黑色领结。
“给我出个主意,领带还是领结?”
“领结,右边这个。同色系的领带太过俗气。”
夏洛克在穿衣镜前试领带的同时,迈克罗夫特又把刚才的问题复述了一遍。
“你说的骗取是什么意思。”
“告诉我华生医生没有在包皮治疗的过程中给他的患者口交。我真的不想去监狱和你们共渡圣诞节。”
“我早说了你是个龌龊的胖子——他当然没有。”
我也不可能允许。这个念头在夏洛克的脑子里蹦跳一下。尽管只发生在他自己的脑海里,他依旧觉得迈克罗夫特那样的监视狂人说不定已经看出端倪。
“我权且相信你。那个U盘我已经销毁了。真正的布鲁斯帕廷顿计划在哪儿?以及,你们的SPAC计划还有备份吗?”
“哦。”夏洛克顿了顿,意识到他去找莫里亚蒂对峙的时候由于还在为过度使唤约翰感到愧疚而拿错U盘了。“没有备份。可惜了。”
他打好领结,理平衬衫和外套的褶皱,这才从墙壁上挂着的牡鹿头标本的嘴巴里取出他以为是SPAC的U盘,递给迈克罗夫特。他希望这样就能把哥哥打发走,但事与愿违。
“费心问一句,你这身衣服是为了什么场合准备的?我终于可以让妈咪为你和约翰挑选伴郎了吗?”
“拿到了就快滚,迈克罗夫特,我没空跟你掰扯。”
“往你屁股后面插几根漂亮的尾羽,谁还分得清你和公孔雀的区别?我换种问法:这和约翰有关吗?”
“他要领奖。我当然得陪伴他出席。”
“他邀请你了吗?”
“还没有,但总会邀请的。”
“我很怀疑。”迈克罗夫特拿出手机打了几个电话。几分钟后,他收到一条短信。“约翰没有把你的名字报上去,实际上,他告诉主办方他选择单独出席,不带任何随行人。”
此事并没能困扰到夏洛克。他依旧扯扯袖子,检查胸针,摸摸头发,确认他在镜中的倒影达到了人类社会标准中“光彩照人”的范式。
“无所谓,反正我一定会去。”
“以什么身份?”
“我是他的……生意合伙人。”
“要我提醒你吗?那是一场医学聚会,约翰才是主角。你如此用心是为了什么?说真的,比起我猜测的答案,我倒情愿你是为了抢他的风头。”
“无论你猜的是什么,都给我憋回去。”
“如果约翰确实只是用他的小小优势给患者做单纯的治疗,那么在医疗期间发生的任何接触都不带有额外的含义——你应该很清楚吧?”
“还用你说。”夏洛克一边应对,一边在镜子里换了好几个角度端详自己的脸,试图找到最礼貌、最有欺骗性的表情。
“表彰会上出席的患者代表都有伴了,你也清楚吧?”
夏洛克没搭腔。他终于不看镜子,改为用眼神刺杀迈克罗夫特。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劝你不要在公众场所对约翰宣示主权,这一定会惹他生气的。”
“我对他没有主权。”夏洛克闷闷地说,“我只是想展现出诊所的专业度。正所谓人靠衣装,这是社交规则,只能利用,不能硬跟它做对。”
“让全世界相信你们是一对如胶似漆的爱侣并不一定有助于约翰开展男科事业,夏洛克。”
夏洛克轻飘飘地哼笑道:“我又不能控制所有人的想法。”
迈克罗夫特的白眼险些翻不下来。他弟弟的思维模式已经强制进入了求偶活动中的“竞争”环节,大自然的力量如此强大,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劝阻的。他翻动备忘录,准备在表彰会上安插一些自己人,以备不时之需。
迈克罗夫特的道别被夏洛克完全无视,连个敷衍的挥手都没有。他嫌弃地叹了口气,把夏洛克犹如守护领地的狒狒一般在屋子里打转的样子拍成视频,只希望某天约翰特别生气的时候能用来让他消气,要么就是在一个喜庆的场合用上。他在应急预案方面有非常丰富的经验。
一上车,他便开始为几个小时后的表彰会做部署。在这节骨眼上,他的私人手机突然响了。
他曾经把私人号码留给雷斯垂德探长,想当然是为了夏洛克的消息。所以,当他发现通话内容和夏洛克无关,他难免觉得雷斯垂德有些滥用自己的信任。
“我们想在221B给约翰开一个惊喜party,只有熟人,不会喝烈酒。你要来吗?”
“容我谢绝你们的好意,探长。祝你们有个愉快的夜晚。”
挂了电话之后,此事就一直在迈克罗夫特的脑海里漂浮。他见识过人类社会中许多无限接近于世界毁灭的危机时刻,他也亲自解除过其中的一些危机。一种难以言喻的直觉让他心中的不安逐渐膨胀。这天晚上,他还是再次造访了221B。夏洛克和约翰还没回家。哈德森太太因为迈克罗夫特的到访而对他刮目相看,热情地招呼他入场。迈克罗夫特正斟酌该如何开口说服大家打消惊喜party的念头,望风的茉莉就通知大家关上点灯,各就各位。
迈克罗夫特被塞进盥洗室,因为起居室没有东西能挡得住他的身躯。夏洛克和约翰很快上到二楼,这个时候从他们的厕所里跳出来就不太合适了,他们说不定会觉得迈克罗夫特是通过马桶进来的。
他扶着腰,坐到马桶盖上小憩,只希望自己的坏预感不会实现。
10
约翰对欧洲泌尿外科协会赠予他的殊荣感到心虚。
跟他主治的项目无关,他可是专业的医生,不会因为医治的器官就对医学分支产生不必要的偏见。
在上学的时候,他从来没有用过魔法来获得更高的操作分数。服役期间,约翰曾在几次危急关头偷偷用魔法拯救了战友的性命,这种目的在他看来是正当的。用魔法减轻患者的痛苦亦然。但是依靠魔法获得医术高超的名声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的技术无法复制,无法和人类共享。只有魅魔能使用相同的手法。可一旦说出真相,人类社会和魅魔群体都会被卷入一片混乱与恐慌之中。
他原本不想和身边人宣扬此事,然而他身边围绕的都不是普通人。即便约翰自己不说,夏洛克也有办法拿到消息,毕竟他可是把约翰的动向当作24小时新闻在看的。更别提夏洛克那个明目张胆对两人进行监视的哥哥。是哈德森太太将获奖的信函和表彰会邀请函拿上二楼,也是她头一个向约翰表达祝贺。随后,夏洛克用拙劣的演技假装他是刚刚才不小心听到了消息,热情地表示要和约翰共同出席晚会——作为他的诊疗方案的创始人(虽然约翰觉得“始作俑者”这个词比较适合他)。
约翰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往原本就令他惭愧的表彰会上加入一个精力旺盛的夏洛克,听上去和把一大块纯钠投入水中同样愚蠢。所以他当场拒绝。原本他也回信拒绝了协会颁发的奖项,理由是举办场所太远,他暂时没空离开伦敦。几天后,邀请方打电话给他,告诉他活动临时改到伦敦,希望他务必抽空出席。约翰轻笑着答应:“我很荣幸!”脸上的表情却像是发现夏洛克往自己的床单上乱泼有毒化学品。
他一点也不想引人注目,因此并没有准备专门的西装礼服。当他撞见夏洛克签收高定礼服的盒子,他压根没往晚宴上想。
“你有约会?”他使出吃奶的劲把这个问题说得无关紧要。
但夏洛克只是心不在焉地哼了一声,根本不费心向他仔细解释。
某些时刻,比如当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快睡着的瞬间,他的脑子就自作主张地把“夏洛克专门为了和艾琳·埃德勒约会而定制西装”的念头扔到表意识的屏幕上,激起一阵令人舌头发苦的电信号。
可能是因为有这些胡思乱想做对比,到了表彰会那天晚上,当他发现一个穿戴整齐、喷着香水、不耐烦地看手表的夏洛克正在221B的门口为他扶着出租车的车门,约翰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嘴里能蹦出的最严厉的话大概就是:“到了那边之后乖一点,算我求你的。”
“我只是反社会,不是智力发育迟缓。”
“你都不是。你就是爱做戏。”约翰对自己嘟囔。
由于夏洛克打扮得太用力,每个见到他们的人都会陷入“谁是华生医生”的猜谜活动。大部分人并没有仔细查看与会人员在网站上提交的150x150头像,他们先是放空焦点,看着两人中间的位置说:“很高兴见到你,华生医生。”这时,约翰会主动和他们握手,交换姓名,如此一来就分清了谁是谁。
猜谜的过程中,夏洛克坚持用他锐利的眼睛盯着所有和约翰握手的人。很少有谁能挡得住他压迫力十足的视线。接下来他们便会露出一个缓解尴尬的微笑,并问:
“呃,你不介绍一下吗?这位是?”
“我的朋友兼同事,夏洛克·福尔摩斯。”约翰介绍。
“同居的那种。”夏洛克补充。
很快,约翰学聪明了。他换了种介绍方式:“我的合租室友兼合伙人。”
“交换体液的那种。”夏洛克兵来将挡。
和他们坐同一桌的患者代表们大笑起来。有个人把刚喝进嘴的香槟酒吐回杯子里。约翰尽量保持礼貌的微笑,垂下头,强忍住把夏洛克拖走的欲望。他知道,如果他现在拉着夏洛克进男厕所或者某个昏暗的角落,绝不会有人相信那只是为了揍他一顿。
你是故意这么说的吗?约翰瞪了他一眼。
我说的都是实话。夏洛克挑挑眉,满脸无辜。
无论约翰再怎么不愿意,颁奖环节还是如期而至。在一众盛装人士之间,他的旧西装朴实得有些扎眼。但这又恰巧迎合了大众对埋头科研、不在乎物质享受的划时代医生的刻板印象,因此约翰上台的时候不仅没有嘘声,还引起一阵激烈的掌声和欢呼。尤其是和他坐同一桌的五位非富即贵的患者代表,夏洛克觉得他们叫得很像战争中的大猩猩。
一想到这些人的包皮在离开身体之前曾接触过约翰的口腔,他就跟进了跳蚤似的浑身痒痒。
左手边坐着一位棕发白人男性,他的女伴管他叫“亲爱的彼得”,但夏洛克觉得他长了一张名叫“查理”的脸。他毫不掩饰自己恶狠狠的视线,在心里诅咒“查理”曾经过长的、现在已经在垃圾桶里烂掉的不识大体的包皮,紧接着转向右边,对那位叫马修的寸头黑人男子发出相同的诅咒。台上的约翰可能说了个笑话,他们同时捧起场,和身边的女伴交换眼神,并装腔作势地嚎叫、鼓掌。珍·古道尔想必会对这群返祖动物的行为模式感兴趣。
夏洛克没有鼓掌,两手抄在胸口。情感让他很想现在就动手把他们剩下包皮撕下来塞进鼻孔里;理智告诉他动手需要等到没有旁观者且一对一的情况下;而他在脑子里储存的那个约翰严厉地引用他自己曾说过的话:别想太多,那不过是医疗行为!
夏洛克一向仰赖理智而非冲动。见到这些活生生的患者之前,他并不觉得和他们共处一室有多困难。然而当他们高大结实地在约翰身边围了一堵墙,即便只是在讨论预后的话题,以及后续该如何保养和清洁关键部位,不讲道理的愤懑也能轻易爬进夏洛克伟大的脑膜,拧开沉重生锈的原始开关,把他变成一个绿眼睛的怪物。
他知道自己的理智在悬崖边岌岌可危,但他就是忍不住。当那个叫彼得的“查理”跟他搭话,此人在都柏林有第二个家庭的事实从夏洛克的舌头坐滑滑梯蹦了出来。周围人声鼎沸,他们的桌子上鸦雀无声。为了活跃气氛,夏洛克逆时针开始和每个人“搭话”。他把彼得、玛丽亚、安德鲁、玛莎、托马斯的糗事都翻了个底朝天。正在此时,约翰终于回到座位。剩下的莉莉丝、西蒙、达莉拉、玛德莲娜和马修终于停止憋气,为他们逃过的劫难在心中大声祈祷。
剩下的时间里,夏洛克满意地享受他努力挣来的宁静。约翰尝试和旁边的马修搭话,但男人惊恐地瞥了一眼夏洛克,只是轻轻地微笑一下,就转过头去和玛德莲娜聊起诸如家里的草坪一类话题。桌子上所有人都眼神闪躲,只有夏洛克悠然自得地欣赏室内乐队演奏,轻易无视了约翰持续到晚会结束的死亡视线。
离场的路上,约翰原本想走在夏洛克前面,但他甩不掉长腿的室友,于是换了种技巧,磨磨蹭蹭地落在后面。每次夏洛克回头,都发现约翰比刚才更远。
他知道自己成功地惹约翰生气了,可一想到约翰现在满心都是对自己的怒火,他又心情舒畅,万分满足。
夏洛克注意到不对劲,是在他看见约翰被一个姜黄色头发的陌生人堵在建筑物的拐角处。他不介意约翰暂时地保持距离——反正他们都要坐同一辆计程车回家。但情况显然不是普通的搭讪。约翰的脸上不是礼貌且受宠若惊的尴尬,而是属于军医的警戒。
夏洛克猫行至姜黄头发男人的身后,正好听到对方的最后一句威胁:“如果你不想我把你的‘医疗视频’公开出来,就把这张房卡拿着。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嗯?我还没试过真正的魅魔……”一边说,他一边晃动手上的相机储存卡。
“你这个卑鄙的——”夏洛克再也听不下去,准备从背后拧断这混蛋的脖子。但是在夏洛克出手之前,一抹蓝色的磷光在约翰眼中亮起。
相机储存卡“咻”地一声飞到约翰张开的手掌中间,像磁铁吸在黑板上。
他缓缓合拢手掌。储存卡霹雳啪啦地碎成细小的薄片。
“你还有备份吗?”约翰轻声问。
“有。”姜黄头发男悠悠地回答,仿佛在梦游。
“全删了,现在。”
男人利落地掏出手机,把云备份一点点删除。“我的电脑上还有拷贝。”他主动交代。
“回去之后,把电脑里的东西也删除——永远删除。然后把这事全部忘记。这是命令。”
“明白了,先生。”
男人晃荡着转身,眼里一片模糊。即便撞上夏洛克的肩膀,他也毫不在意,默默地走向停车场,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夜晚恢复了宜人的喧闹。夏洛克站在灯光晦暗处,欣赏磷光从约翰眼中熄灭前的余晖。他很满意这一幕只有他能见到。
“为什么对付艾琳·埃德勒的时候你没用这招?”
“你们玩得那么开心,我怎么好意思打扰?”约翰还在气头上,张口就来。
他的语气满是火药味,但刚好对了夏洛克的胃口。
出租车上,夏洛克的手机突然响起。他一看来电人是迈克罗夫特,就掐断了电话,改成震动模式。对方坚持不懈地来电,仿佛一根忘记关闭的假阴茎被遗漏在车厢里。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想出这种比喻。肯定是约翰干脆利落解决威胁者的情景对他的前额叶造成了无法逆转的损伤,下丘脑乘机带着灰质揭竿起义。
夏洛克狠狠地把迈克罗夫特的号码屏蔽掉。鉴于约翰下过“不许在出租车上聊私人话题”的死命令(他是真的爱下命令对吧?),他只能在车里思考回到221B之后该说些什么。自然,他需要坦白自己撒下的谎言(不懂事的包皮,为何不再长长一点!),他只希望约翰别把这当作对他的反感,老天作证事实与此完全是两个相反的极端。
到最后,还是不擅长思考的约翰先开口了。
“为什么不接你哥哥的电话?”
“他肯定又想支使我了。”
“哦,你不是刚好特别无聊吗?”他们进了门,约翰把钥匙揣回兜里。
“什么意思?”夏洛克摘领结的手僵在脖子上。
“你知道,晚宴上都是普通人,你都无聊到演绎同桌的所有人了……说到底,既然觉得无聊,你为什么非要跟着我过去?”
“非要?我好歹也算是个创始人。”
“啊,原来如此。抱歉我忽略了。”
夏洛克认出了约翰脸上不祥的笑容。“无论你的小脑袋在想什么,立刻停下。”
“我不该忘记给你分红的。太忙了,我都快忘记上次睡够七个小时是几月几号……”
他拖着脚步上楼,但是在快到顶上的时候被夏洛克超过。昏暗的灯光下,瘦高的轮廓愈发冷硬。
“不是为了钱,约翰。”
“那究竟是为什么?一整晚火药味十足,谁又惹到你了?”
“是我自己的愚蠢惹到我。约翰,有件事,我早就该说了,但是一直没说。现在我想我必须告诉你……”
“是什么?”约翰警觉地瞪着他。
夏洛克深吸一口气:“其实我的包皮没有过长。”
一开始,约翰的脸上显示出十分平常的恍然大悟,继而他咬住下唇内侧,视线垂向一侧,好像在找地板有没有缝。夏洛克希望约翰能辱骂一下他,比如“你这白痴,撒谎技术真烂”之类的。倒不是说他有什么特殊嗜好,但这样会比较正常。
而不是拧着眉毛,低头看自己的鞋尖,一脸挫败。
“我想把诊所关了。”约翰说。
夏洛克内心狂喜,费了好大劲才克制住在起居室门口跳踢踏舞的冲动。“似乎有点浪费你的天赋,不过我也理解,这事实在是太占精力,我的博客作家已经很久没更新,读者都跑到我的网站底下催更……”
“而且,”约翰抬起头,打断他。夏洛克看的很清楚,他的眼睛是平日里深沉的棕蓝色,并没有代表魔力的蓝色磷光。
“我不想含别的男人的阴茎,我只想含你的。”
夏洛克不确定他的脑袋还是否停留在自己的肩膀上。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犹如被口腔含住的老二一样温暖。下丘脑嚎叫着跳起了脱衣舞,杏仁体在海马回沟里走霹雳步。约翰的似乎带着点期待,但是夏洛克的回复机能此时完全失效,他嘴唇开阖,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像被施了无声咒的乌鸦。
“别这样。”约翰哑声说,“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如果你想忘掉这段记忆,我也可以抹掉它。”
蓝磷光在约翰略微湿润的眼底涌动,夏洛克坚定的“不”和礼炮被拉开的“啪”同时响起。
他们猛地转头,才发现起居室的门半掩着,没有像平时那样锁上。
夏洛克打开灯,就看到一身长裙的茉莉拿着一只被打开了的红色礼炮站在起居室中间,无所适从;雷斯垂德在壁炉边使劲挠头,哈德森太太端庄地抿了一口香槟,斯坦福在书架边抄着口袋朝他们微笑。像是为了给这个晚上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迈克罗夫特从厕所走出来,欲言又止,仿佛便了人生中最长的一个秘。
“你们在我家干什么?”
话刚落音,他绝佳的观察力捕捉到了墙壁上的横幅标语和小饰品和明显是哈德森太太跟茉莉混搭的装饰风格。他怎么就忘了约翰的好人缘呢?
“哦,嗯,晚上好,各位,欢迎光临,吃好喝好。”约翰恍惚地招呼,“我先睡了,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
等到他的身影淹没在通向三楼的楼梯,大家恢复了小声的交谈。除了迈克罗夫特之外的朋友都识相地决定短暂撤离。
离开前,茉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开口。
“对包皮长度适中的阴茎有欲望是人之常情,没人会觉得不合适。帮我们告诉约翰好吗?让他别往心里去。”
夏洛克感到自己快要承受不了茉莉的好意。他点点头,叹息着关上了门。
tbc
11
“在大英博物馆的秘密档案处,存有自12世纪以来诸多魅魔的真实身份。”迈克罗夫特突兀地开口。他的音量不大,无法穿透起居室的门和二楼的天花板。“我有幸受邀去学习过几次。”
当迈克罗夫特开始说些看似离题的话,通常是为了接下来的目的做铺垫。
“有什么心得吗?他们让你写读后感了?”夏洛克耸耸肩。
“我发誓不能将他们的身份透露给任何未受邀请的人。可以告诉你的是,他们从来都不是娇妻美眷,也不是弄臣佞幸。即便真正的恶魔早已灭绝,这些亚种所使用的低等魔法依旧超出人类的想象——尤其是在科技飞速发展之前的时代。权力是获取食物最高效、方便的工具,夏洛克。他们从来不甘于只引起人的兽欲。他们是天然的操控大师,动动手指就能扭转人心。想想看,一个站在权力顶峰、食物充足、魔力鼎盛的魅魔,能在世界上掀起多大的波澜。”
只用了三秒不到的时间,夏洛克就明白过来,他那保护欲过甚、总把他当作三岁幼儿的哥哥一直把约翰视为潜在的威胁。
“你警告过他,对吧?”
“我没有资格。我‘请求’他不要用魔法扰乱你的思想。”迈克罗夫特微笑道。“他说这和我无关。我想我可以把这当作拒绝。”
“本来就和你无关。”夏洛克坐回他的黑色皮沙发,对迈克罗夫特越来越明显的暗示感到火大。“是我让他在我身上演示魔法,只持续了不到十分钟。”
“它的后果比你想象的更严重。这种力量如同重大的疾病和灾难。人类的躯壳一旦被魔法沾染过,就会永远改变。”
“你认为我爱他是出于魔法的作用?”夏洛克维持着原有的语调,仿佛只是在谈论下个周末要不要回家和爸妈吃饭。
“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迈克罗夫特沉声说,“毕竟,他可以清除他对你施法的记忆。你自大到不愿意质疑自己的记忆。”
哥哥还想开口,弟弟打断了他。“他没有。”
“你又怎么肯定呢?”
“我自有办法。”
“你是想说,因为他的情动魔法令你完全丧失理智,由此可以反证你对他的感情是真实的吗?”
“当然不——你是怎么知道的?”夏洛克愣了一秒,立刻反应过来。如果不是不想惊动楼上的约翰,他的怒吼能震碎迈克罗夫特的耳膜。“你还在监听我们!”
“如果我没监听,怎么能知道他是否愚弄了你?”迈克罗夫特撑着雨伞柄,无奈地看夏洛克从椅子上弹射起来,不到两分钟就翻找出一个监听麦克风。“在这件事上,他对你撒了谎,而你受到感情的蒙蔽,从来没有怀疑过他。”
没过三分钟,夏洛克又用手机的波段反射app找到一个微型麦克风。他靠着起居室的和厨房之间的门框,蹲在地上,怀疑地瞪着迈克罗夫特。“把话说明白点。”
“情动魔法的强烈程度和人类无关——我们从来就没有决定权。只要施法的恶魔足够坚决,即便你从未见过他,一样能引出强烈的欲望。他们可以不耗费过多力气,长久保持情动魔法的效力,直到最后完全吞噬目标的心智,把他们变成自己的傀儡。”
“是个不错的设想,迈克罗夫特,我得找个机会和约翰试试看这种角色扮演——”
“我没在跟你讲情色故事!”
“那就是在说废话。”夏洛克站起身。他的身高比哥哥稍微矮一些,然而压迫感只增不减。“关于约翰的蠢话说得够多了。赶紧滚吧——如果你不想在腰伤之外再缺胳膊少腿的话。”
兄弟俩都不是在餐桌上用勺子甩对方豆子的年纪了。迈克罗夫特了解自己的弟弟,他向来说得出做得到。站在兄长的角度看,如今再去警醒夏洛克恐怕为时已晚。幸而迈克罗夫特向来懂得预案的重要性。他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只不到巴掌大的透明八角水晶瓶,里面晃动着透明的液体。
“这是什么?”
“梵蒂冈圣水,可以净化一切恶魔的魔力——不要误会,我不是让你用在华生医生的身上。”他预判了夏洛克的咒骂,“这是给你自己喝的。它会驱逐魅魔留下的魔法,如果没有——自然最好——就当补充水分了。”
即便满脸厌恶,即便主要是出于好奇,夏洛克依旧把瓶子接了过去。
“你什么时候开始相信圣物的力量?”
“在真正的魔法面前,拒绝相信反而才是愚蠢。仔细考虑我的话。晚安。”
下楼前,迈克罗夫特往身后瞥了一眼。夏洛克依旧在起居室中央端详着那只水晶瓶。在收回视线之前,他似乎看到夏洛克打开了瓶塞。
他并不觉得自己过分小心。夏洛克从来都不喜欢考虑他被人蒙骗的可能性,骄傲正是他最大的破绽。
刚走下221B门口的台阶,一片沁凉钻进了迈克罗夫特的脖子里。他被刺激得缩起脑袋,腰后扭伤的肌肉又是一阵抽搐。往后一摸,背上的西装已被浸湿。不用看也知道是谁的杰作。
“你都多大了,还往楼下倒东西!”他忍不住朝楼上吼道。
“希望这玩意儿能保佑你多长点头发,晚安。”夏洛克大力关上窗户,引来旁边特纳家邻居的抱怨。
指望夏洛克能在约翰的事情上保持理智,似乎本来就不现实。迈克罗夫特只能寄望于这位退伍军医真的有他表现出的那么诚实、正直,甚至能抵抗住魔法的便利带来的诱惑。
12
梵蒂冈圣水并不是每天都能看到的东西。夏洛克打开瓶塞,只闻到一阵矿泉水特有的轻微金属味儿。倒不是说他不相信约翰,但是面对一瓶有模有样的圣水,如果一点也不好奇,那才不是夏洛克·福尔摩斯的作风。他倒了一点在干净的杯子里,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心里已经隐隐有了预感。等到他往嘴里倒下拇指盖儿差不多的“圣水”,一阵酥麻感沿着舌头钻进喉咙。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水晶瓶子,只想把它狠狠砸在迈克罗夫特的脸上。
这不就是巴黎水吗!他可是对气泡水做过研究的咨询侦探,这细密的气泡和天然的甜味儿都如出一辙。
他挫败于自己又被迈克罗夫特严肃的介绍耍弄,将水晶瓶子扔进了垃圾桶。他瞅准时机,把剩下的“圣水”淋在迈克罗夫特的头顶,但愿能去除他头皮上增添愚蠢的顽垢。
大约一小时后,房间里的隐藏摄像头和麦克风都被夏洛克找出来,泡进装有酸液的烧杯,他终于可以享受劳动成功,不受监视地摊开在客厅的长凳上思考。
迈克罗夫特要是以为夏洛克会因为约翰的谎言而警醒,他就打错算盘了。正相反,他带来的消息解答了这段时间隐约在夏洛克思维中掠过的问题:
既然约翰说“被施法的人类对魅魔抱有的感情越强烈,魔法也越强烈”,为何在那之后他表现出一系列缺乏安全感的行为?
夏洛克对自己的感情有清晰的认知。他观察过他的身体反应,那是种让血液同时冲向大脑和老二、让心脏不按照常规节奏跳动、能同时振奋精神且令人狂喜得失去理智的感情,千丝万缕地链接着他的灵魂与肉体,每一根丝缕的另一端都掌握在约翰手中。
他不喜欢遵循常规,所以不情愿用笼统的“爱”去概括。虽然他对天文学不感兴趣,但他认可天文学家为天体和星系命名的方式。发生在他们之间的微妙而美好的一切,就该起个“Holmes-Watson后期捕获双星系统221B”这样的名字,简称“HW221B”,准确、清晰、独一无二。
约翰不算是世界上最了解夏洛克的人,约翰的聪明和夏洛克的聪明属于不同的种类,然而约翰是最懂得如何配合着夏洛克平衡他们之间的动力系统的人。
即使夏洛克由于包皮的谎言而逃避早就该水到渠成的亲密举止,即使艾琳·埃德勒喜欢用恶作剧式的勾引短信拿夏洛克找乐子,导致约翰对HW221B感到不确定,他也应该疑惑于相互矛盾的事实,而非指着夏洛克为了他的欧洲泌尿外科盛会准备的高档西装问他那是不是为了约会准备的(不然呢?),甚至还提出要消除“我只想含你的老二”这种人间难得几回闻的真情告白。
当一个人真诚地说他想含你的老二,或许只是一时的激情(或者是猥亵犯,注意辨别)。但如果一个魅魔说,天底下那么多老二,他只想含你的,情况就不同了。那可是夏洛克永远不会删除的珍贵回忆。
现在他都明白了。因为让约翰笃信HW221B的前提——被施法者越喜欢施法者,魔法效力就越强烈——是个谎言。所以夏洛克顾包皮自怜的拒绝,看上去会像是摆脱了魔法控制后恢复清醒的征兆。至于他和艾琳·埃德勒的游戏,解答了约翰为什么要在意他定制的西装:他的小脑袋估计无法辨认出艾琳和女朋友感情很好的事实。
夏洛克在客厅躺了一晚上,只进入很浅的睡眠。就算前一晚的惊喜party超出了约翰能承受的尴尬极限,导致他产生要搬出去的古怪念头,他也必定会跟夏洛克认真说明一番,而不会用魔法悄悄溜走。约翰就是这么个性格。所以夏洛克把自己六尺长的身体晾在起居室的长沙发上,好让约翰下楼的时候一眼就能找到。
次日清晨,空气中的蓝色还未散尽,约翰就脚步轻快地来到了二楼。盥洗室传来电动剃须刀的振动声。他走进起居室的姿态很挺拔,步履稳定而有节奏。夏洛克闻到约翰常用的须后水的香味。他始终闭着眼,光是用耳朵就能想象出约翰调整一晚之后下定决心面对现实的样子:微微弯曲的短发梳得整齐,眼睛直视前方,嘴巴抿成一条线,两手在身侧握成不大的拳头,拇指在食指的第一个关节侧面不自觉地摩挲。
想象是如此生动,令夏洛克忍不住微笑。
“原来你醒着。”约翰无奈地说,下楼时积攒的气势漏了一大截。“你在这儿躺了一个晚上?”
夏洛克拖长调子,哼哼了两声。
“就算天气不冷,也要小心感冒。”
“认真的吗?你想说的就是叫我注意别感冒?”
“当然不是。你能……到这边来一下吗?”
夏洛克两腿一摆,高瘦的身条欻一下站起来,屹立在约翰面前,双手在身后紧握。他逆着光,投下的阴影更增压力。
约翰吞咽了一下,指着壁炉上方的镜子问:“我可以对着镜子里的你说吗?这样可能比较不尴尬”
但夏洛克眉毛一挑:“免谈,必须直视我的眼睛。快点吧,别顾左右而言他了。”
“好吧,”约翰长出一口气,“好吧。我想了一晚上——也没有那么久,睡前思考了一下,昨晚的话对于人类来说或许太粗俗了。”
“你是说你除了我的老二之外不做他想那句?”
约翰无奈地从牙缝里说:“就是这句。”
“嗯,倒也没有太粗俗。”夏洛克垫垫脚,卷发欢乐地颠了一下。
“那感情好,但它还是太过苍白、词不达意——”
“你真谦虚,我觉得它创新且极具冲击力。”
“你还让不让我把话说完了!”约翰终于忍不住抬高音量。可一旦夏洛克闭上嘴,做个“你请”的手势,紧张又回到了约翰的喉咙里。
“从来没有人建议哪个魅魔用唾液的止痛功效来开展事业,就像没人会用唾液酶给人治病,这绝对是天才的主意,不过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尽管我常常告诉自己,魅魔和人类对性器官接触和吞食体液的看法是两回事,对你们来说代表着一定程度的亲密,对我们来说则是生存的必然行为。但我在人类之间成长,接受相同的教育,我无法把自己的世界观和你们所认同的完全割离。我想说的是,我没有把你当作食物的来源,或者苹果树一类的东西,之所以像昨晚那么说,也并非仅仅因为你的体液在魅魔的标准中非常美味。”
“你爱上我了,所以无法忍受别的男人在你面前脱裤子。”
约翰噗嗤笑了。“是啊,我说一大堆,你一句话就总结清楚了。”
“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
在夏洛克嗓音的引诱下,约翰又颤抖着呼气,维持冷静。“你让我对你使用魔法的那天,我的魔法强大到可以使你短暂失去记忆,满脑子只有……一些你平时不屑一顾的事。但这并不是你的缘故。魔法之所以如此强大,是因为我、我太过希望你也能像个平凡人一样回报我的感情。当我真的开始思考这份能力,我发现我完全可以让你完全失去意识,仅凭我的意志生活,可那样一来就没有意义了。我想为这个谎言对你道歉。”
“小事一桩,我根本没往心里去。”夏洛克在心里厉声呵斥他的老二,以防它在“被约翰用魔法控制并每日为他补充新鲜精液”的色情幻想里螺旋起飞、离他而去。
“请别说这是小事。因为你已经开始有奇怪的表现了。”
“比如?”
“比如穿得花枝招展地跟我去参加医学聚会,把我的患者全都演绎一番。”
“我才演绎到托马斯你就打断了我。”
“总之,你表现得好像很嫉妒,但这其实并不是你会做的事,至少不是你在清醒的时候会做的。魔法残留在你的体内,持续发挥作用,我本该早点告诉你的。如果你还相信我,就让我清理掉剩下的魔力。或许到时候你就不会对我这么宽容了。”
夏洛克原本就目不转睛地盯着约翰,闻言,他靠得更近。
“要怎么做?”
约翰没有回答。他抬起右手,食指、中指和无名指的指尖轻轻触碰夏洛克的额头,皮肤冰凉干燥。透过他的指缝,夏洛克慢条斯理地追寻着约翰脸上每一丝遗憾、愧疚、期望的痕迹。HW221B进入超新星阶段,在他胸腔里急速膨胀。
两分钟过去,约翰愈发疑惑,指尖在夏洛克的额发间摸摸索索,而夏洛克愈发抑制不住笑容。
“怎么……我什么都感觉不到……这不应该?”
“首先,在此声明,我没有嫉妒,我只是想展现一下HW221B——我是说我们俩在咨询侦探领域的业务。其次,就算那是出于嫉妒,也不是由你的魔法残迹引起的。”
“你怎么能肯定?”
“我当然肯定。”夏洛克握住约翰的手腕,拇指从手腕内侧的细嫩皮肤滑到他的食指。在天文馆遭遇戈仑的时候,约翰就是用右手持枪的。夏洛克趁那画面还新鲜的时候就储存进了记忆宫殿中。“我仔细检阅了遇到你之后发生的一切,然后发现,我在知道你是魅魔之前就爱上你了。”
新消息花了一些时间进入约翰大脑的语言处理系统。“那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说你包皮过长,就为了拒绝我而给你的老二造谣?”
“在我爱上你的时候,你却只是为了饱腹而邀请我上床,这公平吗?”
“就为了这个?”
“还不够吗?”
因为约翰突然爆发的大笑,夏洛克有些恼怒,但是约翰抓着他手臂保持平衡、把额头抵在他胸口的亲密感又抵消了不满的情绪。他也发出了吃吃的蠢笑,却难得地不在乎自己是否表现得足够聪明。在约翰身边,偶尔笑成傻子似乎也并非难以接受。
约翰笑得耳朵都红了。他调整呼吸,擦去笑出来的眼泪。出于好奇,夏洛克也用拇指指腹擦过他的眼角,放进嘴里尝了一口。
“我想试试你的眼泪是否也有催情的作用。”他解释道。
“效果如何?”
“相当厉害。”他倾身靠近,却在最后一刻被约翰的手掌隔开。
“我突然想起来,我的嘴可能不干净。”
夏洛克被他的话震惊得魂飞天外、语无伦次:“你怎么能——怎么敢认为我会对你作出这种……陈词滥调的批判?”
“不是那个意思!魅魔对人类的所有病原体都免疫,所以我们可以携带病原体但是没有任何临床症状,我怕你……”
“大不了我吃阻断药行了吧!”
他扶着约翰的耳朵和半个后脑勺,瞬间消除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如果约翰坚持他的健康准则,夏洛克早就飞到墙上,和黄色的喷漆笑脸肩并肩了。他在亲吻的间隙无法抑制地微笑,因为他知道约翰也和他一样等待了太久,无法抵抗唇齿相接时的触感和温度。夏洛克尝试过不少违禁药品,但没有一个能与亲吻约翰的感受媲美,他不确定这是魅魔唾液的催情效果,还是说他的灵魂得到了渴求已久的结局。
“夏洛克,等会儿……唔,等——稍等一下!”
“又怎么了?”
作为一个有前科的瘾君子,沉溺于新的感官刺激是夏洛克的行为模式。当约翰拍着夏洛克的锁骨让他退后,可知他的心情有多不快。
“你的嘴巴怎么……有股辣味儿?
夏洛克眯起眼睛:“这是在调情吗?如果是的话,我得说这水平叫人不敢恭维。”
“不是!”约翰忍不住伸出舌头,嘶嘶吸气,“你吃了什么?我的嘴好痛……”
“我没吃……等等,难道那真的是圣水?”
听到那两个字,约翰的眼睛又一次瞪到不可思议的大小。他一下放开了刚才抓着夏洛克上臂的手,警惕地后退。
“圣水?这算什——你知道吗?你可以找个更好的拒绝方法,我又不会因为感情受挫就把你也变不见!”
尴尬的汗水从夏洛克的背上和头发丝里冒出来。他风一般端起昨晚倒进马克杯里的少量圣水,泼进厨房的洗手池。尽管离得比较远,约翰依旧忍不住做了个闪躲的动作。
“啊真棒,还是在我的杯子里。”约翰发出劫后余生的轻笑。
“之后再跟迈克罗夫特算账!”夏洛克利落地把剩下的圣水倒进洗手池,用自来水猛冲,“这玩意儿尝起来跟巴黎气泡水一模一样,谁想得到它是真货?是迈克罗夫特硬塞给我的,大部分都倒在他的秃脑袋瓜顶上了,我只是好奇才尝了一点——重点是:我之前说的都是真的,相信我……”
他把湿漉漉的马克杯放回流理台,水流的哗哗声冲走了他的叹息。约翰没做声。沉默片刻,他靠过来,就着水流漱了口。
“你不漱口吗?”约翰一边用袖子擦去下巴的水,一边抬眼望着夏洛克。
夏洛克愣了一秒。
“很快。”他迅速弯腰冲刷嘴唇和口腔的每一个细节,像是要把自己淹死在水龙头里。
当他直起身,下巴滴水的样子令约翰忍不住想起雨天在水洼里把毛发都弄湿的大型犬。
约翰抽出角落里的餐巾纸,憋着笑递给夏洛克。还没等他擦完水,约翰就垫脚迎了上去。湿了一半、被揉成团的纸巾落在地板上。
想到厨房有正在进行的实验和诸多危险物品,夏洛克引着约翰慢慢走回起居室。约翰的后腰撞到了他自己的红色布艺沙发,夏洛克干脆在这里安营扎寨,两手撑在约翰身侧,把他亲得往后仰,不得不揽住夏洛克的脖子来保持平衡。
“男孩们,起床了没有?”楼梯间传来哈德森太太的脚步声,“我烤多了几块饼干,来帮我解决——哦老天,我等会儿再上来。”
“行行好,今天暂时都别上来了!”夏洛克用脚把门踢上。
“谢谢你的饼干!”约翰无济于事地补充道。
“这下不怕别人说闲话了?”
“如果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又有什么所谓?”约翰耸耸肩。
夏洛克特别喜欢看约翰云淡风轻地忽略世俗之见的样子,感觉就像他从茫茫的乌合之众中挣扎脱身,选择站到了自己的身边,这比魅魔的任何一种体液都更加激起爱欲。然而,这种激情一旦诉诸语言,就像暴露在阳光下的胶片,失去原有的色彩。
他包含深情的嗓音没有说出爱语,却在约翰的耳边说:“等我们有空了,能让我研究一下你的免疫机制吗?”
但是约翰听得出,这是夏洛克开始着迷的标志。
“想都别想。”说罢,他轻咬对方的下唇,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唾液交换仪式。
如果不是夏洛克的身体有几分耐药性,在哈德森太太来打断之前,他们的裤子就该自由地飘到起居室某个随机的角落了。就在耐药性防线临近崩溃的时刻,门铃短暂地响了一声。
他们不约而同地有些失望,又不约而同地悟到:是委托人。
委托人走上第五个台阶时,他们终于决定暂时分开嘴唇;第十一个台阶,夏洛克坐进他的沙发,约翰坐在他旁边的靠背凳子上;第十七个台阶,约翰拍了拍夏洛克的手背,让他放开自己的右手,他还要扶着记事本写字呢。
很快,门开了。一个神情恍惚的招风耳青年男人走进起居室,自我介绍道,他叫亨利·奈特。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