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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ouisa4107268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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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ouisa4107268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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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银
    ⚠️中国语注意⚠️
    寒冷的冬天请大家吃点热乎乎的DK恋爱小品!
    预警:
    重度OOC,意思是土银智商都不太高。
    笨笨小狗x蠢比小猫

    #土銀
    hijigin

    撒币爱情故事又名「kiss education」

    1
    学校里有人偷拍学生的照片卖钱,这事坂田银时也知道。学校严令禁止偷拍,但无奈市场太大,始终无法杜绝。学生们发扬团结精神,谁也不给老师打小报告。一个完善的照片黑市诞生了。
    刚听说照片黑市的那阵,银时还有所期待。按说他长得不差,是剑道部的主力,在黑市里应该很抢手。有段时间,他表现得很油腻,油腻到高杉和桂时刻都想揍他。在剑道部练习的间隙摘下头盔,甩他满头的卷毛;跑步的时候管理表情,露出八颗牙齿男明星微笑,结果跑了倒数;上课撑着下巴看向窗外,一脸明媚忧伤,直到松阳用粉笔擦把他打下椅子。
    银时的油腻症状在他听说完全没人拍他的照片后痊愈了。卖照片的贩子见了银时,跟看见瘟神一样作鸟兽散。
    “谁敢卖吉田老师养子的照片?就算不怕被开除,好歹也要命啊。”
    虽然如此,桂和高杉的照片却卖得相当好,偶尔银时的卷毛在他们照片的角落里出现,却无一例外被马赛克处理,真就查无此银。此外,棒球部和弓道部的男生也很抢手,卖得最多的是冲田总悟和土方十四郎;近藤勋的受众偏向男生,连志村妙也光顾过,但多半是拿去下诅咒了。总之,银时周围的朋友,认识的人,同班同学都多少被拍过,唯独他无人问津。他哪里管什么肖像权,只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指学校)抛弃了。
    “这群不懂欣赏的俗人!”晚上,银时灌了三盒从冰箱偷拿的草莓牛奶,从此将伤心事抛诸脑后。
    然而,最近他的周围出现一些奇怪的现象。譬如女孩子三五成群在他背后叽叽喳喳,等他回头了又齐齐沉默,刻意转移话题;譬如不小心撞到同学,对方发现是他,顶着瞬间爆红的脑袋飞也似的逃走。诸多迹象显示,他开始有仰慕者了。
    “我的帅气,”他想,“足以让他们冲破松阳淫威的藩篱。”
    银时享受了一阵想象中的关注,虚荣的快乐最终被发小无情打破。
    事情发生在某天中午,银时回到他和桂、高杉三个人的午休基地,看到了“那张”照片。
    他到场时,桂和高杉已经钻研了很久。桂小太郎严肃地举着照片,高杉斜瞥着,仿佛感到生理性不适。银时忍不住荡漾地笑了,没去怀疑两个发小为什么会花钱买自己的照片。想也知道照片里的他十分上镜,所以高杉才会妒火中烧。肯定是为了用油性笔把他画成爆炸头才买回来的。
    他绕到两人后面,用力拍上他们的肩膀,把脑袋凑到他们中间。
    大片鲜艳的紫藤花占据了照片上半部分。银时一眼就看出这是在学校的名景“紫色走廊”。这是一条连接两栋教学楼的回廊,最初,左边、右边、上方只围了光秃秃的正方格铁栅栏,以防学生意外坠落。不知何年开始,校工在回廊两边的走道添加土基,栽上几种植物,最后只有紫藤花顽强地活了下来。积年累月的生长,花藤爬满栅栏,每到开花的季节,一串串饱满的花穗便投下阴影,低垂抚弄路过学生的头发。
    银时和照片里的另一个男主角正是在盛开的紫藤花下被拍到的。他们正在接吻。
    角度问题,低垂的花穗遮挡了另一个男孩的脸,唯独银时对上了焦,连最微小的表情也展露无疑。照片拍摄于阳光充足的时间地点,太阳下,花朵的颜色十分鲜艳,在他们的白衬衫上投下紫色的影子。银时在照片里绷直了身体,对方也有意保持距离,于是他们像两条梆直的贴板,只有嘴湿哒哒地黏在一起。从照片中的角度看去,银时微微张开嘴,隐约可见他正接纳对方伸进嘴里的舌头。即使没有除了嘴唇以外的亲密举动,银时看上去依旧十分沉迷,仿佛被太阳晒迷糊了的乌龟,懒洋洋的眼皮费了老大劲隙开一条缝。
    桂仔细研究了很久,得出的结论是,银时正在偷看眼前人。
    银时做了两件事,一件是伸手抢照片,另一件是往桂小太郎头上呼一巴掌。桂小太郎很少防备发小,按照原有的姿势被银时呼倒在地,但高杉眼疾手快地拈着照片躲开了。虽然他很嫌弃这张恶心玩意儿,但是只要能对银时造成威胁,他非常乐意插上一脚。
    “这个不是我!”银时破音了。
    “那你抢什么?”高杉笑了。
    “我们也没说是你啊。不打自招。”桂慢条斯理地坐起身,捋顺长发。
    “撕了这张,还能再买。”
    “银时,你也不想被松阳老师发现吧?”
    两道阴影笼罩到还保持着抢照片之后扑街姿势的银时身上。初秋的中午,冷汗沁润了银时校服衬衫下的老头背心。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小弟了。”桂一本正经地说,完全没觉得自己此刻像个反派。
    “矮子——不是,高杉大人,这么无聊的把戏你肯定没兴趣的对吧——”
    “书包你背,家务你做。”高杉伸出手指细数,“每周请我喝一排痒乐脱,当然是用你自己的零花钱。不许让松阳老师看出不妥,也别想捣乱,要是不照办的话……”
    桂小太郎晃了晃照片。
    有那么一会儿银时说不出话。现代高中生由于成天接触网络上的碎片文字,语言能力都退化了。半晌,一声绵长而毫无意义的惨叫划破蓝天,留下一丝绝望的回响。
    土方十四郎刚回到教室不久就听到了那声惨叫。有点像银时的声音——他想。随后,他感到脸上发热。随便听到什么都能想起那个天然卷,自己真是没救了。
    肯定是外面公路上的大卡车在刹车吧。


    2
    他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全都要怪土方十四郎。
    最初听到土方说“你能陪我练习亲嘴吗?我可以给钱。”的时候,银时灵魂出窍过一瞬间,当舌头不再由于震惊而麻得无法动弹,他立刻做出了回复。
    “你变态吧?我不援交!”因为土方把他视为会接受援交请求的人,银时很生气。
    “不是援交!”土方说,“我听人说你吻技很好……能教我吗?”
    这番话说得银时十分受用,虽然不知道谁在背后乱传他吻技很好,但是为了维持土方美好的误会,银时找不到合适的拒绝方式,甚至隐隐有些想答应。他仍然顾虑,万一开始授课后,土方发现他其实这辈子亲过的只有杂志上泳装模特图怎么办?
    “我、我可以按课时缴费,或者按次计算。你考虑一下?”
    转念一想,反正土方是个菜鸟,分不出好赖,随便糊弄他一下就能圈钱,何乐而不为。
    “一次一千,现金交易,自备散钱,行不行?不行拉倒。”
    “行!”
    见土方似乎觉得价格很公道的样子,银时暗骂价格定太低了,至少应该三千两次捆绑销售的。事情进展到这一步,他才惊觉自己答应了什么东西。
    他要教一个跟自己一样带把的男生打啵。
    如果眼前的学生是个女孩儿,银时说不定还能在授课中获得人生价值,一想到对方是比自己还受欢迎、偷拍照片销量贼高的帅哥,他的良心就像烈日下的水滴,极速蒸发了。
    银时要求先预缴三千日元学费,随即对授课场地各种嫌弃,一会儿说地方不够隐蔽,一会儿要求学校里不能开课。土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拿捏,很快找到了当老板的感觉。
    “钱是我出,地方该我选。”
    最开始土方选在厕所。但银时不希望每次都亲得一嘴消毒水和空气清新剂味儿。于是地方定在教学楼天台南门的储水罐后面。那里遍地都是铁锈和灰尘,平时上天台午休的学生都会避开南门的角落。
    谈妥后,银时摊开手掌,要求土方预支学费。土方打开钱包,抽出三张纸币。就在纸币碰到指尖之前,土方的手缩了回去。
    “正式教学之前,是不是应该先试试课?”
    “……搞什么花里胡哨的营销学?”
    “超市里买蛋糕之前还能试吃呢。”
    真当我是培训班吗?银时挠了挠头,无奈三张纸币在他面前晃得诱人,便抓过土方的领子,结结实实地亲了上去。对方完全没心理准备,发出一声闷叫,嘴都没张开。银时全靠直觉,先用舌头润了润嘴唇,含着土方的唇瓣轻轻吸了一会儿,土方的嘴就像自闭的蚌壳,紧咬的门牙被银时的舌头刷了好几轮。结束时,土方的嘴唇已经显出红润的血色,湿漉漉地反着光。
    靠着迷之自信,银时镇住了他的第一个学生。对方仿佛完全被他的天才吻技震撼,颤抖着递上纸币。拿到钱当然痛快,再加上亲眼看着土方端正的帅脸变得呆滞无神,这场景别提多解气了。
    银时亲了亲手里的票子:“我不干亏本生意,刚才的从你学费里扣。还剩两次。”
    说完,他唯恐土方后悔,抓着钱跑了。
    跑没多远,银时开始觉过味儿来。
    等等,刚才那个是我初吻诶。初吻就一千日元是不是太便宜了?银时愣住了。但他很快想通。大部分人的初吻都是免费的,算起来他已经赚大发了。
    第二天中午,银时按时赴约,先到达储水罐附近。他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只想着敷衍了事。当土方发现银时已经等在那儿了,他的一双青光眼突然闪着光,好像看到了高级猫条的猫、高级罐头的狗,总之就像一种快乐的小动物。这是银时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起了疑心。
    他抄起手问:“土方君,你该不会暗恋我吧?”
    土方眼里的光像生日蜡烛一样吹灭了。
    “你真够自恋的。才不是,我有喜欢的人。就、就是因为不想露怯,所以才要在告白前练习。”噼里啪啦说一堆,土方补充:“谁会找暗恋的人练习接吻?有病吗?”
    也对,怎么可能和暗恋的人接吻还能当做单纯的练习。银时被金钱蒙蔽,只会尽力总结出对自己敛财有利的结论。
    “那就好。”银时松了口气,“先声明,要是我感觉到你产生了不该有的邪念,交易立刻结束。钱是不会还你的。”
    “这话该我说吧?”土方也不想被看扁。“你可别迷上我,很恶心的!绝对会找你退钱的!”
    “正合我意!那就开始吧。”
    他两手抄进裤口袋,站在那儿像个人形立板。土方僵硬地和他对视,两个人都呆了好一会儿。
    “你开始还是我开始?”土方问。
    “当然是你。”
    “不是你教我吗?”
    “难道你跟人家交往之后每次都要让对方主动吗?”银时不遗余力地糊弄道。
    “说的也是……”
    土方的确很青涩,不仅是吻技,还有他的反应。虽然面前不过是个和他一样高的死鱼眼男高中生,他还是忸怩了半天才往前凑,又在两人鼻尖快要相抵的时候停下。
    “你能不能闭上眼?”
    “挑三拣四的烦不烦啊。你练习还是我练习?”银时火了。“别想那么多,把我当充气娃娃就好了。”
    “怎么可能当你是充气娃娃……”土方咕哝。
    “嗯?”
    “我是说,充气娃娃都比你可爱。”
    “我的卖点又不是可爱,”银时用大拇指指着自己,“我现在是你老师,你要听我话。”
    “但给钱的是我,你要听我话。”土方说,“对手不入戏我怎么提升吻技?快给我闭。”
    银时理亏,把眼睛闭上了。这下,他终于开始感到些许不自在。为了榨干土方的钱包,他可以轻易忍受和同性亲嘴。可一旦闭上眼,脑子就不受控制地运作,皮肤也因为敏感而刺痛。他感到土方热烘烘的手掌在脸颊附近游走,却还是挪开了,始终没有碰到他。
    也对,谁会想要摸一个男子高中生的脸。
    等待的短短几秒,年糕一般在感官里拉长,土方亲上来的时候,粘稠的错觉乘机灌进银时的胸口。他不忘自己吻技高手的人设,微微偏头,吸着土方的下唇。
    “嘴巴张开点。”银时说。声音引起唇齿间的颤动,痒痒的很舒服。
    土方听话地张开嘴,总算没跟上次一样僵硬,他有样学样,也开始吮吸银时的唇瓣。一开始只是很轻地抿一下,接着便吃果冻似的吸个没完,越来越得寸进尺。银时根本没有接吻经验,纯粹凭他比较不要脸才表现得比土方更老道,实际上他俩是菜鸡互啄、平分秋色。一旦被对方穷追不舍,银时就忍不住缩起脖子,两手抓住了土方袖子的上臂部分。而他一碰到土方,后者立刻断开亲吻,拉开距离,像是被鳗鱼电到了。
    “我要定个规矩。”土方说。他的脸已经红得像煮熟的螃蟹。
    “什么规矩?”
    “亲的时候,不许碰我。”
    瞬间,银时背后的汗毛全竖起来了。“我又不是故意的。不是你说要入戏的吗!怎么那么多事?”
    “以防擦枪走火。”土方的脸恢复到正常的人类肤色,他噘着嘴,从牙缝里挤出话,“要是跟你擦枪走火,不如死了算了。”
    “你是世界嘴臭锦标赛champion吗?嘴那么臭!”虽然觉得土方有道理,被嫌弃的银时依旧非常不爽。“那你也不许碰我!”
    “不碰就不碰。”
    “还练不练?不练我走了。”
    “练。”
    保持着不爽的心情,银时胡乱点评几句,再次闭上了眼。他渐渐掌握了亲吻的节奏,觉得有点无聊,这回他没再听话,刚亲一会儿就睁开一只眼睛。
    土方的脸近在咫尺,让人忍不住打量。他的眉形生得很好,没什么多余的杂毛。睫毛不算长,但还挺浓,怪不得平时看着像画了眼线。由于参加棒球社活动,鼻尖有点晒痕,总体上看皮肤不错。此时因为紧张,山根处堆满皱纹。
    银时越看越火大,心说像你这种受欢迎的家伙只要主动告白什么女生拿不下,哪里还需要练习?帅哥都爆炸好了,从蛋蛋开始。随即,他又意识到土方对那人绝对是动真格的,否则不会拉下脸要求自己陪他“练习”吻技。再怎么在学校里受欢迎,依旧害怕被嫌弃,银时不禁感叹,帅哥恋爱也这么卑微啊?可见恋爱不是好东西。
    他们黏糊糊地亲了好一会儿。直到土方不好意思继续赖下去,两人才分开嘴唇。有一阵,他们的脸挨得很近,可以清晰看到对方眼睛里自己的倒影。
    为了打破尴尬,土方问:“我刚才亲得怎么样?”
    “不错,进步得很快。”银时不走心地夸道。
    “啊?”土方震惊,“不是吧?我觉得我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
    “卷什么卷……你已经算进步得很快的了。”
    “‘进步得很快的’……难道还有进步得很慢的吗?”土方急了。“还有,你吻技都是跟谁练的?”
    银时绕过土方,准备回他和发小们午休的地方。“没有人的吻技是特地练出来的,土方君。比起技巧,让对方感受到你的喜爱才更重要。不是吗?”
    临走前,他留给土方一个背影,因为装逼成功而洋洋自得。
    现在想来,他当时应该果断拒绝的——至少也是捞一笔就赶紧跑。


    3
    如今说什么都太晚了。照片已经拍了,高杉和桂也已经掌握了他的把柄,只能祈祷松阳永远不要发现。
    然而两个黑心发小并不打算轻易放过银时,一左一右夹着他,审讯逼供。
    “你小子背着我们成了基佬,我和高杉岂不是很危险?”桂说。
    “我不是基佬!就算是也不会对假发和小人国有兴趣。”
    “话不是这么讲的,以我的花容月貌,你对我兽性大发也是情有可原。”
    “以你的智商,我现在想杀人灭口也是情有可原。”银时捏紧拳头。“我又没恋蠢癖。”
    “哦,所以这个人应该很聪明咯?”高杉指着照片问。
    “你少管……”
    “我们银时的初恋对象,怎么能不八卦——不管呢?”桂捏着下巴打量照片。“你小子居然也会露出这种烤化了的棉花糖一样的表情,绝对是喜欢他吧?啊不行,看多了会想吐。”
    “你怎么——谁喜欢——不是你想的那样!”
    “好啦知道了。所以你喜欢的究竟是谁?”
    “都说了不喜欢!”银时怒了,“我死也不会告诉你的。”
    “是隔壁班的土方十四郎不会错。”高杉说。
    桂重新研究了一会儿,和高杉得出同样的结论。这下银时彻底绝望,恨不得翻过安全网跳到楼下结束社死的人生。
    “不是……你们怎么……”
    “从花丛的间隙可以看到一点黑发。黑色短发,和你一样高,校服外套搭件t恤,还有这个下巴……嗯,是隔壁的土方君没错。”
    “不承认也无所谓。”高杉指着照片上的土方,“我们可以直接去问他。”
    “还是说你想让松阳老师来猜猜这是谁?”桂问。
    银时屈服了,不得不承认土方的身份。但比起发小的欺压,更可怕的是让土方直接或间接地得知这张照片的存在。如果连桂这种蠢货都能轻易猜到,其他人岂不是迟早会发现?要是有好事者捅给土方知道……回想起最近同学们的反常表现,银时冷汗直冒。
    “都、都是哪些家伙在买这张照片?”
    桂和高杉交换了一个眼神。
    “交易人告诉我,主要是男生在买。有些人好像会拿这张当配菜。”桂说。
    “这学校改成盲人学校算了……”高杉说。
    血从银时的指尖倒流回大动脉,他全身发冷,抖得像三九天被人从水里捞上来的狗。
    看他没出息的样子,高杉难得说了句好话:“有人买就偷笑吧你,总比滞销强。”
    “这都是小事。”桂掏出笔和线圈小笔记本,“所以你现在和隔壁的土方君在交往吗?谁先告白的?你给了他什么好处?你们交往多久了?事无巨细全告诉我。不然下次问这些问题的将会是松阳老师。”
    “都说了没交往你耳聋啊!”银时被气活了。
    “那就是在暧昧期?你什么时候开始盯上他的,还是他先盯上你的?快点告诉我,不然下次问这些问题的将会是松阳老师。”
    “暧你的大头昧。‘矮妹’的话这里倒是有一个。”
    高杉把银时摁到了墙上。“难不成照片里你是在给他补魔吗?”
    “不……那家伙出钱让我教他吻技……仅此而已。”银时的声音从墙缝里传来。
    此话一出,高杉和桂都愣住了。饶是银时再没节操,他们也想不到他能玩这么大。
    “有偿传授吻技……不对啊,那银时为什么亲成这副表情?”桂指着照片上的银时问。
    “单纯地被亲舒服了吧?”高杉哂笑道。
    “真是的,妈妈可不记得把你教成这么不检点的孩子!”桂厉声说。“赚了钱居然也不帮衬一下家里。”
    “以后不会了。”
    “倒不必。”桂恢复正常声线,“只要你上交一半收入做保护费,我们保证不告诉——”
    “那家伙要去跟他喜欢的人告白了。”银时打断说,“要是成功的话就不该到处跟别人乱亲了吧?话说不可能不成功吧?”
    他拍了拍头发里的墙皮碎屑,回过神来,才发现另外两人正惊恐地打量自己。
    “银时你,该不会……”
    “在吃醋。”高杉一脸被恶心到了。
    “胡说。老子吃屁也不可能吃醋。”
    “难怪你这两天眼神越来越死了,死得都要腐烂了。”
    “你的假发越来越歪了,很快就要粘不住头皮了。”
    “还嘴硬,真是活该。”高杉啐道。
    “银时,你用用脑子。土方君找谁不好找你个处男练习接吻,他图什么?他如果不是对你心怀不轨,肯定就是脑子有问题。”
    “假发,我这辈子见过脑子最有问题的人就是你,你不光头发是假的,脑子也是假的。是因为有人告诉他我吻技了得,那小子才来找我。病急乱投医罢了。”
    “谁告诉他的?我反正没听过这种说法。”桂问。
    银时哑口无言。他本来就是打肿脸充胖子,怎么可能去追究谣言的出处。
    “总、总之,那家伙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Over.”
    “可万一,我是说万一中的万一,万一他喜欢的人就是你呢?”
    不知是因为羞耻还是因为愤怒,光是听到这种可能性,一股热流就冲上了银时的脸。
    “跟暗恋对象练习接吻?有病吗?”
    “也许他脑子有问题的同时还对还你心怀不轨。”
    “能对这玩意儿心怀不轨的人从一开始脑子就不可能正常吧?欠我的痒乐脱别忘了。”
    高杉厌倦了跟两个脑子有问题的人扯皮,独自坐到墙根,拿出一本五子棋教程读起来。
    “回到正题,”桂又掏出他的线圈笔记本,“你喜欢他哪一点?脸吗?”
    银时忍无可忍,撕了小本本,开始暴打桂小太郎。
    在发小面前,就算全身都化了,他的嘴也是硬的。等回到教室,银时才心怀不甘地扯了扯自己的脸皮。看脸就看得出来,有那么明显吗?要说喜欢,并非一点没有,可他拿不准这种轻浮的感情是否必要列为人生的正题之一。
    那天在紫藤花走廊,听土方说起他的告白计划,银时的脑中的确有一瞬间闪过“如果可以一直教下去就好了”的想法,他分不清这份不舍来自何处,可能只是惋惜自己失去了一大财富来源。但也仅仅是很轻微的刺痛而已,稍微忍耐一下就过去了,所以他什么都不打算做。没准隔两天就能在走廊上看到土方君和他的女朋友手挽手到处逛,到那时要是心情还是不爽的话,去敲他一笔奖金,肯定就会好了。
    谁知,没等来土方君的恋情捷报,却等来了另一颗惊雷。
    下午,社团活动结束,土方在半路截住银时,他完全没注意到气氛变得尴尬,不由分说把他从他和桂、高杉的三人放学小队拉走。
    他们钻进学校围墙边的一条死胡同,胡同里的垃圾站堆了一堆纸箱,完美遮挡了他们的身影。
    银时没敢告诉土方他的两个发小已经知道他们的交易了,急着躲开土方抓住他的手。
    “干嘛?”
    “给你看样东西。”
    土方似乎也很紧张,从外套的内口袋掏出一张纸制品。经过桂和高杉的摧残,银时对照片的大小了如指掌。大脑还没进行思考,身体就先一步逃跑。土方早料到了,一把扯住银时的衬衫领子,把他钉在掉灰的墙上。粉尘的味道从鼻尖飘过。
    照片怼在眼前,他沉迷在亲吻中的样子看得一清二楚。银时恨自己不是忍者。此刻他只想缩进身后的墙,和水泥石灰融为一体。



    4
    近藤勋和冲田总悟得知土方在花钱跟银时学亲嘴的时间点,比桂和高杉早得多。大概是吻技一对一教学刚开始那阵,他们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土方家境不差,但顾及私生子的身份,十四郎不愿意过多麻烦异母哥哥为五郎。最初付给银时的学费,是用他的零花钱、伙食费,外加从冲田、近藤那儿借来的钱凑成的。后来他找到了兼职,分两周把钱还给了他们。
    高中生突如其来的用钱需求,大多是为了买游戏机、运动鞋、电子产品,或者出去旅游。然而土方身上仍旧穿着他常见的衣服鞋子,近期也没有出去玩的打算。他每天稳定地去打工,中午只喝果汁和蛋黄酱,晚饭在打工的地方吃。近藤担心他营养不良,撑不过道场的训练,不止一次嘱咐他好好吃饭。他不停赚钱,却看不出钱花去了哪儿,不禁让人忧心。
    近藤越来越怀疑土方是被哪家陪酒女PUA了。一天在棒球部的部活课室午休时,他语重心长地劝说土方早日看清坏女人的真面目,脱离苦海。
    土方一口果汁全喷到冲田的裤脚。
    他稍作挣扎,觉得再不解释就要造成不得了的误会,便压低音量交待了事实。
    听他讲完事情原委,冲田也不怪他往自己裤脚喷果汁,趴在课桌上狂笑。他的笑声很悦耳,爽朗得十分符合他帅气的形象,但听久了便很烦人。
    “你已经笑了四分半了。”土方看着手表说。
    “谁、谁会找暗恋的人练习接吻——这里不就有一个吗?噗哈哈哈哈哈哈!”
    “遇到恋爱相关的事,大家的脑子都会变得黏糊糊。我不会笑你的,十四。”近藤抿着嘴说。
    “我知道,我知道我是个超级大白痴!”土方狠狠捶上桌面。“本来只是随口一提,谁知道他居然答应了!好歹拒绝到底啊!就那么缺钱吗混账天然卷!”
    “白、白痴?土方前辈,你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只有天才才能想出这种办法哈哈哈哈!”
    “臭小子,笑死你算了……”
    冲田笑得浑身冒汗,干脆滚到地上,贴着冰凉的地板继续笑。
    “十四,你有什么打算?”近藤问。
    土方瘪瘪嘴,没说话。
    “总不能一直花钱‘学’下去吧?你的钱包怎么撑得住?”
    “可是他都答应了……”土方的声音低了下去,“不亲白不亲。”
    本来快要结束的冲田再次陷入狂笑,旁边的玻璃窗跟着抖三抖。
    对于土方的心态,近藤十分理解。要是二年级的志村妙肯“教”他,即使开价一万一次,他也会想办法凑钱,不论后续如何,有“课”总比没“课”好。
    可站在旁观者的视角,近藤就像从猩猩进化成人类一样,拥有了使用大脑的能力。多管闲事的本能令他想要帮助土方摆脱僵局。
    “十四,你不觉得不对劲吗?为什么坂田会答应你?关系再好的哥们,如果提出这种要求,正常反应都是给他一拳。那家伙却答应了。”
    “诶?”土方来了精神,不由得挺直腰。但很快蔫了回去。
    “还不是因为有钱收,那个财迷……”
    大概是终于笑累了,冲田从桌子边缘冒出半个脑袋:“不愧是土方白痴前辈。要是他对你一点意思都没有,怎么可能答应这──么过分的提议?”
    “是吗?”对冲田,土方保持怀疑,“你不是又耍我吧?”
    “不信就算了。活该你追不到他。”
    “不会的,总悟。”近藤捏住土方的脸颊不断抖动,“看看他这张脸,不会有十四追不到的哺乳类动物的——阿妙小姐除外,不可以对她出手哦。”
    “近藤老大,虽然山地母猩猩也属于哺乳类,但我的涉猎范围还没那么广……”
    “你说什么?阿妙小姐是仙女,是天上的哺乳类动物。”
    “是天上的母猩猩。”冲田补充。
    “你们两个没眼光的混蛋!”近藤急了,“坂田也不过是一团毛球罢了,连脊椎动物都不是!”
    “前辈,毛球不属于哺乳类动物,超出了土方前辈的狙击范围,所以土方前辈还是没希望了对吧?”
    听到毛球两个字,土方想起了银时脑袋上最外层的卷发发梢。有一回他偷偷把手放在银时头顶,细细的卷毛在手心弯曲,柔软极了。可惜被发现后,银时转过头来,一脸死相地问“你干嘛”,他只能硬生生压下揉一揉那头卷发的冲动。
    “毛球吗……倒也没错。”
    近藤和冲田停下争论,好奇地望着土方。
    “土方前辈,你真的喜欢老板吗?”冲田问,“该不会是跟胜负欲搞混了吧?”
    “谁会搞混啊!又不是分不清西蓝花和花椰菜的小屁孩!”
    “其实我到现在也分不清椰花兰和西菜花。”近藤说。“去餐馆点了蓝花椰炒肉,端上来的却是花西菜,到时候就只能硬着头皮吃下去了。十四,不要因为之前地区剑道大赛上被坂田君打败了,就把耿耿于怀的心情当成恋爱。等追到手之后才‘啊,搞错了,对不起还是分手吧’的话,会被坂田君爆杀成史莱姆哦,那家伙可是变态级别的强哦。”
    “都说了没搞混!我清楚得很!而且如果追到了我是绝对不会分手的,也绝对不会让那家伙提分手的!”
    “为何如此肯定?”冲田问,“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没搞混?”
    土方一时语塞:“没、没必要向你证明吧?你小子信不信都无所谓。”
    “难道说,诶,难道在十四眼里,毛球也有可爱之处吗?虽然是毛球,但也是团可爱的毛球吗?”
    近藤凑过来,土方就嫌弃地躲开。但另一边还有咄咄逼人的冲田。
    “真了不起啊土方前辈,这个故事都快变成「沙耶之歌」一样的感人物语了。”
    “你说谁是怪物啊!”
    两人紧紧贴着土方的凳子,戳一戳他的膝盖、扯一扯他的头发,随即三个人展开混乱的攻防战,六只手来回穿梭,每个人的眼睛都被叉了好几次。最后,近藤还是成功地用臂肘捁住土方的脖子,好让冲田挠他痒痒肉。
    “你俩够了!我说还不行吗!”土方被近藤的手臂挤得满脸通红,“就是那个,跟那家伙,一起那个,的那个的时候,很安心啦,之类的……”
    “嗯?什么意思?”冲田变本加厉地挠起来,“跟我和近藤前辈在一起的时候难道你很不安吗?”
    “不是!安、安心的种类,不太一样——之类的!”
    “讨厌啦十四,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吗?”近藤掐着嗓子,语气哀怨,“好伤心,我和总悟都是过去的男人了吗?”
    冲田朝着空气棒读:“坂田前辈,千万不要掉进这家伙的陷阱,你也只会落得被玩腻了就甩掉的下场的。呜呼哀哉,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你们两个真的,给我适可而止啊——!”


    5
    涉及感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即使付诸语言,局外人依旧无法完全理解,只有当事人一清二楚。他可绝对没有傻到连喜欢和胜负欲都分不清地步。这种感觉就好像胸口长了一只大蘑菇,即使肉眼看不见,也无法忽视它的存在,即使死死往下压,也会弹簧似的顶回去。
    喜欢的心情并非延续不断的状态,而是犹如节拍器,总在看不到头的绝望和柳暗花明的心动之间摆动。虽然在近藤和冲田面前说得好像他只要见到银时心情就会轻飘飘似的,实际上却不尽然。
    坂田银时是个抓到机会就得寸进尺的过分家伙,不想费心和你打好关系的话,一开口便能气得你抓耳挠腮。为了进一步压榨土方,银时经常冷不防提问,妄图从土方口中套出他喜欢的人的信息。从一年级的新生到学校里年纪最大的登势副校长全蒙了个遍,令人烦不胜烦。
    幸好他压根猜不到自己身上,所以土方从未露出过破绽。
    听说土方为了凑“学费”而去游戏厅打工,银时不仅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跑到游戏厅蹭他的员工折扣大玩一把,并颐指气使地命令土方把饮料端到他座位上,完全没想过在打工过程中看着银时用他打工赚的钱在自己打工的地方挥霍还享受他的服务的土方会是什么心情。
    某些瞬间,土方不由得扪心自问:我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到底是为了什么?
    人的心态非常奇妙,身体忙累了,就想找借口放弃,让自己过得舒坦。可一想到放弃,又会巧合般从银时那儿尝到一些甜头,反而像掉进流沙的遇难者,越挣扎陷得越深。
    而所谓的甜头,不过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游戏厅的左侧有一排扭蛋机,是正在省钱的土方最不需要的东西。然而年轻人的幼稚是超越理性的。某天下班后,等待银时用完游戏币、再和他一起走去车站的空档,土方瞥见了一款小动物系列的扭蛋。他鬼使神差地转了两次,恰巧转到了想要的款。银时用完游戏币,就见他拎着一只黑豆柴犬手办正在端详。
    “你喜欢这么可爱的玩意吗?真看不出来。”
    “随手转的而已,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你要吗?”
    “免了,我没兴趣。”
    “是吗?”土方叹了口气,故作失落,“那就扔了吧。”
    银时果然拦住了他,夺下黑豆柴犬挂坠。“等等……算了算了,给我。”
    “刚才还说没兴趣。”
    “我才不像你那样冷血,好不容易造得这么可爱,下场却是回归垃圾桶,也太可怜了。没办法,以后你就跟着我混。请多指教,土方君。”
    “谁是土方君?土方君在这里!”土方指了指自己。
    “可是很像嘛。”银时举着小黑柴比对真人,越看越觉得相似,脸上堆满嘲讽的坏笑。
    看着他把黑柴挂坠挂上挎包的拉链,土方捏紧裤口袋里的白色卷毛猫咪挂坠,嘴上不断抱怨银时的眼睛瞎了,以便忍住阴谋得逞的笑容。
    黑豆柴在银时手上,卷毛猫在土方手上,四舍五入等于他们交换了情侣挂坠,一想到这点,土方就傻乐。他不敢正大光明地把小猫咪吊在书包上,便让它在卧室的书架落座,每天用一对死鱼眼监督自己学习。懒洋洋的圆眼睛和似笑非笑的嘴角,怎么看都跟银时一模一样。偶尔回过神来,土方才发现自己和猫咪对话了好半天,而它甚至都不是只真正的猫咪。
    现实中的银时和猫咪挂坠不同,才懒得管土方学习认不认真。他们的嘴巴没有黏在一块儿的时候,银时最大的乐趣就是套土方的话,除了问他喜欢的人是谁,还老问他什么时候去告白。
    这时土方会反问:“你嫌烦了吗?有钱赚不好吗?”
    “当然好啦,”银时贱兮兮地用肩膀撞了他一下,“这不是想看乐子——想关心你吗?”
    “喂,本心泄露了哦。”
    土方面上毫不在乎,心里却失望至极。看银时没心没肺的样子,要是现在告白,绝对只能以失败告终。土方的人生信条是:不打没有胜算的仗,至少得等到把自己在银时那儿的好感度刷上去了,才能进入告白环节。
    问题是,由于之前嘴硬,宣称喜欢的另有其人,他无法正式开展追求行动。
    不仅如此,课余时间都拿去打工、训练,平时不是和近藤冲田就是和银时混在一块,搞得银时都开始操心,给他当起了知心弟弟。
    “土方君,你光是私底下准备这个准备那个,是没办法追到人的哦?”银时提醒,“要常去对方眼前刷存在感,逢年过节送点礼物,找准时机帮点小忙,以朋友身份约出来参加个把烟花大会、夏日祭典、冰雕大赛什么的,才会让她对你产生好感哦。吻技床技不过是次要因素,女孩子都是很注重精神交流的生物,对喜欢的人是很宽容的。”
    我这不是正在你面前刷存在感吗,白痴!土方捏紧拳头。
    “要你管。你恋爱经验很多吗?”
    “诶?算……是吧?”银时心虚地别过脸。“不然从哪儿学到的吻技呢,哈哈哈哈……”
    土方非常清楚他在说谎,据同学间的传闻,在吉田松阳的严防死守下,银时从小过的是出家人的日子。更何况,从一开始就没有“坂田银时吻技很好”这种流言,全是土方编出来骗他的。
    随口编的胡说八道竟然到现在都没穿帮,这家伙是不是有点脑袋不灵光?土方默默担忧着。尽管怀疑银时不太聪明,土方却不像桂和高杉那样嫌弃他,反而奇异地产生了保护欲和责任感。毕竟他现在能跳过告白步骤直接亲到银时,也是托他不够警醒的福。
    虽然银时的不灵光给了土方可乘之机,但某种程度上也给他带来烦恼。土方曾在某天打工结束后,和银时一起走去电车站的途中亲过他。当时他们正在红绿灯下等待,四周没有车辆也没有行人,交通信号灯和建筑上的广告灯给银时的侧脸镀上一层雾光,他一时间心猿意马,忍不住亲了上去。那个吻不算短,一直亲到信号灯变绿,土方心如擂鼓,根本记不得任何技巧,做好了在一条毫无气氛可言小路的斑马线上告白的准备。
    城市的灯光把他们的皮肤染成不现实的颜色,土方看不出银时的脸是不是红了,只见他面色僵硬地说:
    “你中午亲的时候已经用完次数了吧?喂,别以为我没计数,这个也要算钱的!”
    土方默默掏出钱包,在银时的抱怨声中递了一张千元纸币过去。
    还有一次让他印象深刻。放暑假那阵,回想起银时提供的“恋爱绝招”,土方在花火大会前一天拨通了银时的手机。等他把邀请的说辞讲完,手心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听筒里传来难以置信的语气:“找我干嘛?去约你喜欢的人啊?”
    “那个人我也叫了,”土方的脑子飞快转动,“但我说了还会有其他人到场,你来凑个数呗。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吗?”这是fake。除了银时,土方谁也没叫。等银时到了约定的地点,发现只有他赴约,他再不明白也该明白了。
    对面沉默了好一阵,最后传来银时嘟嘟囔囔的抱怨。
    “多大岁数了还要别人给你壮胆,勇敢点好吗?我才不要当电灯泡。”
    “可是……”
    “可什么是。加油土方君,我相信你可以的。拜拜。”
    那天,烟花的爆响令窗户震动不绝。土方面朝下在床上趴了一整晚。
    如果只是迟钝也就算了,土方甚至觉得,银时开始有躲他的迹象。
    他和冲田是近藤道场的门生,因此没有参加由吉田松阳在学校创立的剑道社。自从土方和银时频繁来往,近藤也萌生了向去年的全国高中剑道大赛亚军社团讨教的念头。吉田老师更是乐于和学生切磋分享。于是在一个周末,银时、高杉和桂代表学校剑道部去往近藤道场参加了一场友谊赛。
    土方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私下里郑重其事地拜托近藤把他和银时分到一组。然而等到比赛开始,银时就捂着肚子跑了,分组临时改成土方对战桂小太郎。桂的剑术非常灵活,土方心里满是遗憾,直到开场后一分钟才真正定下心,但是分数已经被桂拉开了。银时正巧在裁判宣布土方败北那一刻重新出现在练习室,没有比这更糟的时机了。
    随着他们原来越熟稔,银时很少再问土方何时才去告白。他的亲吻课也渐渐达到瓶颈,变得好像升学考试前的老师,不再教授新知识,只是一个劲让学生复习。换句话说,他们似乎只是在单纯地亲吻对方。如果你曾经为了吓街上的行人往气球里灌水,就能明白他们现在是怎么回事:水龙头源源不断地把水往气球里灌,彩色的橡胶撑得几乎透明,不知何时会迎来破裂的一刻,又希望在允许的范围内灌进尽可能多的水。土方经历的就是类似这样的忐忑不安。
    老好人近藤虽然有心帮他,提出的却尽是跟踪狂气质浓厚的不靠谱建议。偏偏是以嘲笑土方为乐的冲田,实在是厌烦了他失败的恋爱故事,给他出了一个主意。
    “不敢直接进攻的话,不如以退为进。”他吸着土方上供的果汁说,“当面告诉他你要去告白,看他会有什么反应吧。”
    “如果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呢?”
    “那你也该放弃了。都白亲了几个月了,还不满意吗,混蛋?”
    “不要说得好像我的目的只有接吻好吗!”土方满头是汗,“别开玩笑,谁会就这么放弃啊?”
    嘴上说得好,当他望着银时泰然自若地回复:“恭喜你,终于下定决心啦。加油。别给老师丢人。”他的心沉重得犹如一块秤砣,从胸口一直掉到盆骨,顺着蛋蛋滑了出去。在那一刻——很短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有点讨厌银时。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自我嫌弃。
    反正失败已经注定,他懒得再遵守规则,即使还在教学楼的走廊上,他不管不顾地靠近。抱着最后一次的心态,土方亲在银时的下唇。虽然不是计划中的吻,对方却好脾气地配合他,与他唇舌纠缠。如果银时能分点心观察,他本应发现土方的亲吻中带着一丝疲惫。午休时间,校园里比平时空旷,他们仍旧可能被人撞见,但是谁也没急着分开。直到一阵秋风刮过,头顶的紫藤花猛地拍上鬓角,土方才从两情相悦的幻象中清醒,结束了唇齿相接。
    不等银时开口询问,他就套出钱包,数也不数,将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掏出来,塞到了银时手中。
    “刚才那个是……结业报告。这几个月学到了很多。谢谢。”
    “你客气了……”
    土方没仔细察看银时的表情,被失恋的皮鞭打跑了。
    放学后,他到打工的地方辞职,揣着结算的薪水直接去往道场。先前在冲田面前气势汹汹,到了银时面前却怂的一比,说出来会被总悟笑死。土方没打算跟朋友分享他的挫败经历,只想随便糊弄过去。
    心中无情,出剑有神,为了尽快忘掉自己的失败,土方在练习对战时全神贯注,所向披靡。那两天,周围人都小心翼翼地绕着他走。
    就在他把书桌上的小白猫收进抽屉的第二天,事情突然出现了转机。
    下午,棒球部部活结束后,冲田和近藤突然神秘兮兮地把他拉到队员休息区的角落,从裤口袋掏出一张皱巴巴、被汗水蒸湿的照片。看清照片的他一个手抖,棒球手套掉在了地上。
    冲田和近藤已经把这张照片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土方却是第一次见。他脸上突然亮起来的样子,用枯木逢春形容也不为过。土方的头发根肉耳可闻地竖了起来,冲田还以为他的V字刘海也要翻到头顶呢。
    “这、这是……”
    犹如站在龙猫的肚子上,地板突然软软地晃动。照片里的人露出了他做梦都做不出的表情,让他懊恼自己这么久以来竟然从来没想过要睁开眼偷看,总觉得亏大发了。他把照片举到眼前,贴着额前的铁刘海。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从银时的小半张脸上好像还读出了和自己如出一辙的不舍。一念及此,重新变得温热柔软的心脏又从蛋蛋钻进身体,快活地一路蹦跶回到了胸腔。
    “从照片贩子那儿买的,花了我们五百円呢。”冲田说。
    “十四,虽然不清楚你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和总悟都觉得,也许你还没完全失去机会。”
    “所以赶紧趁热打铁,别再装情圣了,混蛋土方。”
    当然不用冲田提醒。“谢谢”的尾音还没消散,人已经不见了。
    “打比赛都没见他跑这么快过。”近藤感叹。


    6
    他要是动摇了我就告白!他要是动摇了我就告白!他要是动摇了我就告白!
    土方在通往剑道部的校道上疾走。时不时跑起来。
    如果人的心情可以通过蓝牙传播,所有的蓝牙耳机和音箱都会开始播放瓦格纳的「女武神飞行」。
    银时和他的两个青梅竹马刚好也结束了部活。桂和高杉一身轻松地走在前面,两人身后,隐约可见一个奇形怪状的人影。土方没多想,手一伸就把银时拔了出来。他把他拉到学校外面一条小巷,两人躲到堆起的纸箱后面。这时土方才发现,银时像个衣帽架似的,身上挂了三个挎肩包,一个左挎,一个右挎,还有一个原来带子卡在额头上,现在掉到脖子附近,差点把他噎死。
    “干嘛?”银时把脖子上的包摔到地上。
    “给你看样东西。”
    刚掏出照片,银时就像看到小黄瓜的猫跳了起来。土方眼明手快地揪住他,摁回墙上,把照片怼到他面前,照片越近,银时的脑袋缩得越扁。
    “我问你,你有没有……”
    “没有。”
    “你是不是……”
    “不是。”
    “你都没听我问完!”
    由于太过紧张,土方没能注意到,他现在拽着银时衣襟、用死劲把人抵在墙上的姿势,比起暧昧心动的告白场景,更像便衣警察逮捕不法分子、摆出证据迫其就范的场面。
    “不用听也知道要问什么!”
    “你倒是说说看,我要问什么?”
    银时果然已经见过这张照片了。土方反复对比照片里沉醉于亲吻的少年和面前一脸死相的家伙,确认自己没看错。这个行为按下了银时的羞耻键,他的脸在两秒内完成充血,尖锐的虎牙若隐若现。他抬手就抢,但速度比不上正处于兴奋状态的土方。
    银时的脸迅速扭曲成讨打模式:“不是吧土方君,诶,这是什么,自作多情?当初不是你抱怨对手不入戏无法提升吻技吗?阿银只是敬业地满足你的需求而已。”
    “但是你的样子怎么看都……”
    “我的样子怎么了?每个人亲嘴的时候基本上都是这幅磕上头的鬼样,你不也是!”
    然而此话正中土方下怀。“你怎么知道?难道你经常在我们亲的时候偷看?”
    “什……没……”
    “你喜欢我,对吗?”
    最后一击,一锤定音。从不知何处传来开礼炮的爆响。土方终于注意到自己还揪着银时的领子,慢慢地松开拳头。白衬衫的领子被他揉得不像样,皱成一团。
    鲜血一汞一汞冲撞太阳穴附近的血管,土方怀疑连银时都能听见这声音。他缓缓呼出一口气,自认为做好了准备。
    但银时又领先一步。先他一步调整好情绪,先他一步开口。
    “本来没打算告诉别人的,既然你都误会到这份上,我也没办法了。其实我现在已经有交往的对象,感情的话,大概就是大家口中的‘热恋期’吧?”
    他指指被土方捏皱了的照片:“至于那个,可能是想到了她,所以才会露出奇怪的表情。没想到你竟然误会了。”
    “谁?”
    “嗯?”
    “你交往的人,是我们学校的?”
    “不、不是。她已经出社会了。”
    “你这人,有恋人了,还对同年级的男生亲得下嘴?”
    银时终于意识到土方的语气有些不对,但是谎扯到这份上,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
    他顺着刚才的设定继续编:“跟社会人交往,不知不觉就会受她照顾。我也想偶尔表现一下嘛?所以才会需要钱……土方君,你做什么?”
    从游戏厅辞职后,老板结算了剩下的薪水,一直放在土方的钱包里没有拿出来过,他也没想到竟然在此时此刻派上用场。他掏出纸币清点。对于高中生来说,那并不是一笔小数目。有一瞬间,土方真想把这沓钱直接扔到银时脸上。但他想起最初提出要做这个冤种的正是自己,于是他将纸币折叠两次,塞进了银时校服外套胸前的内袋。
    “为了表示感谢,让我最后一次照顾你的生意吧。”
    一声哀鸣从银时喉咙里飘出来。随着土方靠近,他坍缩得都快变成墙上贴的一张海报了。
    “哈哈,不、不用了,你谈恋爱之后也会有需要用钱的地方吧?还是自己留着……”
    “为什么?你不想在恋人面前好好表现一下吗?”土方的气息喷到了银时脸上,“一千一次,刚才给你的够亲十几次。这么看来你价格很良心啊。 ”
    “土、土方君?要理性消费——唔!”
    土方从较低的角度、侧着头吻了上去,让银时感到脑袋仿佛被人狠狠地摁到墙上,难以脱身。
    虽然授课老师是个假货,聪颖的土方同学却依旧靠着他的悟性提升了所谓的“吻技”。如今,忘记换气方法的反而是身为老师的银时。为了不被憋死,他不断拍打土方的上臂。对方终于大发慈悲,中断第一个吻。银时借机大口吸气。
    “老师,不是你教我要用鼻子呼吸的吗?你自己怎么忘了?”土方不咸不淡地问。
    “刚才太、太突然,没准备好……”
    “那这次该准备好了吧?”
    “诶?”
    还在银时吸气的中途,第二次唇齿相接就开始了。他更是难以调节呼吸,往土方脸上咳了好几下,对方却丝毫不在意,始终吮吸着他的下唇。土方等待银时顺好气,才用柔软的舌头舔舐起银时的上颚。柔软的触感引起一阵阵瘙痒,即使土方改为纠缠银时的舌头,银时的口腔依旧记得那阵战栗的浪潮。在土方更加激烈地向舌头进攻的时候,上颚的记忆加剧了银时的快感,令他鼻腔深处喷出连他自己也没听过的呻吟。
    单凭动物本能,银时也该明白大事不妙了。他刚想上手推开土方,后者就抓住他的手腕,硬是跟他玩起了拼力气的游戏。
    “你犯规……不能碰到……”
    “抱歉。”土方松开手。“我不碰你,你也别推我。可以吗?”
    “可……诶?问题出在这里吗?”
    第三次亲吻,土方干脆将前臂撑在银时的两侧。他的动作像一个未完成的拥抱。握拳的手就放在银时发梢旁几毫米的位置,只要怀中人稍稍歪头,卷发就会扫过手腕,令他心痒难耐。
    银时迷迷糊糊地遵守着不可接触的约定,双手无处可放,只好抓住自己的裤缝。脸颊边的皮肤因为感知到另一个人的温度而刺痛着,无论向哪个方向偏头,都像是撞在牢笼的墙壁上,死路一条。他勉强睁开眼,瞥见旁边的几摞纸箱,便想去够最上面盖着的那只。银时没想伤害土方,只是打算拿纸箱盖他脑袋上再乘机逃走。
    但是在计划得逞前,腰部就受到一阵怪力。银时整个人被拖到了巷子更深处。他向下摸索,才发现裤子的皮带被土方抓住。对方拎着皮带腰侧的位置,死死控制了他。
    “你又犯规!”
    “皮带而已,我没碰到身体。”
    “等等,土方君……”见土方又要靠近,银时用手臂抵住他的锁骨。“还有多少次?”
    “给了你一万五,刚才已经用了三次,还有十二次。你也犯规了,把手拿开。”
    才三次,银时的腿就抖如筛糠,要真亲完十二次,岂不是只能爬回家?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他更用力地把土方往外推,“要不改天?下次一定!”
    “没有改天了,”土方不为所动,把银时的手拨开,“这就是最后……”
    “等一下,真的不——唔呜!”
    这个不听人话的混蛋!银时终于被亲得来火了,用力推土方的肩。对方见他不再遵守无聊的规则,干脆违反得更彻底。
    土方完全贴了过去,身体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彼此滚烫的温度。他一手环抱银时,抓住他外套的后背;另一手从银时的下颌握住他的脖子,令他脑后的发根全都竖了起来。无论银时再怎么扯住土方的衣服往外拉,土方始终没有放松钳制。手掌之下,银时脖颈上的血管突突跳动,土方入迷地抚摸那块跳动的皮肤,但一想起导致他会错意的正是这些无法抑制的生理反应,手上就忍不住加重力度。
    银时被掐得眼冒金星,恍惚间生出一丝悔意。谁让他贪财,欺骗纯情男高中生呢?眼前的接吻怪物正是他一手造就的啊。他再也没有睁眼偷看的余力。漆黑的眼皮上蹿过一溜火星子,跟漏电了似的。大脑昏沉,手脚发麻,紧抓着土方衣物的手指也渐渐失去知觉,什么时候松开的都不知道。背后,被土方攥住的地方,布料和皮肤摩擦产生一股不可名状的热潮,顺着银时的后腰一直冲刷到大腿内侧。由于之前定下过“不可触碰”条约,现在反而像斋戒过后又重新吃到美食一般,肉体接触带来的刺激在两人身上成倍增强。
    他们的大腿时不时碰在一块儿,如果不是高杉和桂的书包还挂在银时身上起到阻挡作用,他们的触碰方式或许要比眼下还下流得多,简直像是两个青梅竹马在告诫银时不可跨越雷池。
    银时的脑子已经成了糊糊,意识深处,隐约有个很像松阳的声音在警告他,再放纵下去,当初土方担心的擦枪走火说不定会演变成熊熊大火。即使心里清楚,快感却渐渐漫过恐惧,他再也听不到巷子外行人的谈话声,耳边只有他和土方难分彼此的喘息声。
    他的手再次抓紧了土方的衣袖,手上的力气却不是向外推的,反而微微地拉向自己。
    土方的身体随着银时的反应僵住了一瞬,下一秒,他冰凉的手指掐住了银时的脸颊,牙齿狠狠地咬住唇角到下巴一圈的位置。这可不是做样子的,他满腔的不甘都随着毒蛇似的一咬注入了银时的伤口中。
    痛楚终于唤回了银时的理智,他一个猛劲推开毫无防备的土方,使他撞上对面墙壁,发出一声不祥的闷响。习惯了受伤的银时知道土方顶多撞出点淤青,便捞起被他甩在地上的书包,贴着墙壁往外挪动。
    挪到一半,他掏出内袋里的厚厚一卷纸币。此时,手指仍然在颤抖。他蹲下身,将纸币轻轻放在脚下,不敢离土方太近。
    “那个,我理解的,虽然现在是秋天,但男人有的时候会反季节发情,饥不择食也是正常。”
    见土方揉着肩膀,不理自己,银时又说:“呃,不过,男人发情的时候反而是最勇的,赶紧一鼓作气去跟你喜欢的人告白吧,加油!”
    说完,他用书包捂着裤裆,以十分别扭的姿势疾走,消失在纸箱后头。
    土方看着地上正在慢慢舒展开的纸币想:加个屁的油,告白对象连钱都不要就跑了,没希望了。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从看到照片的狂喜到被银时推开的失落都是在一个小时内发生的。人生的起伏就像坐过山车一样猝不及防,他算是体会到了。
    走向巷口的路上,鞋子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沾了灰的小黑柴挂坠。连接扣环的金属链条歪歪扭扭地开了个口子。土方对它产生了强烈的同病相怜之感。
    “你也被甩了吗?”但是小黑柴一点也不气馁,依旧乐呵呵地吐着舌头。
    他叹了口气,将挂坠揣进裤兜。

    7
    巷子里的土方君黯然神伤之时,无独有偶,走在回家路上的银时也经历了极大的混乱。
    迟钝如他也发现了土方刚才的几个吻全带着报复的情绪。他试着理清前后因果,却每每在想到“土方生气了”的时候气得无法冷静。
    是因为谎称自己有恋人了才生气的吗?我有女朋友了,他却连告白都告不成功,是在嫉妒这个吗?磨磨唧唧地不告白又不是我的错!在我身上撒气算什么事儿!
    银时用力踢飞一块小石子。随着他的脚步,三只书包沉甸甸地压住肩膀,又提醒他正是土方害他落到如今这个苦役犯让阿冉般的境地。
    他嘴里骂着“帅哥爆炸”、“现充爆炸”、“双标狗爆炸”等等,脑子里却不由得浮现出土方一脸认真问“你喜欢我对吧?”的样子。绝望源源不断地涌上心头,银时从气鼓鼓的河豚一下漏气成干巴巴的咸鱼。为什么每个人都能通过照片看出来?他本来还以为自己很会控制面部表情呢!
    转念一想,冒出个新的疑问:土方干嘛在乎银时喜不喜欢他?说难听点,关他屁事?
    银时在初亮路灯的闪烁灯光下停住脚步。土方那句“绝对会找你退钱的!”在他空荡荡的脑子里无限回音。
    那个混蛋——银时握紧拳头——V字秃头小气鬼铁公鸡,他想找我退钱!
    他以为只要能证明银时喜欢他,就有理由要回学费了?呸!想得美!银时当即决定这辈子都不会松口,就算全世界的人都看得出自己喜欢上土方,他也会嘴硬到底,誓死捍卫他的劳动所得。他还后悔刚才出于一时高尚,把钱还给了土方。这种铁公鸡,就该狠狠宰他一笔才对!
    满腔愤慨的银时随即做了第二个决定:他要反抗桂和高杉的暴政。刚好他正在气头上,要是被逼急了,就别怪他拳打小太郎,脚踢矮子杉。
    他斗志昂扬地打开家门,却发现客厅没开灯,一片昏暗,只有玄关的暖灯开着,照亮了一小块区域。假想敌桂和高杉并排跪在狭窄的玄关,头上晕着灯光,宛如祈祷的信徒,安静如鸡。银时还以为他们良心发现,一下没了生气的借口,重重叹了一声。
    “知道自己错了就好。”他把书包甩到地上,揉着酸痛的肩膀。“叫声爸爸我就原谅你们。”
    然而两人依旧保持沉默,连头发丝也不敢晃动。
    “银时,你说叫谁‘爸爸’?”
    一道模糊的身影从漆黑的客厅浮现出来。很明显,是松阳带笑的声音。银时没细想,转头就旋动房门把手。然而高杉和桂一人一边抱住了他的小腿,导致他上半身倒在了门外,任由他再怎么努力地扣住门框,两人还是硬生生将银时拖回了屋子。房门自动归位,吱呀一声在他眼前关上了。
    你们两个没用的东西,居然半天不到就捅到松阳那里了,给我放开!银时无声呐喊。
    你小子怎么可以丢下我们不管,我们三个可是过命的兄弟啊,难道你忘记了那天在桃园的誓言吗!桂无声呼唤。
    谁跟你桃园三结义啊!银时无声吐槽。
    高杉不多废话,抱着银时的腿坐起身,用蛮力把他往屋里拖了一大截,他和桂合伙将银时以正坐的姿势安置在松阳脚下。
    果然,银时一天内第三次见到了那张万恶之源的照片。和中午不同,照片的好几处边角被松阳的怪力捏得光滑平整,看上去甚至比其它部分的纸张要薄。
    松阳的微笑犹如爆发前的火山,虽则温暖,却潜伏着巨大的危险,一个不小心就是“生灵涂炭”、“尸横遍野”的下场。
    “你们在紧张吗?别这样,老师又不是老古板。”为了展现自己的和蔼,松阳在他们面前盘腿坐下。“趁青春年少谈谈校园恋爱,本就是很珍贵的人生体验嘛——虽然对方好像是个男孩子,吓我一跳…无论如何,只要你们保持健全的交往方式,老师肯定是不会胡乱干涉的。只不过,银时,在学校里还是稍微克制一点比较好哦——主要是对我心脏不友好。要是现场直击这样的场面,老师真的不知道自己承不承受得住。”
    松阳发挥出十足的魅力,用他连续十年获得优秀教师奖的嗓音说完这段话,就听见从高杉的方向传来很小声的:
    “不是谈恋爱。”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歪了歪头。
    桂抬起头说:“老师,银时跟我们说他和那个人没在谈恋爱。”
    银时想也不想就给了桂后脑勺一巴掌,更加证实桂所言非虚。
    新的信息让松阳很混乱,他的招牌笑容肉眼可见地消失了。
    “银时,你被欺负了吗?”
    高杉也抬起头:“老师放心,银时说他只是收钱教那个同学练习接吻技术。”
    银时的手抬起又放下,最后虚弱地抹了抹额头的汗。
    “你们知道多久了?”松阳问。
    “今天中午刚刚听说。”桂立刻投诚,“我和高杉都觉得非同小可,本来就打算第一时间告诉您的。”
    银时已经无暇生两个二五仔的气。从松阳那边源源不断传来山一般的压迫感。
    “小太郎,晋助,你们先回房间。”
    两人野兔般蹿了起来,银时甚至来不及勾住他们的裤脚。他们一同钻进桂的房间,门口留了一条缝,想必正靠着门偷听。银时哪里敢抬头,只恨自己当初投胎没有投在乌龟妈妈肚子里。
    “银时,你很缺钱吗?”
    “也不是……”
    “那是为什么?”松阳低头,试图对上他的视线。“纯粹为了好玩?”
    “是这家伙求我的。我看他可怜,帮个忙而已。”
    松阳沉默了。他从来没见过如此离谱之事,脑子飞快转动着。
    “你收了他多少钱?”
    “没数……打游戏都用完了,真的!”
    “你该不会还教了其他人吧?”
    “没有了!除了这个傻逼谁还会花钱学亲嘴啊。”
    在银时的余光里,松阳抄着双手,连叹了好几口气,但始终没有要责骂他的迹象。松阳走开片刻,拿来纸笔,摆在银时面前。
    “总之,从今天开始不许再做这种事了。你大致回忆一下,写个数给我,老师先帮你把钱还了,但之后你必须打工挣回来。就当买个教训。”
    “凭什么?我是真的有在教,又不是白拿他钱……那小子现在可会亲了。”银时不忿地说。
    简单几句话,差点把松阳听出脑血栓。
    “你还不明白吗?不能把这种擦边的行为当成商品出售!万一有人出很多钱让你教他在涂满润滑剂的垫子上摔跤呢?万一出钱的不是你的同学,而是来历不明的大叔呢?你也要答应吗?”
    别的人来,我也不会答应啊——这是银时产生的第一个想法。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不自觉地愣住了。原来自己当初爽快答应土方的时候,心思就已经不单纯了。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见唬住了银时,松阳终究不忍心,放软了语气:“一会儿我就去给土方同学的家长打电话,明天放学之后,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聊一下。说到底,那孩子提出这种要求,本身就很有问题。”
    “你怎么也知道……”银时猛地抬起头,“假发说的吗?还是矮杉?”
    “很明显啊。”松阳无辜地眨眨眼。“黑头发,和你一样高,这个穿衣风格。还能是其他人吗?”
    “为什么每个人都一看就知啊!”银时抱头喊道。
    突然,松阳捏住了他的下巴,凑近前来,眼里满是担忧。
    “银时,这是什么东西?牙印?”
    “不……”
    “这就是牙印吧?诶?土方同学,是被土方同学咬的吗?”
    银时的手还停留在耳朵旁边,看上去很像投降的姿势。回家以来,他第一次和松阳对上视线。和从小抚养他长大的松阳对视,无异于将思想暴露在X教授面前,就算一言不发,松阳也看得出他在想什么。
    松阳的笑容突然变得狰狞,嘴角微微抽搐,噌地站起身。
    “现在的小孩真是……岂有此理!”
    银时敏捷地护住了头,却只感到松阳离开时带起的风。半分钟不到,松阳从房间出来了。平时上课,他穿的是十几年如一日的旧西装;然而此时,他束起长发,穿一身浅色的和服,两边袖子绑起,露出一点也不像国文老师该有的结实的小臂。
    更糟的是,他腰间挂了一把沉甸甸的武士刀。这把刀通常摆在神龛下,据说它每次出刃必见血光,因此绝对不可以乱碰。
    “松阳……那个是模型对吧?那个只是模型对吧?”
    没有回答。松阳翻开师生联系簿,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正在背某个地址。银时顾不上许多,挣扎着站起身,两条腿因为长久的跪坐而发酸。
    当松阳经过面前,银时赶忙抱住了自己的监护人,然而成年人的力道实在惊人,再加上他腿还抖着,竟然被拖得一下就跪在了地上。膝盖没有任何缓冲地撞上木板,发出不祥的巨响。
    这流程多少有些冲击力,把松阳狠狠镇住了。
    “银时……你居然还为他求情?你果然是喜欢那孩子的吧?”
    “屁啦,我只是在阻止监护人变成杀人犯!你不知道你自己多大劲吗?”银时被膝盖的撞击疼出了眼泪,噙着泪水的样子又在松阳心里给远方的土方君添了一笔罪状。
    “别怕,老师这就去替你讨回公道!”
    “一个人在这儿演什么苦情剧啊!听人说话啊!”银时用脚勾住墙壁拐角,“假发!矮子!快来拉住他!”
    桂的房门轻轻关上了。
    “你们两个狗逼——!”


    8
    坐在右边的同学用指头狂戳他肋骨的时候,土方正望着上午最后一堂课留下的板书发呆。
    昨晚,他一根烟都没抽,机械地洗漱、做功课、上床睡觉,第二天拖鞋都没换就出门上学,好在到了学校还能换上室内鞋。
    他每天都会在上学路上与近藤、冲田汇合,看到他脚上的拖鞋,冲田当然不会放过嘲笑他的机会,但很快便失去兴趣。毫不反抗的土方太没意思了。
    土方觉得自己变成一只海豚。他的大脑分成左右两边,各司其职,互不干涉。强大的左脑控制他的身体按照日常的程序行动,认真听课;右脑则像一只被银时捏在手里的鸡蛋。银时把土方的右脑鸡蛋磕碎,倒进颅骨,手法娴熟地打起蛋糊。不知为何,土方就是觉得银时看上去很会做鸡蛋烧的样子。
    他死也不会给我做鸡蛋烧吃了……土方被打成浆糊的右脑想到。
    恍惚了一早上,邻桌的同学废了好大劲也没把他唤醒,最后只好趴在他的耳朵边大吼:“隔壁的坂田君找你有事,听见了吗?”
    全日本姓坂田的少说二十多万人,光隔壁班就有三个。土方不抱希望,却在转头的那一刻捕捉到了银时自由生长的毛球脑袋。对方朝他摇动手上的菠萝包,只听土方右脑里的鸡蛋糊发出滋滋的响声,在他耳朵里溅起了油点子。
    擅长自我反省的土方君很快往快要着火的右脑盖上锅盖,熄灭了火焰。少自作多情,他是来要昨天没付清的四千日元的!
    他们从一条没什么人的路径走上天台南门,一路上,土方跟在银时身后,打量着他的背影。
    第一次在意起隔壁的坂田君,是在得知剑道大赛的分组后,近藤在放学路上指给他看的。为了了解竞争对手,土方和冲田曾经带着假发和啤酒瓶底眼镜,乔装溜进学校的剑道部打探。正巧那天松阳不在,一心偷懒的银时和两个青梅竹马斗智斗勇,最后成功逃跑,不知躲去哪儿摸鱼。近藤听说后,告诉土方,这个叫坂田银时的或许是松下门生中最难对付的一个,土方还不以为意呢。直到在团体赛中与他狭路相逢,土方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力的刀法。
    他并没有像冲田那样,一瞬间就对银时佩服不已。相反,他感到不解。为什么老天总是把天资送给毫不重视剑道的人,而像他这般认真对待的求道者,无论再怎么练习也追赶不上?
    离开比赛的会场,冲田拉着他们去找银时搭话,后者和两个青梅竹马正在为前几天谁请谁喝了步狩汗的事吵得不可开交,冲田根本找不到时机。
    大概是感受到土方不服输的、恶狠狠的视线,银时望了过来,懒洋洋地看了土方一眼。
    「别灰心啊。」
    他慢慢地做完口型,便重新回到他们的步狩汗世纪大辩论。
    “你被可怜了哦,土方前辈。”
    冲田的话让土方确定银时的口型是对自己做的。近藤老大在一旁不忿地叫嚷着“瞧不起谁呀”,土方却大脑一片空白,心脏不受控制地瞎几把跳——就像现在一样。如果银时知道土方一开始找他练习接吻的时候就心怀不轨,还会不会对自己说“别灰心”呢?
    灰心也是没办法的——特别是在银时递来一只有点厚度的信封,而里面是十张万元钞票的时候。这是要跟他完完全全撇清关系吗?还有,这么多钱他是怎么一夜之间凑齐的?该不会是那个社会人女朋友给的吧?
    好在银时很快解释清楚,钱是吉田松阳掏的,之后自己还得打工还回去。
    “松阳那家伙原本想连夜发战书,如果不是我用尽全力拦住他,你也不会见到今天的太阳了。”银时吹嘘道。
    今天是阴天。土方抬头看了看发亮的云边,皱着脸问:“你的意思是我该用金钱表示感谢?”
    “我哪里还敢收你的钱?”银时闪身躲开,像是怕土方一把将信封塞进自己裤兜。“不过那只狗狗不见了,你昨天……走之前有看到它吗?”
    “狗狗?”
    “就是挂我书包上的土方君。”
    “谁挂你书包上了啊!”
    只要和银时交谈起来,吐槽是不可避免的,但不可思议地,失恋的痛苦也渐渐消减。还能和银时交换没营养的对话,已经比想象中好太多了。
    小黑柴就在土方的裤兜里。银时接过去之后,用手搓了搓狗狗脸上的灰,还鼓起脸颊,对着它吹了两下。此时的土方君(指人类那个)竟然感到了羡慕。
    他递出信封,示意银时拿着。但自从昨天被逮住薅了四回之后,银时就非常警觉,往后退两步,和土方拉开距离。
    “不行,要是拿了,松阳会先剁了我,然后让你哥剁了你。”
    “这是我该给的。毕竟是我先犯规。”
    又不是在比赛,哪儿来的犯规?
    银时的视线顺着土方的手腕、衣袖,转移到他的衣领、脖子和泛红得让他显得比平时更黑的面庞,最后落在他低垂的眼睑上 。对方做了一个战略性的停顿,随即与银时对视,这一切都让银时感受到列车脱轨的前奏。
    “从一开始我喜欢的就是你……抱歉,骗了你这么久。”
    银时的嘴张得老大。
    “所以拿回去吧,如果吉田老师不肯收,就请他去近藤道场宣战,我会尽力的。”
    然而银时还在处理刚收到的信息:“可是,我们之前的亲……都……啊?”
    大概是回忆起过去几个月每天交换口水的画面,土方侧过身,靠着蓄水罐的铁皮降温,饶是如此,他的耳朵尖也红透了。既然都败露到这份上,他干脆破罐子破摔,赌气般全盘托出。
    “就是我单纯想亲而已……很恶心吧?想揍我也随便,我不会反抗的。”
    土方的手在裤口袋里握成拳头。他低垂着脑袋,一看到银时的鞋尖,便闭上眼,做好被揍断鼻梁的准备。银时的一拳在漫画里不知要用多少排线才能还原真实的力道,但是他打得越疼,土方的愧疚就越轻。
    手臂带来一阵风。脸上没挨着拳头,眼睛倒是被一只满是汗的手掌捂住了。
    银时的手指上渗着薄薄的汗,湿漉漉地颤抖着。
    “照你这么说,我也不该收钱。因为我……我也犯规了。”
    土方一瞬间心领神会。但还没来得及开心,他就一把抓住银时的手,痛心疾首地问:“我害你移情别恋了?”
    “啊?”
    “你的社会人女朋友怎么办?”
    “啊……”银时捂住脸,“其实我也骗了你。我哪儿来的女朋友,吻技好什么的,也不知道哪个混蛋乱传的,可能是以貌取人吧,哈哈……”
    土方大松了口气,顺着坦白大会的气氛继续说:“其实那也是我编的,根本没人传过你吻技好这种流言。”
    “搞什么啊?你说过的话里有几句是真话啊!”
    “没骗你别的了——不对,还有一个。”
    “好可怕啊你这人!”银时掐着土方的脖子乱晃,“还有什么?”
    “咳咳,那只狗狗,我是故意转出来给你的。”
    “你图什么?说!”
    “就是,我那边还有一只白猫款的……”
    土方见银时没理解,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狗,”他指指自己,“你拿着。猫,”他指指银时,“在我那儿。凑一对儿的,懂了吗?”
    懂是懂了,银时却比之前听到土方告白的时候更加动摇。拿小动物吃代餐这事儿,他自己也干过,和土方的行为两相呼应之下,更显他们的幼稚程度。
    “看、看在这玩意儿很可爱的份上就算了,但我警告你,这事绝对不可以让第三人知道。”
    “有那么恐怖吗?”
    “有!我会被假发矮杉笑一辈子的!”
    “行吧,大不了不当着他们的面带出来,”少了一个秀的方式,土方有点不乐意,“但你绝对不可以不要它。”
    银时迅速把小黑柴塞进裤口袋:“谁说要扔。”
    又过了几秒,他们才反应过来银时留下黑柴挂坠意味着什么。光是这样,他们就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那个,土方君。”
    “嗯?”
    “吻技课已经结束了。对吧?”
    “对。所以?”
    “所以现在是免费的哦。”
    土方的脸空白了一瞬间,随即被惊恐取代。在不需要花钱的情况下和银时亲嘴,对他来说恐怖程度无异于初吻。可银时还没发现事情的严重性,因土方的表现而感到受伤。
    “你什么意思,不情愿吗?”
    “不、不是……要,要不你先来。”
    “我先就我先。”
    明明早就亲过无数遍,有什么好怕的?银时毫无准备地靠近,却发现土方不像往常早早地闭上眼,反而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脸上露出再也不需要掩饰的期待。他哪里见过这阵仗,在相隔一毫米的距离差点紧张吐了。他咬紧牙关冲刺,最后果然磕了彼此一嘴牙。
    他们的下巴带着牙床微微颤抖,唇齿相接时,几乎能听到牙齿之间互相震动的声音。身体的记忆回到了刚开始“学习”的时候,摸索出的花里胡哨的招式全抛到脑后,脑子里只剩下唇间柔软的触感。没过一会儿,他们开始纳闷为什么周围突然变得这么热,为什么自己的脖子竟然开始酸痛,明明天气开始变得凉爽,而他们之间一点身高差都没有。
    就连早就习惯了的换气也变得艰难,这个吻没持续很久,比起之前的“练习”,时间大大缩水。分开之后,他们同时发现了问题所在。
    “离那么远干嘛?”银时问。
    “你才是吧!”土方反驳,“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躲我!”
    两人的脑袋是凑到一块儿了,脚尖却离了快一米远。刚才亲的时候,先是上半身往前倾,接着是脖子往前梗,像搭了个人体拱桥,怪不得脖子都酸了。
    土方这才想起他当初下的“不可触碰”约定,几个月坚持下来,导致他们形成了在接吻过程中保持距离的习惯。想到这,他恨不得穿越回去敲自己十几二十个大暴栗。
    “接吻课已经结束了,”土方张开双手,“随便碰。”
    “哦?现在不怕擦枪走火了?”银时还有点别扭。“不是说跟我擦枪走火不如去死吗?这也是骗人的吗?”
    “没骗人。”见他不过来,土方不着痕迹地朝他挪了两步,“我才不想在好好告白之前就擦枪走火。”
    意思是告白之后就能擦了吗?银时满脑袋问号,但是身体不自觉地迎合着贴过来的土方,微微张开嘴,任由对方的舌头舔过下唇,再滑进去和他的舌头相缠,银时只得将问题吞回肚子里。他捶了两下土方的后脑,手假装举得很高,力度却轻飘飘的,继而顺势搭在土方背后。不知道这家伙对天然卷有什么执着,一只手在银时的脑袋上揉个没完。
    一开始,银时还纳闷自己什么时候教过这招,很快,温暖的的手掌在发间引起的触感像一张网包围了他,连带其它地方的皮肤也变得更加敏感。既然很舒服,他也就不追究,抓住土方背后的衣服,把人往自己的方向拉。而土方更是,只要银时稍微有点要离开的迹象,就会收紧怀抱。他们之间好像刷了几层强力胶,拖拖拉拉地不肯分开。
    亲得久了,他们手指发麻,两脚发软。土方不得不靠上储水罐,这样才有力气继续抱着银时,免得这个懒得用力的家伙从自己的臂弯中滑到地上。
    即使骨头开始有发软的迹象,也没人愿意主动打断,间或分开几秒,调整呼吸,就又亲回一块儿。
    这下银时终于明白土方的禁令是多么明智的抉择。身体一旦尝到甜头,就会不断对大脑释放信号:“擦吧!反正离下午上课还有段时间,这里又不会有人经过,擦个枪很安全的!”
    土方脑中也在天人交战。擦枪走火是迟早的,但是要在现在吗?在这个铁皮罐子后面擦吗?
    在他们快要突破理智界限的前一刻,空气中传来突兀的快门声。
    两人缺氧的大脑意识到情况不妙,却无法作出快速反应。银时懒洋洋地靠着充当人肉抱枕的土方,和他一起朝声音的来源看去。透过储水罐下方的空隙,不止一双室内鞋走来走去,像是有人在互相推攘。
    土方自己告白成功了,看谁都像情侣。他挨着银时的耳朵小声说:“对面好像不止两个人,玩太乱了吧?”
    比起土方,饱受桂和高杉摧残的银时更加警觉。他一下站直了,绕到储水罐另一头。方才亲得腿发软,本来快缓过劲了,再看到围着一台相机你争我夺的桂小太郎、高杉晋助、冲田总悟和近藤勋,银时差点直接在他们面前跪下去。紧随其后的土方也愣在原地,和银时一样满面春风、唇红齿白,生怕别人看不出他们刚在对方口中来了个海底两万里深度探险。
    “你们几个……”土方说。
    “那台相机……”银时说。
    “今天有观鸟会活动,”桂说,“我们在观察学校里的鸟类。”
    “旱地鸳鸯,很稀有吧?”冲田说。
    “好、好巧啊十四,你也来玩鸟——观鸟?”近藤流着汗说。
    高杉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好整以暇地抽出相机里的储存卡,交给离天台门口最近的冲田,再把相机还给桂。随即,他拿着一本最近基本不离手的五子棋攻略,慢悠悠地往平时午休的位置走去。他全程没回头看一眼正在展开追逐战的土方、银时和冲田,只给近藤留下一个事了拂衣去的背影。
    新晋的小情侣还没腻歪多久,就陷入了存亡攸关的追逐之中。如果抢不回存储卡,冲田指不定会拿去干什么:卖给照片贩子,或者打印出来在校园里到处张贴,感觉他完全干得出来。光是想象一下,土方和银时就浑身冷汗。
    “冲田君!你还年轻,没必要犯罪!凡事往积极的方面想!”
    “可恶……你小子给我记住了!不是、我错了,总悟前辈,求你了把那张卡给我!”
    “你的朋友都怎么回事啊!撒旦的使者吗!撒旦的主人吧这是?”
    “你才是,从地狱里挑的青梅竹马吗?心怎么这么黑啊!”土方喘着粗气,“不对,现在不是内斗的时候。你从右边下去包抄他。”
    “知道了。那小子是兔子精吗溜这么快?”
    “给我站住!”
    两人的声音远去后,天台只剩下一直淡然处之的桂和一直在流汗不敢乱动的近藤。他们微妙地产生了自己是“战国时期由于建立了姻亲关系而开始谈和的敌对两国的藩主”的错觉。
    “棒球部部长近藤前辈是吗?幸会,我是桂小太郎。以后还请跟我们一起迫害——啊,我是说守护那两个人。请多指教。”
    近藤朗爽地答应了,并和桂友好握手,心里想的却是:“还好不需要跟这家伙做敌人。”
    他礼貌性地为十四和银时祈祷了一下。那两个人的苦日子恐怕还长着呢。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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