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夏】一项伟大发明的诞生06阳光明媚的下午，Murr正趴在Shylock腿上睡觉，暖洋洋的氛围着实让人感到舒适。
Shylock正坐在休闲椅上翻开Murr的记事本。上面写满了自己的名字，从一开始的歪歪扭扭，到后来的工整，再到潦草。Shylock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然而这种好心情在他翻到下一页的时候戛然而止了。
Murr洋洋洒洒写了很多关于月亮的记事。Shylock只是这诸多文字中的冰山一角。
“……和Shylock接吻了，感觉非常棒！那么我何时可以亲吻你呢？我亲爱的月亮。今夜的你也散发着不一样的美丽，我在酒杯中望着你的倒影，亲吻水面，是否就能吻到你了呢？”
Shylock看着Murr写下的一句句表白的话语，内心燃起了无名妒火。他以为，至少自己在对方心里能与月亮同等重要。
“怎么了Shylock？”不知何时Murr醒来了，专注的Shylock这才注意到对方已经伏在自己膝盖上眨眼。
Shylock合起了记事本放在一边，又拿起烟管点燃香料。“Murr，你对我是怎么想的？”
“喜欢哦。”Murr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月亮呢？”
“爱着哦。”
“那你更喜欢哪一方呢？”
“诶——？Shylock不是挂在天空的月亮，月亮也不是摸着我头的Shylock。这是不能比的吧～”Murr露出笑容，“难道说Shylock可以变成月亮吗？闪闪发光的！”
“我只是个普通人哦，Murr。不过月亮也是寄托思念的象征，也许哪一天你思念我的时候，我就变成了月亮。”
“哇——！好期待！”
“呵呵，我也很期待成为你的月亮。”Shylock苦涩地说着，嘴里吸入的香料怎么格外的呛人呢？他咳了几声，目光又移到了院子里的植物上。
这么多年过去了，植物的外表也不停变化着，但是它们还是最原本的天然的模样，没有经过人工的修饰。看着它们茁壮成长的样子，Shylock的心平静了一些。

Chiletta的又一年忌日，Shylock带着Murr再次拜访。Chiletta的丈夫去世后就被葬在了妻子的旁边，这对alpha夫妻是真正的永远相伴在一起了。
扫完墓后，Shylock带着Murr去了神酒欢乐街附近的小山丘上。在那里可以眺望大海和树林。
“这是我最喜欢的地方。我的家曾经就在对面那块地上。我经常到这里来，闻着树林的清新，听着大海的潮汐，远眺故宅。”
Murr不安分地四处乱跑，Shylock也没有管他，自顾自地说下去。
“我是个相信命运的人，珍视着每一个降临到我身边的人和物。我也喜欢自己所爱的人和物永远保持着自己原本的模样，但我似乎在把你变成我心中理想的模样。”说着，他苦笑了起来，“难得我也有这么固执的时候呢。”
“故植？故植是什么味道的？”Murr突然蹦蹦跳跳地凑过来问道。
“呵呵，不是食物哦。”Shylock将食指放在了对方的唇上，“Murr，拜托你一件事，你要好好记住。”他将手指放下，转而拉起Murr的手，一起走到最高坡。
Murr一副好奇的样子，问道：“什么什么？”
“等我死了以后，你就把我的骨灰带到这里来，然后从这儿撒向四面八方。让风把我带去各个角落，树林里，海里，泥土里……让我从自然中来，回到自然中去。”Shylock看着眼前喜爱的景色，他露出了满足的表情，“这是我最后的愿望了，Murr，让我在最喜欢的这片土地上永远看着你吧。”
Murr疑惑又难过地眨着眼睛，问道：“Shylock要死了吗？”说着又摸了摸Shylock的心脏，“这里很疼吗？我们去找Figaro看看吧！我很担心哦！”
“没事哦，我现在还不会死的。不过人的寿命是有限的，你我都一样。”摸着Murr的头，Shylock说，“重要的是，你要好好记住我说过的话。Murr是个好孩子，所以能做到的吧？”
“嗯嗯！交给我吧！”
虽然说出了那样的话，Shylock和Murr还是和往常一样。不过Shylock开始主动地帮助Murr继续那个未完成的实验，似乎在争分夺秒地给对方留下一些什么。
“你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我建议你好好休息，酒吧托付给别人管理吧。”
又是去Figaro诊所做检查的一天，Shylock虽然看起来还是一副优雅美男子的模样，但是他其实已经消瘦了不少。
“这是我的酒吧，不可能让别人接管的。这是我非常重视的地方。”
Figaro点点头，他就知道会被拒绝。“我懂我懂，我也舍不得你调制的美酒啊。”
“那今晚来喝一杯？”Shylock做出营业的标准笑容。
“你就别喝了，戒烟戒酒才能缓解你心脏的压力啊。你连走路都会喘气了，胸口很闷吧？”
“嗯，没关系的。我还不会死的。”
Figaro越发看不得对方牵强的表情，他忍不住问道：“自Murr失忆已经过去4年了，但是他一直没有好转。你就这样当他的保姆吗？你这样的omega不应该被他束缚住。Shylock，曾经的Murr·Hart已经死了。”
面对Figaro略带锋芒的话语，Shylock并没有动怒，他只是挺直着腰背，不急不慢地开口：“人也好，物也好，任何相遇都是命运。如果没有遇见Murr，或许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自己。每一天都充满了一生只有一次的事。所以，我完全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哦。这就是我的命运。”
Figaro蹙着眉头，他并不相信所谓的命运说。回溯过往，他有很多后悔的事，但是时间无法逆转，他只能把握当下。
“我知道了，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好。”Shylock答应。

Shylock的酒馆逐渐减少了营业时间，毕竟他和Murr并不缺少经济来源。现在家里二楼实验室里的东西堆积得越来越多了，但是Murr的信息素研究在Shylock的帮助下稳步进展中。
“嗯……接下来的研究应该不需要Shylock作为实验对象了，这个独特的激素的成分已经得到答案了。但是有个难点，就是如何将它完美制造提取。让我想想……”Murr蹲坐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试管。“……想不出来！大脑好痛！”
“不用急，慢慢来。”Shylock端上一杯新鲜调制的鸡尾酒，然后走到Murr身后，为他提供按揉太阳穴服务。
“嗯嗯！很舒服哦！但是你的手很冷呢，要不要把空调温度调高一些？”Murr放松地将背靠在椅背上。
“没事哦，我只是刚刚用冷水洗过手了。”Shylock像照顾孩子一样温柔地揉捏着，“过去的你可享受不到这种按摩服务哦。”
“诶——。不记得了！”
“……嗯。”
“但是我很喜欢现在这样哦，有Shylock在身边陪伴的感觉。”
“……真是的。”Shylock听笑了。
突然，房间里的古老摆钟发出了响声。
“啊，到时间了。美丽的你，今晚又来见我了。”Murr立马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去阳台。
Shylock收起了笑容，缓缓地走去阳台。
Murr正仰望夜空中那轮明月。冬天的夜空澄澈无比，月亮比任何时候都要闪耀。月光透过薄薄的云层在地上撒上了霜，虽然寒冷，但是的确壮美。难怪Murr会为它沉醉。
Shylock合起双手呼了口气，为自己冰冷的手掌输送暖气。
“这个冬天真冷啊。”
这个冬天确实很冷，Shylock穿上了厚厚的衣服却也抵挡不住寒霜的来袭，他的身体确实每况愈下，每天大部分时间都躺着休息。
Murr经常担心地趴在床边询问Shylock的情况，但Shylock只是轻轻摸着他鸢尾花般的头发，让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是我现在想做的事只有待在Shylock身边。”
听到Murr脱口而出的话，Shylock觉得心脏的痛苦减轻了几分，他疲惫的眼神又闪烁起了光芒。“好孩子……不愧是我亲手调教出来的好孩子啊……”
当夜晚来临的时候，月光从窗户洒了进来。Murr的注意力又被窗外的景色夺走。Shylock看着Murr的视线，顺着他的方向转头看背后。那轮格外明亮的弦月正挂在空中看着他们。
Shylock不禁感到胸闷，捂着嘴咳嗽不止，咳得眼角通红。
而Murr的脸颊也扬起了红晕，他激动地对着Shylock说：“Shylock！真美啊！”
Shylock睁大了双眼，寂寞又爬上了心门，他的疑惑没有说出口。
——究竟是我的落魄还是月亮的残缺更美呢？

Figaro也在这寒冬中来给Shylock诊断过病情。这位看上去很和善的医生此刻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他叹了口气，问道：“明年，还能一起喝一杯吗？”
“咳咳咳！当然，我还有很多还在沉淀的美酒。”
“那我等你的邀请了，Shylock。”
Figaro留下一堆药，也没有说太多。他和Shylock都心知肚明，就算说再多，Shylock也仍是会我行我素，这是西方人的天性。
Shylock确实坚强地度过了寒冬，只是他的情况已经太差了。Murr看着他的伴侣痛苦地躺在床上呻吟却束手无策。他只能同样地躺在床上，抱住对方寒冷的身体，将自己的热度送过去。
这个春天Shylock都过得昏昏沉沉，他醒着的时间不算太多。唯独到了初夏的一天，他难得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调了一杯香料酒拜托Murr洒向大海。
Murr不明白为什么Shylock今天特地从病床上下来，还要他做这么古怪的事情。
Shylock解答了好奇猫猫的疑惑：“这是在祭奠死去的生命。”
“有谁死了吗？”
“是的，还没有出生就死去了。”
“真遗憾啊。”
“是的，真遗憾。那孩子其实也是Murr认识的人。”
“不记得了！”
“也许哪一天你能想起来吧。”
Shylock裹紧了身上披着的衣服，憔悴的面容让他看起来像块一碰就碎的玻璃。他今天没再躺回床上，吃了药之后就坐在沙发上和Murr聊天。尽管说话已经很吃力了，但是他想在今天多聊会儿。
其实Shylock很喜欢夜晚，Murr也喜欢夜晚，但他们两个人喜欢的理由各不相同。Shylock喜欢夜晚的氛围，而Murr则是期盼着与心爱的月亮见面。
今夜的月亮也如约而至了。
Shylock呼唤着Murr的名字，主动邀请他去阳台。“我们一起去阳台吧，看看你喜欢的月亮。这次和我说说你喜欢月亮的哪些地方吧。”
Murr高兴地点点头。他将Shylock抱上轮椅，推着轮椅呼啦呼啦地前进。
皎皎圆月悬挂在夜空中，它的光芒是如此温柔，不似烈日直射的灼眼，人们抬头就能眺望，察觉它的形状和颜色。
Murr将Shylock推到一个相对靠着内屋的位置，那里还能吹到室内中央空调的暖风。虽然夏天快来了，但Shylock的身体还是很冷，因此家里还是看着空调为他增添热度。Shylock很惊讶Murr难得如此体贴。
不远处的Murr正独自摆弄着天文望远镜，小小的镜片中清晰地呈现着月亮的模样。
“今晚的你又不一样了……”Murr露出了痴迷的神情，对着遥远的月亮倾诉爱慕。
背后的Shylock开口：“Murr很喜欢闪闪发亮的事物呢。”
“嗯！月亮就像宝石一样闪闪发光！”Murr离开望远镜，转身回答。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星星呢？”
“星星我也喜欢哟。只是……”Murr又抬头仰望星空。“星星虽然闪亮，但是没有变化只会发光的它们也很无趣呢。”
眼眸中倒映着明月，Murr继续说着：“世界上有成千上万的宝石，每一颗都各不相同。它们的形状、颜色、材质、年代各有千秋。啊，虽然说星星每一颗也都是不同的天体，内部也在进行活动，但是在渺小的人类看来，就只是反射太阳光的存在罢了。而且，现在城市的环境已经很难看见星空了。”
“这是拜谁所赐啊。”Shylock嘲讽道，他意有所指，但对方只是无所谓地回了一句“是曾经的我吗？”
Murr并没有纠结关于星星的话题，他说道：“月亮是非常独特的存在哦。它每个月都在经历新生和消亡，我们每天仰望夜空的时候，它都会呈现不同的样子。也许是新月，也许是弦月，也许是满月。不同的面目下，月亮的光芒也各不相同。今天是满月的日子哦，所以月亮看起来非常亮！”Murr激动地说着，然后展开双臂，试图拥抱月亮。“在四季轮转中，冬天的月亮也会比其他季节更加明亮哦。光是说这些，就已经眼花缭乱了，月亮真的很有趣吧？”
“……嗯，所以Murr这么喜欢月亮啊。”
“我最喜欢有趣的事物了！明明看起来这么明亮的月球，它的表面却是灰暗的，非常有意思呢！旧时代的人类已经可以登陆月球了，不过只有经过严格训练的宇航员才有触碰月亮的机会。然而物种进化后，也并不是所有alpha都有上太空的资质，要是我也能驾驶飞船去月球该多好啊！”
Shylock静静听着Murr说着他对月亮的喜爱与向往，可自己全身上下都冒着冷汗，四肢也冰得吓人。而他目光所注视的那个人并没有察觉异样，自顾自地畅所欲言。
Shylock咬紧了发紫的嘴唇，强忍着身体的不适，问道：“Murr，你觉得我们的相遇是一种偶然还是必然？”
“不错的问题！我的回答是二者都是！人生由各种偶然和必然组成，是美妙相遇的连续。我们的每次相遇也许是偶然的，也许是必然的。此刻站在你面前的我，就是一种必然哦！”
“……这就是命运吧。”
“嗯～很唯心的一种说法，但也不差。”Murr快速地转动他的眼睛，又对着月亮说道，“我和月亮的相遇也是必然哦！这也是我的命运！”
凉意越来越重，Shylock不禁抱紧了双臂，眼睛也酸得难以睁开，他低声道：“Murr……我想闭上眼睛了。”
“诶？要是闭上眼睛的话，那就只有昏暗的～昏暗的～黑暗罢了！那样也太无聊了！感到瞌睡的话，Shylock和我一起来看月亮吧～喵～真美啊！想要去见你啊，我心爱的月亮。”
Murr蹲在阳台上，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他的人生注定和月亮纠缠不休。
“……果然你爱着的永远是月亮啊……可恨的Murr……”Shylock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以至于传入Murr耳中的话只有前半句。
“月亮是我的恋人哦。嗯……虽然我和Shylock在法律上也是伴侣来着，但是我都喜欢哦！Shylock也喜欢我吧？”
Murr甜蜜地笑着问Shylock，背后却没有传来对方的回答。Murr感到奇怪，他回头看见Shylock已经垂着头，沉沉地睡了过去。
“Shylock～Shylock～起床啦！闭眼只有黑暗很无趣的！”Murr像一只猫钻进了饲主的胸膛。
冰冷刺骨。
Murr不禁握住了Shylock的双手。指尖传来的冰凉让他慌张了起来。
“Shylock！别睡觉啦！快起来和我玩呀！”Murr不停拍打着对方的脸，任凭他怎么动，对方始终没有回应。
摸不到脉搏的跳动，感受不到呼吸的温度，聆听不到心脏的扑通声。Murr感到一股冰水浇在了自己身上，充满了无力感。
——他不会再醒来了。
Murr不愿意相信的事情终究残酷地摆在了面前。
一股苦涩与悲痛自心中喷涌而出，此刻Murr的目光不复单纯，他跪坐在Shylock面前，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Shylock……你为什么不说话呢？”
月亮见证了一场命运的别离。

Murr和Figaro等人一同来到了神酒欢乐街附近的山丘。Shylock死后，Murr丧失多年的记忆终于又恢复了，他不再是那副孩子般的模样。
穿着黑色的西服，Murr抱着Shylock的骨灰盒，看着山丘之下的风景。街道上还是一幅热闹的样子，森林也郁郁葱葱，大海也碧波荡漾。一切都是Shylock喜欢的样子。
Murr抚摸着手中的盒子，低语：“你可真是无情啊，让我来做这种事情。”说着，他苦笑道：“可是决策权在我啊。”
最终Murr还是打开了盒子，将骨灰自山顶撒向四面八方，让这个思乡的灵魂魂归故土。“正因为爱，所以要尊重你的选择。”骨灰亲吻着Murr的指间溜走，仿佛是在郑重地告别。“我已经懂了，为什么Chiletta的丈夫当初会这么和我说。回归自然吧，Shylock。”
Figaro带着Rutile和Mitile站在不远处，看着Murr将Shylock的骨灰撒出去，内心不是滋味。
“约定好的那杯酒喝不到了啊，你食言了。那么……走好，我的朋友。”
初夏的风是温柔的，它亲切地抚摸每一个人的脸庞，慷慨地将一个孤独的灵魂带去他深爱的各个角落，守护着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