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希望从衰败的玛利亚之墙出发，光是到达海岸线边就花了好几个日夜。他们在某个破晓时分触碰到了沙滩。海浪拍在礁石上，浸透柔软的白沙。关于海的一切都像前人所书写的那般辽阔、深邃、而永恒。由于前几日惨烈的战事，兵团的人员所剩无几，尽管看到海是如此令人欢欣鼓舞的事情，他们之间却没有任何一个人露出笑容。韩吉协同阿尔敏、三笠等人在海边搭建了数个营帐，以供晚上的休憩。艾伦在刚到达沙滩的时候，一早就往海边跑到没影了。一路上，利威尔没有搭理任何人，他在营帐搭好的那一刻，就说要进去休息了。其他人见他那一副沉闷又疲倦的样子，也就没有过问太多。
到了差不多要进晚饭的时间，韩吉找来了艾伦。
“艾伦，你去叫利威尔出来用餐吧。”韩吉在路过海滩边时，对着还站在礁石上看海的年轻人喊了一声。
“喔，好的。”看上去，艾伦的心情似乎也不像过去那样明朗。他清澈的眼神正如这片慢慢变暗的天空，一寸寸地变得深邃。
“大概再过一个小时，烤肉就准备好了。到时候到我们一开始集合的地方就行。”
“好。”
韩吉凝视着艾伦慢慢远去的身影，叹了一口气，又到别处忙活去了。
在这片海滩上，大家到达了一开始想要去的地方，却也同时失去了很多东西。艾伦一边往营帐那边走，脑袋空空，什么都没想。哗啦啦的海水声隐约地从远处传来。想到兵长有洁癖，艾伦脱下了长靴，把湿漉漉的裤管卷起，再拍了拍臀部上沾着的几粒沙子，掀开了帐篷的帘幕。
“兵长，我进来了。”艾伦一走进来，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呜啊，兵长，你在干嘛？”
帐篷里的男人盘着腿，原本齐整的风衣皱巴巴地耷拉在他身上。他半靠着帐篷的支撑点，在清醒和睡眠的间隙徘徊，周边散落着许多帕拉迪岛特产的粮食酒的空酒罐。
“兵长，一下午你就在帐篷里喝酒啊？”艾伦蹲下身子，习惯性地开始收拾那些酒瓶子；这是和利威尔呆在一起久了的某种条件反射，如果在利威尔面前没有把屋子拾掇干净的话，事后肯定免不了一顿踢屁股。只不过，和以往任何时候都不一样，这些乱七八糟的状况，竟然是利威尔自己整出来的。
艾伦脱下了自己的腰巾，把它当抹布，一边把那些酒罐子扔出去，一边把帐篷的边沿擦得干干净净。那些酒是帕拉迪岛的粮食酒，都是用小麦或者高粱酿成的，有一些精酿的粮食酒纯度很高，普通人喝上一小杯就会醉倒。而利威尔似乎一连喝了好几罐，这恐怕是虎鲸来喝也会倒下的程度了。当艾伦擦到利威尔身边的时候，他的后衣领被揪住了。
“艾……艾伦。”利威尔半昏半醒，“你来了啊。”
“兵长，你往旁边靠靠，我要擦你这边滴下来的酒——”艾伦抬起头，结果利威尔的酒气扑面而来，几乎都要把他淹没。
“傻逼，别擦了！”利威尔突然凶狠地骂了一句，狠狠地拽住艾伦的衣领，把年轻人整个按倒在帐篷的地上。随后他立刻迷迷糊糊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语气又随即缓和了下来，“这种事情不用你来做，艾伦。”
“你醉得很厉害啊，兵长。”艾伦被他紧紧地钳在身下，“那能不能把我放开一点呢？”
“不要。”利威尔含糊不清地说，仍旧死死地按着艾伦的肩膀。
“别闹了，兵长。要吃晚饭了。”艾伦被擒得很疼，他试图动了动肩膀，可惜利威尔的气力实在很大，他动弹不得。
“吃个屁啊，操。”利威尔低声咕哝了几句，“没心情。”
和醉鬼交涉，可能是艾伦这辈子做过的最蠢的事情之一。但是他还是乖乖地呆在利威尔的臂弯之间，试图通过虚假的投降来找出任何一丝能够逃脱的破绽。
“这样吧，利威尔兵长，您先把我放开，然后我再陪您在这里‘没心情’，如何？”
“不要。”利威尔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看起来交涉失败，艾伦决定用硬闯的方法逃离醉鬼的钳制。艾伦首先踹了一脚利威尔的腹部，结果利威尔眼疾手快地直接用两条腿把艾伦踹过来的膝盖夹住。他又继续试图用另一只没有被按住的手把利威尔的小臂挪开，结果利威尔反而把他的两只手一起揪起来，向上举，一块钉在地上了。
“靠。”艾伦完全被醉鬼打败，于是骂了一句，“兵长你就不能放我走吗？”
“别走。”听到艾伦的话，利威尔愣了一瞬，细长的眼睛长久地凝视着艾伦，“求你了，别走……”
艾伦好像从他的眼角看到了一点点泪水。他还想睁大眼睛更清楚地分辨那究竟是其他什么液体还是泪，利威尔就朝着他的嘴唇吻了下去。
“兵长，唔、唔唔……”艾伦有那么一瞬间预感到自己可能要被兵长原地强奸了。事实上，他的预感也正在印证。唇舌交缠间，那股浓郁的酒味从利威尔的舌尖传递到了艾伦的口腔里，艾伦不太胜酒力，他几乎觉得自己也要醉倒了。
“他们都死了。”在长长的亲吻后，利威尔剧烈喘着气，一边粗糙地摩挲着艾伦的脑袋，一边断断续续地说，“艾伦，你知道吗？他们都死了……”
艾伦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他大致是明白为什么兵长在这里喝酒了。所以，尽管他确实很想离开，他决定躺在这里，放弃挣扎，听听兵长说点醉话。
“不只是艾尔文。你认识的奥路欧、埃尔德、根塔、佩特拉……还有很多你不认识的人，全死了。”利威尔咬着艾伦的肩膀，在他耳边说，“我还记得他们每一个人的脸，还有他们每一个人死掉时候的样子……有的人没有脚，有的人没有手，有的人没有半张脸，有的人只剩一个光秃秃的躯干。来的时候他们每个人都发誓为了人类的未来而前进，走的时候他们什么都没得到，就这么和草芥一样，全死了。”
“你知道吗，艾伦。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都会听到他们在我耳边窃窃私语。他们一个个睁着死人的眼睛问我，兵长，你找到希望了吗，我们的命都寄托在你身上了，拜托你一定要替我们活下去，拜托你一定要找到人类的未来。可是，他妈的，这个屎一样的世界，什么东西都烂得和屎一样……”
“我他妈的。”利威尔掐着艾伦的大腿内缝，把艾伦掐得嗷地大叫了起来。艾伦本来想反抗，结果他一睁眼，只看到利威尔的眼泪从眼角滑下来了。利威尔还在那里断断续续地说，上气不接下气，“艾伦，我居然被这么多人托付着性命，他妈的，我值得个屁。”
“你知道吗，艾伦。我不觉得艾尔文找得到希望。但是我从来没和他们讲过，我怎么能说？我们调查兵团，表面光鲜得像展翅高飞的鹰，实际上就只是套着枷锁拉磨的驴，往前走不是因为我们有希望，而是因为别人认为我们有希望。我们只是应该这么做，而不是我们真正相信要这么做。”
讲着讲着，利威尔似乎清醒了那么一瞬，却很快又亲上了艾伦的肚脐。他把艾伦的裤衩猛地往下一拉，随便啐了两口唾沫，就把手指往艾伦的小洞里插进去。他们干这档子事很多回了，可是基本上都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干，从没有在白天干过，更从来没有在伙伴们全在附近的场合做过。艾伦想，可能兵长今天确实是醉得厉害了。
利威尔骂骂咧咧的声音和絮絮叨叨的话语，早就盖过了艾伦本来会发出的零星喘息和吃痛声。
“艾伦、艾伦……”利威尔一边剧烈喘息着，一边麻利地卸掉自己的皮带，他的玩意早就硬得翘了起来。他凝视着艾伦了几秒，猛地把那玩意弄到了艾伦的里头去。艾伦吃痛地叫了起来，结果叫出来的音量还没有利威尔插进来的时候一边说胡话一边呻吟的声音大。酒精似乎只麻痹了利威尔强作冷静的那一面，鬼知道他醉成这样还能动作如此顺畅，或许这就是刻在阿克曼基因里的应战能力。
罕见地，利威尔从正面进入艾伦，还紧紧地抱着他。
“艾伦，你里面……好舒服……”利威尔混沌不清地说，“吸得我好紧，他妈的……操你操了这么多回，还和处女一样……”
艾伦没有回应这种怪话，现在的兵长根本没法交流。他只是做着普通下属该做的事情——满足一些长官的需求。
“我和你说，艾伦，……我——他妈的——根本不相信任何希望，那些都是别人放狗屁的谎言……除了，”利威尔紧紧地拥抱着艾伦，“……除了你。”
“艾伦，你很期待吧？无论是到海边，还是把巨人全部杀光……我知道，我看得出来，你从心底里在追求这些东西。这些都是其他人所没有的，我也没有的，那种叫做信仰的玩意。”利威尔夹着艾伦的腰，把自己的玩意缓缓地进出着艾伦的洞口，“所以无论给我几次机会，我都会选择你……无论别人说什么。”
“臭小鬼，听得懂吗？”利威尔掐了一把艾伦的屁股，律动的速度很快，他们交合的地方发出一些水声和响声，“我的意思是说，你是人类的希望……”
“说得更坦白一点，我他妈的根本不在乎什么人类不人类——操，艾尔文和韩吉编这种狗屎话真是一套又一套，烦得要死——我才不知道人类是什么狗屁东西，我只知道我自己……我是说，艾伦，你是我的希望。”
“没有你，我根本不知道我活着干什么。”利威尔亲吻着艾伦的耳廓，闻着他头发上的海腥味，“我受够了，我不想当拉磨的驴，佯装我明白未来的样子。我其实就是不知道，但我不说出来的话，别人就全部默认我知道……我其实根本看不见前进的方向——我只看得到你，艾伦……我只看得到你眼睛里的光。”
“兵长，”久违地，艾伦回应了他。艾伦好似被触动了，他绿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看着利威尔。他又把利威尔糊了半张脸的眼泪抹干净了一些，接着说，“虽然不知道醉成这样的你还能不能听得进去我的话，但是……兵长，我会继续前行。”
和煦的风从营帐的幕帘外缓缓地吹进来，远远地还传来海浪的声音。那些自远处而来的清澈盐水究竟会给他们带来什么改变，而眼前的艾伦又意味着什么希望，在这片海滩上的每个人一概不知晓。利威尔和艾伦在这个帐篷里交叠着媾和，或许是被一些伙伴知道了，或许想来催促艾伦和利威尔去用膳的韩吉已经意识到了，但是他们之中没有任何人来打搅他们。大家都已经失去了很多，或许以后会失去更多。这个世界破破烂烂，所有阴沉的过去都会被海浪一声声地卷走，卷到很远的天际，直到全人类都到达不了的、某个久远的明天。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