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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lastic_cinnabar

    nowhere la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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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lastic_cinnab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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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八月第一篇州县官日记

    当一切脱我而去 我跟鹤丸国永习惯在战后拐去酒吧喝一杯。
    起初只有我自己,起初我还是一个只会读书,穷酸无奈的小公务员,为了混口饭吃来机关上班,发现这地方跟科层制的联系细若游丝,反倒很有古风,操弄门阀政治之余还得亲历杀人见血,上岗培训含糊其辞,想来是被画了个饼。没有双休,007工作制随时待命,还要处理跟门客的社交关系,尊享时空夹缝里的明朝军屯先秦采邑双料复刻体验。(不好意思哈,读书时没修日本史,只懂得一点跨文化交际。)唯一的好处是封地够大,还是个现代化的——现代化的,这可就跟前现代帝国的官僚政治一点边儿也不沾了,大家都晓得,所以那谁谁正在看着你。我好歹翻过科学哲学跟前沿物理科普,也看过sci-fi动画片,时间是一团大大的绵密的云,好像就那意思,倒是对时空穿梭平行时空什么玩意的接受良好,但是文科学生的历史学观点实在是不允许我为“保护历史”叫好——那谁谁在看着我,点到为止,不讲了。有一种策略叫做阳奉阴违,有一种反抗叫做日常反抗,虽然很猥琐,也很鸡贼,但毕竟,我是个只会读书、穷酸无奈、混口饭吃的小公务员。除了喝醉跟睡觉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鹤丸国永是我正式就任第一天试水,召之即来的第一个门客。他显形露面的那一瞬间,我脑子里只有胆战心惊的歌声:我们此地食无鱼,出无车,您这位长铗,是不是马上就要讲出归来兮。正式上岗前一天下午,培训告一段落之后,我给我分配来的俩(看起来都未成年还不会做饭的)门客当庖厨,颤颤巍巍出品一份白灼芥蓝一锅大米白粥,一家三口七点半才吃上晚饭,生抽是用外卖现叫的。这位鹤丸国永,皮相雪肤花貌不近人情,白得像个鬼,好吧,确实是鬼,还穿金戴银,身侧刀鞘华丽烧包(至今我们对此物件的称呼还是各执一词),不像是我们这座小庙能容下的大佛。
    起初我确实没料到以后甚至会跟他一起喝酒。当天上午我第一次目睹杀人见血,无心操弄大餐,奉上中华家常菜西红柿炒鸡蛋,越看越像血糊糊白糁糁的某些遗迹,早早离席入榻反复咀嚼我的创伤性回忆,根本没心情观察其反应,这变得一点儿也不重要。只记得后来我从床上爬起呕吐一番,对方面目模糊地送来了清水。
    见过多次我比较狼狈的一面之后,对方就擅自跟我混熟了。作为一个只会读书、穷酸无奈、混口饭吃的天真的小公务员,我没办法不呕吐,他身为经验丰富、眼光独到、游刃有余的骄傲的二把手,没办法不帮助。呕吐这件事跟鹤丸国永几乎画上了等号,我一吐就想到鹤丸国永。鹤丸国永不知为何有耐心得快要面目模糊,总之较为亲密,在呕吐这件事上都相处得如此和谐,别的事情自然也不差。一来二去,也就一起喝酒,我俩喝了得有六年。
    显然我也吐了六年。其实我早就习惯了淌血,习惯了一地铁屑,这封地的景色每天也就那样。过吞金咽铝的日子,吃掉死亡和场地,反过来从脚到头咀嚼你自己,身体遵守似乎是那么回事的秩序,消化不消化倒确实是个未知数。鹤丸国永有幸目睹我哇地大吐,曾评价说,吓到他了,第一o次见人像个气球一样,呕吐一次能把自己从里到外翻个面来。
    所以我跟鹤丸国永总是会在战后拐去酒吧待一会儿。
    但你本质上很冷淡啊。我说。今晚也不例外,一杯橙花刚刚下肚,喝开了,我舌头开始信马由缰,估计脸上浮着一层飘忽的笑容。
    那我给你写信算是白写了啊。鹤丸国永语气平平。
    这是两码事了。你倒是喝呀,点了不喝,不喝我喝,金汤力啊。我碰了碰鹤丸国永的手,一如既往的坚硬冰凉。
    鹤丸国永侧头看了看我的脸,没作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鹤丸国永从来都喝得比我少,我们总是坐到吧台最角落的地方,我在墙角大笑或流泪时鹤丸国永通常止步于微笑与皱眉,我总是说他装逼,他永远耸肩不置可否 。我促狭地凑近他耳边说:这是你脆弱的时刻,你就是不敢吐。咱俩扯平了。他哎哟一声,问我你如何就能看出来,我说我就是知道,你就是一个小孩儿。鹤丸国永照样笑笑。
    下午刚下过雨,我俩走进酒吧时天上有一大团红色的云。今天又杀人见血了,鹤丸国永沾了一袖子,头发丝也染红了,我盯着他脸旁的发梢,才把这句临时团成纸团儿一样的话展开说出来,你今天很像积雨云。此时我的第二杯到了,自由的古巴万岁,我念叨了一句。
    哈,怎么不说我像海螺壳里的酒?鹤丸国永还在慢慢啜饮金汤力。
    别乱背策兰。我感觉大脑开始下坠,谐也谐不起来了,眼眶里擦出黑色的明亮火花。
    像血色月光下的大海。鹤丸国永继续笑着往下背。
    我头颅沉得脖颈支撑不住,最终歪在了鹤丸国永肩膀上。
    沉默了一会儿。
    我接着他的句子跳跃:是时候了。
    沉默了一会儿。
    鹤丸国永问我:你想吐吗?
    目前还不想。我麻木了,吐不出来。我知道他在说什么。
    鹤丸国永扶上我的手臂,我知道他那只带血的袖子就垂在我背后。接下来要下大雨了吧。他笑了一声。
    你要吐?
    不是,鹤丸国永揽住我,你已经干了,我就没有必要同义反复了吧。
    我沉默了一会儿。
    你是不是打算称其为互文性?
    啊呀。鹤丸国永捏捏我的胳膊,被你猜到了,小公务员。
    我说,可是你明明知道这个内容比公务员更多。别装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
    算了,我说,走吧,回去吧。下次咱俩再来喝一杯。
    鹤丸国永松手,跟在我后侧方走出酒吧,竟像个长铗一样。
    沉默了一会儿。我的胃里突然一阵翻涌,很快就将身子探出河边的栏杆,几乎要翻出去,无法抑制地呕吐起来。女贞树悬着橘子,我回身看到鹤丸国永,他几乎是贴着我,金红的黑夜跨骑在他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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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lastic_cinnabar

    DONE
    获麟解 尹雲駛上高速看到的依然是新白的地面。城裏早早鏟了路面上的雪,沾盡塵灰堆在一旁,腌臢得十分雋永。他登上馬車前剛聽人說,前些天那個吉日,皇上狩獲一白麟*。丕顯王休受天有大命**,尹雲口中唸著這麼一段話,還有一半油封在胃裡,白麟和白雉***大抵是同一類羽毛,冬月裡在林子中原野上和新雪蓬蓬混在一起,路上的雪可都被車輪、鞋履之類壓得黃而實了。他登車裹緊華服:不知道賀算到那一日沒有。那不是一個常微分方程,她說,那是一個偏微分方程。賀在第九百三十七次獲麟時那樣和他講,彼時她已評上副教授,住在他家,剛申到一筆研究經費。到了本年最末是第九百九十九次獲麟了,一輛乳白色的小車疾疾飛越他,他只來得及看清車尾掛著一抹翠色——對,鳥獸希革****的時候了。到了賀家得問問她,第一千次獲麟在一本物理書中會發生什麼。他已經可以想像到賀的回答:我學的不是——我學的是曆法,尹。敬授⋯⋯民時,他接上,到底歲星流轉,萬象更新,今年他補了一顆牙,關於萬象更新的對話也早就更新到忒修斯之船了。船和經學畢竟不一樣,第七百八十一次獲麟時她陳述⋯⋯所以我們說萬象更新。這可算不上一個完整的推論,也不遵守演繹邏輯,不像你說出來的話。就當幾千年前的先妣短暫附體了吧。萬象更新下頭是五德終始麼。賀只是一笑。天色慢慢濃了起來,他駛到收費站時已是湖心藻叢那樣深長的黑綠色了。今晝放晴,一會兒到賀樓下時應該能看到冬季星空。他也還能指認出那些分野呢,那東西在他和賀,在所有近人的血液中煮了又煮,在億萬次呼吸中泵上泵下,分辨之艱難,澄濾之艱難,行進於玉質同心圓中, 比出一個相對坐標永遠靜止的宮室而聲色不斷地流過、流過,不用抬頭便知星宿的位置。賀說獲麟麼,你本來就知道要張燈結彩一番。我沒想到小區樓下也要,尹雲抬頭辨認藍光綠火中的行星,最終不再努力,聽之任之。賀穿了一身黑,只有面上被纏在樹梢的燈帶浸得一會兒赤一會兒靛,愈是蒼白如紙的臉色愈是原本。那第幾次的白雉不遠萬里送進帝京,被不同的錦緞燈火文章染色又洗色,你算到了嗎,他在一切都止熄的黑夜中悄悄問她,得到的卻是她冷而潮的手,握成堅硬的形狀,於是他默不作聲而領會了。賀的手賀的面賀不得不裸露的一切從此再無顏色,一切洶洶流過它流過她,包括那種白色,那也仍是一座水晶璧的宮室,天槨地棺,新舊圓錢疊壓其上,經緯綬縧纏繞其間,終始是荒唐之色。燈帶也就閃爍其詞,賀面上便分為三個暈開邊緣的部分。尹雲怪叫一聲: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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