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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殘茉名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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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殘茉名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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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yo單方性轉,養父女設定。

    #KyoRen
    #KinkyKaneko
    #RentaiZotto

    【ILUNA】月亮與潮汐(KyoRen)  活在紀律外的少女說:但你是我的養父。
      
      察知對方非理性的迷戀後,Kyo僅是淡淡地說:「但你是我的養父。」但他的眼淚未曾停歇,她嘆了口氣,站起身,摘下彎月造型的髮夾,懶懶地瞥了她一眼,隨即轉向牆上泛黃的合照。「不是說我重視家庭倫理還什麼的……我其實不太在乎這種東西。但你是收養我的人,你渴望得到的應該是親情而非愛情吧?」
      
      「聽著,Ren。雖然我早就知道心裡肯定還有別的什麼,但我沒料到你會那麼早說出口。你到底喜歡我哪裡?還是單純可憐我而已?也是,被霸凌的人也只有被憐憫的份……一個髒兮兮的人沒有任何可愛之處,你是不是扭曲了自己的感情?」
      
      「我仔細思考了,也想過可能的後果。其實很難說我到底喜歡妳哪裡……也許是個性。妳和我很不一樣,我看到了互補的可能性。」Ren的語氣虔誠得像是在對神明禱告,但他的神並沒有那麼堅不可摧——她非但受病痛纏身,還發育緩慢,身體像是一塊扁平的砧板。可他還是會愛她,即便她不值得。
      
      Kyo沒有回答,而只是以指腹輕緩摩挲家庭照的表面,摩挲回憶裡Ren笑的時候露出的尖牙齒。嬌小的女孩坐在高大的男人懷裡,前者穿著洛麗塔洋裝,後者穿著西裝,像是千金小姐與她的管家。她沒有任何和它相關的記憶,照片角落曾寫有日期,但它最終也隨著時間的沖刷而暈染開來。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在不知不覺間——也許從Kyo形成性別意識開始,或是在她步入青春期後——他們的關係從單純的養父女轉為了一對異性。幾年前他們也許能親密地靠著彼此的肩膀吃早餐,但現在距離被硬生生拉開許多:餐桌將他們阻隔,抬起頭來看見的也許是低頭滑手機的Kyo或是翻閱報紙的Ren。
      
      「妳不用馬上回應沒關係,我知道這可能有點突然……但我還是想讓妳知道我的心思。對不起啊,想說的話總是藏不住。」
      
      「我也是,隱瞞別人的感覺真的很不好。謝謝你讓我知道,我還是會把你當成養父,我們的關係不會有什麼改變——」Kyo小心翼翼地觀察Ren的神情,發現他的眼皮抽動了一下。她停頓片刻後繼續說道:「我們就繼續當一對普通的父女,好嗎?」她的語氣像在確認。
      
      「當然,一切都一如往常——明天三點,我會去學校載妳。四點半妳和同學有約,在那之前我們可以先去吃下午茶。九點前妳會回來……是這樣,沒錯吧?」
      
      Ren總是把Kyo的行程記得一清二楚,但這其實像是一種偷窺。之於一個青春期的女孩,最重要的是什麼?她的答案是隱私。雖然那些數字是她親口說出的,可她依舊任性地希望對方偶爾也能忘記,好讓她能在外面的世界流浪久一點。
      
      只是有時候Ren像是連這點也計算到了一般,故意遲到十五分鐘。他的車就停在距離目標地一個街口的地方,卻等到時機成熟才慢吞吞地打電話給她。Kyo打開車門,沒好氣地說:「你遲到了。」但她暗地裡是喜悅的。這時他會配合地撒謊:「抱歉,我不小心睡著了。」
      
      Kyo點點頭,並踮起腳尖,拿下那張家庭照。她問:「我能把它拿到房間裡嗎?」Ren以為她的言下之意是每天看到,太刺眼了,於是打算將它收起——畢竟她已經不再是他的扮裝娃娃了。諷刺的是,她在幾年前的慶生會上穿的蘿莉塔洋裝尺寸正好符合她此時的身材。
      
      還真是一點也沒有成長。
      
      「Ren,晚安。」
      
      「晚安,作個好夢。」
      
      因為現實生活不夠美滿,所以才要寄託夢境嗎?想到這裡,她不禁嗤之以鼻,但不想戳破他的好意。她拿著那張合照上了樓。
      
      Ren伸手撫摸空蕩蕩的牆面,用指尖描摹Kyo的輪廓:清爽的短髮、一雙貓眼、一件白襯衫和短裙,還有黃色夾克。假使他還是十幾年前的自己,肯定能真的在牆上完美繪出他的女孩,但那段風光時日已經不復返,他沒辦法再提筆作畫了。學生總愛在黑板上畫一把傘,傘下是疑似有曖昧的兩人的姓名,但養父和女兒又有什麼資格共撐一把傘?何況女孩已經步入青春期,和異性過多的接觸都可能招致誤會。
      
      可他們不是養父和女兒,而是Ren和他獨一無二的洛麗塔——照亮他生命的光芒,點燃他慾念的火花,污染他胸腔的罪惡,賦予他靈魂的造物主。
      
    -
      
      Kyo找不到不喜歡Ren的理由。
      
      她可以逃避,但那不是她的風格。逃避什麼?逃避她異樣的情愫。不到二十歲的年齡差距讓她無法只將他視為養父,反倒像是兄長一樣的存在。但他們的血液不會相融,這樣的關係似乎愈來愈難以定義,有時他們也像是一對看上去並不相配的情侶。
      
      同學們總說她像是被帥氣的sugar daddy包養,但其實她不值得這樣的待遇。他們的理由是這樣的:沒有人會喜歡一塊切菜板。她說:「對啊,我被有錢人包養,這就是為什麼我的零用錢比你們都還多。」於是她再一次被按在置物櫃上羞辱,這就是為什麼她逼不得已地在保健室裡耗掉一整個下午,導致所有科目都有拿到F的預兆。
      
      她清楚知道自己是個異性戀,同時理所當然對距離自己最近的異性動了心。她知道自己的心不該震動,畢竟道德捆綁著他們,但感情叛逆地衝破了枷鎖,那甚至是她的初戀。初開的情竇註定無法結成果子,聽上去有些可憐。
      
      難道她的初戀一定得在開始前就告終嗎?
      
      當然不是。Kyo有企圖心,也有常見於青春期女孩身上的小小心機,只是她不會暗示,更不會明示,導致情感被理智壓抑。同時過多的顧慮淹沒了她內心的歡快——應該要開心的,但是為什麼完全笑不出來?
      
      Ren養育她,但沒有辦理收養手續。理應沒有什麼束縛著他們,就算有,也是自己的心理障礙阻絕了一切可能。跨不過去的,始終是那道無形的坎。在她牙牙學語的階段,他教她讀自己的名字:簡單的單音節,像是撬開瓶蓋時清脆的聲響;也教他讀他的名字:同樣簡潔,卻像是在苦難中掙扎的沙漠玫瑰。
      
      他說:以後就用這個名字叫我吧。爸爸什麼的,太嚴肅了,讓人喘不過氣。
      
      八歲的Kyo問:「Ren,那你是我的誰?老師說,用名字叫自己的爸爸很奇怪。」
      
      Ren回答:「妳想把我當成什麼都可以,我也可以是妳的哥哥。」
      
      十三歲的Kyo再次拋出相同的問題:「Ren,你到底是我的誰?」
      
      這次Ren無法再毫不猶豫地做出回應。藝術和文學是一對老友,他的靈魂是多彩的,大腦裡掌管文字的區塊也被點亮,他也許會說:如果妳是月亮,那我就是追逐月亮的詩人;如果妳是海洋,那我就是隨著妳波動的浪花。無論妳是什麼,我都是緊跟在後的存在。
      
      他給出了乾癟至極的回答:「我是妳的養父。」
      
      Kyo搖搖頭:「你明知道我不想要這個答案。」
      
      根本就沒有所謂的滿分解答。無論他回答什麼,她都能抓住微不可見的瑕疵並挑剔一番。但她倒也沒有預設理想的回應,畢竟連她自己都不想如此草率地下註解。

      逼別人回答一個無解的問題似乎有點強人所難,但在十八歲那天,Kyo還會再問一次。
     
    -

      「Kyo,能開門嗎?我想和妳聊聊。」

      「你開始懷念父女深夜談心時間了,是嗎?」Kyo拉開門,懶懶地抬頭看進養父的眼睛。她暫時不想面對他,他熾熱的感情使她膽怯惶恐,但令她更不安的是逐漸深入心臟的尖刺。
      
      「我能和妳聊聊我的過去嗎?」
      
      「嗯,不錯的床邊故事。」
      
      「我年輕時不太會想,只覺得要追隨本心,所以當了一陣子的街頭畫家。雖然工時很彈性,也能盡情揮灑創意,但收入真的不能和現在的工作相提並論。」
      
      「你什麼時候意識到不能繼續下去的?」
      
      「在我的初戀結束那刻。我知道自己不能再這麼任性,是時候為未來打算了……於是我到處投履歷,最後進了現在的公司。」
      
      「但是這樣開心嗎?」
      
      「苦中作樂罷了。」Ren苦笑。
      
      「初戀結束又是什麼意思?」
      
      「我十三歲時喜歡上了一個女孩,是她教我分辨不同的色彩。但她因為癌症而去世了。妳跟她很像,她的頭髮像海洋,眼睛像玻璃珠,個性像貓咪……」
      
      「你的意思是說,我只是她的替代品,你喜歡我純粹只是移情作用?我討厭這種感覺,我是獨一無二的。」
      
      Kyo逐漸發現,在Ren提起別的女孩時,她的心頭便會皺在一起。他這樣的人,有戀愛經驗也很正常,但她還是想當他心中的第一位。說話時,她不自覺逼近Ren,直到他的背撞上牆面,她還是踮起腳尖,貼著他的身體,吃力地抬頭看他。
      
      「不,只是妳們恰好有著相似的特質……她是我第一個愛的人,但那都是過去式了。」
      
      「我就不能當第一個嗎?」
      
      「妳在我心中永遠是第一個。」
      
      不知道是不是滿意於他的回答,她終於後退了幾步,甜桃的香氣隨著她的動作而漸漸離去,他的心跳也恢復到了正常速率——心跳加速的感覺真的很糟,心臟好像要撞破胸腔了。他想。
      
      Kyo坐回床上,Ren則靠在門邊,她挪出一個空位,於是他緩緩在她身邊坐下。她說:「我也能說說我的過去嗎?」
      
      他一直以為自己已經足夠瞭解她,可她的弦外之音推翻了這個臆想。他想挖掘她的每一面,光明的也好,黑暗的也好,他想直面他的所有。他說:「好啊,妳想說些什麼?」
      
      「其實我以前一直很害怕自己會死掉。腦部疾病就像要殺了我一樣,但現在我習慣……倒也不能說習慣,只是我學會與它共存,也不會再害怕死亡了,但我還是一樣不想死。」
      
      「妳不會死。」Ren腦子一熱,拋出了這句話。

      他的女孩在他心中是永生的,但他終會凋零,他會在遺忘她前先忘卻自己的姓名。
      
      「我會死,你會死,大家都會死,只是時間不同。但是在這個階段,我還不想死,因為我還沒學會怎麼生活。你也不准死,因為你還沒教會我怎麼生活。」
      
      他不敢想像任何一方率先死亡的模樣:要是Kyo先一步離開人世,他大概無法將自己從沼澤拉出;同理,他不希望看見她染上悲傷——可他仍不禁想像,在他的葬禮上,Kyo伏在棺材邊哭泣的模樣。
      
      「生活是一門學問,沒有終點。我們從來無法真正搞懂它,但我會盡我所能教妳快樂地度日。」
      
      「……這聽起來就像營火晚會結束時會說的話,我參加那麼多次夏令營,都聽膩了。」
      
      「雖然是陳腔濫調,但妳無法否定它的正確性。因為這就是我們活著的意義:學習如何生活。」
      
      「好吧,謝謝你告訴我這些。至少我感覺頭沒那麼痛了,應該能一夜好眠……晚安。」
      
      「晚安,別再吃那麼多止痛藥了。」
      
      Ren被Kyo推了出去,在關門前,她又說了一次晚安。
      
      他通常不會這麼早睡,反之,每晚他都會躺在床上,花費半小時沉澱整天下來的思緒和啟發。他在思考Kyo說的那些話:追求快樂、移情作用,以及他始終不敢面對的,疾病與死亡的話題。作為一個成年人,他實在不夠勇敢,甚至不及十三歲的她。
      
      但也可能是Kyo過度成熟,他認為自己勢必得擔負責任——畢竟自己可是讓一個尚未經歷過愛情的女孩面對道德與情感的拉扯。
      
      她理應和普通的女孩無異,在校園裡尋找摯友,長大後她會進入職場,和她愛的人在一起,安穩地白頭偕老,再攜手踏進棺材……這才是她理想的人生地圖,而不是被養父非理智的感情綁架,造就扭曲的戀父情結。
      
      只是她說:「我以後的男朋友說不定會跟你很像。」這也是人之常情,另一半的身上通常都會有著父母的核心特質。
      
      既然Kyo會愛上別人,那他也得替她找個養母:一個頭髮像海洋,眼睛像玻璃珠,個性像貓咪的女人。
        
    -
      
      雙方各執一詞。
      
      全身佈滿傷痕的Kyo顯然是被害者的角色,但他們巧妙地將主客關係調換,導致箭矢鋒利的一端指向了Kyo。她忍不住用力拍桌,打算站起身,卻因腳踝扭傷而作罷。他們人多勢眾,擁有壓倒性的話語權,況且她本就不是乖巧的資優生,自然不討師長喜歡。
      
      對一個會在上課時間翻牆的女孩而言,把同學推下樓梯自然也不奇怪。
      
      她才是被推下樓梯的那個,但在他們的渲染之下,真相反倒被完美地倒置:她原先的行為未遂,結果自己滾下了樓梯。帶頭的女生嘲諷道:因果報應。
      
      Ren推開輔導室的門,作為監護人,他有義務瞭解事情的來龍去脈,只不過是經過扭曲的版本。聽完後,他沉默了片刻,隨後說道:「我相信Kyo是受害者,她不會撒謊。」
      
      「Zotto先生,您可能真的不太瞭解您女兒的品性。」
      
      「我和她相處十三年了,你們只認識她幾個月,有什麼資格對她說三道四?沒人比我更瞭解我的女兒,真是可笑,你們聽了這些人的話就選擇相信?不聽聽Kyo的說法嗎?」他難得將平時的溫和拋至遠方,且不打算重新拾起。他清楚看見他們的表情垮了下來,但輔導員依舊沒有被動搖,她的心也許比石頭還要固執。
      
      結論依舊瞄準對Kyo不利的方向,她被記了幾筆。Ren還想說點什麼,反倒被Kyo阻止。她以口型說:多說無益。反正也不是第一次進輔導室,她只想盡早離開這些人所在的空間。
      
      這座吝嗇的公立國中甚至不願意施捨一個輪椅,因為加害者不值得憐憫。Ren只能在旁人異樣的眼光中把Kyo一路從輔導室抱到校門口。一股酸意湧上她的鼻腔,Kyo很想哭,卻逼迫自己把眼淚吞回去。Ren從後視鏡裡匆匆瞥了她一眼,說:「哭吧,我不會取笑妳。」
      
      「……不用,這些人不值得我浪費眼淚。」
      
      「轉學吧,這種學校就別待了。我會幫妳找一間優質的私立國中。」
      
      「我不想待在高壓的環境,我喜歡輕鬆的氛圍。」
      
      「那我幫妳找一間好一點的公立學校。」
      
      Ren將車停在醫療器材行外,打算買個輪椅。在他關上車門的那刻,Kyo的淚水還是止不住地潰堤。那些液體暈染了她的視野,起碼不會讓腿上的瘀青那麼刺眼。
      
    -
      
      Kyo說:「我不想去上學。」
      
      Ren說:「那就休息一陣子吧。」
      
      他替他們請了一個星期的假,吃完早餐後她總會坐在後院裡與樹上的松鼠對視,而他坐在窗邊注視著她的背影。樹枝因承受過多重量而斷裂,但松鼠不會因此摔落——這象徵著牠的靈活,對坐輪椅的她而言反倒顯得諷刺。
      
      進行了足夠的光合作用後,Kyo回到屋內,她在玄關裡對匆匆走出客廳的Ren說:「我覺得我喜歡你。」溫煦的陽光喚醒她的思緒,融化了她的堅持,也解放了她的真情。
      
      「……我思考了很久,還是決定說出來。之前一直沒有說是因為我們的關係太尷尬了,但我還是覺得,必須讓你知道。」
      
      為了證明,Kyo拉下Ren的衣領,在他脣角種下一個吻。他抱起她,讓她坐在自己身上,她則配合地捧住她的臉頰,輕輕地烙印更多吻痕。隨後,他被推倒在沙發上,她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兩人的眼裡都蘊含藏不住的期盼,但沒有人願意先將慾望說出口。
      
      只是他們心有靈犀地繼續進行下一步:Ren將上衣撩起,Kyo則無師自通地撫摸他的腹部,不知是有意抑或無心,她的指甲緩緩擦過他敏感的肌膚,激起粗重的喘息。她彎下身親吻他的耳尖,輕聲問道:「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妳多碰我。嗯,照妳的節奏來就好。」但她沒有節奏可言,只是隨意地用手指與掌心觸摸他的身體。可即使是這樣,也能帶給他極大的滿足。
      
      在交換無數個親吻後,Kyo奇蹟般地感覺傷口不那麼痛了。Ren笑著說:是愛的力量。愛的力量是無限大的,無論是親情或其他的什麼。
      
      在那之後,她又花了兩個星期休息。復健絕非一段輕鬆的過程,有時她打算直接放棄,想著不如一輩子仰賴輪椅過活,而他又一次地將她從陰影裡拉回陽光下。
      
      「你溫柔得太過頭了。」她的話不像在褒揚,卻也不是在諷刺。
      
      再一次踏進校園,已經是初冬時節。枯黃的落葉已經被移除,她無法再透過踩踏它們收穫微小的聽覺刺激了。Ren提前辦了轉學手續,現在父女倆得一起通勤,交通時間被拉長了許多,卻也意味著獨處時刻增加了。他喜歡坐在駕駛座聽後座的Kyo分享生活趣事,同時觀察她的神情。
      
      整體而言,這裡的氣氛比前一所學校和諧許多,至少她鮮少聽聞校園霸凌的事件,據說師資也是數一數二地優質。她很高興終於能擺脫那場夢魘,她原先以為那將揮之不去,永恆鐫刻在她心底。有一個女生熱情地向她搭話,她們很快成了無話不談的摯友。而她的雙胞胎兄弟也加入了兩個女孩的小圈圈。
      
      她們都極度排斥體育課,於是並肩坐在觀眾席看精力旺盛的一群在球場上揮灑汗水。女孩在結束電影的話題後突兀地問道:「Kyo,妳的理想型是什麼樣的?」
      
      這似乎是青春期女孩間不可或缺的對話,第一個映現在Kyo腦海的是Ren的臉。她說:「開朗又體貼的人吧……最重要的是能給我足夠的私人空間。」
      
      「聽起來像是妳心中已經有人了,那個人是誰呢?」
      
      女孩睜著圓亮的眼睛盯著她,而她沒有回答。
      
    -
      
      「Ren,背我。」她的腳踝還纏著繃帶,但已經可以正常跑步——在她衝破終點線那刻,站在鐵絲網外的Ren為她鼓掌,在心中無聲地喝采。他還是會寬恕她的任性,總是會假裝看不見她的恃寵而驕。
      
      「嗯,上來吧。」他將身子微彎,她則跳上他的背,雙臂環住他的脖子,金屬手鏈擦過喉結,呼吸灑在後頸,讓他的心有些搔癢。
      
      回家的路途被拉得無盡綿長,Kyo趴在Ren的背上看夕陽。他的汗水浸溼了後背的布料,也沾溼了她的衣襟。她的心臟劇烈地撞擊胸腔,撞在他的背脊,不知他是否察覺了。
      
      「晚餐想吃什麼?」
      
      「什麼也不想吃。」
      
      「妳在發育,不能不吃飯。」
      
      「我暫時不想吃。」
      
      但Ren還是會在將蔬菜挑乾淨後把餐盤放在Kyo的房門口,不久後她則會默契地開門,在房裡悄悄享用冷掉的微波食品。有時她在大半夜才把剩飯拿到廚房丟棄,卻發現客廳裡的夜燈還亮著。
      
      在Ren和老舊門鎖鬥爭時,Kyo突然說:「我已經不會再發育了。」她雖然裝出不在意又有自信的模樣,但還是會站在全身鏡前盯著自己尚未成長的身體發愁。他無法體會青春期女孩的心緒,只能不停灌注陳腔濫調,但她打翻了他的心靈雞湯:「別說什麼時機未到之類的爛話,該發育的早就開始了。我就是不會長大,我看我以後可以把買胸罩的錢省下來,穿不穿根本沒兩樣。」
      
      「拜託,這種身材總會有人喜歡的!」
      
      Ren把Kyo放下,於是她直接癱在沙發上。他跪在她身前,準備替她脫去鞋襪,她連忙用雙手撐起身子:「等等,我才不是這麼嬌生慣養的小公主。」
      
      「讓我為我的公主服務,不行嗎?」
      
      「……隨便你。」她又重新靠上椅背,看著他過分謹慎的模樣,不禁失笑。他僵硬地盯著她鞋子的圖案和襪子的紋路瞧,絲毫不敢讓視線游移到危險的區域。她穿著短裙,一抬眼便可能墜入陷阱。
      
      「對了,我的擇偶標準不是喜歡我的身材與否。我才不會和只重視身材的人在一起。」
      
      「我的意思是說,有自信一點!要學會擁抱自己的一切。」
      
      「是哦?但我擁抱自己時,感覺像是抱住了一團空氣。」
      
      Ren沒有再說什麼,但他不會放棄將Kyo的三觀導向光芒所在之處。他拿著她的皮鞋和短襪,正打算起身,卻被一股力量箝制——她用雙腿夾住了他的腰。接著她用雙手捧住他的臉,給了他一個吻。她的吻恍若幼獸標誌領地,帶有不明顯的侵略性與試探性。
      
      結束後,他輕喘著說:「妳已經好久沒親我了……」
      
      她又吻了下他的鼻尖:「不能太常給你獎勵,不然你會得寸進尺。」
      
      「那我今天能要求更多嗎?」
      
      「勉強答應你。」
      
      他還是任由自己墮入陷阱。
      
      Kyo拉著他走進她的臥室,隨後兩人雙雙倒進床裡,她跨在他身上舔吻他的臉頰和脣角。他的女孩有點急躁,但他不能吻上他的脣,他會咬破那顆紅櫻桃,之後它會滲出鮮紅的汁水,但這不是他渴望的。
      
      他願意將主動權全然交付給他的女孩——她是女王;他是黎民。她不喜歡被觸碰,於是他只會輕輕握住她纖細的手、摟住她窄小的腰,在鵝黃色燈光下起舞、接吻。只要不跨越那條界線,他們就能恆久假裝成寵溺的父親和撒嬌的女兒,在過度親暱的同時心虛地自欺欺人。
      
      「……妳小時候說過長大後要和爸爸結婚呢,都忘了嗎?」
      
      「因為我那時候根本不認識其他男的。如果世界上只剩下你一個男人,那我肯定會跟你結婚。」
      
      「那聽起來像是逼不得已的選擇。」
      
      「我不否認。」說著,Kyo俯下身又跟Ren接了一個吻。他問她:「接吻時的我們是什麼關係?」
      
      她黃綠色的眸子骨碌碌地轉,最終釘在了掛鐘上。她用了他最喜歡的比喻:「我是月亮,你是潮汐。」相互牽引,仿若世上最親密的戀人。不甚明確的解答讓他擁有充足的詮釋空間。

    -
      
      無論是多麼美好的故事,總會有個轉折點——一場衝突,可能出於生活習慣或價值觀的差異。倒也毫不意外,在親情與愛情混雜在一塊後,無傷大雅的嫉妒增加了,只是堆積起來便可能會走火,釀成一場火災。
      
      「妳不能再和那個男生在一起了。」
      
      「他只是我朋友的哥哥,而且我有交友的自由,你管什麼?」
      
      「他的眼神看起來像是要吃了妳。」
      
      「是你大驚小怪。我和他相處比較久,我瞭解他的人品。請你不要打著養父的名義干預我的人生,愛不是讓你為所欲為的理由。」她用Ren曾用於替她辯護的話反駁。
      
      「我看,在你眼裡我就是小白兔,其他人都是大野狼吧?」
      
      Ren拍碎了他的月亮,但頃刻間就後悔了。Kyo的頭髮遮住了大半臉頰,可那抹紅依然穿透了髮絲的縫隙,顯得過分刺眼。他伸手撩開她凌亂的髮絲,卻被靈巧地躲開。
      
      她冷冷地說:「我去洗臉。」
      
      他沒有追上去,但在她關門的那刻,他感到渾身脫力。他隱約看見顫抖的右手被罪孽緩慢吞噬,它染上了一層濃密的黑,無辜的天藍混雜其中。不久後,她扎著低馬尾從浴室走出來,紅腫的臉頰大剌剌地暴露在空氣中,刺痛了他的雙眼。
      
      在目光對上的那刻,Kyo說:「……我寧可待在孤兒院也不要被單親爸爸養大,起碼那裡還有很多兄弟姐妹陪著我。」Ren沒有回答,只是向她伸出手,指尖碰到了泛紅的臉頰,熾熱的火花迸發開來。這次女孩遲疑了,最後她依然緩慢地移開腳步。
      
      「你碰我是為了再甩我一巴掌嗎?」
      
      「妳願意讓我好好說嗎?」
      
      「我不想再被打了,剛剛那一下真的很痛。」
      
      「……對不起。」Ren低下了頭,他知道多說無益,是他在父女的親情上親手劃出了那道裂痕。那把刀無力地落在他的腳邊,他寧可它直接刺進自己的腳背。
      
      「已經沒用了,你就和那些打人後才道歉的家暴者一樣……我看不到你的誠意。」Kyo抱著自己的肩膀,她感覺很冷,嘴脣發白,聲音止不住地顫抖。Ren把身子彎得很低,她掃了眼他的髮頂,捂著隱隱作痛的腹部跑上樓。他伸手嘗試抓住她的手腕,卻只抓到一把冷空氣。
      
      她用力地鎖上廁所門,靠在馬桶旁大口喘氣。之後扶著洗手檯站起身,在鏡子裡看見自己憔悴的模樣——一直匍匐於心底的情緒突然全數翻湧而上,淹沒了格外無助的Kyo。她想起每天半夜準時報到的惡夢,原本以為只是玩笑,到頭來卻發現那其實是預兆。
      
      世上最愚蠢的莫過於看不出那男孩對Kyo有意思的人。她當然看得出他眼裡滿溢的喜愛,但在對方將感情訴之於口前,她還能暫且當個被過度照顧的朋友。
      
      到最後她也只能無力地想:下星期一肯定要告訴他自己和唯一的家人翻臉了,並且導火索是他。對方聽到肯定會高興不已。
      
    -
      
      在兩人的餐桌上,Ren一如既往地關心Kyo的身體狀況,以往太過深入的問題會被視為冒犯,但現在就連無傷大雅的寒暄也成了一種騷擾。可Kyo還是會老老實實地把碗裡的蔬菜挑到Ren的盤子裡。
      
      久而久之,熱戰逐漸降至冰點,凝成了冷戰,先說話的人就輸了。她拿著油膩的紙盒,將令人作嘔的綠色葉片倒進垃圾桶裡。
      
      就像汽車的引擎一樣,孤獨地在車庫裡慢慢冷卻。
      
      雪上加霜的是,她再度碰上了校園霸凌——不堪的回憶在現實中一次又一次地復刻。依然是仗勢欺人的高年級女生,依然是紅得刺眼的置物櫃,她已經受夠了。
      
      導火索替她解圍,但她推開了他,這下她什麼也抓不住了。

      她早該預料到的——校門口沒有汽車在等她,但她依舊天真地靠在牆邊等待。看著一輛又一輛的車子開走,她感到鼻酸。幾個高年級的女生大聲嘲笑:真是個難過的消息——Kyo Kaneko被她的sugar daddy拋棄了,她得去找下一個。但沒有成年男人會喜歡一塊切菜板。
      
      她把高挑的女生按在牆上,還沒出拳便被其他人推倒在地,她們用帶跟的鞋子踢她,又將她倒錯成加害者的角色,將自己的行徑定義為正當防衛——她得到的獎勵是留校察看。Kyo本來就是個問題學生,所以一切都合情合理。

      「她拿出了刀子,我們逼不得已才這麼做……」不知何時,她的手上多了一把美工刀。
      
      說好的和諧氣氛和優良師資呢?到頭來,Kyo兩個都看不見。

      留校察看的女兒和加班到深夜的養父很相配,他們的共通點是都把時間磨耗在了不明所以又千篇一律的課題上。
      
      雖然坐姿說不上端正,但她勉強還算安分,最後也只收穫了口頭輔導,只是毫無新意的規勸反倒讓她更頭疼。她想,回家前得再買點頭痛藥,雖然Ren不准。不過他已經不會再插手她的生活了。
      
      玄關的燈暗著,但沒有停電。Kyo躺在沙發上,暗暗期盼訊息的來臨,可聊天記錄依舊停滯在幾天前。
      
      與其被動等待,倒不如主動出擊。於是她毫不客氣地送出帶有威脅意味的關心:「在嗎?如果你死了,那我也要一起。」她盯著聊天室發愣了五分鐘,還是懦弱地收回了訊息。Ren將上線狀態關閉了,但以往都會開著,因此沒人看得見他此時正遊走在何處。
      
      在無人清醒的深夜,一個問號迸現於螢幕上,隨即消散。
      
      直到天光大亮,Ren才躡手躡腳地推開家門,結果被Kyo在玄關裡逮個正著。他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後說道:「我幫妳找了幾個寄養家庭,想看看嗎?如果決定好了就快點收拾行李吧,他們肯定很期待見到妳。」他把牛皮紙袋塞進Kyo懷裡並伸了伸懶腰:「我想先補眠,太累了。」
      
      他們都一夜無眠,只是一個人坐在門邊等待另一人的歸來,而她等待的對象在雪夜裡奔波。
      
      Kyo看著那些渴望女兒的家庭,它們無一沒有正常的成員組合:父親與母親各一位,還有一個獨生子女,小孩時常嚷嚷想要一個妹妹,但母親當不了高齡產婦,於是只能從外界彌補空缺。那理應是她的嚮往,可是她卻感到厭惡萬分——機會近在眼前,她應當伸手攫取,確實該滿足了,不過她突然想退回不完美的狀態:一個和血緣扯不上邊的單親家庭。
      
      於是她將那些紙張撕碎。
      
      這種日子已經過了十二年,再過個五年也無妨。她洗腦自己:再多陪陪Ren吧,否則他可能會孤獨終老,然後被譴責的就會是她。她無法再忍受外人的惡言惡語了。
      
      晚餐時,Ren問她:「有喜歡的寄養家庭嗎?」
      
      她說:「沒一個滿意的。」
       
    -
      
      太難受了,大腦裡像有成千上萬隻螞蟻在爬。和Ren沒有任何對話的日子恰似被抽成真空的氧氣瓶,形同累贅,伴著她的身體墮入更深沉的潭水。雖然主動發起冷戰後再求和著實令人發噱,但她認為自己無法再這樣下去了,真不知道Ren是怎麼想的。
      
      她久違地伸手去敲他的房門。
      
      「讓我抱你。」她說。
      
      「看清楚……我是Ren。」
      
      「Ren,我要抱你。」
      
      他遲疑地向前一步,她則抱住了他。他跌坐在床上,她跨上他的大腿,湊近去親吻他的耳垂。他看見她發紅的耳尖,輕聲問道:「妳原諒我了嗎?」
      
      「沒有什麼原諒不原諒,我只是不在意了而已。」
      
      「那我們就和好了?」
      
      「……算是吧。」
      
      「要勾小指證明。」Kyo嘆了口氣,還是伸手勾住Ren的小指。她不禁失笑:「說謊的人要下地獄——」
      
      Ren也笑了:「我終於找回了我的月亮。」
      
      Kyo不是太陽,她無法做到全年無休地散發熱情。她有低潮期,有陰暗面,那就當月亮吧,雖然不如太陽明亮,但還是會高掛在那,釋放微弱卻穩定的光芒。況且沒有月亮的襯托,又怎麼會有太陽的存在?
      
      那Ren就是她的太陽,她抱緊她的太陽,即使全身都會被灼傷:「我的潮汐也開始重新升降了。」
      
      「但妳的潮汐是不完整的,不介意嗎?」她當然知道他意味著什麼,即使她恨透了文學作品裡的隱喻手法。她知道自己其實未曾祛除幼稚的內核,骨子裡終究是個小孩,所謂對完整家庭的渴望,不過是氣話罷了。
      
      況且,只要不把Ren單純視為養父,那就不會有單親家庭的議題存在。
      
      「你的月亮也是彎月,不是滿月。什麼寄養家庭……不過是個笑話,我不想再花時間融入新環境了。不是每個地方都有和我週期相同的潮汐。至少我能確定的是,這裡有我死都不願意放開的夢想。」
      
      「答應我,不要死,好嗎?」
      
      「起碼現在還不會。」
      
      「我們要埋在一起。」
      
      「好奇怪的誓約,但一言為定。」
      
      Kyo在Ren的床上安穩地入睡,他以視線描摹她的五官,同時鬼使神差地搬出床底下的畫架,卻遲遲沒有下筆。他想,就讓畫面留在此刻,任何的挽留都是徒勞。
      
      早上時,同事問起住在他家的女孩,陽光灑在他的桌面上,他沒有給出詳細的回答。看著月光,他卻突然有了許多想法。
      
      「十三歲,再一個月就十四了。身高四呎十一英吋。她的頭髮像海洋,眼睛像玻璃珠,個性像貓咪……她不是大家的太陽,但她是我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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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殘茉名奇妙

    DONE*搭配歌曲:五堅情〈你是我這輩子最想愛的呀〉

    *私設Vezalius和Vezalina為兄妹

    *英文版(English ver.):https://poipiku.com/4590539/10147964.html
    【KRISIS】代幣(Wizalius)在身上的代幣清零後,他們不約而同決定兌換更多代幣,直到錢包即將見底才作罷。最終他們還是沒有成功將蠑螈玩偶或者法國吐司抱枕收入囊中。Vezalius手裡捏著扁平的錢包,轉頭對著Wilson苦笑:「要是再繼續下去,我就會沒錢買晚餐了。雖然很不甘心,但只能下次再來吧。」他看見對方的手依然死死抓著遙控桿,視線未曾離開卡在洞口邊緣的娃娃一瞬。「但這個是你想要的……」他嘟囔道。

    「沒關係,至少已經有了成對的不是嗎?」Vezalius將書包翻了面,露出小巧的吊飾。他的是一般版的原味可頌,而Wilson的是限量版的楓糖可頌。Wilson神情複雜地看著兩人的同款吊飾,小聲碎唸:「我想要送Zali巧克力口味的。這樣就不會只有我一個人得到限量版的。」對方輕笑幾聲,隨後悄悄牽起他的手,在袖口和側背包的掩飾下他們得以十指交扣。Wilson的手指瑟縮了下,最終還是生硬地接受對方自然的動作。他並不熱衷於肢體接觸,Vezalius反倒習慣以此表現情感。對方突如其來的親吻總能截斷他源源不絕的話語。可他倒也不反感,而是緩慢地學習接受對方與他截然不同的愛情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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