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五十岚大二从床上弹了起来，本不结实的床发出了惨叫，绿色的散发着戾气仿佛马上就要把他杀了的眼睛在脑海里萦绕。

蜃楼，梦中眼睛的主人，自己早就应该消失的恶魔。

卫生间墙上的镜子沾着些些点点的污渍，但自己倒不出空擦，大二看着镜子里略带憔悴的面庞，将自己脸上的纱布撕了下来。

最近自己总是做着奇怪的梦，古怪的黑色房间，古怪的银色托盘，古怪的蜃楼……好吧，不得不承认作为梦来说也许古怪才是正常，但是连续几天都是这样未免过于……

第一天，空荡荡潮湿长满苔藓的木屋，想要探查一下屋子却怎么都没办法灵活操控自己的身体，只能无奈地待在这个破败的屋子里，透过没有玻璃的木窗吹进来的寒风让大二不禁打了个冷战。

在那之后就是乌鸦，活着的、有生命的、黑色带着双绿眼睛的乌鸦站在窗框上对着窗户外面发出了喊叫。外面有什么吗？大二感觉自己的身体走到了乌鸦旁边，向外探去却被乌鸦啄伤了眼睛。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乌鸦始终在那里，站在窗框一动不动的望向窗外，而自己就站在乌鸦的身后，同样，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乌鸦。

第六天，空荡荡的房间里多张桌子，桌子上放着银色托盘，黑色的浓雾盛放在托盘的正中间，只有一小块，却因为蠕动与翻滚变得越来越大。大二本能地感觉不妙，但是乌鸦却不这么想，它飞在了托盘的边缘，用他那坚硬的喙（大二不可能忘记它的触感，那次可让他在现实中不时幻痛了好久）撕扯着黑雾，抬起头咽了下去。

第七天、第八天直到第十一天，黑雾总是在增加，乌鸦一刻不停地啃咽却怎么也跟不上它增长的速度。黑雾不断地增长着，直到那不妙的东西将自己包围、将整个房间淹没他都无法让“自己”逃离。

第十二天，黑雾不见了，乌鸦也不见了。

第十三天，托盘里出现了什么黑色的东西，“自己”似乎也发现了，身体从房间的正中央走到了靠近窗边的桌子上。蜃楼？黑色的长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上的生物蜷缩着躺在托盘上，背上长着和他一样大的黑色的翅膀。

第十四天，那就是蜃楼！大二能够听到有着一个什么声音向着自己呐喊，伴随着那个声音全身升腾起一种诡异的温度，奇怪的感情就像是无法溶解的粘液一样包裹住了内心。“自己”手里拿着昆虫针，高举着，向着黑色的翅膀狠狠落下，就在针即将靠近翅膀的一瞬，蜃楼的眼睛突然睁开。“杀了你”大二看到那双眼睛是那么说的，针的轨迹脱离了轨道，扎到托盘的瞬间震得大二头皮发麻。

有那么结实吗？大二摸着自己的虎口，令人不舒服的金属碰撞声在耳边不停回荡，都快变成交响曲了，大二嗯嗯啊啊地回答着下属的话语，脑子里全是那双绿色的眼睛。

真是久违了……大二看着矿泉水瓶的自己，喝了半瓶，将剩下的喂给了垃圾桶。

第十五天，上次“失手”的针稳稳地站在了拖盘上，大二看着那双眼睛，“自己”仍旧高举针，但是不同的是蜃楼嘀咕着什么闭上了眼睛。

针头穿过了翅膀，掌侧陷入了柔软的绒毛之中。

他在叫自己的名字。尽管听不见，大二仍旧这么下了定论，在下一针抵达翅膀之前。

说到底，这不过是梦而已。大二看着自己眼前蜃楼，翅膀、身体，零零散散地插上了针。就像是刚才所说，这不过是梦而已，只要梦醒了一切就都消失了，他不理解刚发现身体可以自如活动的自己为什么去将昆虫针都拔了下来，同理，他也不清楚为什么当自己发现针拔下来的那一刻血液从小孔里涌上来发现黑色的碎屑随着针的晃动不断掉落时会感到痛苦。

双手缓慢地捧起总共只有两个巴掌大的蜃楼，放在脸上的左拇指传来柔软又温柔的触感，蜃楼的脸正在轻轻地蹭着自己的拇指，就像是要破掉的水气球一样，黑色的液体从指缝间滑落，消失在空气里。

自己又一次杀死了蜃楼。大二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休息不足使得黑眼圈又厚重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