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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兔兔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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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兔兔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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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岚篇

    走过四季,嫩芽在掌心舒展,繁华在脚边绽放,果实在头顶成熟,万物于眼前枯萎。

    #时空中的绘旅人

    绿宝石的女神(四)四、时间

    这次你没有睡太久,早早醒来的你坐在床边,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都还未从悲痛的沼泽
    中挣扎出来,只觉得疲惫懒散。你从罗夏那里带回来的海螺放在桌上,天还未亮,那个有着尖刺两头细细中间圆的海螺在那里不过是一个黑黑的阴影。
    你就这么坐着,一直等到阳光从窗外爬了进来,先是橘黄色的暗调,像一层浓稠的蜜糖覆在海螺上,随后则是向日葵般的金黄色。明亮如金的光充斥房间,你注视那个海螺,起身拿过它,放在耳边倾听。
    你听到了,他在说:开心吗!开心起来!我想看到我的小姑娘开心的样子!

    灶台上烧着水,平底锅里小火煎着蛋,面包机里烤着面包。你围着围裙,蓬松的黑发被高高束起,细心地给蛋翻了个面。
    “你...已经醒了。”叶瑄伫立在门口,有些诧异,但很快就被笑容掩去。
    你侧头看他,笑了起来:“早上好,叶瑄,我也给你准备了早餐。”
    “你刚回来,可以多休息一会儿的。”叶瑄走到你身旁,接过你手上的锅铲,你脱下围裙,他也很默契地弯下腰让你替他穿上。你伸手将他的长发从挂脖中抽出,手指无意地划过他温暖的后颈,没有看到一抹粉从那里泛起。
    世上只有你们两个人走在时间长流以外,什么都会离你而去,只有他不会。
    “说起来叶瑄,我在做早餐之前就在想。”你绕到他身后给围裙绑上蝴蝶结“你到底喜欢吃什么呢?”
    “我不挑的。”叶瑄按你的喜好给荷包蛋撒了点胡椒粉和盐,冰箱里还有你喜欢的水果,可以准备一杯你最喜欢的果汁。
    “我不是问你挑不挑的问题。我是问你,你喜欢什么?你想要什么?你的真实想法到底是什么?”
    厨房里只有滋滋的油声和水开之后水壶的尖啸,你眼中那个银白色的背影,自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来看你,他的轻叹湮没在尖锐的声音中。
    “我想要的是此刻。”他说。

    你暂时还没有心情远行。你开始胆怯了,害怕旅途中会再次遇到让你驻足却又无法挽留的美丽景色。但在琴宁岛也的确无事可做,你像回到了好久以前什么都还不知道的那个无聊暑假,可心中那份对未来的向往已经荡然无存。叶瑄问你要不要试试重回校园?你想着无事可做便答应了。于是他为你在圣塞西尔学院谋了个助教的职位。
    你走在校园中,看到时间沉淀在学校的角角落落。墙面上蜿蜒的绿蔓已经爬到楼顶;小庭院的那棵自己参加课外活动种下的小树不见了踪影;就连道路也都修整过,被时光浸染成你不认识的样子。你路过地图板,已经不是你曾经看到的那块了,它的样式和图案都变得陌生。
    你开始怀疑,自己真的曾经拥有过吗?你像走进了迷雾,找不到来路,看不清前路。对自己手上握着的事物也变得漫不经心起来,如果一开始就注定失去,那到底还有什么理由去执着?
    你开始不见东西了。一开始是一支笔,然后是一顶帽子,最后甚至是家里的钥匙。在别人看来,你这位新来的助教虽然教学认真,但也太过于冒失了,不是在找东西就是即将要找东西。

    叩叩。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你正弯腰在桌子下找东西,没注意到那位腰板挺直,面容严肃,穿得一丝不苟的学生会会长就是来找你的。
    “老师。”司岚看你毫无形象地趴在地上找东西,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喊你。
    “啊,司岚同学。”你从地上直起身,扶住桌子,叹了口气。你在找一支自己还挺喜欢的笔,但找不到也没关系了,再买就是了。“有什么事吗?”
    “嗯,我想这些东西应该都是您丢的。”司岚把手上提着的纸袋子放在你办公桌上。“虽然收集失物是我们学生会的工作,但是我还是想提醒老师一下,失物领取处不是您的物品存放处。”
    “抱歉,抱歉!”你不好意思地笑着,你丢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比较贵重的物品被捡到都会送到学生会去。如此一来,就算法律系和美术系根本没有太多的交集,这位法律系的学生会会长都“被迫”记住你这位“常客”了。你一般会自己去取,但最近他给你送过来的次数变多了。
    “又让司岚同学跑一趟,下次不用那么麻烦的,我会去学生会认领的。”你翻看了下失物,有笔记本,饭卡和钱包...
    唔啊...原来钱包也丢了,所以司岚才亲自送来吗。你顿时觉得这个总是板着脸的学生会会长真是一个温柔细心的好孩子。
    “那么,我先走了。”
    “等一下。”你喊住他,毕竟他特意绕路给你送了东西过来,你想了想决定请他吃个饭“司岚同学午休有事吗?老师请你去吃饭!”
    “呃...也不用。”
    “没关系没关系,不用和老师客气。”你挥挥手上失而复得的饭卡,对于学生,有时也该展现一下作为教师的亲和力来挽救一下自己的冒失形象。“教师食堂的饭菜挺不错的。”
    司岚拒绝不了一个来自教师的要求,对于要应付超出于工作时间的要求他向来是觉得厌烦的,可对于你的要求他却没有那种感觉。或许是你实在太丢三落四,不知不觉中,他把你列入需要照顾的那部分人群中。

    一起用完餐,你和他道别离开,结果没走几步又被他追上。
    “哎,老师。”司岚终于没绷住,在你面前露出无奈的神情,你看到他给你递来自己的钱包。“刚说完请您不要再把学生会当私人物品存放处,您就又把钱包落在饭堂了。”
    “啊哈哈看我这记性。”你尴尬地接过,“我会注意的了。”
    “就这个学期来看,您已经丢了饭卡3次,钥匙2次,钱包4次。”司岚推了推眼镜,他的镜片反射出让你心虚的光“有一次甚至把整个背包丢在道路旁。请问老师您到底注意了什么呢?”
    他顿了一下,发现自己的言辞有些尖锐。
    “我并不是责怪您的意思。”司岚神情缓和下来,“您从来没有丢过教学上的东西,丢的只有私人物品。我只是希望老师您能更珍惜一下自己的所有物。”
    你被他说得哑口无言,珍惜...你也曾珍惜过,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你露出苦笑不小心说出心声:“丢了重新再买就是了。”
    司岚的脸瞬间黑了下来,不愿再多说什么。
    “那么老师,我有事先走了。”
    “啊嗯,去吧。”
    你看到他的表情,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暗中责骂自己在学生面前太不稳重了。

    你尽可能注意不再乱放东西,可有时候一个人难免会陷入沉思,对周遭的一切都会变得淡漠迟钝。你挎着画板走在琴宁岛外围,替下一次写生课踩点。围绕着琴宁岛的蔚蓝海水在阳光下闪耀着粼粼波光,而远处是浓郁的绿色。人会走,建筑会翻新,但只有这流淌的水和摇曳的绿意似乎永远没有变过。
    你找了个地方坐下,架好画板开始调颜色。其实就算闭着眼睛你也能画出来,琴宁岛的景色在很久前就已刻在你心中。可过了那么久再看,你看到的不再是单调的蓝色与绿色。还有时光,穿越了百年的时光。他们的的确确在这海上,在树梢上,在花朵上流过,带走海面上的海鸥,带走树上上的绿叶,带走花朵的娇嫩。可很快又有新的海鸥从巢中展翅高飞,新的绿意在暗沉的枝头泛起,新的花苞舒展开自己美丽的花瓣。
    他们的变化赶上了不变,于是别人看来他们也拥有了永恒。
    是这样吗。你想着,落在的画布上的不再是精细到极致的写实而是一片片颜色,这片颜色看似不变,可实际上是由不断变化的颜色叠加最后成为了现在这种样子。
    不变的大概真的就只有自己了。你突然感到一丝孤独和惘然,不知自己在做的事是否有意义。
    等你回过神来时太阳已没入海面。

    学生会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司岚低头翻看手上近期要举办的活动的策划案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他放下文件,靠在椅背上休息。那个不太靠谱的助理估计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偷懒了。
    没有人知道一直精明能干的司岚偶尔也会疲累,会想要向谁寻求帮助。
    眼看日光逐渐消失,校园广播开始播放放学后的音乐,司岚收拾起策划案,计划明天要去找一趟美术部商讨海报和舞台布置的事宜。他目光落在失物领取处,他想起那个有些冒失的年轻助教。最近几日她丢的东西的确变少了,但...她什么时候才能记住不要把钥匙随手放在画室?
    司岚叹了一口气,准备自己再走一趟去给你送钥匙。他不知不觉中把给你送东西也列入了自己的计划中。
    “你好。”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温和又有些威严的声音传了进来。司岚回身去看来者,是那位享有盛名但很少出现在学校的艺术系老师。
    “叶老师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来领取失物。”叶瑄走向失物领取处,司岚欠身让开却发现叶瑄直直的朝他看过来。
    叶瑄指指他手上的钥匙。
    “那是我的,可以给我吗?”
    司岚没反应过来,张嘴就反驳说这是那位助教的,他会送过去。可向来温和和蔼的叶瑄此刻不知道为何让他感到一丝威压。
    “抱歉,叶老师。”司岚也不甘示弱,挺直了身板坦然地和他对视。“您似乎对我抱有一点...不满?我有确保失物回到真正的失主手上的责任,请问我哪里做错了吗?”
    “哎。”叶瑄收起那点不小心泄露的情绪,又摆出学生眼中熟悉的面孔。“我和她正在同居,我以为这件事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我也有一串一样的钥匙,只是她今天外出写生才拜托我过来一趟。”
    司岚睁大了眼睛有些不相信,他没听过这样的传言。就连那个不靠谱的爱八卦的助理也都没说过。
    “司岚同学下次见到她,可以向她确认的,但今天我还是要拿走我的失物。”叶瑄直接从司岚手上取过钥匙,“司岚同学负责任的态度值得称赞,但有些事,圆滑处理一下或许更好。”
    叶瑄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有司岚在这回归平静的办公室里感受自己内心中升起的违和和莫名其妙的烦躁——他的计划又被打乱了。

    你收拾好画具直接回家却发现钥匙又不知道被你落在哪个旮旯底了。叶瑄也还没到家,你没有犹豫准备去一趟学生会,东西丢了,八成能在学生会找到。你暗自吐槽自己还真把学生会当做私人物品存放处了。
    你刚走没多久,叶瑄就回来了,脸上就连脸上的笑意都要比以往更盛,可很快他又觉得自己这样和短寿的存在较劲也过于幼稚了。

    到综合楼下你抬头看到学生会办公室灯没开,想这也是当然的,已经到放学时间了。正当你准备离开,余光发现那个房间亮了起来。你皱起眉头,迟疑片刻还是上去一趟。
    你敲开办公室的门,发现司岚果然还在。你并不认同他这种挤压自己私人时间来处理学生事务的行为,或许是因为你自由惯了,不能理解他的认真和使命感。
    “老师,这个点了,有什么事吗?”司岚看你时,似乎更加正经严肃,他今天心情不太阳的样子。
    “我钥匙丢了,过来看看。”你径直走到失物领取处却发现没有钥匙,“这里也没有吗。”
    “您的钥匙不是叶老师帮您拿回去了吗?”
    “叶瑄?”你有些诧异于从别人口中听到他的名字。“这样,那我回头找他拿。”
    既然不在这里,你准备离开,在那之前你还是想劝劝这位尽心尽力为学生服务的会长
    注意身体。
    “嗯...或许你会觉得老师有些啰唆,但有时候也要注意区分你自己的休息时间和工作时间才不至于累坏身体。”你说着却瞥见司岚欲言又止的神情。“还是说你碰上什么问题了,也可以和我说说。”
    司岚不知道怎么开口将自己的疑问倾诉出口,他想知道你和叶瑄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可转念一想,自己不过是学生到底以什么立场问出口呢?
    你看见他桌上摊开的策划案,了然地哦了一声。
    “是关于美术部的问题吗,或许我可以帮上忙,我看看。”你拿起策划案,上面一些关于海报及舞台布置的议题让你感到怀念。你回想起自己以前还是学生的时候也曾参与过这些事。
    “真怀念啊。”你感叹出声。“我以前也做过这些呢。”
    “以前?”
    “嗯,我也是从圣塞西尔毕业的。”你笑眯眯地看他。
    “老师您是几几届的毕业生呢?”
    “我...”你猛然意识到自己三位数的实际年龄,说出口大概鬼都不信。
    你露出狡黠地笑容,食指竖在唇间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偷换了这个问题的概念。
    “探讨淑女的年龄是很不礼貌的,司岚同学。”
    司岚看那白皙的手指与淡粉的唇相交,即使无意唐突,但也避无可避地产生了些许旖旎的想法让他忘了继续探究。
    你为了转移注意力和他说回策划案,给了些专业建议,慷慨地包揽下画海报的任务。司岚有些为难说这是学生的工作。
    “学生会为学生工作,老师为学生解惑,这并不冲突。”你拍拍胸“当遇到问题,你完全可以寻求老师帮助,不要硬扛着。”
    司岚好看上斜的细眉弯起,你倒是第一次看这位循规蹈矩的学生发自内心地笑了。
    “好了,我该走了。”你走向房门。“海报的草稿我会尽快给你画出来的。”
    司岚比你更快地走到门边,你以为他要帮忙开门却见他堵在门口,那只年轻但已显成熟的手放在把手上迟迟不动。
    “老师,我还有个问题想问。”
    “嗯,请说。”
    “请问老师您和...”
    一阵悠扬的音乐打断了你们,你的手机在口袋震动着。你掏出手机,发现是叶瑄打过来的。
    “抱歉,接个电话。”你没有避讳司岚直接接起。“叶瑄?是...我还在学校。不用,我马上回去。”
    你挂掉电话之后再次与司岚对视,却发现他好像又戴回了那个成熟稳重的面具,你们之间的距离仿佛又拉开了许多。
    “你有什么问题要问吗?”你问司岚。
    “不,没有了。”司岚的声音低沉。
    这个小小的插曲你并未太过在意。你帮司岚画了海报,为他提供建议,不知不觉中你们之间的关系又变得融洽起来。至少,在他给你送失物的时候不是垮着他那张好看的脸就来了。

    没过多久,圣塞西尔迎来第一届公主节——就是司岚前阵子苦恼的那个活动。或许你在别的老师中显得过于年轻,许多学生都怂恿你一起参加。你婉拒了他们,并祝他们玩得开心。活动期间学生会应该很忙,你想了想,不如去学生会看看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
    午后的太阳是温柔的。软软地从窗户外流淌进来,不灼眼也不焦躁,在脚下被窗户拦隔成一块块,像刚烤好的巨大吐司。
    学生会的门没关牢,留有一丝门缝。你伸手想敲,门先从里面被打开了。你先听到一把年轻的声音咋咋呼呼的传出来,然后才是司岚的叹气和义正辞严的拒绝。你探头往里头看,就看到司岚和他的粉色头发的助理在争吵什么。而桌面上放着一个大纸袋。
    “老师好!”陈子涵先发现了你,和你打招呼。然后才是司岚沉稳的问好。
    “你们怎么了吗?”
    “没事。”司岚率先回答,他深蓝色的短发有些毛躁,眉眼间透露着疲劳和不耐。你很少见他这种样子。
    “老师你听我说!”陈子涵不顾司岚的怒视直接到你面前打小报告,“司岚身为活动的策划者之一,不积极参加活动,消极对待任务,太过分了。”
    “哦?”你来了兴致“这可不像我认识的学生会会长。”
    陈子涵绘声绘色地和你说司岚如何拒绝参加培训,拒绝换上特别服装,甚至拒绝在这几天离开办公室。你听到最后一条挑挑眉,看向司岚。他不会一直在忙学生事务根本没闲情参加活动吧?
    “...唔。”司岚揉着额角放弃反驳,这个活动本来就是前任学生会长临时加塞的,他已经为此忙得焦头烂额了,计划被打乱的烦躁和繁重的学生事务真的让他有些力不从心。
    “我知道了。”你点点头,“你如果有事就先去忙,我劝劝他。”
    “那就拜托了!”陈子涵高高兴兴的离开了。而你双手抱在胸前,身子前倾看了看袋子里的东西,是一套衣服。隐隐能看到一个军帽。
    “公主节?角色扮演?”你勾起袋子走向他。看他的神情从苦闷到放弃,看他眼下的乌青,看他眼睛里的血丝。
    “尽责的会长。”袋子挂在你的食指上晃了晃,“我有一个提议你想听听吗?”
    “我可以拒绝吗?”他无奈地笑着,正要接过你手上的袋子。如果是你的要求,他不打算拒绝。
    你故意让袋子从指尖滑落,反手抓住他伸过来的手臂。你隔着校服摸到他坚实的小臂,还能感受到他一点点温暖的体温。
    “和我逃跑吧?”
    司岚眼里的你笑得不怀好意,而你眼中的司岚,惊诧过后是无奈头疼却又像松了一口气的笑容。
    他想起,你和那个不着调的前任学生会会长都是美术系的人。想到一出是一出大概就是你们美术人的特质吧。理智告诉他应该拒绝,可是不可控的感情却让他舍不得挣脱你。
    他不喜欢计划外的事情打乱自己的步伐,他讨厌突如其来的变化。可如果是你带来的,他不想拒绝。
    你们俩溜出综合楼,你知道学校哪条路人最少,便带着司岚顺利地逃离了圣塞西尔。这还不够,你要带他逃出琴宁岛,等司岚反应过来你要做什么的时候渡船已经离港了。风撩起你的头发,像妖精的披风在身后扬起,而你牵着的是你刚从城堡中救出来的公主。
    你回头看向司岚,他似乎很少做如此出格的事,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相信我,跟我走。”

    地点是远离城市的一个郊区小镇。时间在这里好像流逝得要比别的地方都慢,行人不多,没有车辆,只有单车疾驰而过。店铺门都开着,里头坐着闲适喝茶的老人们。你熟门熟路找到经常住的民宿,正巧淡季,不需要预约就入住了。
    虽然你和他住的是两间房。可其实这里的每间房都由一个宽阔的木制露天相连,走在上面,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住在这里的人只要拉开窗帘,走出房间,就会发现自己和陌生人也并不是那么远。
    这正是这家民宿吸引你的地方。
    每个人看似有一道自己的墙,但实际上大家都在同一片天空下。每个陌生人在此刻都可以是邻居,可以是好友,只要你愿意和这片天空下的谁分享一个笑容,释放掉一些多余的善意。然后出了这个民宿,你们仍然是陌生人。
    人与人的交集,只在短短的一点,没有后续就没有负担。

    你推开窗户走出平台,往司岚的房间看去,看他呆呆地坐在床上还没理清自己的境况。
    你噗嗤笑了,觉得自己不像拯救公主的妖精,而是掳走公主的魔王。你敲响他的窗户,他才如梦初醒般拉开窗。
    “你这几天忙学生事务累了吧。”你站在房子外,把被风吹起的鬓发扣在耳后“明天虽然是公主节,但在那之前它只是个平凡的周末,至少周末请司岚同学扔开那些杂务好好休息。”
    司岚沉静如水的眼眸终于有了一丝涟漪,他凝视你,从眉毛一直往下细细地用目光描绘你的笑颜。他突然想,如果他能再早一点出生,早一点遇到你那该多好。和你一起穿一样的校服,毫无顾虑的邀请你一起去图书馆或者参加学校活动,也无须把此刻心中想说的话语深藏于心。
    可教师与学生之间有着无法逾越的巨谷,师生间是不容许半点别的情感污染的,只能有爱护和友善,敬重和感激。
    自己心中那点刚萌发的情感,存在即罪恶。只要说出口,就会给眼前这位年轻的老师带来许多麻烦,更何况她或许并不是单身。
    “好。”司岚点点头。
    “那你先睡会儿,晚餐我来喊你。”
    你站在窗外坚持看他躺下之后才离开。司岚入睡得很快,摘下眼镜的他像是把平日里的威严和沉稳都卸去了,真实的他也不过是个还没经历社会险恶,眉眼纯净的孩子。你想摸摸他的脸,戳戳他的泪痣,想把他画下来。这种念头激起你心中一丝抗拒,你猛然回神,差点又与他靠得过近了。

    你独自一人去购置了司岚的衣物。外衣很好买,你向来相信自己的眼力。只是内衣让你有些发愁。最后你随意在便利店买了一次性的内裤。回到民宿刚好也是晚餐时间,你本想直接敲门,可又怀了点小心思,进了自己的房间,准备从露台那边偷袭司岚。
    你一拉开落地窗,眼前的景象着实让你吓了一跳。
    司岚已经醒了,打开窗户,坐在地上。修长的双腿伸出房间,踩在露台上,而半个人还坐在里面。
    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小动物聚集在他身旁。小猫依偎着大狗,在它怀里踩奶;圆滚滚的小麻雀收着翅膀挤在司岚身旁打盹,你一过来,它们便睁开滴溜溜的小眼睛,歪着脑袋打量你;甚至还有松鼠,警觉地它一听到脚步,就扔下小果子拖着长尾巴窜树上去了。
    你抬头一看,正巧对上那双深邃又温和的深海,那片海上氤氲着一层慵懒的雾气,让他没有了以往的严格可怕。他的衬衣睡得皱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懒散和松懈。他对你笑了起来,嘴角上扬的弧度很小,却是让你心动的笑容。
    你企图悄悄靠近,可这些小动物们还是发现了你一哄而散。你耸耸肩,司岚一手撑地站起,接过你手里的东西。司岚看到你给他买的内裤后,一抹粉色爬上他的耳廓。
    “这些...”
    “周末有两天呢,你不会打算两天都穿校服吧?”你打断他,有些问题纠结下去会没完没了的。对付古板的人就要用比他更强硬的态度,否则他们永远不会面对真实的心情。

    郊区的夜晚来得很早,晚饭的时候老板娘打趣你总算结束单身生活了。你说不是,自己仍旧绝赞单身中。司岚只是你远方表弟。你没注意到司岚的表情有一瞬的动容,听到第二句他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他已经搞不清你说的话里那些真真假假了。
    等老板娘走后,你和司岚说了这两天的计划。你深知司岚这种人是不甘于把大片的时间用在发呆上的,你准备带他到镇上的旧书店看书,去陶艺馆捏土,去农家乐摘草莓钓鱼。司岚安静地听你说完,只简简单单地说了个好。
    “如果你觉得休息够了,随时可以和我说。我们就回去。”你笑盈盈地和他说。
    “好。”他点点头,“我一向喜欢把自己的事安排得井井有条,不管是学习还是空闲时间。像这样放空自己的确有些不适应,但正如老师您说,偶尔慢下来并不是坏事。”
    他望向你:“我一直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你指腹沿着杯沿摩挲,感受光滑冰冷的瓷质感。
    “老师真的是单身吗?”
    “?”你眨了眨眼睛,不相信这个问题会从他口中问出来。司岚看上去并不像八卦的人。“过去不是,现在是。”你喝了一口茶,浓茶苦涩。
    “以后也...一直都会是。”

    司岚做了个梦。梦里的自己还是在漫长到看不到头的雪地上行走。梦里没有猎猎风声,
    踩在雪地上也没有沙沙声响,目之所及除了雪白再无其他,这种孤寂的梦连听到声音都是一种奢望。
    然而今天似乎不太一样,远处出现了树木,雪地渐渐出现了别的颜色。沙土,草木和木制栈道。他踏上栈道,终于听到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他继续往前走,前头有一个人影出现。她穿着圣塞西尔的校服,酒红色的裙子,毛织的开衫外套。蓬松卷曲的黑色长发垂坠在身后,矮自己许多的娇小个头,还有从长袖下露出来的半只白皙手掌。
    他不自觉加快了脚步,想要追上她。可跑近了才发现她身边站着别人。司岚不知道她和那个人的关系,这让他停下追逐的脚步,踟蹰不前。
    “司岚?”那个女孩回过头,有些愕然地看自己,随即绽放笑容。“司岚学长。”
    司岚开口喊了女孩的名字,在梦里的他放任自己的冲动,一把抓过她揽进怀里。而那个原先在她身旁的人消失了,这个世界里只剩下自己和她。只有在梦里,他才可以这样奢侈地拥抱她。
    此刻他才发觉自己潜意识中是那么希望能够和她有相同的身份,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她的依靠,希望她只看着自己。
    司岚堵上女孩的唇,手扣住她的头和腰,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贪婪地汲取她的唾液和她的气息。他感受到女孩的身体变得软绵,看自己的眼睛也变得泪盈盈,樱唇微微张着,一点嫩粉从那里探出。
    从什么时候开始会对她有这种欲望呢?司岚不知道,即使理性要他不要再想关于她的事情,可是感情并不会因为规矩或者压制就会变得听话,它只会越发放肆的在心中疯长,和理智拉扯着在柔软的心上留下钝钝的疼痛。
    他像是泄愤似的,手撩起裙摆直接扯下她的内裤,手指探入那里搅弄。女孩并没有反抗,只是发出一点糯糯的娇喘,双手紧紧地揽住司岚的脖颈,仰着头寻求他的吻。司岚知道真正的她不会这样,可他停不下来想要她的想法。
    他抱着她,脚下一空,两人相拥坠落。
    一片柔软的云接住了他们,司岚压在女孩身上,看她在身下喘息,看她抓住自己的手臂,看她挺腰接纳自己的欲望。司岚抚上她的脸颊,撩开她的刘海,望进她氤氲着水汽的眼睛里。司岚张张嘴,最后还是问了出来。
    “你...喜欢我吗?”

    民宿的窗帘并不遮光。七八点的阳光很轻易地穿透棉麻的窗帘,照亮了房间。司岚听到一阵轻轻地敲窗声,他艰难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你的轮廓映在窗帘上——就像梦里的那个背影。
    你站在司岚窗外等他出来,你听到他应了一声,而后是乒乒乓乓像是撞到了什么和他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你怎么了吗?”
    “没...没事!”司岚的声音少有的慌乱。
    “嗯...如果有什么要帮忙的只管说。我在这里等你一起去吃早餐。”
    你在长椅上坐下,仰头看云的形状。一大块白色的卷云像奶油,被风吹成了万物的形状。不一会儿司岚出来了,你指着卷云和他说。
    “那朵云看上去好软好舒服的样子啊。”
    “嗯?!”司岚想起昨晚的梦,心虚地不敢看你。

    你们上午去逛了旧书店,下午去钓了鱼。晚上司岚便提出已经休息够了,该回去了。
    这个短短的逃离之旅就结束了。你和司岚一起回到学生会办公室,发现司岚不在,处理事务的变成了那个看上去不靠谱的前任学生会会长风砚。
    为了维护司岚,你插着腰和风砚来了一场诡辩,互相偷换概念甩锅场面一度非常混乱诡异。司岚后来和你吐槽,真的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你问他什么意思,他说,能把风砚打败的人,只有你了,因为你比风砚更随性。
    其实你知道的,司岚的活动策划里根本没有把自己算在内,司岚不在活动也能照常进行。
    你不过是给了司岚一个借口,去拒绝别人强加在他身上的任务。
    这天晚上你收到司岚的短信:
    老师,这个计划之外的旅途很有趣。是您告诉我原来规划之外还有如此美丽的景色,谢谢您...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也能带领老师去见识能够让您露出笑容的景色。
    所以,你可以等等我吗?

    这两条短信所蕴含的真挚感情让你笑了出来,可笑过之后,他传达过来的那份感情的重量压在胸口让你有些喘不过气来,想要逃跑。你假装不知道短信中深含的感情,回了个“加油哦,司岚同学。”

    日子又趋于平静,你习惯了司岚给你送东西过来,也频繁地在校园的角角落落遇到他。偶尔你也会带点奶茶零食去慰问学生会的成员们,借机监督司岚好好休息。
    叶瑄这天提起,你最近是不是和学生走得太近了,和谁产生感情对你们这种不老不死的存在来说并不是很好的决定。你坐在地板上,上身趴在窗台上往外看,今天的日落和昨天的,和十年前,和百年前的日落并没有不同。
    “叶瑄。”
    “怎么了?”
    “你还是第一次这样干涉我。”你看到他没有动作,洗水果的水哗啦啦地冲刷过早已洁净的草莓。你起身走向他,站在他身侧替他关掉水龙头。
    “不,我没有那个意思。你仍旧是自由的。”他笑着捻起一颗草莓喂到你嘴边,你用手接过扔进嘴里。他便把真话藏在了心里。
    “你说的我都知道,我该去旅游了。”

    离开的日子定在这个学期末。又是一年毕业季,美术系的毕业典礼要比法律系的毕业典礼举行得早。于是你离开那天刚好是司岚毕业的那天。你只和叶瑄道别,独自一人拖着行李走向港口,渡轮即将启程,你站在甲板听海鸥为旅人们高歌送行。你看向湛蓝的海面,想起了那个如深海般冷静沉稳的眼睛和年轻白净的脸。
    当晚你在陌生城市的酒店休息时,你收到了一条司岚的短信。
    老师,您为什么不多等我一下呢?

    你没有回复这条短信。
    他想说的话你早已猜到,那也是你踏上这次旅程的原因,即使仍旧不确定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你祈祷他不要再靠近你了,你害怕他如果出现在面前,这双脚大概就再也迈不开,跑不动,从他那双眼睛里逃开了。
    你没有目的,然而心却并不是。它眷恋着以前看过的景色,驱使着你的身体去你熟悉的地方,即使沧海桑田,那些地方也都变得面目全非。
    你去了和罗夏相遇的那个海边栈道,撩起裙摆踩踏白色的浪花;你去了和艾因相遇的咖啡馆,那家店已不在了,而他曾经演出过的剧院则成了那座城市的标志之一;最后你悄悄地背着叶瑄回了琴宁岛。圣塞西尔就没有你不知道的秘密通道,你趁夜色翻进学校,爬上天文系的天台,看璀璨的夜空,就算路辰不在,那些星星仍旧明亮。
    最后你又顺着曾经和司岚一起奔过的逃跑路线,去到了那个民宿。老板娘的头发已经白了许多,她认出了你,笑着说你保养得真好。你住了下来,坐在露天平台上,看沿着平台搭的一圈又一圈的小灯,想起自己曾经掳走过一个努力的公主。

    时间流淌,像一条永远不会停歇的水流。它冲走了激烈的感情,比如失去时的哀恸和得到时的兴奋。它毫不留情地带走这些,却又仁慈的在岸边留下比宝石还要美丽耀眼的珍宝,它叫回忆。你细细的将这些回忆一一拾起,放在心间的口袋,捂着那里,你只觉得幸福。
    天阴了下来,很快稀稀拉拉的雨丝飘落,吻在你的脸上,凉凉的。你没有打伞,仰头看头顶的灯,等着六点,看它们一起亮起的样子。你没有等到,一个深蓝色的雨伞遮挡了你的视线,只存在于记忆和梦中的那个低沉温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老师。

    许多小小的灯在此刻亮起,细雨闯进光里,如流金融入深沉的大地,他的声音如淅沥雨声渗进心里。你猛地回头,看清了追逐你而来的司岚。他已褪去最初的稚嫩,眉眼变得更加成熟坚定,那双深蓝的眸子也变得深邃浑浊,可看到你那一刻它们似乎寻回了年轻那般,清澈起来。他还留着短发,以他的性格大概会定时修剪,比如会早早在记事本上圈上要去理发店的日期。
    “司岚?”
    “我找到你了。”你听到他的缱绻低语,声音有些哽咽,又被他强压了下去。“你食言了,你说过...会等我的。”
    你一时失语,你想像以前那样偷换概念打哈哈过去,可是对上这双亮着喜悦和真诚的眼睛,你把那些话吞了回去。事到如今,那些自欺欺人的想法就这么被他短短的一个质问打散了。
    “抱歉。”你对他笑了起来。“我不会再逃了。”

    司岚邀请你共进晚餐,他有许多事想问你,可最后不知道从何问起。于是你先开了口,问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司岚沉默半晌,认真地看向你。
    “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我想找你,可你的手机注销了。我去过你家,只有叶老师在。他不愿意告诉我你去了哪里。”司岚推推眼镜,“我利用学生会会长的某些特权,翻了学生档案,和你同名同姓的有很多,可是近十几年里,没有一个是你。”
    你借着喝水,想平复激烈跳动的心,从没有一个人这样执着地去探寻你的过去。比起害怕自己会被当作怪物,心中生出另一种欣喜——司岚在主动地了解你,他想把你从厚厚的时光尘埃中挖出来。
    “你说过的,让我相信你。于是我又看了一遍,还是没有。这个时候我想起了叶老师。或许你不知道,他和我说,你们的关系并不是随便一个人可以替代的,让我放弃寻找你。”
    “他说得对,我不值得你这样浪费时间去寻找。”
    司岚摇摇头,他的探求欲一向很强。
    “我会找到你,不管你去哪里。直觉告诉我如果不找到真相,我就永远都无法追上你。”
    “叶老师这句话提醒了我,如果你们的关系真的特殊,我可以从叶老师身上着手。也多亏了你的丢三落四,你都要离开了,还把教师证落在学生会办公室。”
    司岚露出苦笑。
    “而且你还把自己登陆教师专用网的账号密码贴在教师证后面。抱歉,我用了你的账号进入了教师专用网。你的信息并无不妥,但关于叶老师,发现他的名字从很早以前就存在于学校的历史中。”
    “叶老师的名字很特别,重名的并不多,更何况是重名的老师。所以我不会认错,找到了他我也就找到了真正的你,是在百年前,一张老旧的照片上。”
    司岚从胸口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老旧已经褪色泛白的照片,在这个色彩鲜艳的世界里显得那样脆弱又落后。你勉强认清了自己在哪,这只是美术系的合影,所以身旁是叶瑄。
    “放心,这不是原来那张,这只是复印品。再之后,我又去找了叶老师...”
    司岚顿了一下,继续说:
    “在以不犯法的前提下,用了你能想到的最糟糕的方式从他那里得知你的所在。可我总是慢一步。”
    “最糟糕哈哈...他生气了吗?”你想象叶瑄那张总是波澜不惊的脸露出或苦恼或愤怒的表情,那情景确实有些好笑。“我不相信是你说服了他,大概是他放水了。你觉得一个可能活了不止百年的老家伙会那么容易让你得到你想要的吗?”
    司岚皱起好看的眉。
    “你们...关系真好。”
    这话酸酸的。
    “所以呢,你找到我了,想怎么样?啊,我想起来了。你学生时期最喜欢的那本书叫怪物大全吧。要把我的情况投稿给出版社,把我编纂进去吗?”你托着腮眯着眼看他。
    “如果可以,我会把叶老师的情况投稿过去。”他也笑了。“这个过程其实很有趣,像解密,一步一步地,靠近放着宝箱的终点。最后我找到了你。”
    他伸出手,靠近你的,目光坦率。
    “不管你曾经是谁,以后会是谁。我只是想和你说,请允许我走在你身侧。”
    桌面上的那只手很大,时间已经爬上他的手背,让那里青蓝的血管更加突出,指间有长期写字磨出的硬茧。
    “嗯。”你笑着点点头。“我说过我不会再逃跑了,司岚。”

    司岚早已接受他会先走一步的未来,他尽可能地协调工作与休息,把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可有时候你也会心血来潮,抓着他逃跑,把他的计划搅得一团乱。这种时候他也只能跟在你身后,紧紧地抓着你。
    司岚的头发是深色的,所以当白头发出现时,就变得格外显眼。
    你坐在他床头,指腹顺着他干瘦的手背,沿着暗沉的血管抚摸。现在的司岚就像窗外那片欲坠的黄叶,死死地抓着树干不愿意离去,可谁又能抵抗得了时间的冲刷呢?
    “我有时候在想,我是不是不该绊住你的脚步。”司岚摩挲过床头的眼镜戴上,这样他才能看清你。你还是那样年轻,你的未来还好长,他只是遗憾自己没办法再与你一起走向未来了。“但我不后悔找到你。”
    你对他笑笑。
    “我也不后悔。”
    你和衣躺在他身侧,手覆上他干瘪的身躯,感受那微弱的心跳。
    “我爱你这件事,我从没有后悔过。”你说。
    司岚嘴角溢着笑,闭上眼睛,你听到他最后说了声,谢谢。
    司岚的葬礼很简单,他要求将自己的骨灰洒向大海,洒向那片围绕琴宁岛的大海。叶瑄陪着你完成了他的遗愿。

    旅途结束,你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时间似乎没有对这里造成什么影响。红屋顶,米白色的墙,和满庭院盛开的花。叶瑄走在你前面,打开了你们共同居住的家的大门,你驻足在庭院门口,看眼前从未变过的男人回身向你伸出手。
    “我们到家了。”

    这天晚上的梦很真实,女神走在金黄色的麦田里,看风刮起麦浪,宛若一片翻涌的黄金海。女神在这片海里看到秋迎面而来,风吹起他长长的深蓝色头发。他长得俊秀好看,特别是眼角那颗泪痣,女神格外喜欢。
    “有人告诉我是你把四季的次序理顺的,”他的声音低沉温柔。“春天用来萌芽,夏天用来生长,秋天用来收获,冬天则是休眠。”
    “我同意你的做法,所以现在还差我了是吗?”他不虞地皱了皱眉头,“我该早点找到你的。”
    “现在也不迟,那么我们走吧。”
    女神对这位送上门来的秋很是意外,没想到自己的旅途终于也到了终点。女神挽着他的手,望向清澈的天空,天边那朵仿佛坐落在地面的卷云便化为飞马奔腾而来。
    秋先将女神托举上马背,而后犹豫片刻还是跨坐在她身后。女神拉过他的手绕过自己腰间。
    “抓好了!走吧,乖孩子。”
    软绵的飞马带着两个人不断往上,头顶那片蓝色逐渐变得深沉,最后变成黑色,而远处时间神殿逐渐清晰。女神看到了一个欣长纤细的银白身影在殿门等候,他向女神伸出手,女神信任他,于是停了下来,也向他伸出手。
    在梦的最后,秋想挽留女神,可那个银白色的男人比他更快地抓住了女神。
    再之后发生了什么...是的,这个故事的结尾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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