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偶（下）（七）
马车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飞驰而过，窗外的景色向后疾驰而去。你抓紧了扶手才不至于让自己被颠得离开座椅。车中人的面孔五官不清，脚边放着简单的行李。
我在逃跑。
梦中你意识到这一点，焦急不安起来，频频望向窗外。
我要逃往何处？我该去往何处？
马蹄声开始减弱，身下的座椅一软，失重感席卷而来。你掉进一片洁白的被单中坠落。你无助地向上伸出手去，大声呼喊。可喉咙干哑，发不出声音。被单遮盖了视线，你摔进了一个怀中。白布滑落，你看清了接住你的人。
清俊温雅的青年长着路辰的脸，他庆幸地呼出一口气。
爬树实在不是一项适合淑女的运动。
因为我知道路辰一定能接住我啊。
你听见自己的声音脱口而出。然后从他臂弯中跳下，向他鞠躬道谢之后匆匆跑走。脚下的道路不知延伸向哪里，道旁鲜花盛放，蜂蝶飞舞。裙摆带起花瓣，染上了花香，在身后飘荡。你再次踏空，踉跄倒地。天空顿时黯了下来，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你艰难地爬起来，只觉得身后很沉。耳畔传来痛苦地喘息。冰冷的物体靠着脸颊。你侧头看过去，心中一惊，瞪大了眼睛——路辰脸色憔悴地趴在你身后，失去了意识。
路辰，路辰！你怎么了？你坚持住，不要吓我啊！
大雨落在两人身上，也加重了你所背负的重量。你拉扯着他在这条泥泞的路上前行，哭喊他的名字。而他醒来的第一句话是：
快逃。

逃，我该逃去哪里？
我，到底在逃离什么？

“醒醒...醒醒。”
“啊！”你从梦中惊醒，满头大汗，惶然无措地望向已经大亮的窗外。窗边的沙发套已被卸下，洗干净晾在露台，随风摇摆。路辰忧心忡忡，为你擦去额头的冷汗，小声关切道：
“做噩梦了吗？没事的，只是梦。”
可是太真实了，背上的重量，路辰冰冷的脸颊，和濒死虚弱的声音。恐惧和冷意瞬间爬满全身，你扑向路辰紧紧地抱住他，以此确认那真的只是一个梦，路辰一直好好的在你眼前。
“唔！”路辰猝不及防地被你扑倒在床上。软弹的床垫震了几下，他拍着你的背安抚。
“没事的，没事的。”
“我做了个梦，梦到你...身体冰冷，很虚弱。我背着你逃跑。但我没有目的地，一直在逃。”你语无伦次描述梦中的场景，场景变幻没有逻辑，你的话语也颠三倒四，但听在路辰耳中，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神色严肃。
“我没有事，你看，我好好的被你抱着。”
你听着他的心跳声冷静下来。埋进他怀里蹭乱他的衣襟，深吸一口。他的体香彻底将你扯出噩梦。你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双腿犹有些发软。
“......”想到昨晚的事，你红了脸。
“我想起来了。”路辰腰腹发力，撑着床连带着你一起坐了起来。他双手环着你的腰，头靠在你肩上。你双腿打开跨坐在他腿上，似乎有什么又从小穴溢出。
“有一种生长在深林的魔药对驱散噩梦十分有效。”他说着话，声音震得耳朵酥酥麻麻，“现在正好是最佳采摘期，我准备离开几天去采集魔药。”
“我也...”
“你留在家里等我好吗？”他笑着说，“两个人都走了谁看家呢。我很快就回来，不要担心。也给我一个机会，当一个勇者，踏上为公主驱散梦魇的旅途。好吗？”
他声音带着祈求，根本无法拒绝。你只能点点头。
“要快点回来啊。”你闷闷地说，“我会想你的。”
“嗯。等我回来，我们就把隔着你我的墙打通。可以把我的卧室改成你的工作室，如果你想要个衣帽间的话，也可以隔出一个隔间来。”
“......”
“到时候如果你允许的话，我还想扩充下我的小花圃。可以把你的露台交给我吗？”
“......嗯。”

路辰是执行力非常强的人。当天便收拾好工具，做好万全的准备启程。他留下使魔看店。你给了他一颗星星。准确地说是星型的徽章通讯器。它小巧便于携带。你替他别在领口内侧，告知他使用方法。到了深山野林的，普通的通讯手段定然不好使了，就用魔法道具代替保持联系吧。
路辰捂着领口点点头，与你在门口吻别。几步一回头地踩着夕阳离开。等到见不到他的身影你才回到店铺。这时，别在你领口的另一个通讯器响了。
“嘟嘟嘟，嘟嘟嘟。这里是路辰。听得见吗？”
有些失真的声音传来，让你忍俊不禁。
“听得见。”
“离开女朋友第十分钟，我想她了。”路辰轻笑着。

梦并没有就此结束。它越来越鲜明，甚至和记忆搞混了。好在最近的梦并不都是噩梦，大部分是你从未有过的和路辰在一起的经历。你们曾在第一次相遇的花园里野餐，馥郁的花香在醒后犹萦绕在鼻尖。你们曾在第二次相遇的码头一同吃着蛋糕，喝气泡水，醒后轮船的汽笛声与嘈杂的人声似乎还在耳畔回响。
你们曾躺在草坪上，屋顶上，坐在树杈上，双手交握，观赏流星雨。
你许下了有关他的愿望，可梦中的自己并未说出口，你也猜不出那个愿望是什么。每一个梦都美好得真实存在过，你醒后却无法在记忆中捕捉到相同的情景。甚至一度觉得，难道自己真的有几年失去了记忆？
这一串串故事像是缺少了重要的连接环，变得支离破碎，看不清全貌。
到了饭点，路辰拨通通讯器监督你是不是有在好好吃饭。他略微有些喘，似乎刚走完很长一段路。
“嗯，我已经到魔药生长的山脚了。今晚会在山下的村庄休息一晚，明天上山寻找魔药。嗯..你还有做噩梦吗？”
“噩梦没有做了，倒是做了许多美梦。”你甜蜜地说道，想到梦中的自己和路辰幸福又快乐，“我梦到了你。梦到我们曾在花园里相遇，又在码头相遇。”你没有听见他微不可闻地吸气声，继续讲着梦境发生的事。
“真好。”路辰简单地评论道，“如果你以后想做那些事，我会带你去一一实现。”
“嗯，约好了。”
“啊，我到旅店了，要办理入住，先不说了。”

路辰摘下徽章放在桌上。他并没有在所说的旅店中，而是来到一处被遗弃的村庄。据说这里闹过鬼，村民们纷纷迁走，村庄便也没落了。曾经的这里热闹淳朴，有一座漂亮的花园，住着他心爱的女孩。如今那里只余下一栋被藤蔓攀爬捆绑的，牢笼。
他换上方便行动的衣物，拉上衣襟之前，他查看附着在身上魔法阵的运行状况。魔力是几近盈满的状态。他将魔杖扣在腿环上，穿上黑袍，戴上兜帽推门而出。老旧的木门吱嘎作响，在寂寥无人的废墟里显得渗人可怕。他走向那座牢笼，去与操控着自己的人做最后的决断。
无人打理的花园不再朝气蓬勃。鲜花绽放过得地方，枯枝覆盖，野草连绵。用于保护花园的栅栏早已失去作用，破破烂烂，参差不齐。歪斜的大门无需推动，无法闭合的门扉阻挡不了任何人。路辰走入，脚踩在干枯的枝叶上，枝条断裂的声音清脆。
那个声音又回响在脑海。

你终于回来了。

“是。我来了。”路辰推开房屋的大门。
巨大的藤蔓织成的茧子悬挂在厅堂之上，许多枝条已经枯萎，仅有寥寥几条还保持着绿意，束缚着茧中邪恶的，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木偶师。
“我将彻底切断与你的联系。为了她。”
狂放的笑声回荡在破败的门厅，咆哮着，失去原声，仿若只是深林中的野兽。
“可笑，人偶竟然反抗它的主人。”人偶师威胁道，“没了最后的线，你觉得你这可笑的自主意志，你自以为是的爱，还能延续吗？你的思想，你的感悟，你产生的爱，皆是来自于我！”
“不是！”路辰坚定，无畏地反驳，“是你窃取了我的记忆，我的爱！与她的相处，相识，由始至终都是我。”
“是我！操控着你去与她相处！你所见既是我所见！”人偶师亦不让步。
“我与她第一次见面——”
“我和她的初遇——”
他们的声音重合，响起，谁也不让谁。
“就在这座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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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辰离开的第五天，噩梦再次降临。
你又回到了那个雨夜，大雨滂沱，路辰的身体压在背上沉重冰冷。你拖着他的躯体，躲进一间主人外出的猎人小屋。你好不容易升起火，点亮昏暗的梦境。眼前的光景让你倒吸一口气。路辰失去了左臂和右腿，伤口处并没有鲜血涌出，而是平整的横截面，中间凹陷。如人偶的关节。
“不...不要看。”
就算如此，路辰也都还活着，他艰难地挪动扭曲得不成形状的右手想要遮挡断截的地方。
“不要...放弃我，快逃。不要被他抓住。”
他不敢睁开眼睛，害怕看到的是你惊惧厌恶的神情。你捕捉到了关键的地方，一直以来你在梦中到底是为了什么而逃跑。你不管不顾地大声问梦中的他。
“是谁？是谁伤害你？”
“不要被...人偶师抓住。他要把你...制成人偶。”

画面旋转扭曲，头疼欲裂。信息量巨大的回忆从内心深处奔涌而出，几乎要撑破这具新生的躯体。你尖叫着从床上滚落。脱力地躺在地上，气喘吁吁。使魔被你吓得喵喵跑来，查看你的状况。
很不妙，非常不妙。
你终于将所有梦境连起来了——你想起了一切。路辰早已与你认识，追溯到几百年前，乡间的一个花园中。他是木偶，被木偶师操控着与你接触，为了将自己引诱去往木偶师的住所。那时的木偶师已经丧心病狂，为了追求极致的完美，而起了将活人当做人偶素体的心思。
第一次，路辰在获得你的信任之后却背叛了木偶师。他坦白了自己的身份，处处帮助你逃离了木偶师的追踪。在他暗中通风报信下，你总能提前一步逃离。与路辰在不断地逃与追中，如两条无法相遇的线，走向结局。
路辰是木偶，他不会死亡，而你则步入轮回，进入下一世。木偶师不甘于做出完美的作品之前死亡，为了继承技巧与知识，他冒险用了魔女的魔法，将自己的灵魂转移到了别处，成为了不死的怪异。
第二次，路辰找到了你。而过去与你在一起的美好记忆让他不由自主地靠近你。所有的故事再次上演，他让你快逃。而木偶师也发现了第一次失败的原因竟是路辰的背叛，怒不可遏，直接出现在你们面前。
路辰以失去一只手与一只脚的代价为你争取了逃跑的机会。你短暂地躲过了木偶师，折返将路辰一起救走——雨夜里，你望着因你而损坏的人偶做出了一个决定。
你爱他，毋庸置疑。你将魔女的魔法刻在他的胸膛上，以自己的爱维持他的魔力，这样即使切断木偶师对他的魔力供给，他也能活下去。
你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早已爱上路辰的你根本不在乎路辰到底是人或是别的什么，爱人被伤害，愤怒冲昏了头脑。你在他昏迷之时离去，主动找到了木偶师想要切断连接着两者的线，将路辰夺过来。
可只有一世记忆的你自然不清楚木偶师的实力，他似乎拥有不死之身，不管你如何击毁它，它都能再次重生。你拼尽全力将他封印在花园里。你最终也因魔力使用过度，力竭而死。
第三次便是现在，在梦中只出现过一次，就是与路辰在暗巷的重逢。路辰的确挣脱了木偶师的掌控，可他却选择隐瞒自己是木偶事实。这不正常。回忆里的他从不欺瞒自己。

你抓过通讯道具与路辰联系，可迟迟没有连通。窗外寂静的黑夜笼罩，你被不详的预感压得透不过气来。如果路辰早知道你曾经和他说的梦的内容是回忆，那他说要去寻找魔药的驱散噩梦的理由根本不成立。
木偶与木偶师，灵魂的魔法与爱的魔法，梦境与回忆。
似乎还有没有连贯的地方，你呻吟着，眼前花白一片。
“再想想，路辰为了什么，去了哪里。他是我的爱人...他绝不会做对我不利的事，即使他...欺瞒我。”你大口呼吸，缓解头部难以忍受的胀痛。黄白橘猫喵喵地叼来了什么放在你手边。
“是...”你拾起打开，是黑袍人委托你修复的发卡。灵魂的光芒清冷刺骨。
“发卡，灵魂和记忆...的共鸣...”你立刻抓住它，似乎抓住了所有事的起始。如果梦境是记忆，那么一开始的记忆是谁的。是第三个声音的记忆。第三个声音毫无疑问是木偶师。
第一次，第二次。他不断催促路辰将自己带回去，而梦中自己手指扯动的，正是连接着路辰的操控线。第三次没再听到他的声音是因为他被封印了。
记忆与感情刻在灵魂之中，和木偶师相同的记忆勾出了自己内心深处的记忆。你想到除了第一个梦是他的，便再无以第三视角的梦出现。你并不能完全理解木偶师的想法，只知道他对自己抱有近乎极端的执念。
而开始做梦正是拿到这个发卡开始的。

“啧！”你咂舌一个骨碌爬起，“笨蛋路辰！一定是独自去找木偶师了！”
你抓过魔杖冲出露台，麻利地翻过扶手，跳进路辰的房子。他的窗户从内部锁上了，你也顾不得太多，直接施法将窗户砸烂，闯入屋内。
乡间的花园，你早该想到的，你给路辰的明信片根本不是你故乡的家，而是刻在潜意识中，与路辰第一次相遇的地方。路辰的床铺整齐，床头柜里空空如也。木偶自然不用睡眠，那么他最常待的地方是...露台！露台上没有可以藏东西的地方，你在靠窗的柜子里找到了存放路辰宝物的暗格。
许许多多的照片，戴着发卡的你，戴着花环的你，和戴着礼帽的你对着镜头外的路辰绽放笑颜。还有你曾经赠与他的哪怕只是一朵雏菊，他都制成了永生花保留着。这些都是他宝贵的回忆。
终于找到了明信片，你把杖端抵在画面上，懊恼地破口大骂。
“看我不把你好好骂一顿！”你这么说着，义无反顾地进入明信片。

破败的花园早失去了明信片上的瑰丽。你奔跑在花园的小径上，踩过枯枝腐叶。天昏暗不清，乌云压得很低，空气湿闷。你像跑在记忆与现实的狭缝中，但你知道不管是现在还是此身未曾经历过的记忆，都是路辰的真实...也是你的真实。
乌黑空洞的门扉越来越近，闪电一闪而过，照亮了里头的光景。路辰身穿黑袍，手执魔杖，站立在厅堂中，他脚边趴伏着黑影。电光将他的面庞映得惨白。雷声轰鸣，如有榔锤敲打在心上，痛得有些呼吸不畅。
“路...辰？”
他抬头向你望来，闪电再次映亮他的容貌。你再熟悉不过了，可他真的有在看你吗。那双污浊墨绿的眼瞳如两个空洞，他...真的在看你吗？
“你终于来了，我的爱人。”他的声音沙哑，“碍事的人我已经解决了，你不用再东躲西藏，漂泊无依。以后再也没有什么事会烦扰你了。”
他歪头抿唇笑了，袍摆翻动，向你走来，小声地邀功：
“夸夸我，给我一个吻好吗？”

（八）
你毫不犹豫举起魔杖向他射出魔法。魔法的光芒瞬间夺去他的视觉。你趁机弯腰与他擦身而过，奔向倒在地上的黑影。
他不慌不忙，纹丝不动。待到光芒淡去，他回身，张开双臂，扯动嘴角企图笑得温柔些。
“你看，我没有骗你。”他语气无辜，“我不是谁假扮的。”
“你当然没有骗我。”
你将黑影拉扯到自己身后。你护在他身前，戒备地举着魔杖。
“骗了我的是路辰！”
身后的黑影伏动，发出轻吟。兜帽从他头上掉落，淡金色的发丝和紧闭的双目。额头裂开一条细缝，施在他身上的所有用以掩藏本身的魔法都褪去。仿照人的温度，人的心跳，人的骨肉都被剥落，只余下路辰真正的面目——纯净得不知人心险恶的木偶，一心想帮助小姑娘逃离厄运。
“对，他骗了你。”人偶师说道，“他不是人，只是木偶。他所作所为都是我授意的。我很喜欢你，你生命力旺盛，朝气蓬勃，拥有我一直追求的光芒。我想永远保存它，让它为我而亮。”
“所以你就想杀了我，把我做成人偶？”
“怎么能把那么美妙的事说得如此可怕。我不想夺去你的生命，正相反，我想赐予你永生。和我一样，肉体不会衰老，记忆不会忘却，爱也不会消散。”
“所以你觉得完全支配我的行动，让我沦为只为你而存在的玩物就是爱吗？”
“占有和支配也是爱的衍生，你不能否认我的感情。”
“那不是！”你清楚地意识到眼前的木偶师早已迷失在过往的偏执中。过去的执念随着时间推移，越积越多，愈来愈高，成了无法逾越的阻碍。在他放弃肉体的那一刻，人性，善恶也随之消失了。
“你只是疯了。”
“你！”木偶师向前一步。四周猝然想起藤蔓破空的声音，四面八方袭来的藤蔓绑住了木偶师的手脚。
“唔咳...快走，快...走！”
你回身跪在路辰身前，双手捧过他的脸，指腹抚过额上的裂缝，尖锐的凸起的边缘割破了手指。一道血印留在伤口上。他仿若人，被伤害就会流血，会感到疼痛。不，当他决定反抗木偶师的那一刻就已与人无异。学会爱的他不再是任人摆弄的人偶。
你倾身压向他，封住他的唇瓣。道歉已经听腻了，你只想听他说爱你。这具冰冷的身体，所说的爱语是你听过的，最热烈，最真挚的话语。
“你很努力了，谢谢你。”
你贴着他的唇，一腔怒意早就化为柔情，你紧紧拥抱他。
“一个人或许会输，但接下来，有我和你一起。”
“……”路辰眸光微动，天边的阴霾散去，阳光穿透云层，穿过厚重的尘埃，照进大厅。点点光尘飘荡在你周身，如万千星点，随之而来的还有温暖和心跳。
他胸间光芒乍现，身上的伤口迅速恢复。你被他揽进怀中猛地往旁边躲去。法术炸在你们原先的位置，木偶师挣脱了藤蔓向你们攻来。路辰的魔杖在先前的战斗丢失，他奋不顾身用后背替你挡下所有攻击。魔法在他光洁的后背燎出可怖狰狞的裂缝，又因你给予的爱迅速愈合。
你召出屏障挡下一击，拉着路辰逃进房子深处。
“和他硬碰硬我们是没有赢面的。第二世我输了，是因为我并不知道他转移了灵魂。现在的他几乎没有弱点。”你一边跑一边说，“要让他的灵魂失去容器才能终止这一切。说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是我啊！”
“……木偶和木偶师紧密相连。”路辰想了想，“他能看见我看到的，能感受到我的心情。他误将我的心情当成是自己的，一直以来的求而不得加深了他对你的执着。”
“……那你能得知他的想法吗？”
“不能…我只是他的衍生。”
“不，你不是。你是路辰，我的爱人。”
你和他一起藏进地下室。
“现在想来，我们都认为木偶师将灵魂转移进了木偶，但其实不是。”你拿出发卡，“你还记得这个吗？”
路辰点点头。
“我从第一眼看到它就认出来，对不起，没有和你说。”
“我想起了一切，你在上一世将它赠与我。木偶师却说，这是他送给恋人的礼物。”
“是他有意引导我送你这个发卡？”
“发卡上有灵魂的魔法，而更深的是将爱转为魔力的魔法。他将自己的灵魂转移到了发卡上。你将发卡赠予我，我自然对它爱护有加。只要我还爱着你，他的魔力便不会衰竭。”
路辰很快反应过来，木偶师强调的事是谎言。比如自己和他魔力互通，比如不要告诉心爱的人真相。路辰对木偶师而言不过是可以替换的道具，如果背叛了自己，那就销毁掉，换一个听话的。新的木偶便是被封印的那个。
木偶师离间你们。他偷走路辰的魔力剂，推动你们的恋情。故意将与前世有关的发卡交予你，暗示路辰，他与你已经有了接触，引诱路辰独自前往花园解开封印。
等到新的人偶将路辰处理掉，便会取而代之到你身边。如果你没有记起一切，或许到死也不会知道恋人已经不再是从前恋人。他或许会找到借口重新将发卡赠予你，而深爱他并信任他的你自然不会怀疑，继续爱护着这枚小小的头饰。
可他却并没有算到，你和路辰强烈的愿望早已让封锁记忆的那层禁锢松动了。让你不知不觉绘出与路辰初次见面的花园。最初的时光里，你们在屋顶上，对着流星许愿。
“我希望路辰能抓到幸福。”
“我希望我所爱的人能实现她的愿望。”

廊道传来脚步声，木偶师越来越近了。而你将发卡放在地上，双手抓着魔杖对着它。栖息着灵魂的发卡到底算什么呢？它不能称之为人，却承载着一个人一生的追求。要否认它，仿佛就像杀人。路辰从后抱着你，双手覆在你的手上，他的身体不再冰冷，手心温热，止住了你的颤抖。
“让主人解脱吧。”他说，“我会和你一起。”
发卡碎裂的声音很轻微，噼啪一声，光芒消散，灵魂挣脱了牢笼，走向新生。

（八）
你和路辰的店铺总算打通了，道具店的生意也逐渐有了起色。你慢慢地也学会了如何制作人偶，毕竟要时常为路辰修理关节。当然最好的修理方式还是到床上去。
你不想让路辰等待，重复初遇与相识。你将灵魂转移到了一朵玫瑰中，镶进路辰的胸腔。你的爱为他提供魔力，他的魔力滋养着玫瑰，不会枯萎的玫瑰寄存着你不愿逃离的灵魂。
玫瑰与人偶，共生共存，直至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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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线梳理。
写得多了，有些逻辑不通，还望海涵。
第一世。
人偶路辰与你相识相爱，并生出自主意识暗中帮助你逃离人偶师。同时，木偶师将人偶自主生出的爱当成是自己的感情。长久的求而不得加深了对你的执念。他产生了完美的作品非你不可的想法。
也是在这一世做出了发卡，打算用以装饰完美的作品。

第二世。
人偶师临死前将灵魂转移进发卡。诱导路辰将发卡赠予你，并直接得知路辰已经背叛了自己。他启动新的木偶第一次与你发生正面冲突。
你力竭而死。新的人偶被封印。得知你的死亡，人偶师再次意识到肉体的极限性，从而更加想要将你制成人偶，保留在身边。（他心中因你的死亡而感到的悲恸到底是路辰还是他自己的，不得而知。）
路辰依靠你死前提供给他的爱（魔力）和魔力剂一直寻找你的转生。

第三世，即是现在。
上一世中，发卡中灵魂所持有的魔力在与你的战斗中几乎消耗殆尽。在路辰找到你的时候，他迅速制定出新计划。人偶师用影子盗走路辰的魔力剂，逐步引导路辰独自前往花园解开封印，企图销毁他，取而代之成为你的恋人。
如果计划成功，你将成为他的人偶。

结局——你舍弃肉体，成为玫瑰住进了路辰的身体。玫瑰与木偶共生共存，永远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