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七夕12h/15:00】日落倒计时长尾景和甲斐田晴像往常一样走进玻璃展示柜,奇怪的是,今晚弦月藤士郎不在。属于弦月藤士郎的展示柜空空荡荡,展台上只剩下几朵装饰用的红色假花、几块破碎的玻璃,以及几片柔软的肤色碎片。
甲斐田晴身体后靠将拧发条的钥匙从玻璃上的孔洞卡出:“是去做单人任务了吗?”
“不、那个人不会单独给弦月安排任务。”长尾景体内的机械装置运作的噪音似乎在不断放大,吵得他胸膛发热,“弦月体内的发条总是卡顿......”
“你是怀疑——”
哒哒的脚步声靠近,甲斐田晴和长尾景不约而同闭上嘴乖乖站在展柜中,等待他们的所有者帮他们卸掉发条钥匙回归人偶状态。钥匙脱离锁孔,发条中存储的能量逐渐耗尽,两人瞳孔中的光趋近黯淡。
他们的所有者是一位下巴上蓄着山羊胡的瘦高男人,下巴尖得如同一颗瓜子仁,双颊凹陷,一双豆大的眼中盛满贪婪;头顶除却两捋山羊角似的卷发挺立在头骨两侧,其余部分光溜溜的好似一颗鸡蛋;他总是穿着一身红紫白条纹的西服,四肢细长、肚子却大。他的心情似乎很好,哼着小曲儿挨个将钥匙拔出随手摆放在靠墙的长桌上。
他走到展柜正前方欣赏自己的杰作,紧接着皱眉看向旁边的空展柜,嘴里嘀咕道:“空着怪难看的,再新收藏一个完好的人偶来吧。”
空的?新?
意识被剥离前,长尾景勉强捕捉到了这几个字。藤士郎呢?藤......
再被唤醒已经是大概半个月之后,男人头顶的毛发更加稀疏,鼓胀的肚子肉眼可见更加圆润、下巴却愈发尖锐。他抱住钥匙插入甲斐田晴后背努力转动,体内的齿轮咔哒咔哒转动将发条拧紧。
展柜中的人偶双眼发亮,同时响起悦耳的机械播报声:“已切换任务模式。”
他掏出一张帕子擦拭脸上的汗珠,内陷的脸颊像被一块吃完了馅儿的过夜饼皮,整张脸皮松松垮垮:“你们,去把弦月藤士郎带回来。”
弦月藤士郎?在哪儿?他也不知道,只匆匆给长尾景和甲斐田晴指了个废品回收厂的位置就将两个人偶赶出了门。关门前他捂着疼痛的牙龈颐指气使,声音尖锐如乍裂的玻璃:“找不到它你们就一起滚蛋!”
废品回收厂的老板苦恼地回忆道:“是有一个人偶,送来的时候手臂和膝盖都裂开了。我本打算第二天把它回收给我女儿当玩偶,结果第二天它就不见了。肯定是有小偷半夜进来把它偷走了!这群天杀的敢偷老娘的东西,让我逮到了非把他们的腿敲断不可!”
眼见从这里得不到他们想要的信息,长尾景和甲斐田晴识趣地离开回到原点。他们站在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从两人身边经过,嬉闹玩笑声、鞋跟哒哒声,却唯独没有成功识别弦月藤士郎定位的响声。
甲斐田晴神情凝重地摇了摇头:“识别不到,可能是弦月能量耗尽了。要想知道他的动向——”
他仰起头仔细打量回收厂的大门,指了指墙上悬着的监控。
天色渐晚,两道人影隐入漆黑的夜色悄无声息地潜入回收厂内部,细小的铁丝拨开门锁,正在外放刷手机的保安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小插曲,浸透乙醚的帕子捂上他的口鼻,只需短短几秒钟便昏睡过去。甲斐田晴轻轻掩上门,戴上手套敲击电脑键盘调出半个月之前的监控快速查看。
画面中果真出现了弦月藤士郎的身影,他在凌晨三点翻出回收厂的大门不知去向。
甲斐田晴将视频内容上传给自己的终端,又小心抹去两人来过的痕迹。
长尾景靠着甲斐田晴仔细观察这一段视频,忽然按下暂停键指着一闪而过的弦月藤士郎侧影:“这里,藤士郎身上没有钥匙。”
“应该还在那个人家里。”甲斐田晴扭头看向一望无尽头的街道,声音被啪嗒啪嗒的雨声掩盖,“现在只知道藤士郎跑出来之后往这个方向去了。那边都是森林......他能坚持到我们找到他的,对吧?”
长尾景偷偷潜回屋子将那枚五瓣花钥匙用一块布包裹系在背上,甲斐田晴在岔路口等他,两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雨幕中被密林掩盖无影无踪。
寻找弦月藤士郎的路艰难而漫长,他们只能凭借着对末子的了解以及地上的脚印或是衣物碎片判断弦月藤士郎的方向。中途甲斐田晴一度一脚踩空,即便长尾景眼疾手快捉住他的手腕,两人还是双双从山坡上滚下去,坚硬的石块磕裂他们包裹着金属的外壳,衣裳被枯长的枝条刮破,一条一条飘在空中。
他们坐在一棵茂盛的树下,淅淅沥沥的雨水顺着破损处渗入体内。长尾景蹲在甲斐田晴面前为他检查受损的腿,好在只是多了几条裂缝没什么大碍。或许是上天眷顾的好运,两人在森林中晕头转向时,甲斐田晴眼尖捕捉到棕绿色的丛林中出现一抹浅紫。
弦月藤士郎就躺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一堆杂草中,长尾景紧紧抱住失而复得的末子,早已失去生息的人偶呆滞地闭着眼,任凭两人如何呼唤也没有动静,看样子似乎是因为发条转动到末端失去动力而倒在这里的。
他的身上有蚂蚁爬来爬去忙个不停,甲斐田晴跪在一旁仔细检查弦月藤士郎,发现他体内的装置因改造过程中操作不当而遗留问题,导致他时不时会发生卡壳现象:“所以,这就是那个人要丢掉弦月的理由?那他又要把弦月找回去是为了什么?二度改造吗?”
“我不知道,但我们绝对不能回去。......先看看能不能唤醒藤士郎吧。”
长尾景双手握住弦月藤士郎后背上的钥匙转动,生锈的齿轮咔哒咔哒缓慢运作,连绵阴雨渗透他们的身体,被腐蚀的洁白外皮脱落露出泛着光泽的深色金属。甲斐田晴举着一片荷叶,勉强将三人的躯体都盛在一片干燥的区域中。
“接下来去哪里?”甲斐田晴一开口,声音竟比长尾景还要嘶哑几分。
长尾景背起因发条卡壳而无法运作的弦月藤士郎,环顾四周瞥见一幢古旧破败的石堡:“先找地方避雨吧。”
甲斐田晴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翻出数据线连接自己与弦月藤士郎进行维修,体内的活动装置因为经历多日风吹日晒而生锈,弦月藤士郎的眼眸亮起一瞬又熄灭,反反复复。他们从末子嘴里听到最多的声音不是他呼唤他们的名字,而是系统报错。
“已切换......”
“任务、家用模——”
“系统报错。”
“弦月其实应当是最先被改造的,因为失败了所以才有了我们两个。”甲斐田晴的手指在手臂上敲击更新系统,盯着报错数据皱眉咂舌,“他之后又进行了返修但是不算太成功......看,这里的零件有损毁、这里缺了螺丝,系统报错那家伙完全没有给藤士郎处理过啊,简直是一团糟!长尾,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回去一趟。”
“那个人拥有我们需要更换的零件以及系统更新的工具。我们回去,修好弦月就走。”
“不,他不会放过我们的。”长尾景用几根藤枝将弦月藤士郎固定在自己背上,他按住甲斐田晴的手,指节收紧一字一句道,“我们回去,修好弦月,然后杀了他。”
长尾景一直都是说到做到的人,甲斐田晴早就清楚这件事。所以当甲斐田晴抱着弦月藤士郎进实验室进行维修,同时间门外传来激烈的打斗声时,他也没有太惊讶。
柜子倒地的闷响、玻璃破碎的哗啦,时不时夹杂着人类戛然而止的尖叫。他站在手术台上,像一位真正的医生,拿起手术刀割开弦月藤士郎后背破碎的皮肤,镊子深入紧密相接的零件中拧下一颗颗螺丝将已经生锈变色的部件取出放在台子上,棕黄色的机油慢慢扩散,空气中飘荡着金属与血液的气味。
鲜血从门缝下渗入,染红洁白的地毯。弦月藤士郎体内的齿轮重新恢复转动,手腕内侧的绿灯亮起,眼眶内闪烁紫藤色的浅光。
“晴?”
“是我,”甲斐田晴扶着弦月藤士郎走下手术台,两人裸露的脚掌踩上被血液浸泡的地毯冒出咕噜咕噜的气泡声,“欢迎回来,藤士郎。”
走廊两侧的墙壁近乎是被血重新粉刷了一遍,玫瑰花被踩得稀碎,浸泡在血池中几乎无法分辨。玻璃碎片铺了满地,镜框折成两段,其中悬挂的肖像画也被拦腰撕碎,躺在不知道谁的尸首下。偶尔会听到喘息的嗬嗬声,甲斐田晴凭借着良好的医学素养将重伤者放倒平躺在地,一刀割破他的脖子,聆听痛苦的呛咳声。
地上有被拖拽的痕迹,弦月藤士郎靠在甲斐田晴肩膀上被他半扶半抱顺着血痕的指向走到楼梯口。梯子上散落了许多肢体碎片,内脏悬挂在吊灯上做装饰,随着晃动的灯具落下猩红的雨水。
长尾景站在大厅中央,脸上挂着兴奋的笑容。不知道属于谁的血顺着他的额发以水柱的形态肆意流下,在脸上留下可怖的血痕。他们的所属者被用木棍刺穿四肢钉在地板上,偃旗息鼓的心脏因为氧化颜色加深与手掌一起被从木桌上扯下来的木腿钉在一起。他的舌头被拔下来,与其他人的舌头一起被卷成一朵丑陋而怪奇的花,长尾景还贴心地摆放了一圈死不瞑目的头颅作为点缀。
“长尾你这人真是、好恶心!”甲斐田晴嫌恶地捏住鼻子示意他把现场清理得再干净一下,“就算是为了迎接弦月也不用做成这样吧,要我说直接把心脏和眼睛挖出来就好了,眼球做出来的花绝对要比舌头好看啊!”
长尾景捧着湿润的粉花靠近一步,舌头上只有少量的血渍看得出来应当是被他仔细擦拭过,他撇下两条眉毛可怜巴巴地看向弦月藤士郎寻求夸赞:“多好看啊!迎接藤士郎当然要花费心思做点新东西来迎接了。再说、这群人的眼球真的很难看啊,藤士郎才不会喜欢呢!”
“这不是完全没区别吗你们两个。”话虽如此,弦月藤士郎还是看在长尾景撒娇的份上接过了那朵猎奇的鲜花。底部用牙签固定,至于叶子似乎是人的眼皮、花茎的部分则用了指骨代替。
弦月藤士郎拿着花走向被钉在地板上的人,他应当是吓坏了,脸色苍白、裤子上有排泄的痕迹。三人默契地捏住鼻子做出嫌弃的样子,长尾景甚至还夸张地干呕一声,没想到听得甲斐田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也跟着呕了一下。
“嗯?你说什么?”弦月藤士郎蹲在啊啊大叫的人面前,侧过头贴近他唇边,目光移向还在打闹的长尾景和甲斐田晴,“你们听到了吗?”
甲斐田晴两掌一摊摇头:“好可怜啊,是哑巴吗?”
“啊、我知道了!”长尾景拎起一根红木棍敲打掌心,“是想要我们给他个痛快吧。”
男人惊恐地摇着头,头顶所剩无几的毛发连带着头皮被弦月藤士郎用美工刀慢慢割下,裁出眼睛与嘴巴部分的三个大洞像敷面膜一样盖在男人脸上,露出惊慌失措的双眼。
“我们,可是你改造出来的杀人机器啊。”弦月藤士郎将带着牙签的舌头花按进男人口中塞进喉咙,听着他沉闷的喘息声大笑,“心怀感激地接受我们为你选择的结局吧。”
长尾景和甲斐田晴站在他身后对着即将死去的男人露出阴恻恻的笑,弦月藤士郎转身后退为两人预留出空间,木棒与铁锤高高扬起,刮起呼啸的风降下死亡预告。
“再见。”
“bye bye~”
一场大火点燃这座金玉其外的牢笼,灼热的火苗吞噬屋顶,噼里啪啦的炸鸣奏响自由的前奏曲。金色的火光烘烤三人的身躯,长尾景将顺手从厨房里抱出的一袋棉花糖拆开插在木枝上分发给搭档,三人举着树枝站在火焰外围烤棉花糖。柔软的外皮被火焰烤至酥脆焦黑,里层仍旧绵软香甜。
弦月藤士郎咬着棉花糖仰头望向夜空中翻腾的火焰,喃喃道:“好像日落。”
“来吃!诶、日落?好有趣的说法,不愧是弦——”长尾景被木头烧焦的烟雾熏得灰头土脸,手掌一抹脸又留下一道黑乎乎的印子,看着令人忍俊不禁。
“呜哇好烫!”
甲斐田晴棉花糖刚进嘴就被烫得倒吸一口凉气,秉持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原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了最后两颗糖分别塞进弦月藤士郎和长尾景嘴里,三人一同被烫到手舞足蹈吱哇乱叫。
在大喊大叫的玩闹声中,被烧得焦黑的房屋轰然倒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火的缘故,夜空开始逐步褪色,遥远的天边开始泛起点点光亮,地上的日落也开启了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