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彰冬】retrouvailles(下)拖了一个月的下篇 狂赶一下午终于在白情当天赶出来了 大家白色情人节快乐呀
小情侣异国他乡破镜重圆(破了吗) 本篇约6k+ ooc见谅
以上
05
站在浴室门前时,青柳冬弥依旧有些恍惚。
发生了什么来着?好像是被东云彰人压到了沙发上,说了一些现在回想起来很难为情的话,好像还被抱了。在这之后,东云彰人拒绝了放自己回家的请求,驳回了所有理由,然后贴心地为他提供了浴巾和换洗衣物。
“彰人……厨房里……是不是……有什么烧焦……?”他试图转移话题,同时在心里暗自祈祷自己向门口移动得足够缓慢且神不知鬼不觉,不足以让东云彰人发现。
“别想着逃,你这家伙不会真的意识不到自己一直在朝门看吧?”东云彰人斩钉截铁地将他拉回来,“放心,晚饭里不会有那个的。”
“我明明一直都在看着彰人……哎……?”
一切发生得太过于糟糕同时又太过美好,青柳冬弥后知后觉地拍打起发烫的脸,试图为自己的脸颊降温。
……有点痛,看来不是梦呢。
他用力晃了晃脑袋。炒菜的声音隐约从厨房传来,彰人有说自己洗澡的时间刚好够他准备好晚饭——但对方显然不会把自己抱着衣服站在浴室门口发呆的时间算在内。
衣服。他下意识低下头,丝毫没有察觉到思绪又一次在不知不觉中被带偏。浴巾,卫衣,还有贴身衣物——浴巾是酒店的,经典的缺乏人情味的纯白款式;卫衣倒是彰人自己的,只不过凑近闻只有股淡淡肥皂气息,是旅游时捎上一块,结束后即使还没用完也会直接丢掉的廉价肥皂味,不是很好闻;贴身衣物是一次性的,也自然……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叹气,逼着自己以最快的速度走进了浴室,脱外套时,衣角被墙上的挂钩勾住,扯得他狼狈地趔趄。
“啊……”
青柳冬弥完全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洗澡对他来说居然也会变成一件困难的事。
一开始就拧反了水龙头,让自己被头顶的花洒浇了个湿透,接着温度调节的旋钮也理所当然地扭反了方向,寒冷的水打在身上刺激得他汗毛倒竖。沐浴露和洗发水确实相像,可在今天以前他从未觉得它们居然像到能让自己毫不犹豫地拿错,直到头顶的泡泡盖满了整片头发才有所察觉。地板也滑得不像样,稍有走神就会有摔倒的风险。
但是他又有什么办法?一闭上眼,某张无比熟悉的脸又会不受控制地出现在眼前,那张会让他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变得急促的脸。东云彰人毫无疑问地比几年前更成熟,从分明的面部曲线到处变不惊的态度,无一例外地彰显成年人的淡然与游刃有余。糟糕,这样对比下来,自己反而显得像是个惊慌失措的小孩,或者也说不定确确实实就是。
话说,现在是第几次打洗发水了来着……?
他有些懊丧地将头顶的泡沫冲掉,水流在毫不走心的粗暴动作中冲进眼睛,使他不得不闭紧双眼。正常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如何在洗澡时准确地弄清每一个旋钮的方向,辨别瓶瓶罐罐的作用,记住已经进行到了哪一步,以及最令他感到疑惑的,到底如何在洗澡的时候心无旁骛,不让任何事情打乱这个复杂的流程,把自己的脑袋搅得一团乱麻?
稍有不慎,某个橙色的身影就会轻松地挤入大脑,指挥所有的脑细胞以东云彰人四个字为中心尽其所能进行联想,带动思绪向四面八方无限发散,直至某个错误将他重新拉回现实。
整个过程可以称得上是历尽艰辛,花费了平时洗澡整整两倍的时间,青柳冬弥才终于如愿走出浴室。糟糕了,温热的水汽早已把整个人蒸得浑身酥软,大脑也生锈一般转动得越来越慢,以至于过了一会他才勉勉强强反应过来,似乎还有什么在等着自己。
饭菜……肯定都凉了。热水等了很久才出来,或者说吹风机坏了,花费了太久时间,这样的借口真的能骗过对方吗?他快步走向客厅,却恰巧碰见东云彰人将一碗汤端上餐桌。热气挟着饭香飘来,东云彰人的厨艺大概和几年前比只增不减,光是气味就足以让他的胃迅速开始为饥饿抗议。
“刚好做完,还热着。”东云彰人弯起眼角,“是不是把时间算得很准?”
青柳冬弥低下头对着那桌菜发愣。旅游中的某人用超市食材和酒店厨具做出的晚饭从荤素到营养再到颜色搭配全部无可挑剔,全方位战胜已经进入了垃圾桶的三明治,甚至连摆盘都超出了家常菜水准,标准的色香味俱全。
果然还是没有胡萝卜,这是他第一反应。第二反应——
狐狸啊。青柳冬弥捂住通红的脸,在心里说。太狡猾的狐狸。
06
吃完饭后,东云彰人最终还是把青柳冬弥放走了。
他知道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还是难以让对方调理好情绪,思维单纯的某位必然将睁着眼睛在一整个晚上的失眠中把自己在各式各样的结论里绕得晕头转向。既然如此,还是应该允许青柳冬弥至少能舒适地躺在自家熟悉的床里失眠,而不是和令他失眠的罪魁祸首一起暧昧地挤在酒店逼仄的单人床上——抱歉,可不能让他发现令他失眠的罪魁祸首也打算大睁着眼彻夜失眠。
他陪着青柳冬弥走出了两个路口,然后在后者警惕的眼神里主动投降,保证不会死缠烂打,也不会尾随青柳冬弥直到他家。对方如遇大赦般落荒而逃,没几秒就消失在某个拐角,而他又眯着眼确认了某个双色脑袋已经完全从视野范围内离开,这才扯下一直牢牢遮住下半边脸的围巾,让零下的寒风为自己的脸降温。
九年这样的词过于沉重,沉重到能给青柳冬弥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一个完全合理的解释,却反而让自己的故作轻松显得那么薄情可笑。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是他太想在某位前男友面前保持完美形象,想到甚至能骗过自己,以为早就已经看开,直到控制不住眼泪地抱住对方的时候才意识到自以为的释怀其实只是死要面子的硬撑。
刚刚也是,他下意识把插在兜里的双手伸出一只,用潇洒的姿态挥手告别,等到对方已经不见踪影才意识到剩下的那只手不知何时在口袋里难过得攥成了拳。
真的不能尾随吗?他有些忿忿。
他在外面晃了一大圈,最终还是无精打采地回了酒店,没有管还躺在水槽里的碗,关上了卧室门。几个小时没看手机造成的结果是聊天软件右上角的数字已经涨到了吓人的三位数,他打开,想把消息点掉。
东云彰人没有给群聊设置免打扰的习惯,这是高中的某个时候形成的。诸如饭点的美食照片,曾经对老师、现在对老板的暗地里抱怨,甚至不时出现的八卦把锁屏页面挤得满满当当,总是能给人造成一种生活丰富又充实的错觉,把某个停在九年前的聊天框遗忘到最不起眼的角落。
巴黎和东京有八个小时的时差,十点的夜晚在那里正是城市苏醒的早上,此时位于聊天栏最顶上的基本是打着哈欠准备去挤电车的工作族在群里无能狂怒,偶尔有几条是像东云绘名一样正在发睡前的最后几条消息,昼夜颠倒地熬了个穿。
经纪人的消息源源不断,稳稳维持在消息栏最顶上。初入职场的小女孩刚开始和他对接时简直可以说是毕恭毕敬加诚惶诚恐,现在却也适应得很不错。今天大概也和往常一样只有前两条是正经内容,后面就越说越偏,消息栏里最后一条赫然显示——
「哥,去爱之城也找不到爱情的,快滚回来工作。」
没大没小的咒谁呢,他把消息点掉,顺手继续下滑,把群聊消息全都标成已读。继续下翻,闲聊群开始变得热闹,有人掐了时差,点名要他拍异国夜景,他干脆装作早睡,没有理睬。清消息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某个熟悉又陌生的头像夹在某两个群聊中间,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他眼前。
一份双色蓝莓冰激凌的照片,来自他们某次练习后难得的下午茶时间——是自己当初帮对方选的头像,当时青柳冬弥看起来摸不着头脑,却也听话地乖乖换上。此刻这份躲在角落里多年的冰激凌就这么强势地闯入一众消息中间,纸杯上兔子的卡通图案看起来像账号拥有者一样单纯又无辜。在那次吵架过后,他和青柳冬弥默契地谁也没有拉黑谁,却也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就这么让聊天记录停留在了九年前。回忆这两字听起来虚无飘渺,只是带着股淡淡忧伤,实际上却太过于强大可怕,可怕到居然能如同化作实形,瞬间操纵他的手点进聊天界面,下意识地去渴求被埋藏了九年的美好过往。
以前的消息一条也没留下。他前几年换过手机,没有迁移聊天记录,把他那么那么多的珍藏全部送给了那台早就不知道进入了哪个垃圾场的老东西。
他只能重新看向最新消息。白色的气泡前面还跟着两次撤回,青柳冬弥犯忐忑的时候一如既往隔着屏幕都藏不住。时间是半个小时前,他歪着脑袋估了估,那时青柳冬弥和自己分开没两分钟。
彰人打算去哪里玩吗?对面问。
——结果最后打出来的消息语气也淡淡的,仿佛那样久的时间跨度从未出现。
东云彰人突然有点不爽。
想去你家,他闷闷地想,指尖打出去的消息却也和对方一样把小情绪全部藏了个严严实实。
随便玩玩,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他说。
对面的消息几乎是瞬间发了过来。会不会去卢浮宫?
不去,我又没有艺术细胞。他回答。
巴黎圣母院呢?
被火烧过了,没有兴趣。
埃菲尔铁塔?
从窗户里就能看到了,懒得走过去。
香榭丽舍大街?
……我看起来很喜欢奢侈品?
对面一时没回消息,隔了一分钟,白色气泡才慢悠悠地出现在聊天界面。那里有马卡龙,听说很好吃,青柳冬弥说。
让一个大男人独自坐香榭丽舍大街吃马卡龙——在情侣比单身还多的巴黎待了这么久没待开窍吗?东云彰人沮丧地抹脸,还没想到怎么回复,下一条消息又发了过来。
「钢琴练习的话,明天暂停一天的话也没有关系。」
哦……哦哦。
脑中才刚想好的回复方式马上没了踪影,他挠了挠头,心虚地别开脸,想藏住嘴角的笑意,结果自然是完全失败。
「所以想问彰人想去哪里,说不定可以提前做一下计划。」
又是一个白色气泡,这次的稍微长一点,占了两行。三条消息一共占四行,也就是小半块屏幕,左边还配三个蓝莓双色冰激凌……喂,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他敲起键盘。
都想去,他说。全都想去。
顶部写着“正在输入中”的小字来回跳了好几遍,也没有再跳出什么消息,东云彰人笑意更深,脑子里忍不住去想某个人一脸苦恼地把头闷进枕头的样子。
「明天见,冬弥。」
他关上手机。
07
只不过,到最后他们什么景点也没有去。
顶着浓重黑眼圈表情严肃地敲开他的门的青柳冬弥看起来太过恐怖,等电梯时东云彰人站在他身边,瞟到青柳冬弥的手机屏幕,密密麻麻一整页的搜索记录——情侣、恋人、景点、巴黎、旅游、甜品,几个关键词变着花样造句,看得他有些晕字。
“我们可以沿着塞纳河走到埃菲尔铁塔。”青柳冬弥告诉他。
东云彰人摸了摸下巴。他知道,在巴黎双人游攻略里有一篇热度出奇的高,大致路线是沿着塞纳河两岸一顿眼花缭乱的穿梭,覆盖几乎所有报得上名的景点,配上营销感十足的文案和贴着粉色爱心的图片,看起来足以吸引每一个热恋中毫无理智的傻瓜。
只不过评论区顶楼是某个恋爱博主坐镇,热度比帖子还高:一半都没去过。我在大街上和对象亲了半小时,亲完她说要和我结婚。
他歪了歪脑袋:“那种地方人好多,冬弥有什么自己平时会去玩的地方吗?”
莫名其妙,听起来像什么恶作剧。青柳冬弥看上去瞬间乱了方寸,皱着眉想了好一会才报出一个店名,随后又低下头小声解释说,是一家书店。
“还有呢?”
“旁边有一家中古店,里面会卖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
果然是冬弥的风格啊,他想着。“还有吗?”
“然后还有一家可丽饼店。”
“还有……”他顿了顿,“……你去可丽饼店?”
什么可丽饼店,研制出咖啡味奶油的可丽饼店?青柳冬弥的头越低越深,几乎只给他留下一个冰激凌球模样的头顶,声音小得快要听不清。
……偶尔想试试换一下口味,他说。东云彰人把脑袋凑过去听的时候,看到对方的耳朵通红。真的不想去别的地方吗?青柳冬弥还在试图挣扎着问,得到否定的答案后耷拉下脑袋。看起来像只被没收猫粮的小猫,东云彰人还是没忍住,抬手揉了两把。
于是在等红绿灯的间隙,东云彰人看到对方把那页搜索记录删了个干净,手忙脚乱中点歪了好几次,导致过了好一会才成功掩饰性地切到听歌软件,看得他嘴角越扬越高。而在青柳冬弥把耳机慌慌张张地掉到地上时,他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青柳冬弥蹲下,毫无威慑力地瞪了他一眼。
“我也想听。”他决定把恬不知耻这个词演绎到底。蹲在地上的人影险些失去平衡,顿了一会,还是起身递给他一只耳机。
有线耳机,和高中时用的一模一样的款式,那种能够强行把两个人的距离缩到最近,近到连呼吸都变得暧昧,甚至让人不由得忽略了耳边的音乐的类型。有没有想过过了这么久还能一起像当初一样听歌呢?东云彰人突然想问对方,但他没有说出口,只是在绿灯亮起,青柳冬弥即将僵硬地伸出同手同脚的时候牵住他的手,手心紧扣手心。
他们谁也没有再说话,直到走出三个路口,歌曲播放的间隙,东云彰人才轻声开口。
“你的听歌风格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说完最后一个词时,下一首歌的前奏恰巧响起。没有人声的钢琴纯音乐,很安静。
他记得在曾经,青柳冬弥会执着地用街头风格的歌曲填满整个歌单,比起对喜好的展示更像是一场叛逆的宣言——里面大多是配备了吵闹的鼓点和新潮的电子音的快歌,和宁静、优雅与古典乐器沾上哪怕一点点边的曲子全部不在邀请之列。来自各国的街头音乐乱七八糟地一路排列,有时候他也会想,和青柳冬弥那副安安静静读着小说的优等生模样太不相配。此时耳边的琴声却和当初那些风格毫不挂钩,淡淡的旋律像风拂过湖面。
还讨厌弹琴吗?他在歌曲结束后才继续问。
对方几乎马上回答:“讨厌的。”
“不过好像没有以前那么讨厌了。”
这句话与前一句时间隔得有些久,在那个带着情绪的词从口中流出时,歌曲前奏也恰好响起。
有的时候,好像也挺好的。青柳冬弥轻声道。
依旧是舒缓的钢琴曲,琴声为他的声音伴奏。
“是吗,辛苦了。”
耳机线被牵动,东云彰人配合地转过脸去顺着青柳冬弥脑袋的方向看,看到的是路边还未长出新叶的树,白色房屋顶上露出的远处的埃菲尔铁塔尖,车辆驶过的街道,以及某人红得要滴血的脸。
九年可以带来的改变实在太多,直到现在他才发现青柳冬弥不知什么时候打了两个耳洞,耳饰遮遮掩掩地躲在碎发后,泛着银色的金属光泽。九年也无法造成的改变也数不胜数,他眯起眼,辨认出耳饰上镶嵌着小小一枚青朽叶色的宝石。
——不过他又有什么资格这样评价呢,毕竟在把曾经常带的平价耳饰换成风格迥异的定制款耳环的时候,他也矫情地让工匠在那个小小的金属环内侧刻上了某人的名字。
可能有些突然,他想,但他现在有些事想做,很想很想。
于是他停下来,问青柳冬弥介不介意把行程推迟半小时。青柳冬弥看起来有些疑惑,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便示意让他再靠近一点。
他照做了。现在他们的距离足以让两人炙热的呼吸都打在对方的脸上,近得再向前一点,他们就会撞到彼此发红的鼻尖。这样的距离太过糟糕,让他的目光里只剩下了那对淡灰的,如同将下起小雨的天空的双眸,和仿佛蝶翼一般,一颤一颤的长长的眼睫。
然后他看到青柳冬弥眨了眨眼,主动打破了这个糟糕的距离——
他继续凑近,让那两片温热柔软的唇瓣与自己的相贴。
大脑仿佛有那么一瞬间的断片,东云彰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只知道他们的舌尖在相互纠缠,搅动着发出水声,耳机里的音乐没有停止,让现在的场景仿佛肥皂剧配着情感澎湃的音乐的全剧最高潮,荧幕外一群人拿着纸巾看得痛哭流涕。
也说不定呢,或许确实是他人生的最高潮也说不定。他只觉得脑袋都被突如其来的名为幸福的浪潮搅得乱七八糟,脑子里晕乎乎地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
不好了,冬弥好像也看过那份攻略。
接下来要干什么,真的要求婚吗?还是先来一场浪漫的异地恋?他试图分出一点意识来思考,仅仅不到一秒就又沉溺回那片温暖的海洋。青柳冬弥的体温顺着唇瓣传递给他,如同温水流过,让他的全身逐渐发烫,直到这时,他才迟钝地意识到对方今天穿的依旧是自己的卫衣,潦草又廉价的肥皂味不禁让他感到有些丢脸。
算了,他想,接下来还是先吻个够再说吧。
于是在街头,在法国巴黎的街头,在这个大街小巷都是漫步着情侣的爱之城,东云彰人搂紧面前的人,和任何这个城市的情侣,夫妻,任何恋爱中的狂热者一样——
他加深那个吻,用行动毫无保留地为他最珍爱的伴侣献上无边爱意。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