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彰冬】甜味剂--东京时间5月25日0:00 冬弥生日快乐耶耶--
lof本来想定时发布但失败了 那就ppk先发吧 我恨你lof定时发布我没有一次成功过
「甜味苦手过生日岂不是连蛋糕都不能好好吃了这不是超痛苦」大概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为醋包了一盘饺子(不过包完感觉好像不小心包成馄饨了
混乱双向暗恋笨蛋坏狗两只 全文1.5w ooc请见谅
以上
summary:奶油、蜂蜜、巧克力。
第三次提醒他的搭档回神的时候,东云彰人发现青柳冬弥正盯着自己手上转得飞快的笔。
傍晚六点,独属于他们两人的——虽说还是有点可恶的——双人补习时间,地点是自己的卧室。他亲爱的搭档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的感觉很好,所以他不是很清楚对方的视线是何时从自己乱七八糟的作业本开始一路右移,只知道当他再次抬起头时青柳冬弥已经开始盯着手上转成一片白色残影的笔发呆,把可怜的作业孤零零地晾在了一旁。
希望不要是因为他的作业错得不忍直视。
“有发生什么事情吗?”他有些担忧地看着青柳冬弥,“你这家伙,似乎心不在焉啊。”
有发生什么事情吗?就像任何上课走神时被点起来回答问题的学生一样,青柳冬弥一下坐直了身子。一般来说,接下来的步骤是为开小差——罪加一等的反复开小差,找一个合适的借口。他在课上用过其中一些话术——并没有在走神,只是还没来得及翻到老师报的页码,没听清刚刚说的话,他的笔不小心掉到了地上,他正想着去捡……
“说实话,冬弥。”
“只是不小心走神了一下,什么事也没有。”青柳冬弥立即老实承认罪过。
他眉毛一挑:“不小心走神了三下?”
“啊……嗯。”
青柳冬弥心虚地瞥过脑袋,企图避开他审视的目光。只可惜这个方法对于坐在转椅上的情况似乎不太可行,东云彰人伸手抓住转椅把手,轻轻松松地把青柳冬弥转了回来。
“当然,如果真的不愿意说的话我也不会强迫你。”他道,“但我还是希望你这家伙不要什么事都一个人忍着。出了什么事?”
应该算得上一种小小的威胁,因为青柳冬弥会发现不论把脖子转过多少角度都会可悲地被转椅抵消,然后只能以一种像是落枕的姿态盯着面前的人看。青柳冬弥扭了几下脖子便放弃了挣扎,无奈地闭眼:“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彰人请放心。”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想吃芝士蛋糕。”
“哈?只是这种小事的话告诉我就好了啊。”他瞬间放松了下来,“毕竟也快到饭点了。我记得冰箱里还有……”
他顿了顿:“……你刚刚说想吃什么?”
“呃……”青柳冬弥短暂地陷入沉默,看起来像是想要指挥左右脑进行一场激烈的交战,“……芝士……蛋糕?”
“……哈?”
芝士蛋糕——浓郁的奶香加上恰到好处的芝士咸香,绵密细腻的口感配上酥脆的饼干底让味蕾超级满足;草莓切角——微酸的草莓和香甜的奶油一起进入口腔,抵达舌尖的刹那整个人心情都会变得愉悦;还有松饼,云朵一样轻飘飘的入口即化的松饼,不管是配上枫糖浆还是冰激凌都让人回味无穷。总的来说,就是果然甜食真的非常——
“Stop!”白石杏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汗水,“总觉得这种话从冬弥嘴里说出来很恐怖。”
“啊,抱歉,只是试着描述了这两天尝到的甜品。至于今天的话,练习结束后打算和彰人一起去试试一家甜品店的巧克力口味新品。”
“因为听说是白巧克力,大概会很甜,想试试这样的程度冬弥能不能接受。”东云彰人道,“不,果然怎么说都觉得很怪异啊……总而言之,现在的情况是——”
“——冬弥突然变成比彰人还恐怖的超级甜党了?!拜托了冬弥,给一个否定的回答吧?!”
“不是的,”青柳冬弥想了想,严肃地给出了否定的回答,“甜党不恐怖。”
不,果然还是有点恐怖。
平常提到甜食相关时就会面露难色地坐在一边等待话题过渡到下一个的某人此刻居然可以针对蜂蜜和枫糖浆的口味异同发表一番严谨全面的见解,当然,他同意枫糖浆的焦糖香气似乎比蜂蜜更适合搭配松饼,也支持芝士蛋糕的饼干底过于干燥会让人感到口干而使整体口感变差。冬弥和他的口味惊人地相似,品味被肯定的感觉给予他莫名的满足感。既然这样,明天要不要带冬弥去吃学校附近那家可丽饼?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小miku说,青柳同学很有可能是受到了sekai的影响,可能是被我们当中谁的心愿影响了。”一直沉默的小豆泽心羽突然开口,“比如说,很想吃甜品的心愿……”
喂,搞什么?东云彰人抓了抓头发,很想对齐刷刷望过来的三道目光吐槽。刻板印象向来不是什么好东西,冬弥自己不能有想尝尝甜品的心愿吗?
好吧,不像是有。他想着某张吃到奶油就可怜巴巴地皱成了一团的脸,话到嘴边又被可悲地咽了下去。刻板印象之所以是刻板印象,是因为它确实能解释大多数情况。而且,说到吃甜品的心愿……
……好像是有过想吃甜品的心愿,只是目的对象是青柳冬弥。
他得承认,每当想要尝试新的甜品又碍于男高中生一个人去粉色调的、坐满热恋中高中生情侣的甜品店略显尴尬而踌躇时,拉上青柳冬弥永远是他心里的第一选择——好吧,两个接近一米八的男高中生面对面坐在甜品店里并不比一个好多少,但是两个人一起尴尬比一个人好得多。
然而如是几次后他便发现这种方法并不是完全没有问题,暂且不提某个人完全没有在尴尬,坐立难安的依旧只有自己一个;更重要的是自己在对着松饼大快朵颐时,对方却只能坐在对面小口小口啜饮着咖啡,或者更加可怜,啜饮着白开水。
怎么会这样?他扭头向左看,穿着校服的男高中生正在含情脉脉地举着一勺芭菲往对象面前送;扭头向右看,穿着校服的女高中生正甜蜜地微笑着给对象投喂冰激凌;扭头向前看,穿着校服的青柳冬弥捧着杯黑咖啡,看起来一脸无辜。在对方开口询问对视的原因之前,他及时地低下了头展开对松饼的新一轮虐待。
如果冬弥不那么不擅长甜食的话,如果能品尝着甜品露出柔软的笑容的话,如果他们能像店里其他的每一桌顾客的话——
——倒霉,他的愿望有这么强烈吗?
“那怎么办?”他有些心虚地嘟囔。
“解决方法是满足心愿。”小豆泽心羽道,“啊,对了,小miku说由于现在青柳同学也变成了很喜欢甜食的样子,所以说不定也会成为这个心愿主人的一部分。如果是这样的话,东云同学……”
“虽然这么说很抱歉,但是彰人。”白石杏目光炯炯,看起来对拯救队友的口味问题充满了激情,“为了冬弥能够回归正常,不再是恐怖的甜党——”
“你这家伙说谁恐怖——”
“那就是不太恐怖的甜党,这不重要。”她随意挥了挥手,努力板起脸作出正经的样子,“为了冬弥的口味安全,请务必、务必,尽最大努力……”
“——和冬弥一起吃甜品直到吃到吐为止!”
话虽如此,真正坐在两盘巧克力蛋糕前时,东云彰人还有些恍惚。
白色的巧克力搭配上淡粉的奶油和蓝莓,两块切角被放在精致的瓷盘上,青柳冬弥坐在对面,看起来已经跃跃欲试。看起来又漂亮又美味的蛋糕,看起来又漂亮又美味的……不,这样的形容很奇怪。只是某个双色脑袋对着一盘甜品兴致勃勃地眨眼的样子太过罕见,让他稍微有些移不开眼。
两盘巧克力蛋糕,不是一盘蛋糕和一杯咖啡——他从没想过这样简单的小改变能在心理上造成如此大的区别。咖啡的苦涩气味似乎就这样理所当然地使它被绝大多数人从约会食品清单中剔除,而形成鲜明对比,蛋糕却是营造甜蜜气氛的最佳选择;更何况两个人吃一式两份的食品造成的暧昧感太微妙,既然是一模一样的,什么时候会变成两人同吃一份?他克制不住、完全克制不住地去想。
呼吸变得急促的感觉,心跳开始加速的感觉,一切用在形容某种特殊情感的症状似乎正在一个不落地在他身上悄然发生。不,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努力拉回自己的思绪。大概只是因为在烈日下行走消耗了一些体力,而在那之前帮助足球社的活动也耗费了他很多力气,所以才导致了诸如体温升高的一系列问题。
毕竟他对面坐着的是他的搭档——没错,冬弥是他的搭档,他到底在对他无辜的搭档心跳加速些什么?
东云彰人不是很清楚自己是如何与青柳冬弥互相道了“我开动了”,然后又如何开始品尝盘子里的物品。往常应该完全集中在品尝蛋糕的注意力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散,飘飘荡荡流向了对面的人影。
即使被看作甜食爱好者,他对甜品并没有过高的讲究,毕竟他可不是什么米其林大厨或者法国甜点大师,无法对口感作出太过细腻的评价,大致也只是追求着食物进入口中能带来的适宜的甜香。但现在,他需要怀疑他对面有没有坐着一位品鉴技艺高超的甜点大师——虽然冬弥当然不会做甜点。
“是动物奶油吧,甜味恰到好处,和顶部微酸的蓝莓搭配起来很合适呢。”
平日香甜的奶油现在在嘴里黏糊糊地尝不出任何味道,他盯着对方一开一合的嘴唇。
“白巧克力的味道也很吸引人,虽然没有尝过,但应该比黑巧克力蛋糕更甜,所以更美味吧?”
白巧克力……啊,对,他们正在品尝白巧克力蛋糕,虽然现在他觉得把盘子里的食物换成芝士蛋糕他也不会觉察出来。巧克力碎屑或是奶油不小心沾在嘴唇上时,一小截舌尖会快速伸出来一扫,带走那点突兀的白。
“夹在蛋糕胚中间的蓝莓果酱酸甜度也刚刚好,是不容易吃腻的味道呢。”
蓝莓果酱,和冬弥的头发颜色很像的果酱,冬弥在品尝甜品时咀嚼的速度比吃午饭慢一些,脸颊小幅度慢吞吞鼓动的样子……
“果然彰人对甜品很有研究呢,每一次尝到的甜品都非常美味……”
……非常美味。
他到底在想什么?
赌气地把叉子向蛋糕上狠狠一叉,白巧克力碎裂时发出了哀鸣般的脆响,牢牢地被扎进尖锐的金属上。只是坐在对面的人看起来完全会错了他的意思,满脸微笑地看着他:“彰人看起来也吃的很开心,真是太好了……怎么了吗,彰人?从刚刚开始一直没有说话。”
“没什么。”东云彰人努力按下心中翻涌,面无表情地把巧克力咽进肚子。
「刚刚在房间里试着喝了咖啡。」
东云彰人看着屏幕上的消息。
「发现现在会觉得咖啡很苦……」
他没有回复。
「试着加了糖和奶进去,味道很奇怪,但最后还是成功喝下去了。」
眨眼。
「但果然还是好苦> <•」
“——吵死了你这家伙!!再锤桌子有你好看!!”
在东云绘名忍无可忍穿透墙壁的怒吼中,东云彰人默默地把手从桌子上移开,在心里为桌子道了个歉,态度不算诚恳。
偶尔他也会猜测只有小孩子才喜欢吃甜食这一观点似乎有着一些逻辑错误,也许是甜食能把大人也变得像小孩才更为合理。东云彰人盯着白色气泡里可怜兮兮的颜文字,屏幕对面某人的委屈几乎要顺着文字溢出来,把他淹没在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里。房门猛然被打开,他没有回头。在往常他大概会针对进入别人的房间至少应该先敲门和门口的人大吵一通,但现在他没什么心情做这个。
“事先声明,”东云绘名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可绝——对没有要关心某人的意思。只是从免得被邻居举报扰民的角度姑且勉为其难来问一句,怎么回事?”
“没事。”他闷闷地回答。
“冬弥君的事?”
“……不是。”
“什么嘛,原来是冬弥君啊。”
有这么明显吗?
门口的声音放松下来,反而多了几分揶揄:“嘛……真是没想到某个幼稚的家伙居然也会有青春期的烦恼了呢。既然这样,慢慢烦恼吧。”
“哈?特意跑来嘲笑别人的人才最幼稚——”
门关上了。
东云彰人叹气,随即暗自庆幸东云绘名的及时离开。耳朵和脸颊已经很没面子地变得滚烫,再说几句他大概就藏不住比平时高了两个度的声音了。
不,虽然只是猜测,但假如——他是说假如,他的心烦意乱不是因为别的任何,而全是因为某个突然爱上甜食的单纯的家伙,那他的猜测方向是否需要大胆地向心底羞于承认的那方面接近?
他的青春期似乎比身边的人略迟,变声与窜个子的事也是到了国中生活的末尾才缓缓登场。青春期所特有的烦恼从来没有打搅过他,恋爱八卦话题的交流中他也总是坐在角落漫不经心刷着手机划水的那位,偶尔为自己因从未对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动心而不必担心成为话题的焦点而暗自庆幸。
也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这并不完全是件好事,因为他终于可悲地发现他的相关经验居然是完完全全的零。
心动是什么感觉?身边某个想要追求所谓美丽温柔学姐的家伙似乎传授过这一点;到底是真正的喜欢,还是只是懵懵懂懂的互相吸引?这个课题似乎出现在了上周三的午后八卦时间里;在表白成功后如何一路高歌猛进,超快速达成本垒?
不,这个不太需要。
他企图抓住什么,却发现一切相关信息都只是滑溜溜地从他的脑中逃走,摸鱼开小差的态度不管是在上课还是聊天都只是让他脑袋空空,没留下任何有用的东西。
——青涩到了相当丢脸的程度啊。
“招牌松饼……可以选择顶部搭配冰激凌或者水果呢。”
“如果是前者的话,总觉得冰凉的冰激凌和下面刚出炉的松饼搭配在一起会有意想不到的感觉,但是水果加松饼似乎也是非常经典的选择。彰人的话会选择哪一种呢?”
“我吗?”东云彰人想了想,“冰激凌吧,毕竟今天很热嘛。冬弥呢?”
“那我也选冰激凌。”青柳冬弥毫不犹豫地回答,“我相信彰人的选择。”
他掏零钱的动作一顿,硬币很没面子地掉到了地上,叮叮当当地从两脚之间滚了出去。
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两个人挨着脑袋站在柜台前,让视线同步地从一道又一道甜点上划过,小声讨论哪个看起来更能唤起他们的胃口。往常的青柳冬弥只会安静地等他作出选择,然后再要上一杯咖啡;但现在,柔顺的发丝会随着青柳冬弥低头看向柜台样品的动作擦过他的肩膀,留下一片痒意。每当对方一边品尝一边用某个天然系优等生特有的夸张语言毫不吝啬地赞美他的选择有多么正确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软绵绵地飘在半空中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东云彰人不明白,只是青柳冬弥突然变得可以接受甜品,这样的微不足道的变化好像完全搅乱了他的生活,让他莫名其妙地开始每天都眼巴巴地等着放学后前往甜品店的幸福。
不应该是这样的,冬弥只是他的搭档,而自己却表现的像什么可怜的思春期少年。他必须快点停下来,不可以在练习的时候再想着某人含着巧克力发现新大陆一般睁大眼睛的样子,走在回家路上的时候也应该把那张嘴咬着叉子的情景从脑海里赶走,还有做梦的时候,不需要梦见那张脸粘上奶油时带着点为难的表情,即使是从嘴角到脸颊都粘上了白色黏稠的……
完了。
一向自认虽然没有品德高尚但至少也还算文明有礼的东云彰人睁开眼的刹那还是没忍住对着天花板骂了句脏话,然后飞快地下床去卫生间处理睡裤里的一片狼藉。也是在那天凌晨他才深深体会到所谓的冷脸洗内裤事实上背后包含了多少辛酸,毕竟面对自己乱七八糟的体液时应该真的没有人能笑得出来。
所幸一切自己的猜想得到证实的时候他的心里还算坦然——或者说,他的潜意识里早已这么认为。一直陪伴自己追逐梦想的、努力支持着自己的他最亲爱的搭档,在身边学习的,在舞台上高歌的,一切样子的,他得承认,那抹纯粹又热烈的蓝色就是这样让他移不开视线的存在。
但他同时也得承认,那抹蓝色对他来说总是过于纯粹。
永远保持着温和的,谦逊地微笑着的青柳冬弥,在歌唱以外的领域似乎从来没有露过出那样巨大且直白的热情。他完全不能想象对方用同样的,或者甚至更多的热情对待某一个人的样子,更不用说对象是自己。
更何况更过分的想象呢?任何人都难以对会把衬衫扣子认认真真地扣到最高一颗的家伙产生什么不好的幻想,血气方刚的青少年的各种难以启齿的心思就这样被那抹过分的纯粹盖得严严实实,直到到达了压抑的阀值才彻底在今晚的梦境中爆发。意识到这点时他几乎要笑出声来,冬弥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太过美好,以至于他对对方最强烈、最过分乃至被sekai听见的愿望简直单纯幼稚得可笑。
哇哦,居然是一起吃甜品。
所以一切就变成了这样,他可怜的某位暗恋对象因为他变成了甜党,而他沉溺其中。之后又会怎样?美梦终将会有结束的那天。最后一定会有人意识到他们对心愿内容的解读出现了什么差错,真正的心愿内容会被发现,连同自己的心意一起。
然后呢?他完美的、纯洁无瑕的搭档会用怎样的眼神看他?
……还愿意看向他吗?
该怎么办呢?他一时说不上答案,也不准备这么快给自己一个答案,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他选择先把衣物挂到阳台,然后倒回到床上,把脑袋闷进被子里。所有人偶尔都需要当一下脆弱的逃兵,他希望自己不会是世界上第一个因为太苦恼而把自己闷死在被子里的人。
如果这是一场美梦的话……至少让他先把这场梦做完吧。
“冬弥,今天的话……”
“抱歉,今天也还是没能恢复原样呢。”青柳冬弥看起来很愧疚。
——今天也还是可以看到爱吃甜食的冬弥呢。
“太好了……呃,不,我的意思只是,我又听说了一家不错的店。”他试图让自己听起来没有什么不好的企图,“练习结束后要去吗?”
“啊,今天也麻烦彰人了。”
“这种事情才没有麻烦吧?而且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还真是感谢。”
是这样的吗?青柳冬弥看起来有些疑惑,但没有说出来,依旧跟着他去了甜品店。
进入甜品店,品尝,与青柳冬弥对上眼神,然后开始大脑放空,这就是他浑浑噩噩的数日甜品品尝记录。奶油、蜂蜜与巧克力不幸地还没尽到刺激味蕾的责任就被糊里糊涂咽下了肚,除了增加他的晨练锻炼量以外似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不过他有什么好抱怨的呢?失去了大饱口福还有大饱眼福在,青柳冬弥一边小口吃着东西一边露出甜蜜的微笑,没有什么比这更幸福了。今天要品尝的是草莓芭菲,他等不及看到对方因为吃到甜品而一脸满足的样子了。
他晕乎乎的大脑已经控制不住他的嘴了:“冬弥要尝尝我这份吗?”
“啊,”青柳冬弥看起来有些疑惑,“但彰人和我都是草莓芭菲呢。”
“也许我的这份更甜……不,不对……”
糟糕,他都在说些什么?毫无逻辑的观点,面前的人看起来更疑惑了。
“这份是我的芭菲……我的意思是,草莓芭菲也是会有不同的……是说,世界上没有完全一模一样的东西……算了,当我没……”
“啊,说的是呢。”
“哈?”
“就算是同一个人做的芭菲,也会因为季节、天气甚至制作者的心情产生变化吧。考虑到各种各样的因素,确实可能会有很大不同。”青柳冬弥的眼睛闪闪发光,“彰人,果然对甜品很有研究呢。”
“……嘛。”
总而言之,过程如何不重要,因为接下来他要面对的问题更加严峻。如何控制住自己不让勺子从手里脱落,在他挖下奶油,把勺子伸向青柳冬弥的方向的时候?动作僵硬,姿态可笑。拜托,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吃东西的时候能如此不忍直视。交换食物其实在他们身上不算少见,在遇到胡萝卜和鱿鱼的时候更应该是意料之中——但这次为什么下意识地选择了喂食?他几乎有些麻木地思考,只是坐在对面的人看起来毫无察觉,吃得津津有味。
“真的,”青柳冬弥眼睛依旧亮闪闪,“彰人的草莓芭菲似乎更甜一点。”
“真的假的……那还要再来一口吗?”
面前的人无意识地舔舔嘴唇,眼巴巴地看着他,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还要再来不止一口的气息。
投喂小动物吗?伸出去一口,青柳冬弥就乖乖低头吃一口;将勺子歪过去一个小角度,青柳冬弥的脑袋跟着歪过一个小角度。胡思乱想之间不小心把哪勺挖得太大,青柳冬弥的腮帮子就会被塞得鼓起一点。太糟糕了,他需要拼命忍耐才可以按捺下把手放到那颗看起来很好揉的脑袋上摸两把的冲动,那听起来确实更像是给听话的小动物的奖励。
不过就算真的揉了两把,冬弥也只会弯起眼角看向他吧。
当然也有可能只是过热的天气造成的结果,但他此刻更愿意相信青柳冬弥是因为兴奋与愉悦才脸颊微微泛红。他的搭档总是太过于信任自己,在其他人身上礼貌保持的社交距离在自己身上似乎也毫无防备地缩减成了零,这并不是件好事,反而只会纵容他最开始淡淡的优越感一路膨胀成别的什么更过分的东西。
“那彰人要尝尝我的这份吗?”
“呃?!呃……唔……”
发出了很没骨气的声音,然后更没骨气地伸出勺子把青柳冬弥的芭菲挖走了一个巨大的角,最后假装无事发生一般继续投喂小动物。他迟钝地意识到事实上更正常的做法应该是把自己的那份推过去,让对方自己品尝,但他好像已经不太正常……完全不正常了。
可能自己就在这样心不在焉的状态下把嘴里的食物咀嚼了几百遍而根本没有发觉,当然也有可能一下都没有。一个相当耀眼的笑容在青柳冬弥的脸上绽放,而他完全无法分出更多注意力思考别的事情。
“果然和彰人一起吃甜品总是很幸福呢。”
“啊……嘛,冬弥喜欢就好。”
“嗯,谢谢彰人,我很喜欢。”
很喜欢……吗?喜欢甜品?喜欢和他一起吃甜品?还是喜欢什么呢?省略宾语的句子太容易引发遐想,他已经晕头转向了。冬弥谈吐之间的发音很清晰,认认真真把每个音都说到饱满的样子反而显得像是为了撒娇刻意把语气放慢放软。
“不过有的时候也会想,”仿佛浸了蜜一般的声音轻飘飘地进入耳朵,“不久之后这一切就会结束,总觉得有点可惜呢。”
东云彰人猛地打了个激灵。
没错,结束,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不久之后这一切就会结束,在那之后——不再喜欢吃甜品的冬弥,同样的不再喜欢和他一起品尝甜品,一切都会回到以前的样子,连同这份暧昧的二人时间也会一同消失。
这不该是他的作风,明明知道这是美梦,他却拒绝醒过来,一味沉溺其中。在保持沉默的时候,青柳冬弥朝他投来纯粹而又疑惑的眼神,但他选择了心虚地避开。
“彰人……?”青柳冬弥开口,“彰人想要再尝尝我的芭菲吗?”
太过于直白坦诚的言语总是像熊熊燃烧的火焰,他被光亮吸引得太近,才迟来地发现这捧看起来灿烂夺目又毫无危害的光也会将自己灼伤。
青柳冬弥总是对他抱有无意识的信任,这无疑是美好的。事实和幻想都可以用美好修饰,在提及心中那份鼓动的感情时,他不敢奢望他能用这两个字来修饰前者。
“不,不用了。”他用尽力气扯出一个微笑,“我已经饱了。”
不管怎样,这一切不应该再继续了,这荒唐的、无法持续的一切。
他该清醒了。
“打工……吗?”
并没有,正确答案只是他在赤裸裸地尝试通过逃避减轻心中的那份躁动。放在其他情况他或许需要担忧一下自己的谎言是否会被拆穿,但面前站着的是全世界最好骗的人——虽然他的罪恶感已经达到了顶峰值,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所以他只是点头,故作轻松地伸了个懒腰:“今天要到傍晚才结束,如果要吃甜品的话可能要麻烦冬弥一个人自己去了。”
“哦……”面前的人似乎发出了很遗憾的声音,东云彰人花了很大的努力才抑制住一起发出很遗憾的声音的冲动。“说到这个,今天打算去吃什么?”
“那今天的话,”青柳冬弥想了想,“就不吃了。”
“不吃了吗?如果不知道去哪家店我可以推荐。”
感激的眼神被投了过来,他按下心中那点雀跃。“谢谢彰人,但感觉今天突然没有那么想吃甜品了。”
不想吃了吗?东云彰人下意识地去对方脸上寻找可能存在的尴尬表情,只是收获了满脸单纯的苦恼后才想起来某位敢于抱着形象可爱的等身玩偶站在街头的天然系并不会像自己一样会因为独自前往甜品店而感到有任何尴尬。
“总觉得没有彰人一起去吃会很寂寞呢,一个人的话……啊,怎么了,彰人?”
“没什么,我是说,好吧,就这样定了。”他假装若无其事地捡起从手里掉落的书,支支吾吾地回答,“如果还是很想吃甜品的话,可以……吃点糖。冬弥想要吗?我这还有一些。”
他用低头的动作躲开那副仿佛受伤的表情。拜托了,不堪的心愿和随着心愿发生的一切,他不奢求这场美梦能一直做下去,只希望从梦境中醒来时不要太痛苦。
“好的,既然是彰人的糖的话……”
既然只是美梦……还是快点结束这一切然后醒来吧。
抓着两颗包装皱巴巴的硬糖抬起头时他才发现对方还在望着他,青柳冬弥的眉角耷拉了下来,浑身散发出的受伤气息像是淋得湿漉漉的小狗。
“抱歉,是我麻烦彰人了……”
就算只是美梦……
“……明天!”东云彰人立刻举手投降,“明天就有空,可以去吃。”
那双浅灰的眼睛重新亮起来,接过糖果时对方重重地点头,像是在答应什么非常重要的承诺。
好吧,完败了。
“怎么了,冬弥?”他皱起眉,“你看起来心情不好。要尝尝我的吗?”
阳光明媚的窗边双人桌,悠扬轻快的店内音乐和可口的舒芙蕾,一切都堪称完美——如果忽略对方闷闷的表情的话。东云彰人将视线从自己的盘子上向前移动,经过另一盘没动多少的舒芙蕾落在对方的脸上。青柳冬弥正在咬着下唇发呆,听到他的声音堪堪回神,点点头把勺子伸了过来。
“不是的。”青柳冬弥歪了歪脑袋,“只是感觉有点疑惑。”
盘子里的舒芙蕾被挖走一个小角。那天之后,他们的甜品食用流程中增加了互相品尝的环节,当然,喂食环节被他擅作主张地删掉了,好在冬弥看起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按照对方莫名其妙但确实由实践得出的“彰人盘子里的总是更甜一点”的结论,现在冬弥应该舒服地眯起眼,或者露出可爱的笑容之类的——但冬弥只是依旧皱着眉。该死,他在心里默默抓狂,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彰人你看,我们已经这样吃了一周多了吧?”在得到自己肯定的回复后,青柳冬弥继续说了下去,“但是很奇怪,现在我还是一样喜欢吃甜品,一点变化也没有。”
“感觉就像是完全努力错了方向一样……会不会sekai听到的心愿根本不是彰人想吃甜品的心……”
“不会的。”
他的语气大概太过严厉了,把青柳冬弥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呃……我的意思是,难道你觉得还会有其他可能吗?而且只是过去了一周,这么快就放弃猜想不是什么好事吧?”
“而且话又说回来,这样也并不是很坏吧。”他盯着对方时似乎没能掩盖好自己过于锐利的视线,“冬弥不喜欢吗?”
“不是的!我很喜欢,只是……”
非常心虚的问句,其中的引导意味太过明显,幸好冬弥从来不是擅长解读这种问题的人。急切的否定之后就没了下文,灰色的眸子飘忽地晃来晃去,青柳冬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盘中的食物,然后不太确定地晃了晃脑袋。
“抱歉,彰人,是我太心急了。”诚恳的声音简直让他心痛,“和彰人一起品尝甜品很开心,但一想到这些天一直在麻烦彰人就觉得有些不安。”
“才没有这回事吧……”
“有的,这几天都在让彰人花了很多时间陪着我。在花费方面也是,太麻烦彰人了。”青柳冬弥坚持。
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避开那双真挚的眸子来减少自己暴露心思的概率,但当对方向前倾身,用那种真诚如仰起头看向人的小狗一般的样子望向他人的时候,没有人能移开眼神。对视几秒后,他叹了口气。
“或许我们使用错了方法也说不定……既然这样的话,冬弥要来试试别的方法吗?”
“我的想法,”东云彰人道,“试着一段时间不接触甜品吧,就像禁烟或者禁酒那样。”
说不定呢?他想,或许连着几天不和冬弥一起吃甜品——就和以往一样——一切就真的可以回到正轨。冬弥看起来信心满满,而他也清楚对方的自律能力一向到位。
……吗?
甜品禁止,除了水果以外其他带着明显甜味的食品也统统禁止。最初的两天一切正常,青柳冬弥干劲满满,监督两人的认真程度与给他补习媲美。只是这份热情似乎随着每一天的流逝而消减,五天后这份无精打采已经足够引起他人的注意——顺带一提,他人指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他确信自己是唯一一个从第二天开始就能看出来冬弥因为吃不到甜品而情绪低落的人。
戒断反应在第八天达到了顶峰,青柳冬弥一脸沮丧的样子成功引起所有人的关心。在白石杏一脸“要是是你虐待了冬弥那有你好看”的表情中东云彰人大致讲述了青柳冬弥的计划,在众人之中引发了一片恍然大悟声。
“所以说到底,”白石杏跟着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还是你虐待了冬弥嘛,变态甜品狂。”
“不,这不算什么虐待。”青柳冬弥摇头,“何况彰人也跟我一样这几天都没有吃甜品,这很辛苦,所以我很感激才是。”
白石杏又发出了恍然大悟的声音,转过头去和小豆泽心羽咬耳朵。东云彰人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你这家伙又在说什么?”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她直言不讳。
“好像不是这样用的啦,安酱……”
小豆泽心羽想了想,成功把注意力放到了更重要的事上:“效果如何呢?青柳同学有恢复吗?”
“看这幅样子就知道完全没有吧……”
“好奇怪……会不会是我们误解了什么呢?比如根本不是因为东云同学想要吃甜品之类的……”
要被发现了吗?东云彰人的心提到嗓子眼。
不,仔细一想这也是必然的吧,继续下去的话,所有人都会发现异常。白石杏还在抓着头发喊着“除了彰人这家伙爱甜品爱到无可救药之外想不到任何可能”之类的话,但从表情也可以看出她在为了寻找新的可能而冥思苦想,再下去说不定连冬弥都能想到别的可能了。
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他必须作出一些努力了。
“诶~一直没有吃甜品?”len瞪大了眼睛,“糖和果汁也没有?好恐怖!”
没有叫上青柳冬弥或是其他人而是独自来到了sekai想要打听可能存在的解决方案似乎不是什么好主意,吧台前大大小小六双眼睛整整齐齐地盯着他,东云彰人只能低头对着红茶露出空洞的眼神。
“确实是很奇怪的情况呢。”擦着玻璃杯的meiko加入了话题,“一般来说这种日常生活中的心愿只是不小心被sekai捕捉到了,也没有非常强大,过一段时间就会自然而然地失去力量。”
“如果不是sekai出了什么差错的话……”
“那就是强烈的心愿呢。”miku托着下巴,“虽然现在只是到了改变了生活的地步,但要是再强一些说不定甚至能诞生出sekai,就像是唱歌、超越rad weekend之类的。”
“既然这样的话,”东云彰人试图打断话题,“那一定是sekai搞错了什么……”
“——很强的心愿?要诞生新的sekai吗?”
“好神奇!会不会诞生甜品的sekai?”
“比如很多很多的冰激凌……很痛啊meiko!”
突然感觉自己的心愿好像也没有那么强烈了,在kaito的痛呼中东云彰人面无表情地放任口中的红茶滑进食道。甜品的sekai,如果再早十年说不定他会期待一下的,而放在现在说不定就算是冬弥都会比他更期待一点……期待很多。
“真是奇怪啊……会不会是我们的理解有什么差错呢……”
要被发现了吗?第三次抱有这样的疑问,他几乎是有些麻木地想。sekai里的几位在这方面一定比他们更敏锐,大概也更能看清这一切。这是必然会发生的,假如真的被发现了心愿的真相,假如被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假如被冬弥避而不见……
……那他也没什么好狡辩的。
只是meiko收回手,仍然是一副思索的表情。“按结果来看,不吃甜品好像不是什么好方法呢……”
“总而言之,我们会试着再去调查一下的。在这之前的话,彰人君再去试试别的方法吧。”
“新的方法……?”
青柳冬弥眨了眨眼,看起来有点不情愿。
远离甜品的第九天,他下令为这场耐力赛增添一些挑战力度。考验已经被上了最后的倒计时,sekai的众人已经答应展开调查,心愿的真相水落石出是早晚的事。他暂时不希望这场闹剧的结局是自己可悲地变成八卦中心,或者更糟——极有可能被分入失败案例,主题是高中生失恋。
拜托了,在被探查清楚之前结束这一切,然后把自己的心愿藏到心底,再也不提起就可以了。就算是得不到回应——他不希望看到更坏的结果,分别这种事他已经经历过了,并且他坚信还是不要经历第二遍比较好。
“我知道了,我会配合彰人的。”青柳冬弥点点头,表情有点为难。“只是……”
“……一定要是黑咖啡吗?”
“我想还是苦一点更有效果,而且冬弥你已经问过三遍了。”东云彰人拉开一罐罐装咖啡,举起向对方示意,“来吧,冬弥,干杯。”
青柳冬弥第三次失落地垂下脑袋,沉默着把手里的咖啡翻来覆去地看,像是要祈祷这罐咖啡有突然过了保质期的可能。
所以说甜食真的能把人变成小孩啊。
但他笑不出来。有人陪着一起喝并不能让黑咖啡的口味改变什么,苦涩的咖啡液进入口腔时东云彰人还是没忍住在心里骂了一嘴,用此生最快的吞咽速度解决了嘴里的液体。
棕黑色的液体沾在罐口,东云彰人扫了几眼,移开视线。青柳冬弥显然不具有什么狼吞虎咽的素质水平,此刻才慢吞吞地咽下了第一口,沉默了几秒后发出了听起来很痛苦的吸气声。
“喂,还好吗?”
“呃……”声音很不妙,听起来像是被掐住了脖子,“没关系……我可以继续……”
“真是的,别勉强啊。”
“没关系的,如果是和彰人一起喝的话……”
又来了啊,这种无条件依赖着他的,最大程度引起他的遐想的句式。东云彰人沉默不语,低头去喝咖啡。
他平常所会喝的都是拿铁,次数也并不多。原来真正的咖啡是这种味道啊,他恍惚地想,不完全纯粹的苦,漫上舌尖时还带着股酸味。青春期里那些不太圆满的故事也是用这样的情感作总结,苦涩,会让人眼底带上泪花的酸涩。
——但他得继续,心脏一阵阵揪紧,涌起相当奇妙的感觉。几乎是咖啡划入喉咙的第一瞬间,第六感告诉他这种方法是有效的,快要结束了。
要到结局了吗?属于他的悲剧式结尾?
“好苦……”
“继续吧,坚持喝完就可以了。”
不,他不应该对冬弥这么严厉的,苦味正在折磨每一个味蕾,强迫他忘记甜蜜是怎样的感觉。
“可别停下来啊,”嘴唇张张合合,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半途而废可不是我们的作风吧?”
“彰人……?”
没有休息的时间。马上就要结束了,他不会允许自己在最后时刻败露的。
“等等,好像有点奇怪……”
“没有什么奇怪的,冬弥,再坚持一下,马上就……”
手上的咖啡被夺走了。
双眼紧闭,眉头紧皱,青柳冬弥看起来相当痛苦,抢过他的咖啡仰着头灌下一大口,脸色终于缓和了不少。
“真的呢……彰人的咖啡尝起来没有那么苦。”
等等,发生了什么?口腔内的苦味正在淡下来,东云彰人想要继续,但那罐液体已经被牢牢握在了青柳冬弥的手里。
“其他东西也是,所有彰人的食物和饮料都比我自己手上的味道更好一些。”
他差点忘了,那个天才般的大脑虽然大多数时候对于这种事情都非常迟钝,但想通一些事情依旧只需要电光火石间。
“之前以为只是错觉,但不只是甜品……”青柳冬弥的声音很轻,“但就算只是甜品,用之前的结论也很难解释这样的现象。所有彰人的东西都更加美味一点。”
“所以,真正的心愿……”
暴露了。
东云彰人几乎不敢去看青柳冬弥的表情。眼神闪躲的变成了对方,他知道青柳冬弥是第一次直面来自别人的爱意,手足无措到连耳尖都开始泛红。那张脸上带着复杂的、太多看不懂的情绪,但清清楚楚写着悲伤,剩了一半的黑咖啡还被青柳冬弥捏在手里,平时所有东西都轻拿轻放的人此刻用力到指节泛白。
“抱歉,是我的不对。”青柳冬弥嗫嚅着,“是我没有注意到这些。”
“胡说。”他平静地回答。
怎么可能是冬弥的不对?一切都暴露了,他自暴自弃地向后一靠,几乎有些想笑出声。冬弥一直是这样温柔得让人心碎的人,就算发现了他不堪的那面,还在努力为自己说话。
“抱歉,彰人,但……”
终于要来了吗?要被很不体面地拒绝了啊,东云彰人自嘲地想。或许要面临新的队内解散危机了,他没有心情求冬弥至少对以后的他温柔一点。不管如何,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对不起……彰人……对不起……但请不要……”
“——呀,两位都在呢。”
他险些把桌上的手机扔了出去。
miku从手机中浮现,抬头望着他们。气氛很凝重,她绝对意识到了这点,开口时语气更加严肃:“看来你们已经意识到了呢,关于心愿的事情。”
一旁的人沉默着,他替冬弥点了点头。
“嘛,那我就直说了,我们已经查到了,真正的心愿内容是……”
“——等等!”
他从来没有听过的喊声,青柳冬弥发出了此生最大分贝的声音。
……等等,为什么?东云彰人转过头去,一贯冷静自持的优等生正在用很不体面的方式大口喘气,仿佛下一秒就会晕过去。
不,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大脑后知后觉地开始迟钝地运转。似乎有哪里说不通,冬弥的反应太激烈了,而且作为拒绝的一方,那样迟疑的话语,脸上泛起那样诱人的红晕,这一切是不正常的,他一定错过了什么线索。
他转头望向手机,miku没有看他,安安静静地仰头看着青柳冬弥。
“等等,冬弥,”他缓缓开口,“你刚刚所说的,我的食物味道更好……”
不,即使是美梦——一种小小的可能性从他的心底冒出,伴随着希望膨胀。想要和冬弥一起去吃甜品的心愿,按逻辑来说这并不会导致甜品味道的不同,更不用说其他食物。但假如,他是说假如,他之前的想法一直是错误的,假如有那么小的概率……
“是心愿导致的。”青柳冬弥的声音越来越小,“全部都是因为那个心愿……”
“——想知道彰人口中的甜品是什么样的味道,想要和彰人一起品尝甜品……不只是甜品,彰人尝过的东西,彰人品尝过的味道都想品尝过一遍。”
“确实是一直在想的事情。但大概是因为一直在想,所以根本没有意识到是因为这个……”
“也是刚刚才想到的,所以一直没有告诉彰人,并不是……不是刻意隐瞒。”
“抱歉,彰人,是我的错……但至少,请……请不要……”
是真的啊。
青柳冬弥看起来茫然无措,还在用破碎的声音小声且快速地说着什么,只不过东云彰人没有听进去,也没有心思听。身体在大脑作出反应前抢先行动了起来,他给了对方一个紧紧的、毫无保留的拥抱。
“……请不要讨厌我。”
温暖的身体被以一种令人安心的方式揽入自己怀中,他用这样的方式结束了青柳冬弥带着鼻音的最后一句道歉。手机里的身影已经悄悄消失,这个空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为他说出温柔或者暧昧的安慰话语提供了很好的条件。
“……笨蛋。”
他挑了其中最烂的一句。
听起来相当不解风情,但无所谓,至少他最亲爱的搭档——他的冬弥理解他的意思。怀里的人愣了几秒,接着肩膀上传来一阵阵颤动,青柳冬弥低低的笑声几乎贴着他的耳朵,呼出的热气把他的耳根熏得通红:“抱歉。”
“不许再道歉。”
又是一阵闷闷的低笑,青柳冬弥把脑袋埋到了他的肩头。他们的胸口贴得很近,他静静地感受着来自对方的那份热烈的心跳。
他们拥抱的时间似乎有点久,分开时东云彰人发现青柳冬弥站起的动作摇摇晃晃,而自己的大腿有点发麻。
“啊,对了。”东云彰人忽然想起了什么,“关于心愿的事情。”
青柳冬弥踉跄了一下,脸上重新泛起红晕,好不容易回归平静的人又开始手忙脚乱:“抱歉,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不需要我帮忙吗?”他伸手扶了对方一把。
单纯的目光朝他投来,他意有所指伸出手,指尖在自己下唇点了点。“想品尝的味道,这种吗?”
“哎?!不……那个……不……”
“嘛,如果冬弥不想的话就再说吧。”
“……不……不是……!那、那个……呜……”
面前的人还在呜咽着发出一些意义不明但听起来很可怜的语气词,但他强忍住笑意,假装没有注意到青柳冬弥带着乞求的眼神。
“没关系的,以后多的是机会呢。”
“呜……”
真的像美梦一样呢——他的搭档兼新晋恋人无措地站在那里,手指拽着衣服下摆一下一下地扯。三秒钟之后,东云彰人才意识到他根本没能管理好自己的面部表情,他的嘴角上扬出了一个很蠢的弧度。
但去他的,他不在乎。他只需要知道冬弥在那里,在混乱地牵动了几次面部肌肉后露出了一个局促但美丽的微笑,这就够了。
所以他只是愉悦地眯起眼,放任嘴边的笑意越来越深。
“不管怎样,今后也请多多指教了啊,搭档。”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