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细小的瓷器碰撞的声响，伴随而来的是黄油融化的浓 郁气味。
Ike从笔记本电脑和手账本中抬起头来。窗外的天色几乎全然变 暗，街道尽头的云层中隐隐渗透出残留的夕照，街灯的光亮在 麻布制的窗帘晕染出一排昏黄的斑点。
有什么汤汁正在锅里被咕嘟咕嘟地煮着，ike用两手的食指和中 指按摩自己的眉骨，让感官短暂地浸泡在这阵惬意的声音里。 抽油烟机被开到最大档，呼啦呼啦的气流声中夹杂着木勺被粗 糙地磕碰在灶炉上的噪音，那是Luca烹饪时特有的动静。
眼前浮现出抽屉里被Luca摆放得七扭八歪的锅铲，ike想念起了 Luca站在餐桌前，认真地盯着平底锅里滋滋冒油的煎咸肉的身 影。
Ike将眼镜扶端正，从书桌前站起身来，迈步走到书房的门口打 开门来。
“我烧熟了冰箱上层剩下的杂菜。”
如同lke在脑海里描绘的那样，Luca正背对着他站在电磁炉和煮 锅前，像只尝试钻进洞穴的高大白熊一样稍微蜷缩起后背，避 开抽油烟机的阻挡。对方灵敏地捕捉到他走进客厅的信号，用 轻快的语气汇报自己的成果。“烤箱里还有一块牛排！你的工 作做得还好吗？”
“我的工作还不错，和往常一样。我是说......”
Ike用和平常无异的语气回答道，眼睛盯着Luca的卫衣下摆，尝 试搞清楚在他的衣服褶子间隐约反光的东西是什么。
那看上去像是一条做工精致的装饰性铁链，随着Luca挪动上半 身的动作左右摇摆。Luca会购买这种惹眼的华丽裤链吗？对于 这个常年用灰色围巾随意地与各种布料的套衫搭配的男人来 说，这倒是个新闻。
“有一个烦人的客户不停地发催促的邮件，除此之外一切正 常。”
“是吗？有多烦人？”
烹饪和交谈的杂音中间，Luca发出Ike熟悉的低低的笑声。
他伸长手臂拿起放在桌子另一头的调料罐，与此同时，一条泛 光的皮质薄片从他的衣摆中掉落出来。随之一起出现在lke视野 里的，是皮革末端连接着的金属圆环以及深色的流苏绳。
“下午三点时，他连续给我发了四条信息......Luca，你裤子上 面戴的是什么？”
“裤子？”
无法继续忽视心中升起的糟糕预感，Ike用谨慎的语气开口询 问。
Luca手中还拿着盐罐和锅铲，就这么大刺刺地随着lke的疑问掀 起卫衣；他的睡裤上赫然绑着一条部件齐全的束缚链。如同给 语焉不详的lke下达审判似的，精细得过分的链扣和钢锁在室内 照明下闪闪发光。
“哦，你说这个！”
“什么这个？那是什么？”
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样，Ike提高了嗓音问道。
“说是可以和装扮服饰一起使用的道具。这不是免费的皮带 吗？比我在二手商店买到的布绳还好用。”
“你从哪里拿到的？！”
“当然是那个送来的包裹里......对了，它被塞在了服装的内 层，一开始我都没找出来。”
“不是这个问题！”
Ike发出几天来最响亮的声音。他发誓，上一次他这样不经思考 地喊出来，还是在发现自己用错了洗面霜和剃须泡，而下一个 会议即将在五分钟之后开始时。
绕过餐桌，Ike颇有气势地冲Luca走去。Luca见他这样激动， 似乎也下意识变得老实起来，乖乖地呆在原地让ike把手放在他 的裤链上，还顺手关掉了炉灶的火。
“你是从哪个平台上下单了那些服装？千万不要是那些需要输 入年龄的.....”
“年龄？呃，我想没有。但那看上去是一个不知名的购物网 站。”
Ike翻过链子的皮质把手，那里没有贴着任何标签，但内侧的红 色皮革随着角度的变化变得显眼起来，透露出不言而喻的暗示 信号；Luca大约异常仔细地将它缠在了腰上，经过Ike的一番摆 弄，它依然纹丝不动地挂在那里。
“我没有笨到不知道它的用处。”
在一阵紧迫的沉默中，Ike听见Luca的辩白，怀疑地抬头盯着他 的眼睛。似乎要证明自己的陈述一样，Luca颇有自信地补充 道，“它和那件裙子会用在同一个场合里，对吧？”
“好吧。我当作你明白了.....”
值得吐槽的地方还有很多，但毕竟他是Luca。Ike垂下肩膀，拖 着无奈的步伐走回餐桌旁，“我应该相信你不会在出门购物时 也把它戴着。”
“是吗？谁知道呢？”像是觉得lke的反应很有趣，Luca不知是 否故意为之，用狡猾的语气和他唱起反调，“毕竟这也不是什
么不好的东西。” "Luca。
得到lke拖长尾音的抱怨，Luca大声地笑了起来。
“那个箱子里，除了这条链子，还放了柠檬味的油，还有毛绒 绒的球呢。”
在lke给自己的玻璃杯里倒进汽水的空挡里，Luca—边将煮好的 杂菜汤装进碗中，一边说道。
“啊，那个，嗯。”即便Luca用简单又模糊的词汇来描述他所 看到的东西，Ike不想承认的是，他依然能够飞快地想象到它们 的样子和用途，“希望你没有用那些毛绒绒的球来擦桌台。” “什么？我才没有。它们会掉毛，把桌子弄得脏兮兮的。”
所以其实还是有尝试过吗？Ike听着Luca的反驳，无奈地笑了起 来。
“但那个油，真的有很好闻的柠檬味。”Luca像是想起了什 么，接着说道，“昨天睡觉前，我把它涂了一点在我的手腕 上。它很香，而且很滑。你也想试试吗，Ike？”
lke抬起眼睛，看着仍然在煮锅前忙碌的Luca。他尝试捕捉 Luca的陈述和疑问中的言下之意：Luca有时有意地想表达什 么，另一些时候则完全无意地说出令人产生联想的话来，而ike 从来都不擅长分辨他的真意。
感受到了他的视线似的，Luca回过头来冲着他露出一个得意的 笑容。
“你确实知道它们的用途吗，Luca？”
Ike挑起一边眉毛问道，试图进行最后的确认。 “我当然知道！”
面对如此肯定的回答，他反而变得更加无法判断。放弃了思考 一样，Ike闭上眼睛回答，“好吧，你让我开始好奇了。我也想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