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潔】除夕敲鐘從被窩裡迷迷糊糊探出頭，蜂樂迴半瞇著眼摸索著床頭，涼氣在動作間流進溫暖的棉被底下，他忍不住朝裡縮了縮，只剩下一條手臂露在外頭。
無聚焦的目光落到亮起的手機螢幕上，過了幾秒，蜂樂迴像顆砲彈猛地彈了起來：「——啊！遲到了！」
去年初他和潔世一去神社參拜，回家前說隔年要去敲鐘，而今天正是實現這個約定的時候——考慮到人會很多，他們約好晚上九點在離佛寺最近的車站集合。
而他剛才模糊地看見，距離九點只剩下十分鐘。
蜂樂迴狼狽地從床上滾了下來，連人帶棉被摔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現在是九分鐘了。
冰冷的空氣將睏意全然掃去，只剩下臉頰上睡紅的壓痕，蜂樂迴手腳並用地脫離束縛，頂著一頭亂髮蹦跳著越過地上的東西，從衣櫃裡隨便翻出一件衣服套到身上，拎起背包就往下衝。
然後他在樓下撞見應該要在車站的潔世一。
不知為何出現在這裡的人被動靜引得掀起眼皮，朝他這裡看了過來。
蜂樂迴微微瞠大眼：「潔？怎麼在這裡？」
剛才瞇了一下的潔世一打了個哈欠，聲音還帶著少許睏意：「優阿姨出門前傳訊息給我，說你睡著了，說不定會睡過頭，問我要不要直接過來。」
「哦。」衝勁一緩下來，蜂樂迴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樓梯口，呆呆地看著潔世一。
潔世一揉了揉眼睛，看清楚蜂樂迴的樣子後失笑出聲，走過去幫他整理胡亂翹起的頭髮，微涼的手指碰到睡得熱呼呼的臉頰，很快就暖了起來。
「蜂樂穿這樣不冷？」潔世一忍不住動手捏了捏，話音和眼尾都沾染上溫熱的笑意。
蜂樂迴後知後覺地眨了下眼睛，「……好像有點冷。」
潔世一摸了摸蜂樂迴的頭，從他手裡接過背包，按著蜂樂迴的肩膀將他轉了一個方向，輕推一把他的背。
「外面更冷，去換一件外套吧。」
「好……」
蜂樂迴迷茫地順著力道上樓，回頭看了一眼，對上潔世一沒有移開的目光，以及揚起的嘴角。
用力眨了兩下眼，終於結束有些神遊的狀態，蜂樂迴回給他一個大大的笑容，小跑著回到房間，路過鏡子時下意識抬眼。
「嗚哇！」
蜂樂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鏡子裡的人——雖然剛才潔世一替他整理過了，但還是能看出頭髮的凌亂，還有穿得亂七八糟的衣服，外套的領子甚至只折了一半。
欲哭無淚地對著鏡子整理了很久，蜂樂迴不敢相信自己剛才居然這樣出現在潔世一面前。
這個發現讓他在離開家門後，依然哭喪著臉跟在潔世一旁邊，平常揚起的眉眼可憐兮兮地垂下，不時看一眼身邊的人。
「就說沒關係了。」潔世一以為他還在介意睡過頭的事情，「反正也只晚了半個小時。」
「不是那個啦……」蜂樂迴抬手抓著毛帽邊緣，鼓起臉頰，臉上寫滿了鬱悶：「剛剛被潔看到我那樣……」
哦。潔世一終於知道蜂樂迴在意的點了，忍俊不住地說：「那樣怎麼了？」
「很亂——！」蜂樂迴完全不能接受，氣得跳了好幾下，然後被潔世一抓了回來。「明明很期待跟潔一起出來的！」
「所以才先睡一下？」稍微收緊手指將人牢牢牽好，潔世一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這樣今天應該可以撐到敲鐘吧，等一下還得排隊，可能會等更久。」
「唔。」蜂樂迴果然立刻忘了剛才的糾結，擰眉想了想，「會排很久嗎？」
「如果很多人的話。」潔世一回想著前陣子看到的影片。「蜂樂會餓嗎？等等先買點吃的再去排？」
「好——哇啊、好冷！」
被迎面而來的冷風一吹，蜂樂迴打了個冷顫，縮著脖子將半張臉埋進圍巾裡面，聲音隔著布料傳了出來，聽起來悶悶的：
「今年是不是比較冷啊？」
「好像是。」
潔世一摸了摸外套口袋，裡面放著暖暖包，暖烘烘的非常舒服。確認好溫度後，他將兩人的手一起塞進口袋裡面。
「好溫暖～潔帶了暖暖包？」蜂樂迴開心地蹭了過去。原本兩人中間還有一點縫隙，現在連一絲風都穿不過去了。
「我媽放的。」暖暖包熱到有些燙手了，潔世一調整了下位置，小心地用袖口隔開，以免自己和蜂樂迴燙到。「本來還說要戴手套，但可能是忘了，沒在包包裡看到。」
「雖然是有點冷啦——但應該還不用手套吧？」
潔世一認同地點了點頭，「所以我沒有提醒她。」
蜂樂迴咯咯地笑倒在潔世一身上，雖然隔著稍厚的衣服，但還是能感受到潔世一的手伸到腰後攬住自己，鼻尖嗅到了屬於潔世一的味道。
他眨眨眼睛，抬臉貼上潔世一的側頸，抽動鼻子聞了聞，還張嘴咬了一口，聽到抽氣聲才心滿意足地退開。
「……圍巾都歪掉了。」
「那潔也弄亂我的！」
「……」
潔世一抬手整理圍巾，無言地看著露出期待的眼神、還朝他張開手臂的蜂樂迴，手指在蜂樂迴的額頭上用力點了點，沒好氣地說：「才不要，快點走了。」
「誒——」
突然被帶著向前，蜂樂迴踉蹌一下後跨步跟了上去。

擺在周邊的攤販已經聚攏不少人潮，空氣中瀰漫著各式各樣的食物香氣，再往前看去，則是佛寺前排著的長長人龍，有些人邊吃邊排，路邊還貼心地放了垃圾桶。
潔世一遠遠目測了下，覺得人多是多，但好像還在能接受的範圍內。
「喔——！」
蜂樂迴的眼睛亮起雀躍的光，左右看了看，抓著潔世一的手往其中一處跑。
「有鯛魚燒！潔要吃嗎？」
「好啊。」
現在的時間不太適合吃太飽，這種小點心很剛好。
「嗯～我要奶油玉米！」蜂樂迴盯著菜單看了好一會，轉頭問潔世一：「潔要什麼的？」
「紅豆。」潔世一要了一個比較基本的口味。
蜂樂迴點點頭，付完錢後從老闆手上接過兩個剛做好、熱騰騰地冒著白煙的鯛魚燒。他將紅豆的遞給潔世一，跟著潔世一走到敲鐘隊伍的末端。
咬開自己手裡的鯛魚燒，蜂樂迴對著內餡吹了吹，撲鼻而來的甜味與熱氣，加上人多擁擠而升高的溫度，他稍微扯鬆圍巾，接著又咬了一口，滿足地咀嚼。
「好多人哦。」
「畢竟時間快到了。」
在他們後面陸續有人排進來，很快就形成更長的隊伍。潔世一朝後投去一眼，也張嘴吃起他的鯛魚燒，還分了幾口給湊過來討吃的蜂樂迴。
蜂樂迴吃得很快，潔世一才吃到一半，他已經吃完了，還開始打起哈欠，低頭試圖將自己塞進潔世一懷裡。
「……」潔世一無言地抬起手，免得鯛魚燒弄掉了。「蜂樂？」
蜂樂迴模糊的聲音從衣服間飄出來：「睡一下下～……」
潔世一無奈，只好單手抱著人，慢慢將剩下的鯛魚燒吃完——幸好如今他已經能做到面不改色，而不是像以前那樣在意他人的目光。
折好包裝袋後暫時拿在手上，潔世一調整了下姿勢，摸出手機看一眼時間，順勢滑起SNS。等到隊伍傳來隱約的騷動，他再度確認了下時間，抬手拍了拍蜂樂迴：「蜂樂，時間快到了。」
「唔嗯……」
蜂樂迴撒嬌一樣地蹭了幾下，然後就沒有動靜了，潔世一只好收起手機，將手探進懷裡去捏蜂樂迴的鼻子。
「——唔。」蜂樂迴不開心地睜開眼，拉下潔世一的手就要親上去。
「還在外面、都是人！」潔世一連忙擋住他，低聲喊著。
前方傳來大聲倒數的聲音。
還沾著水霧的眼睛睜得很大，裡面寫滿控訴和委屈。
「……」潔世一吸了口氣，用眼角餘光看向旁邊，確定沒什麼人注意他們，妥協地鬆開手，親了蜂樂迴一下。
而後是零點的鐘聲被敲響，沉悶綿長的鐘聲傳向遠方，周遭響起一些掌聲和歡呼，還有隱約的交談聲。
潔世一的說話聲也混雜在裡頭：「好啦，該往前了。」
「嘿嘿。」蜂樂迴笑彎了眼，在潔世一反應過來前再次親了他，伸手去牽他的手指，「潔、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潔世一無奈地笑了笑，勾起指尖回牽。
他們在隊伍靠前的位置，沒有等太久就排到了。潔世一放開手，看著蜂樂迴踩著輕快的步伐走上台階，明明前一刻還不太正經的樣子，卻很認真地低頭拜了拜，然後仰頭抓住粗繩使力。
潔世一偏頭，將眼前的畫面定格在手機上。
最後又拜了一下，蜂樂迴很快就回來了，舉著手機讓潔世一快點上去，眼睛亮晶晶的：「我會幫潔拍照的！」
「可以不用拍啦。」潔世一不太在意這種事情，他本來就是陪蜂樂迴來的。
但蜂樂迴才不管他說什麼，哼哼著點開相機，將潔世一的身影放在畫面中央，抬眼看他合掌、敲鐘，連拍了幾張照片。
最後一張是潔世一朝他走來，伸出手的模樣。
「……蜂樂不會還在拍吧？」潔世一的動作頓了頓，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拿走蜂樂迴的手機。
蜂樂迴立刻收起手機，「你猜～」
潔世一屈指，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他的額頭，「走吧，差不多該回去了。」
「潔想睡覺了嗎？」蜂樂迴在潔世一收回手前抓住了他的手。「那我們快點回家吧！」
「……想睡的應該是蜂樂吧。」也不知道剛剛是誰在打瞌睡。
蜂樂迴吐了吐舌頭，很自動地將兩人牽著的手放到潔世一的口袋裡。
暖暖包依然盡責地散發出熱度，被風吹得冰冷的手指很快就暖了起來，在小小的空間裡面親密地交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