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cent Search
    Create an account to bookmark works.
    Sign Up, Sign In

    susurangwoshui

    ☆quiet follow Send AirSkeb request Yell with Emoji 💖 👍 🎉 😍
    POIPOI 2

    susurangwoshui

    ☆quiet follow

    人鱼阁x挽,原著背景后续
    阁被莫名天外力量(我)变成了海妖,顺便失去了六年记忆
    很宠的挽和有点野的阁,情节没逻辑但不玩狗血
    目前1.4w字,应该有后续,不知道什么时候有

    ps:ooc属于我,人物属于清明谷雨老师,长发阁美人1

    以上。

    声挽/失忆蝴蝶1



    陈挽出差大半个月,已经整整二十天没回家。



    他推开大门的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异常。幽幽室内空无一人,灯光昏暗,空旷客厅里传来嘀嗒水声,偱声望去,只看见挂着水晶吊灯的天花板。



    陈挽眼皮一跳,第一时间担心起赵声阁,三两下脱了鞋子赶紧上楼。



    别墅的二楼是半露天泳池。夜晚星星明亮,一个港城台风季少有的晴朗天,陈挽却毫无心情欣赏。



    他很清楚地看见水溢出来,一路蔓延到泳池大门外的楼梯口。推开玻璃门,一股不重的腥味扑面而来,陈挽一看泳池,顿时惊异地睁大了眼。



    池子里装满的并非每日更换的蓝漂白水,而是不知何时变成了碧绿海水。各色各态的水生植物与沙砾铺遍池底,简直就是一片小型海洋生态区。



    陈挽张了张嘴。



    但他没愣太久。眼前景象确实太反科学,但他还记得自己上楼的主要目的。



    这么一大圈,依旧没找到赵声阁。



    陈挽紧蹙着眉,不顾湿透的鞋底,踏波前行,荡开水面一层层波纹,沿着池子边走边唤。



    敏感的直觉告诉他赵声阁就在附近,但人影始终不现,愈发让他心里没底。



    陈挽担忧到眉头紧皱,眼底几乎都要爬上赤红。



    就在陈挽沉不住气要开始放声喊人之际,他眼前突然一黑,被什么凉滑湿润的东西扣住脖子、捂着眼睛一拽,强烈的失重感袭来,他踉跄跌倒,摔进水里。



    冰凉的东西攀附上他双肩。陈挽猛然挣扎,激烈的动作拍打起水花,他无意中偏头一看,却蓦地僵住了。



    宽大、粘腻,指根间黏连着透明的膜,指甲长而尖锐。蹼爪——这是属于爬行动物、或者只有传说中生物才拥有的冰凉蹼爪,但那手型却丝毫没被野蛮的形态遮盖本有的优雅。指骨与掌心宽大,通体冷白,指尖修长柔软,陈挽甚至能回忆起它漫不经心按压过自己前列腺时的极端快乐——



    带着凉意的呼吸拂过肩头。高挺鼻梁凑过来,轻轻抵在后颈上嗅闻。陈挽猛地睁大眼,神经极度紧张一瞬又条件反射性地放松——身后的味道太过熟悉,他的身体生不出一点反抗之意。



    能让自己驯服至此的,自陈挽出生起就只有一个人。



    是赵声阁。



    他震惊地试图回头,却被狠狠地、毫不温柔地掼在池子边缘。额头将要撞上大理石的一瞬间,柔软宽大的蹼爪伸到他前面垫了一下,有效缓解了冲击。



    陈挽没感觉到痛,却在下一秒被用力捏着脖颈转过来。他咳嗽两声,几乎要呛水,隔着颤动睫羽上的水珠,朦胧睁眼。



    入眼是如墨般的长发、那张毁灭性美丽的面孔。熟悉而英俊的眉眼比往常更加深邃浓郁。赵声阁歪了下头,水珠滚落,额角边不正常的光一闪而过,那是细鳞点点。



    本该是耳朵的地方被透明宽大的耳鳍覆盖,柔软轻薄,在晚风中轻轻地颤。线条利落的脖颈上覆了不太明显的一层反光的鳞,滑落水珠顺着线条盛进锁骨凹陷。



    陈挽震惊之余什么都忘了,脑子里只剩下对方比平日更过分的美色,不由自主吞咽了一口唾沫。



    人鱼半眯着眼睛,歪了下头。



    下一秒蹼爪狠狠收紧,窒息随之而来。锐利爪尖几乎陷入皮肉,陈挽疼得一颤,急促地想喘,却一口气都吸不进。他眼白半翻地颤着,手艰难抬起来,抚上冰凉蹼爪。



    力度柔软,讨好地轻轻一蹭。对方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后稍稍松开一瞬。



    陈挽猛吸一口气,活过来几秒大口喘息,紧接着又被控制住呼吸。



    反复几次,他被玩得半死不活,却可耻地硬了。



    陈挽剧烈喘着,软倒进人鱼结实的臂弯,无力垂下头。白皙纤细脖颈上指痕红红紫紫,深到有几分吓人。



    喘过来后他勉强睁开眼,透过水面看见一条深蓝的、几乎发黑的巨长鱼尾,整齐细密的鳞片码在修长尾巴上,在水底反过一层不详的暗光。



    陈挽一瞬间被非人和反科学砸得头昏眼花,愣愣抬起头来,看向了赵声阁。



    “赵……”



    “你是谁。”



    人鱼声音冷冷清清,低沉得如同将散的海风。



    陈挽愣了一下,猛瞪大眼。



    赵声阁变成鱼、不认得他了?!



    人鱼深邃的眉眼轻皱,眼眸半垂着睨他,神情不似作假。熟悉的眉眼冷冷淡淡,面上毫无表情,艳红丰满的唇在冷白皮肤上都显得有几分薄情。



    陈挽脑子里嗡的一下,很迅速地空了。



    他知道未汇报就擅自出差加班后该如何谢罪,如何哄人,如何做到尽心尽意让赵声阁满意消气,但他从未想过要面对一个完全不记得他的赵声阁。



    陈挽毫无准备。



    不记得他意味着什么?要生的气当然不存在了,但今晚本来该有的小别胜新婚也没了,对他温和又带点恶劣的宠爱消失了。



    甚至再往前,十六年暗恋、漫长而暧昧的拉扯、如胶似漆的婚后蜜月都被斩断。眼前这个不能称得上人类的爱人,没有关于陈挽的记忆,一点都没有。



    如同气泡炸裂在海底,最终浮上海面变成泡沫,无影无踪。



    一瞬间脑子里繁杂的思绪轰然而过,然后泯然空白。陈挽抓不出一点情绪,八面玲珑的脑子不好用了,生锈了,转不动一点。等他后知后觉在人鱼冰冷的蹼爪下尝到委屈和绝望,那张一片空白的脸上已经颤巴巴的,眼睛里堆起泪来。



    赵声阁皱着眉,有些不耐地抓着这个看到他脸后就呆愣当场的人类。可惜还没等他再把问题重复一遍,面前小小一只柔软的人类就突然可怜巴巴地哭了,面无表情的,眼泪就这么掉下来,没个尽头,像断了线的珠子。



    陈挽直愣愣地看着他哭。没肯移开眼睛,意识还是恍惚的,纤白脖颈上留着他的爪印,深红、可怖,无端让他升出莫名其妙的怜惜。不知从何而来的磅礴情绪袭击了人鱼不甚敏感的感情神经中枢,潮流中夹杂着名为心疼和恶劣愉悦的矛盾心理。



    心底有个声音在撺掇他,快,继续让他哭,哭得更狠,变成一个湿淋淋、被剥开皮的白嫩山竹,然后把他完整地、温柔地一口一口吃下去。



    赵声阁狠狠皱了下眉,把不知从何而来的乱七八糟思绪甩出去,手再次掐上人类的脖子,往上一捋,迫使人抬起头来。



    出于某种隐晦的心理,这次动作比较温柔。



    “是你把我绑过来的?”他紧紧盯着人类有些涣散发抖的瞳孔,开口发问,声音低而轻缓,柔和里藏着难以捉摸的危险。



    人类哭得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还是努力地从被扼住的喉咙里挤出点儿声音,认真回答他:“你本来就住这儿……”



    本来就住在我们共同的家里。



    说完又把垂落在水中的手臂抬起来,动作很轻地虚抱住对方掐着他的那只有力小臂。



    人鱼狠狠磨了磨后槽牙,发现自己一点儿也受不了对方这副又委屈又听话的样子,好像骨子里一条深深埋入的链锁正勒着心房,用力谴责他过分的行为。



    ……没道理的。



    赵声阁从来都不喜欢给自己上枷锁。



    非人黑沉的眸子重新对上人类睁大的眼睛,胶着半晌,人鱼皱了皱眉,宽大的蹼掌妥协般松开了。



    人类如同被抽了骨一般倒进自己怀里,而自己这从来都对肢体接触无比敏感的身体,竟没有接收到任何反感的信号。



    赵声阁微不可查地抿了下唇。



    2



    陈挽。



    他哪可能不认识。印象深刻,记忆犹新。



    恰到好处的淡茶、符合心意的水果,细致入微又不至于引人注意的特殊关照。



    他早就把这个反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变量牢记心中。不可预知,不可控制,肆意妄为。

    如同蛛网边小心拨弄四线的小昆虫,自以为足够隐秘,却早已被捕食者黏连透明的网粘住了四肢。



    赵声阁才给过一个教训——一个不轻不重的惩罚;一枚打火机——一次微不足道的试探。



    然而惹事的劳斯莱斯没被追究责任,特地落下的打火机也托人物归原主。再次见面,又是一整桌毫不计较、正合口味的餐点,所有试探如同石打棉花,让他心底窝起无名的火。



    所以赵声阁没去碰那碗舀好的、温度正正好的汤。



    今晚他从会展中心出来,车刚驶上轩尼诗道就无故熄火,抬起头正要出声询问,下一秒眼前一黑,如当头一棒带来的昏迷,再睁开眼竟变作半人半妖的怪物,置身漆黑泳池里,一抬眼竟与满晚耀眼星光对视。



    赵声阁何许人也,只手翻覆港城风雨的明隆执权人又怎会被陌生的躯体和环境就吓破了胆。清醒不过几分钟,他就摸清了这具身体的结构,姿态娴熟地巡游过整个水池,借着微弱星光看清形若海床的池子底部,以及寻常人家游泳池里绝对不会出现的沙砾和水生植物。



    接着一跃上岸,半坐在池边抬头环视,记下通风口和大门的位置,又看了眼高挂的精致钟表。



    指针咔哒一声脆响,十二点归位,屋外正好响起隆隆钟声。



    这是个半山上的别墅,二楼特地挖空做了这么一个泳池。静谧无人的山郊、布置细心的生态池、他无缘无故的昏迷和身体变化。赵声阁一手撑在池边,低眸看着自己在月光下透明黏连的蹼,天边星光熠熠,一点都映不进他黑沉眼底。



    几乎一切线索都毫无疑问地指向唯一可能的动机。某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绑架了他,将他变作人鱼状的怪物,又光明正大地关押——或者说是囚禁了明隆的太子爷——



    对他的行程了如指掌、生物医学研究方面的科学院人员、足够隐蔽的运输线路和庞大的暗线势力,这样的人物在港城如果真的存在,也早该被纳入他的关系网络里。



    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暗网笼罩住思绪,赵声阁蹙着眉,厌烦透了这种事情走向不受控制的感觉。



    水花声响起,他重新沉入满池海水。

    就在这时,慌慌张张的上楼声音响起,接着急促的淌水声和焦急的呼唤传来。啪嗒一声清响,门边LED灯打开,黑暗的半露天泳池骤然被温暖灯光照亮。



    赵声阁透过波动水纹闻声抬眸,就看见一个清秀的、一点都不阴谋科学家的陈挽蹿了进来,正站在水边对着满池子海水瞪大眼发愣。



    他思考了两秒,感觉思考已经毫无用处,于是猛然跃出水面直接把人拖了下来。



    扑通一声巨响,水花四溢,差点叫出声的人类就这么落入他怀抱。

    眼下陈挽抖着软在他手中,浑身上下泛起一层被欺负后的薄红,脖颈上布满他残暴的罪证。青,紫,红交织,不知从何而来的疼惜如蚂蚁般啃食着非人冰冷的心脏,同时又夹杂着点恶劣的愉悦。



    人类重新开口了,柔软嫣粉的唇瓣开合,有些沙哑地艰难吐出三个字:“赵声阁……”



    下一秒又闭上眼,改口:“赵先生。”



    赵声阁听着先生二字,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垂眸扫过人湿漉漉的鼻尖,轻而缓地道:“陈挽。”



    人类霎然睁眼,明亮的眸子看向他,被灯光照亮的眼底闪过一丝惊喜:“你还记得我?”

    人鱼摩挲着手下振动喉结,不动声色:“我应该记得你吗?”



    于是那点光又熄灭了。陈挽抿抿唇扒上来,顶着喉咙上推阻的力度,眼底漫上点点偏执的本色,有些急切地蹭进人鱼颈窝。



    他喃喃着,认真又急迫:“该记得的……”



    小狗一样温热的鼻息扑在冰冷皮肤上,人类低声重复:“该记得的。”



    不管怎样都该记得,陈挽是赵声阁最重要的所有物。他扣上赵声阁亲手锁住的颈链,就再也甩不掉了。



    就算赵声阁忘了小榄山,忘了维港的烟花,忘了亲口给出的所有承诺,都不能把他丢掉。



    陈挽会一次又一次,偏执地把锁链的另一头交给赵声阁,不胜其烦,直到他妥协——陈挽是牛皮糖,粘上了就甩不掉的。



    赵声阁顿了一下,感受到手下开始轻微发颤的身体,动作有些强硬地拉开了距离。



    人类正神经质地抖着,犬齿紧紧扣着下唇,力道重得几乎要咬出血来。湿漉漉的黑发垂在眼前,遮住一片阴郁偏执的眸光,显出几分虚假的可怜。



    赵声阁沉默着,伸出手按在他唇上。



    唇瓣很明显地抖了一下,被冰凉的指尖揉开。人鱼动作温柔,带膜的指尖抵着锐利犬齿,轻轻顶开,而后按了按快要破皮的唇肉,近乎安抚。



    陈挽一顿,偏过头嗅了嗅,而后一口咬上人鱼指根间黏连的膜。



    赵声阁任他咬着,很轻地叹了口气,再开口时声音里带了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诱哄:“为什么觉得我该记得?”



    陈挽厮磨着那薄薄一层膜,很认真地回答:“你说过的。”



    说过的,无论发生什么都会一直陪伴他。

    赵声阁永远不会丢弃陈挽。



    这简直荒谬。赵声阁确信自己对这个承诺毫无印象。身份决定他对自己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要负责,明隆的掌权人不可能签下如此空泛抽象的契约。



    但也许是因为人类认真作答的样子实在太过乖顺,让人情不自禁想要相信,赵声阁还是选择任他继续叼着自己的指尖,往下多问了一句:“什么时候?”



    陈挽停下嘴里的动作,抱住他的手臂,目光直直地看向他:“给我戒指的时候。”



    赵声阁一愣,看向对方白净清秀的指根,上面莹莹滚过一圈银光。



    毫无道理的,他只用了一秒就信了。如同他给陈挽戴上戒指就是真实存在的回忆,绝不能错的真理。



    如同刻在身体里的本能,被他丢失的过往。



    这个人类左手上的戒指,只能由他来给。



    赵声阁闭了闭眼,一把扣住陈挽的腰,终于从大脑里摸出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可能:“……今天日期是多少?”



    3



    陈挽愣了一下,紧接着脱口而出:“七月二十三。”



    冰凉的蹼爪点了点他的侧腰:“年份?”



    “公元…唔…2029?”陈挽犹豫说完,对上人鱼霎然冷下来的眼,不自觉地微微攒紧了手。



    尖锐的压迫感只是一瞬,下一秒那目光又重新变得淡然,若有所思地,从他被掐得青紫的脖间徊游到掌下柔软的腰腹。



    然后眼皮一掀,兽类狭长的竖瞳在静谧夜晚中微微发亮,直直映进陈挽眼底。



    拉进的距离带来近乎致命的美貌,晚风在这一刻凝滞,陈挽眼中只剩下对方浓黑的眉目。



    湿漉漉的一滴水,沿着人鱼线条利落的下颔线滑落,砸在陈挽凹陷的锁骨里,一瞬间几乎要他心魂震荡。



    下一秒赵声阁敛眉收眼,目光移开,轻轻吐了一口气。



    而后指尖顺着陈挽的腰侧抚下去,落在大腿根部。



    水流簇拥着布料与皮肤紧紧相贴,人鱼指腹的触感无比清晰。陈挽颤抖着闭上了眼,耳边传来呲啦一声响——



    赵声阁手探进去,一摸,利落抽出来。



    ——只是拉开了他的裤子口袋,取出贴身的手机。



    电源键被按下去,漆黑的屏幕毫无反应。赵声阁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将黑色金属随手扔出几米远,开口:“泡坏了。”



    陈挽吐出一口破碎的浊气,身体晃了下,彻底软在他怀里。



    他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眼神迷离地盯着人鱼湿润的颈侧:“……客厅有备用机,需要我去取吗?”



    “不用。”赵声阁很干脆地拒绝,“我暂时相信你。”



    而后把手臂一收,让快要滑落的人类严丝合缝地贴进自己怀里,“我的记忆保留到2023年八月四号晚上,离开会展中心十分钟后,在中环因不明原因昏迷,醒来后就到了这里。”



    这是赵声阁今晚开口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三言两语交待了事情的背景经过和自己缺失的六年时间。



    他很微妙地选择了“保留”这个词,用于修饰两人不同频的记忆。



    眼前这个陈挽似乎视他们的过往若珍宝,下意识的,赵声阁不想否认它存在的真实性。

    尽管对于他来说,这也许只是一次反科学的穿越。



    陈挽愣愣地看他,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他在交代什么。一时间头脑内风暴过境,竟找不出什么语言能接下这个离奇的话头。



    他张了张嘴,却搜刮不出一句话来。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那您的身体……”



    “我也不清楚。”



    赵声阁垂着眼,抬手摘去陈挽粘在嘴上的发丝,动作堪称温柔。



    唇上一痒,很轻微的撕扯感。陈挽颤了下眼皮,一时竟误以为这具身体里的灵魂换回了那个朝夕相处五年的爱人。



    他被轻易迷惑了,有些迷糊地抬起头来,很亲昵地去蹭对方冰凉宽大的蹼掌,像被抚摸后的小狗。



    凉丝丝的。



    没关系,他迷蒙地想着,虽然变成失忆人鱼了,虽然变成大尾巴海妖了,赵声阁也还是赵声阁。陈挽可以挖一个很大的池子,或者干脆去租一座岛来放置赵声阁,只要他永远开心,就没什么不好的。



    额上的软凉触感太舒服,让他有些得寸进尺。陈挽扬着脑袋,把下巴蹭进赵声阁掌心,用一种很幼稚的姿态去亲近他。



    然后他感到那只手张开,下颔两侧被捏了捏。



    接着被狠狠扼住了。



    赵声阁在陈挽泄出痛呼前用拇指抵上他的下唇,很重地按了按,语调淡淡:“最后一个问题。”



    陈挽疑惑地睁开眼。



    海妖垂下眼眸,冷白的皮肤如月色般惑人:“接风宴、拍卖行、开张日……”



    他唇色艳而勾人,吐出来的字却冷冰冰:“都是你吧,陈挽。”



    “为了什么呢?”



    陈挽这次只愣了一下,便笑开了。



    他眼睛弯起来,唇角上扬起一个很温和的弧度,开口时是无比的认真:“为了有我在您能舒一点心……”



    “希望您永远开心。”



    赵声阁手上一紧,心里如同被小狗尾巴很轻地扫了一下,酥酥麻麻,带着酸软。他刚要开口,就被对方抢先堵住:



    “您现在可能还……一无所知,但是,”陈挽坚定地直视他:“请相信未来的自己。您选择我,一定会有合理的原因,对吧?”



    港城夏日罕见的满夜星辰就这么落在他眼底,同台风季温热的海风一起,几乎裹挟了赵声阁石头般的心脏。



    眼前的人类弯着眼睛,突然找回了自信似的,眼眸里盛起一点儿狡黠,嘴上开始一板一眼地打起商量:“身体恢复以前太不安全了,先住在我这里吧?就当给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赵声阁张了张嘴。陈挽的眼睛很像某种小动物,湿漉漉地陷在他怀里,简直就是被淋透的小狗,根本拒绝不了。



    “可以吗?”



    人鱼闭上眼,半晌,很轻地点了下头。



    于是怀里的人类又抿出了一个小小的笑来。



    4



    陈生开始养鱼了。



    卓智轩看着他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戳戳点点,伸长脖子探过去:“又是海鲜啊。”



    “嗯。”陈挽抬起头来笑了笑,“最近扇贝和梭子蟹都长好肥,多进了一些。”



    卓智轩皱眉:“你养鲨鱼了?什么食量啊这是。”



    近日陈挽每天往家里运的海鲜几乎可以以箱来计数,深圳送来极鲜的,加拿大空运冷冻的,全都是上好的肥美高档现货。



    总归有些蹊跷。至少他没见陈挽什么时候对自己的伙食这么上心过。



    陈挽摇摇头否认:“家里有人要吃而已。”



    卓智轩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嗤笑一声,不算重地在人肩膀上拍了一下:“唬我呢,就你家那位娇贵的胃,塞得下这么多?”



    陈挽弯弯眼,没接话,只是抬手帮他把起褶纹的衬衫抚平,转身推开饭厅的门:“我先回去啦。”



    “诶,”卓智轩应一声,抬手遮了遮外边有些刺眼的阳光:“路上小心。”



    陈挽近日白天上班,晚上回家把东西一放就窜上楼陪先生。人鱼戒心还有点强,他就整晚窝在湿漉漉的池水旁架着笔电办事,偶尔看见鱼尾划过水面便很满足。



    照顾赵声阁对他来说几乎已经成了一种本能。二楼露台装上环境质检仪器,温度湿度空气指数都调得恰恰好,完全比得上正规海洋馆。



    他忙前忙后改造室内环境的时候,人鱼就沉在水底下,静静地冷眼旁观。



    陈挽认真研究过那条漂亮的尾巴,却始终对赵声阁变成的鱼类种族毫无头绪,故而食物一开始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他试过赵声阁在当人时喜欢的餐点,却发现这人现在对熟食毫不感冒。多是他好言好语蹲在池边劝几句,人鱼撑起身子来看上一眼就皱着眉转过头,说什么也不肯尝一口。



    第二天他端来对方中意的水果,挑了几个切成小块堆在盘子里,放到自己的躺椅旁。

    然后拿了个山竹,掰开来,蹲到水边捻起一片就想喂。



    赵声阁半趴在池边,见状淡淡一抬眼,视线从湿润的莹白指尖上掠过:“陈生养我当残废?”



    陈挽连忙摇头,否认:“没有,我只是……”



    习惯喂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往常他们办完各自的事,深夜有闲情在露台边窝在一起开果子时,陈挽总不自觉想照顾人,把一切都办好。



    切好,摆盘,甚至插起来喂。



    这种时候赵声阁就会看他一眼,一言不发地吃下去,然后也捻一块喂回给他。



    久而久之,这种互相服务就成了习惯。陈挽改不掉过度付出的毛病,赵声阁就强行把单向输出掰成平等服务,最后演变为腻歪亲近,两全其美。



    这会儿陈挽否认得迅速且积极,赵声阁却没理会,只伸手扒拉过一只西瓜,曲指敲了敲。



    水声很足,闷响。赵声阁摩挲一下指尖,隔空比划一下,然后徒手一拉,尖锐爪尖便划开坚硬表面。



    西瓜很规整地裂成两瓣,红艳艳的瓤翻过来,绿壳在地面上滚过半圈,晃悠悠地稳住了。



    赵声阁拿过旁边的勺子插上,推到陈挽面前。



    陈挽有些惊喜地接住:“给我的吗?”



    人鱼抬了抬眼:你说呢?



    陈挽弯起唇,一手稳住西瓜,把最中间的红心剜出来,很开心地递过去了。



    赵声阁看了一眼,这次没拒绝。



    最后被热带水果撑得半饱的陈挽重新窝回躺椅上,有些苦恼地点了点太阳穴——主食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他看了眼西瓜从中间被整齐划开的外壳,又看了眼懒洋洋清理爪尖的人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于是隔天,一整箱挪威加急空运鳕鱼被送进了太平山上的别墅。陈挽亲手拆了冷冻层,把里边邦硬的沉重鱼类挖出来。



    去鳞,解冻,片成片。他心情很好地把鳞片扫进垃圾筐,拎起雪白的鱼肉在阳光下一照,莹莹润滑,简直透光。



    陈挽小跑着上了楼,手里端着满满一盘片好的鳕鱼。赵声阁正趴在水边,一手撑脑袋,半歪着头,浏览近几个月战略投资部发过来的文件概要,尽快掌握六年后的市场信息。



    陈挽站在楼梯口,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这才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痴迷走上前去。



    不管过了多少年,对方办正事时这副眉目冷淡、举重若轻的样子还是能轻而易举地俘获他。



    瓷盘与地面相碰发出很轻的一声脆响,雪白鱼肉颤动。赵声阁偏过头看了一眼,手上拨弄鼠标的动作微微一滞。



    陈挽很清楚地看到他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赵声阁顿了半晌,动作轻轻地把笔电合上了,连着蓝牙鼠标一道扫到一旁,视线从鱼肉上撕下来,直直看向了陈挽。



    海妖般菱形的竖瞳收缩,微微发亮,映着如烟似火的晚霞,妖异艳丽。



    目光从鼻尖往下,黏上陈挽微抿的唇,粘稠又亲密,完全是看猎物的眼神。



    陈挽不自觉地手上用力,关节近乎发白,整个后背的汗毛都被激起。



    “你要用生肉……”人鱼就这么盯着他,轻而缓地开口,意有所指:“给我当晚饭?”



    陈挽有些僵硬地点头,便看见对方伸出指尖,抵在他搭着盘子的手上面,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这次不喂了?”



    那羽毛般冰凉的触感极要人命,陈挽咬紧了后槽牙,只感觉被触碰过的地方都泛起一层细细的麻痒。就在他几乎要掌不稳盘子时,赵声阁突然托了一下他的手,说:“别抖。”

    陈挽心里重重跳了一下,几乎被拉回六年前那个游轮夹板上的傍晚,跃动的火光在满天云霞下燃烧。



    他就这么愣着,如机械般被赵声阁握着手腕,捻起生鱼片送过去。



    冰凉的蹼包裹他的手,可以轻易划开头骨的爪尖抵住他的动脉。人鱼紧紧盯着他双眼,慢条斯理地张口撕咬。



    锐利犬齿扎进组织纹理,进食的动作缓慢而优雅,如同他不是在野蛮地撕扯生食,而是正坐在西餐厅雕花繁复的昂贵木桌边,用刀叉有条不絮地分割食物。



    几乎没咬两口就将东西抵进喉口,冰凉的蹼掌向上,沿着陈挽发抖的手背,不费什么力就顶开他瑟缩的指尖。



    完全覆盖对方手掌、死死扣入指缝的同时,喉结轻轻一滚。人类眼皮很剧烈地颤了一下,手不自觉地想要蜷紧,又被不由分说地插入、强行分开。



    陈挽就这么如坐针毡、受刑般地看着他进食,人鱼的每次撕咬都如同在切割他的肌肤,每次吞咽都像是在拥有他的全部。他被撕裂、进食、与食物一同被咽下——



    手上蓦地一轻,牢牢禁锢他的手松开了。陈挽眼前轻微地发晕,膝盖一软,竟就这么跪坐在地上,有些重地喘息起来。



    赵声阁咽下最后一口鱼肉,若无其事地放开了手。额角幽蓝的鳞片在昏暗中一闪,如同鬼火跳动,瞳孔已经彻底拉长成竖瞳,牢牢地锁在陈挽身上。



    他似有些嘲讽地笑了一声,目光如同蛛网,粘稠地缠满对方全身,声音却还端的一个好整以暇:“还喂吗?”



    陈挽吐出一口破碎的呼吸,很缓慢地眨了下眼。半晌,竟再次伸出尚在颤抖的手,按在盘子上。



    坚定又不知死活地点了点头。



    赵声阁漆黑的眼眸彻底沉下来,用一种完全是看所有物的眼神,将陈挽从腿打量到脸。

    最后定格到对方紧张到有些发白的唇上,很慢地眯了下眼:“……好啊。”



    “那麻烦陈生,帮我端一下盘子。”



    5



    自那以后,晚餐代替性生活成为了陈挽获取精神高潮的途径。



    人鱼一天进食一次,食量惊人。螃蟹、鱼虾、甚至贝类、鱿鱼……陈挽得以将各种各样的海鲜亲手处理奉上,极大地被满足了“想要照顾赵声阁”的心理。



    海鲜空运几乎要成为他这段时间账本上最大的开支项目,但陈挽毫不肉疼。



    赵声阁平日里肠胃毛病多,总吃不下太多东西,现在可算有机会把人喂饱,陈挽如同打了肾上腺激素,投喂欲望大发。



    况且每次人鱼就着他的手撕咬食物的时候,那种深入脊髓的凝视、拆吃入腹的赤裸眼神,都让他如被海潮裹挟,在赵声阁看不到的地方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几乎要攀上不正常的高潮。



    每日软着腿从二楼下来的陈挽,第一次怀疑自己性癖是不是也随着病情一起变态了。



    某日他站在楼梯口正要离开,突然出于不知名的心理,回头看了一眼。人鱼还半趴在池水旁,对着月光细细清理自己渗了血的爪尖,姿态优雅却显得有些孤独。



    云层很厚,外面淅淅沥沥下着不大的雨,是深港常有的多云天。深圳与香港都不落雪,于是雨就以补偿般的姿态,频繁地降临到这两片被台风季堆积的土地上。



    赵声阁背对着黑暗,本就浓郁英俊到惑人的眉眼陷在隐隐绰绰的灯光下,深邃到几乎要把人吸进去。他宽阔的肩脊上攀着水珠,冷峻中平添一分形单影只的独。



    陈挽在雨声中站了许久,久到人鱼手臂一撑重新落回水中。他收回视线看了看自己单薄的上衣,莫名感到有些没来由的心疼。



    自己下班的时间,确实还是太晚了点。



    第二天忙里偷闲时,陈挽便开始在网络市场上搜找活体养殖鱼。



    再找出一条人鱼来是不可能的了。且不说赵声阁变成海妖这事本就蹊跷且不可捉摸,单就陈挽本人近乎偏执的占有欲,又怎么会愿意让爱人见到有可能成为“同类”的活物。



    但找些能逗趣的鱼还是可以的。陈挽思索着,开始在脑海里构思具体的方案。少了相当于没有,多了会扰人清净,最好还是亲人又没什么攻击性的……



    这人忘乎所以地在手机上左戳右点,完全忘了当初自己提议养狗时对方的反应。



    赵声阁这几天太忙,虽说早就以给自己放年假唯由旷掉了所有需要亲自出席的工作会议,但他地位毕竟太重要,下面实在处理不过来的事还是得丢给他做最终决定。



    陈挽有一次摸进二楼时,见他坐在水池边上,一手抄着手机,笔电搁在宽大鱼尾上被敲得噼里啪啦响。



    赵声阁长发落到地上,蜿蜒着堆积在一块儿,如同水中未散的墨。他神情淡淡,侧脸看起来极不近人情,是那种带了攻击性的英俊,简直像要人命的利刃。



    那头打来一个电话,他垂眼看了一下,皱眉接了,靠在池子边上听着,半晌才开始说话,脸色很冷,简洁地交待几句就点了挂断,手机轻扣在旁边继续拨弄鼠标。



    陈挽在边上看着,几乎要软了腿。



    一周后,他总算找到一个能正当把鱼放进池子里的机会。那天赵声阁睡得很早,晚饭时眉目间都带着几分疲惫,撕扯的动作带了点野蛮的敷衍。陈挽心疼他,偷偷用手帮他把垂下来的发丝挽到耳后,湿漉漉地露出额角幽蓝的鳞。



    过后人鱼便沉入水中,半晌都没再上来。陈挽蹲在躺椅边上,手指绞在一起犹豫了半天,神色中堆满了踌躇的苦恼。



    放。



    不放。



    最终他看了看昏沉沉深不见底的水池,毅然起身做出了决定。



    月光鱼通体花鳞,小巧玲珑,一只不过十厘米。陈挽最后瞄了眼沉静无波的水面,手伸进桶里戳了戳小鱼透明的尾巴。



    望着五彩缤纷的观赏鱼没入水池,他有些没来由的紧张。鸡皮疙瘩不知怎么的就爬上了胳膊,陈挽伸出手,有些困惑地搓了下臂膀。



    站了一会儿后他转身走向楼梯口,动作轻巧地关上了玻璃门。他走得急,颇有些干了坏事没跟家长汇报的心虚,于是便没注意到身后,从池水下投来的晦涩目光。



    第二天下午,被那种愈演愈烈的心虚推拉着早早归家的陈挽,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小跑上了二楼。推开玻璃门的一瞬间,似海的味道扑面而来,似乎夹杂着比平日浓重了一些的腥气。



    陈挽淌着水快步走到池水旁,发现赵声阁竟早早就撑在边沿等他了。他蹲下来,有些疑惑地“嗯?”了一声。



    海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清凉,很容易就见了底。偌大一个碧蓝色的水池……竟然没看见一条昨天放进去的鱼。



    陈挽扫视一圈,确定没有在岸上看到搁浅的倒霉蛋,心中奇怪,开口就要问:“你看见……”



    赵声阁掀了下眼皮,一个淡淡的眼神扫过来。



    陈挽突然就不敢说话了。



    他尴尬地抿了抿唇,挤出一个没有破绽的笑来,从身后拖出瓷盘:“……先吃饭?”



    赵声阁又看了他一眼,似乎早就看破他的窘迫,随后面色淡淡地抓过盘子,也没让他喂了,很干脆地吞了两片就说饱。



    陈挽有些无措地看着满满一盘剩下的鱼肉,好声好气地试图打商量:“没食欲吗?”



    “很新鲜的呀,这只蟹,”他把丰满的蟹腿往前推了推,推销:“比昨天还肥一些。”



    赵声阁懒懒看了眼,把他推过来的那只拿起来囫囵吞下去,随后直接沉进了水底,一言不发。



    拒绝交流。



    当晚陈挽给自己蒸了一锅蟹腿,弹牙黏口,甘甜美味,确实是新鲜又好吃的帝王蟹。他几乎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就没食欲呢?



    固执的陈生照常把新的观赏鱼注进水池,第二天回来时又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几尾鼠鱼。它们聚拢成一团,远远挤在池子另一边,仿佛这头有什么洪水猛兽随时能要了它们的命。



    晚上赵声阁还是没什么进食欲望。不知怎的,他脸色几乎黑如锅底,目光沉沉把陈挽从头打量到脚,像在看某种不乖的幼崽或是犯了错的眷属。



    陈挽只觉得是自己疏待了空巢人鱼,也变得愈发苦恼。于是第三日他尝试着从南丫岛运来一条半大的竹鲨,反复检验确认它确实对人没有攻击欲望后,通过连接海床的管道送入水池。



    陈挽搅了搅水面,觉得自己有开水族馆的潜力。



    轻轻合上玻璃门的一瞬间,一道极具压迫感的视线落在他后背上。陈挽紧了紧握着门把的手,顶着后脖颈上竖起的汗毛转头一看。

    黑暗中寂静无声,连风都肃然。水面荡开一层层波纹,时钟指针拨动出“嘀嗒”声响。



    池底海生植物被黑夜笼罩,隐隐绰绰看不真切,只在深色的水面下投出晃动的影子。这些黑影被拉长、扭曲,仿佛下一秒就要爬上岸边,奔他而来。



    如同被深海巨兽牢牢锁进了视线,陈挽艰难地眨了下眼,一瞬间竟感觉自己正在被不可名状的存在无声吞噬。



    他不寒而栗,本就纤白的手指死死扣在金属把手上,关节都发白。



    一秒,或者是数几秒后,那沉重的压迫感蓦地一轻。陈挽身体霎然一送,有些恍惚地再看过去,却发现微风阵阵正拂过水面,夜晚星星很明亮,一切都正常。



    他蹙了下眉。



    陈挽八面玲珑,心通九窍,再怎么迟钝也该发现不对了。



    莫名其妙的晦涩视线、幻觉般的压迫,还有赵声阁近几日不正常的萎靡食欲。一切都在他尝试往池水中塞活物后发生,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隐晦的线索被串联到一起。



    陈挽抓住了毛线团的一头,却对怎么理开它满头雾水。



    他摇了摇头,决定先把混乱的思绪甩出脑袋。如果为了这点事耽误休息,明天状态不佳处理不完工作,进而压缩了晚上陪赵声阁的时间,就得不偿失了。



    彻底打破他冷静的是第二天下午。陈挽一推开门就被气味熏得止不住皱了下眉。今日海风格外腥腻,近乎粘稠,湿漉漉地糊了他一脸,呛得他差点咳嗽出声。



    他怀揣着某种不安,快步淌过溢出来的水迹,蹲在水边,深吸一口气,小声:



    “……赵声阁。”



    “赵声阁?”



    不自觉地加了音量:“赵声阁!”



    水纹波动,哧冷冷一声响,人鱼顶开水面浮上来,一只胳膊压上池边,歪了下头,静静看向他。



    修长的指尖摁在唇边,轻轻擦了一下。



    水珠划过的腮边,微微有些鼓。



    陈挽莫名有些紧张,他抱着膝盖,指头攥着裤子,用力到抓出褶纹。



    半晌,他还是忍不住发问:“那些鱼……”



    人鱼眼神晦涩不明,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熟悉的压迫感从脊椎底部爬上来,陈挽咽了口唾沫,声音越说越小。



    赵声阁微微抬头看他,张了下嘴。



    半截透明的鱼尾从他口中弹出来,摆动了一下,在灯光下反出一圈银光。灰黑鳞片挂在艳红唇上,反差鲜明得吓人。



    陈挽瞪大了眼,脚下一软就要瘫坐在地。赵声阁眼皮都没动,手一伸就圈住他纤细的脚踝,松松一扯,轻而易举把人拽进了水里。

    陈挽霎然落入水中,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紧紧箍住了腰肢,水纹波荡开来,他无可避免地陷入对方冰冷的怀抱。



    随后一根食指抵住他的喉结,往后一推。



    锐利爪尖拨弄死穴,明明那手没用多少力气,陈挽却分毫不敢动弹。赵声阁垂着眼,就这么看着他,手上力道一重——



    而后舌尖一卷、喉咙滚动,半死不活垂在外面的半条鱼尾就消失在他唇齿间。



    很重的一声吞咽,在空旷的露台中清晰得令人牙酸。陈挽瞳孔一缩,指甲在光滑池壁上徒劳地抓挠。



    赵声阁拨弄了下指尖下不自觉颤动的脆弱喉结,淡淡开口:“陈生送给我的?”



    他歪了下头,分开唇,艳红舌尖卷过下唇,一扫而过:“可惜了,味道有点儿腥。”

    “不是很合口味呢。”



    深黛色的眸子已经彻底沉如浓墨,非人竖瞳收缩成细细的一条。他状似随意地圈着人类,饶有兴致地玩弄小小一枚喉结,手下的力道却是不容逃离的强硬。



    陈挽抖动着眼皮,很干涩地吞咽一下,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发出声,就被对方蛮不讲理地剥夺了呼吸的权利。



    宽大冰凉的蹼掌张开,严丝合缝贴在他脖颈上,缓慢地收拢、再收拢。赵声阁一手掌握他的呼吸,闲闲地圈着人类单薄的腰肢,不紧不慢继续道:“还有竹鲨……往我的地盘里,塞进这么大一条活物,陈挽。”



    “你是要养它么?”



    陈挽脸颊涨得泛红,有些艰难地想要摇头。谁知对方只是自顾自地发了问,暂时还没有赐予他辩白机会的打算。脖颈上的桎梏再次收紧,人鱼修长的指骨几近陷入他的皮肤。



    赵声阁低下头,手从腰部转移向大腿根,轻而缓地摩挲丰盈臀肉。他高挺的鼻梁埋入陈挽发着颤的颈窝,抵进湿漉漉的喉间,微微一抬,张口撕咬。



    犬齿扣上后颈的一瞬间,手下温热的脖颈猛然一颤。陈挽如垂死天鹅般扬起头,颈部线条拉长成优美脆弱的一条,被他细细纳入唇齿间,寸寸品尝。



    人鱼冰冷又残忍的吻印在脖间,每一下都带来无比真实的疼痛和濒死的错觉。恍惚间臀部被往上托了托,有什么滑腻坚硬的东西分开他的大腿,又从脚踝处把他紧紧圈住,缠住牢牢一捆。



    两条腿颤抖着、无力地分开,被进入、侵犯,不由分说地缠绕着摩挲。冰冷鱼尾碾过的地方燃起一丛丛火,从腿部神经一路烧进紧绷的大脑。



    窒息的前一刻,他被松开了。新鲜空气全部涌入肺腑,陈挽眼前一白,瘫软着垂下脖颈,落入人鱼有力的臂膀。



    他逃无可逃地被轻易捕获,连反抗的余地和欲望都没生出一点,就被捕食者严丝合缝地收入怀抱,再无一丝跑掉的可能。



    人鱼俯下身,状似亲昵地用唇蹭过他的发丝:“真的很想知道它在哪?”



    陈挽急促地呼吸着,闻言很迅速地摇了摇头,脸色发白。



    赵声阁双眼不明显地弯了一下,奖励般在被咬得齿印斑斑的后颈上落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



    他长而有力的鱼尾收紧,更用力地将两条腿收拢,近乎亲密缠绵。柔软唇瓣蹭着后颈上倒立的汗毛,声音轻缓得如同鸿羽:



    “……可惜了。就差一点,你就得去跟我的胃液打招呼了。”



    陈挽眼睛蓦地睁大了。



    红晕从脸颊一路窜进脖颈,在白皙的皮肤上显眼得要命。他不自觉地瑟缩一下,是因为见不得人的羞耻,和拂在后颈上、让他不合时宜起了反应的呼吸。



    只一秒,他就被扣住了喉咙,轻松带回来摁在冰凉的怀抱里。坚硬鳞片硌得陈挽腿根发疼,但他却分不出一点注意力给痛觉神经,整个身心都集中在身前那一小片,被没有温度的呼吸拂过的皮肤上。



    赵声阁垂眼,轻轻在喉结上落下一个吻,接着启唇含住猛烈颤动起来的一小块骨头,声音又低又缓:“躲什么,不是你很想知道它在哪?”



    非人的眼眸中闪过阴郁,尖牙磨蹭着脆弱喉结:“……陈挽?”



    被念了名字的人吞咽一下,有些紧张地开口:“不,不是的。”



    陈挽尽力偏过头去,用乱糟糟一头发丝蹭了蹭冰冷蹼爪。感受到那迫人的压力从脖颈上稍稍松开后,他的声音重归冷静,还带着点窒息之后过后的沙哑:



    “只是怕你太无聊……”



    他认真解释:“觉得你一个人在池子里会孤单才买的。”



    “给你买的。”



    人鱼动作一顿,嗯了一声,声音听不出情绪,也不知道信没信。包裹着利齿的唇舌已经转移到锁骨,陈挽肩上一痛,圆润的肩头被咬出很深的一个印子。



    他忍着痛,没来由地抓住了脑海里某条灵光一闪的线索,连忙开口,从头到尾一条条澄清:“不是要养它……!水果,生鱼片,还有之前那些鱼,都是给你……”



    “全部都是给你买的。”



    背后传来一声轻哼。修长指尖轻轻一捏后颈,冰凉触感一闪而过,陈挽打了个哆嗦,就看到赵声阁抬起了头。



    人鱼终于满意,凑近过来,在陈挽嘴角似有若无地落下一个浅淡的吻。他面容是极端的美丽深邃,吐出的话却慢而轻,语调冷冷冰冰:“我不喜欢我的地盘里有其他活体……”



    “给我买的也不行,通通只能当食物。”



    陈挽早被他一个不算吻的触碰拽走了全部心魂,哪还能不同意,连忙呆愣愣地点头,啄木鸟似的。



    赵声阁却不满意,抬手掐掐他柔软的面颊:“回答呢?”



    陈挽很迅速地开口:“好的。”



    人鱼弯了弯唇,很愉悦地凑近,在陈挽期待的目光中俯身,对着他红透的薄薄耳尖印下一个货真价实的吻。



    而后分开双唇,不算轻地落下最后一个齿印。



    尖锐,疼痛,真实的撕咬。陈挽眼皮颤了一下,瘫软般闭上了眼。



    如同虔诚的信徒,乖驯的小狗,终于对自己唯一的主人与神明,完全打开,俯首称臣。​​​
    Tap to full screen .Repost is prohibited
    👏👏❤❤
    Let's send reactions!
    Replies from the creator

    recommended work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