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花】心樱 1.
刚开学不久,陵南篮球部欢迎新生聚会,江之岛上的民宿,仙道推门放下零食袋。
后辈们迎过来抢食,彦一捏着本册子走在最后:“从八幡神宫那买的,能告别单身的魔法书哦!仙道学长要不要试试?”
“嗯?哈哈哈,告别单身吗?”仙道从无架子,略弯腰接过好意。在结实的大手中那册子显得单薄,是故意做旧的羊皮本,专唬小朋友的吧。
思忖这时,他全然忘记自己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大男孩。
礼貌地略微一翻,触眼可见扉页上一句煞有介事——
前世所依,今生必当再续
运命之书·八幡神宫
仙道笑着揣起册子去泡澡。
鱼柱等三年级学长已经洗过,其他人都默认仙道先洗,他也没多做人情世故,独自靠在池中享受片刻独处。氤氲蒸汽里来了兴致,翻开微潮的册子,草草读过第一页说明:
“此为爱情测试之书。按指示把你的名字和学校填进括号,后续神奇自有体会。”
前世今生爱情测试题?和告别单身有什么关系。
仙道手中没笔,算是用意识填过了,所以翻页即是——
你是(陵南)寺的小僧(阿彰),整日念经偷懒,终于有一天被师父罚去后山面壁思过。
2.
是陈旧的僧舍,用作堆砌杂物,依山而建的山寺,此地更在寺的最高处。三更半夜,玉兔东升,一点残灯如豆。
仙道怀中只有鱼干聊可慰藉空空的肚皮,手掏鱼干,目光却在佛像后,那里有全屋唯一的灯光。所谓灯下黑,影影绰绰的幽微之地探出一捧鲜艳的红,瞬间让他以为着火了。
然后他看到一张过于锐丽的脸,和火一样的眼神,上挑的凤目盯住鱼干,瞬也不瞬。
不知怎的,仙道并不怕。他举高鱼干,诱对面的人探出半个身子,修长的脖颈和手臂,火红的浓烈长发延至身后。
仙道:“你想吃?”
对面龇牙,小兽般野性的占有欲,小虎牙边隙淌下一缕晶莹的口涎。
仙道与哈那就这么认识了。
之所以叫“哈那”这样的称呼,是因这小东西的红发梢沾了几片樱花,仙道认得是寺后的野樱。山下已是人间四月芳菲将尽,山腰的樱花却刚开,是刚烈的几株,开的时候仿佛商量好,绚烂如若山火大盛,只一夜春雨却又消逝得轰轰烈烈,想看上一眼全靠缘分,难驯服又难掌握,闹得很。
“你从那几株野樱的地方来?”仙道笑着看住对面。
红发男孩十分警惕,目光一闪后继续啃鱼干,理也不理。突然,他猛地咳嗽起来,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双手直扒脖子,大大的凤眼很快被泪水充溢,珍珠似的泪一颗一颗往出滚。
仙道便要帮忙,男孩却冲他龇开虎牙,不准靠近。仙道柔声劝慰:“别怕,鱼干是没有剔骨的,你是被鱼骨卡到了,对么?让我看看,信我,哈那。”
眼看着,听到“哈那”这样的名字,盛满泪水的眸子闪了闪。抵抗已是虚张声势,男孩任仙道抱住自己,火似的身体烫得仙道轻呼出声,他感受到怀中心跳比普通人快得许多。
仙道不敢分心,从背后圈住男孩的胸猛地一收,男孩吃痛就要回击,他赶忙安抚:“不怕的,哈那,只有这样才能帮你把鱼骨冲出来。不怕的……”
哈那真的就安静下去。
仙道口中温柔,手下可一点也没留情。他是伟岸的身材,极为有力,箍住男孩狠狠冲了几下,终帮着男孩把鱼骨从喉咙冲出。
哈那可以重新呼吸,也是被勒得够呛,扑倒在地大肆喘气。仙道也累得一头水一头汗,他本就不是什么规矩和尚,干脆把僧袍敞着,袒露胸肌。浑身发热地睐着对面,不由感慨哈那精致的小脸过于骗人,身量竟然和他差不多壮实,刚才一双大手掰他疼得要命,如果打起架还不一定谁会赢呢。
这样想着,仙道故意使坏地往哈那边上一凑。对面也正看向他,古灵精怪又张扬的目光,放肆的呼吸喷了他一脸。
是滚烫的。
仙道心跳漏拍,他发现,这个男孩没有影子。
3.
仙道被叫醒,是数学课上过一半的时候,老师刚刚讲过深奥的例题,让他复述一遍。
他嗯嗯哈哈地笑了半天,大脑比瓢更空,装作漫不经心地看越野,越野已经在课桌前杵很久了,显然也不会。
“越野君不会,仙道君在睡觉,你们篮球部的学生能不能用心一点在课业上呢?”老师痛心疾首。
仙道不是爱揽事的人,但作为队里的ACE,他有挺身而出的自觉:“嗯嗯,哈哈哈不好意思哦,是我们的错,和球队没有关系。越野同学应该是在考虑我拜托他的事,致于我嘛……昨天睡得晚了,没睡够。”
说是坦诚,其实无所畏惧,老师拿吊儿郎当的小子没办法:“全都坐下吧!”
算不上撒谎,这几天仙道确贪睡易梦。
此事要从周末聚会开始,仙道看了那潮热的小册子只几页就迷迷糊糊睡着,做了个梦。周遭有滚烫的呼吸,有一头红发,身体在梦里滚烫,怀里仿佛真的有健美修长的什么在翻滚,他大汗淋漓地醒来,上方围着一圈脑袋。
原来他睡了一个多小时,泡澡水早凉了。一般人不敢吵仙道学长,特意喊鱼柱带头来看。
仙道坐在水里不肯起来,打着哈哈地把大家劝走,一个人摇头笑着把水全部放掉,用刷子认真刷了一遍浴池。
是很大的引入浴室的温泉池,一次泡上两三个人绰绰有余,仙道本无需做这类清洁工作。可今天他必须这么做,因为他污染了这里。
仙道彰,还有三个月的7.10即将过十七岁生日,伟岸身材超过一米九。可他是个将进未进成人期的男孩子,也因如此身量才能一直拔高。
然而,今日,默默望着重新注入池中的热流,他知道自己刚刚在这里完全发育成熟了。
之后就比较爱睡,晚上还容易做梦,梦境总和那晚浴池里梦到的相似。顶着红发的男孩明艳锐丽的脸倏忽一闪,要么就在他面前张开红润的唇吃鱼干,抑或是身体滚烫地在他怀中喘息。醒来又得换内裤,睡前刚换过的新内裤总是弄脏。
是青春期发育的必然过程?仙道不愿为这点小事去找医生问自己是否太多次。
是册子太过邪乎?仙道暗中注意过其他队友,接触过册子的人再没第二个如他这般睡得多爱迟到。
好吧,迟到本就是他的特点。
管他呢。仙道不爱在任何事上深究过度。
抱着这样的心情,册子一直没还,彦一也没来要过。今天下训之后躺在床上突发奇想,仙道决定再看几页。
无非是几节测试小游戏,测完之后有若干结果——他懒得测完所有,只挑每节开头看。翻到下一节,仍是意识填空,仙道发誓没有继续前缘的想法,只不过脑袋里全是梦与和尚,所以现在就成了——
你的职业是(小和尚),你的前辈告诉你要誓死守护(寺)内的宝物,提防妖怪窃夺。
4.
今夜暴雨肆虐,妖怪横行,轮值看守宝塔枯燥且危险。不过仙道早已熟悉,夜半时分听到声响,想都没想就喊“哈那”。
不多久塔门吱呀推开,红发红衣的少年垂手立在门外,仿佛一道浓烈的光射入。他的衣摆与长发在山风中恣肆招摇,塔外风雨交加,狂暴的雨点撞击寺门,可男孩的身上干净清爽,连衣服边都没湿。
仙道丝毫不去理会,笑眯眯地从怀里掏出鱼干:“偷偷钓给你的哟。”
哈那眼中放出亮光,抢过便吃,仙道则笑笑地靠在桌边看小兽狼吞虎咽。
自从帮哈那冲出鱼骨,两人就有了这样的默契。哈那对仙道再没防备,常常在他独处时登堂入室,枕在他的腿上好奇地看木鱼,或者用毛笔画花经册,饿了就像只小野兽似的嘶嘶地龇开小白牙讨食吃。
同样,只要仙道一唤,哈那就会出现在他的身边,不管是风平浪静还是风雨交加,万事无阻,永远是倔强好奇的眼神,臭屁又可爱的表情。
他们形成了一种不可说不可说却非常绵密的默契。比如今晚,吃过鱼干的小兽靠在仙道的膝头,敞开的衣襟下露出箭羽般斜飞的锁骨,再往下看得见胸前若隐若现的……
仙道眼神飘忽,心里全是这些夜做过的一个个梦。思忖是否要坦白却被打断,哈那指着他手中明显不普通茶杯,眼含闻询。
长指敲敲杯缘,仙道凑近了轻吐热气:“哈哈哈,嘛,这是茶杯妖怪哦。妄想来盗寺内的宝物,被我降服为奴仆。”
轻轻地,那丑陋的陶制茶杯动了动,以十分微弱的姿态认可主人的说话。
哈那嘟着嘴,口中发出一声“呼奴”,又指指旁边粗大的油灯碗。
“是油灯妖怪哦,想要在藏宝塔内纵火行窃,被我降服为奴仆。”仙道在哈那的脸上再吹气,红发轻轻飘摇,许多个夜晚的红色的梦有了着落。
他的喉咙发干,他好渴,他想做些什么,却见男孩用同样问询的目光将天上地下全部看了一遍。
在问这塔。
“这是藏宝塔,寺内最珍贵的宝物就在塔里。所有接近的妖怪都会被降服。”仙道说着,深邃的眸望住对面的小脸。
你是什么妖怪呢,我的男孩?
乌亮亮的眸子里迸发出好胜的光,哈那突然口吐人言:“我一定会打败你,仙道。”
原来是好胜妖怪。
字正腔圈的挑衅,急风骤雨敲入心房,心坎里的那根捻子被点燃,仙道身上轰然着了火。
“打败我后想做什么?”声音哑了三度。
男孩想不明白,只是倔强地挑战。
仙道望着那副天真懵懂的样子,不愿再思考多的,他一把将男孩揽进怀里。在呼奴呼奴的不属于人类的、过分可爱又过分兽性的咕哝声中推倒了他,他要看一看这炽热红衣遮盖之下是怎样的放肆和动人,他要看看到底谁打败谁、谁征服谁。
是对抗也是纠缠,油灯自动压暗了光,酒杯妖怪知趣地忍耐,任旁边翻滚冲撞,它努力不掉下矮几。
一道闪电划过,映亮了塔内的佛像,打亮了人和非人的界限,可仙道从不在意。他不惧神佛,不惧界线,他在神佛前亵渎,他在神佛前掌控,他在神佛前烧着自己,浇透了男孩。他破了戒,吃了荤,触犯了诸天的神明,全都举重若轻。
窗外山风呼啸,暴雨遮天,屋内的他覆住下方健美的身躯。弹性修长有力量,滚烫的身体在怀中翻滚辗转,让他漫不经心又至为沉沦:“那么,哈那,要打败我就来吧,我一直在。”
略微迟疑,修长硬气的手将他的背轻轻环住,不服却依赖。
5.
仙道用两手捂住鬓角向上拢头发,大掌把整个头顶罩住,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剃光头似乎也不错呢?”
同来卫生间的福田分外敏感:“你要转学去山王?”
“啊?哈哈哈,不会的哟,会和陵南共进退这三年。”
仙道真心觉得好笑,来到更衣室还在笑。近来他爱笑几乎成了众人皆知的事,比起前阵子贪睡,这几天更加红光满面,仿佛身边有五百支玫瑰在开放。
如果不是陷入爱情,无法解释这样的现象。同学和队友纷纷打探这位陵南球星是不是已经脱单,唯有仙道知道那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成熟,早晨醒来会有男性惯有的生理反应,所以一整天精神振奋。
他习惯了长大,习惯了等身体的冲动慢慢柔软,习惯半梦半醒间回味一夜好梦。
无数次的,那么彻底真实的,旖梦。
谁能想到呢,童真丢失竟是在梦中。此前他没那种经历,也没看过相关影片,男孩子间流通的杂志照片瞥过几眼,全都不及梦中一声呼奴奴的嘟囔。梦境逼真过分,让他恍然觉得确实经历过。
笑着来到更衣室,迎头碰上彦一托着本厚厚的笔记,仙道立刻抱歉:“啊,又忘记带你的小册子。”
彦一浑不在意,冲他挤眉弄眼:“我有重要情报!湘北的王牌!”煞有介事打开笔记,一副涂鸦赫然在上——混乱的飞机头、不好惹的娃娃脸,穿着简单的黑色背心,冲画面外龇牙咧嘴。
仙道看得一怔,此图绘画水平着实让人着急,那湘北王牌看去像只小胖猫之外还像只土豆子,此外看不出任何真实的样貌,更别提有什么天赋。
彦一偏偏指着猫样小土豆认真说:“我亲眼看到了!湘北队的王牌好高啊,大概有仙道学长这么高!他的手好大啊,能单手拿篮球!他从好远的地方跳起,差点碰到篮板!”
马上就要练习赛,一年一度的夺冠之旅即将开启,听闻对手的新王牌天赋超群,队长鱼柱也迈动沉重的步伐来了解情报。
仙道略微退后让路,心思却早已飘远。他有分心之术,一边将情报吸入脑中,另一边却在心里将那猫脸小土豆看成另外一个。
自从迤梦之后,仙道又没再翻小册子。他打算就这样归还,不想看到最后,要问原因,着实有些难以言表。
是一种舍不得。
他竟沉迷梦境,不舍得将风雨之中的旖旎翻页。谁知下节又是什么鬼七杂八,若好梦破碎起不扫兴?
可今天看完那猫脸小土豆,他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哈那到底是什么呢?
此前他以为男孩是小小兽妖,后来又觉得像吸他骨髓的精灵。现在突然觉得,是只猫也不错嘛。
他本无心,知道是梦,可越来越把哈那当作真实存在的男孩,简直无法自抑。忍不住多想一点,再多一点,如此直到下训练回到寝室,不自觉就翻开躺在书桌上的册子。
刻板的印象已经形成,不假思索翻开最后一节,第一道是选择题——
敌人攻打你的家园,你浴血奋战。可你的爱人是敌军主将,所以你准备()
A. 让对方杀死我
B. 我杀死对方
6.
仙道从没想到,野樱在冬季依旧能将漫天烧成赤色。
妖怪的领主率众杀来,来自野樱深处的队伍浩浩汤汤,红色的战袍将山门映得发亮,是图穷匕见,终有此战。
这代妖怪分外强大,让强势了几百年的僧人头回感到宝物难守。众僧列在山门之前,誓与宝物共存亡。仙道站在石阶上,一眼便看见对面那张猫一样锐丽的脸。他的小兽,在他怀中呼奴呼奴地辗转绽放的男孩,而今站在敌军的中心,是身量伟岸不输首领的战士,是对方的王牌。
是他的克星。
“哈那。”像无数个夜晚,仙道柔声唤出这个名字。
瞬间的羞赧,一只小兽张牙舞爪:“我要打败你!”
纵然千军万马在前,仙道依然笃定自信,他只当对面作情话回应:“比起以前怎么样了呢,哈那?有没有好好练习法术?”
男孩的脸大红,在其他妖怪深深的目光中大喊:“仙道杀过来了——!”
这一战天昏地暗,深夜化作日间,白昼不见天日,唯一幸存的僧人退到最高处的僧舍内。
是初遇的地方,上次怀揣鱼干,今次怀中是宝物。仙道是寺内仅存的希望,哈那则是追来刺破希望的刀。
不同初见时候,此时的男孩强大英勇,求胜之心坚定如铁。可又恍然相似地伸出长手,嘟起嘴还是撒娇模样:“宝物拿来。”
仙道拢住那只手,滚烫的指尖儿在掌心颤抖。他一点点接近,对面抖得青涩,钢板一样的身体被他再次搂进怀里,蕴含较量的纠缠展开。
都知道是最后一次,此后或许就是永诀,这场纠缠没有言语、没有前奏、没有结束的迹象。初次他是征服,而今是势均力敌,彼此沾满了对方的气味,口中舔舐出腥甜血气,直到叨扰的脚步敲打门外的石阶,才依依不舍地丝连藕断。
再次护住宝物,直奔崖边,红色的影子穷追不舍。
“仙道,拿来。”哈那将其他妖怪屏退在后,执拗地上前对峙,“要么你杀死我,要么我杀死你。胜利与宝物只能归属一方。”
方才百转千回是告别的仪式,现在的不容置疑是新的相对方式。这一次,必须做个选择了。
是选择自己死,还是杀死爱人?
灵光乍现,仙道似突然得到神启,他张大深邃的眼说出谶言:
“这道选择题,来世做吧。”
俯身快速一吻,旋即仰身向后倒去。身后是万丈山崖,终点在不见底的深处。他即将护着宝物沉入永眠,瞥到男孩的脸没了傲然血色。
周遭全部飞速向上,剥离颜色的黑白之间唯有红色扎眼。哈那先是震惊,后是受伤,每一个表情在飞速坠落中都显得异常清晰。
仙道看得清楚,自己胸前溢出一朵红色的透明的花,轻轻飘到空中去了,在红发的男孩的脚下长出影子。
“你这个装模样作样的骗子——仙道!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也会找到你,打败你!”
仙道伸指向上,对着新长出的影子划出花的形状,再将两指触碰唇边又抹在虚无的空中,做一个接下战书的吻——
“那么,再见时就以山樱为约,好么?”
唇角向上,有被咬伤的热辣。有水滴自上方掉落,咸涩而微苦。
7.
猛然坠落,是柔软踏实的床面。仙道惊醒,唇角裂痕微痛,溃疡贴片的味道苦涩而偏咸。
一摸腿间,又全湿了,他无奈地笑自己在梦里太过投入,任命地爬起冲澡,就着冷水将内裤洗过。
学弟初来关东,自旅游景点购入的薄薄小书竟成他的毒药,做过最后一小节测试之后恰巧嘴溃疡了,若传出去必定被越野那几个小子说不是巧合,顺便笑掉大牙。
仙道不在意别人的笑,一直也没看最后的测试结果。他却有点在意自己今天的发型有点乱,衣服配不好,若问原因,也说不上为什么。一口蜜渍柠檬塞入口中,酸甜的滋味冲上鼻腔,刺激得嘴角有些轻微刺痛,恍然是梦里纠缠啃噬的感觉。
似梦非梦之时,本能地唤了一声:“哈那。”
喊完又觉得好玩,仙道笑出了声,哎呀哈哈哈……这是干嘛,还会有谁真的推门进来?
认真地再用发胶抓一遍头发,顺便转动酸得发热的眼睛瞟日期,目光落定台历上——
今天有重要的事。
他却不太慌张,心血来潮决定翻翻册子的最后一页。还没看过答案呢。
扫到测试结果后眨眨眼,旋即哈哈一笑,胸中突然舒阔。他决定将册子还了,按部就班地脱下便装、套好制服、把册子揣进口袋,开始仙道速度的冲刺。
距寝室几百米的体育馆被咣当推开大门,他站在门外朝教练笑笑,说是抱歉,更像习惯。然后看到一队火红的球服在正前方,烧着了,整个陵南的球馆被映得通红。
是闯入的对手,是屡战屡败不及陵南的友校,今日练习赛湘北却带了些不同的气质。站在队伍中间那人身量出众,一头红发、猫一样锐丽的小脸,朝他转来。
仙道忽地一愣,口袋里册子的边角有些扎肉。在队友的遮挡下他当场换上战袍,衣衫摩擦间听到彦一在耳边小声说:“那就是湘北新来的王牌——”
“喂,仙道吗?我要打败你!”
年少的新王牌阔步走到仙道的面前,鼻尖儿贴着鼻尖儿,有火和暴雨的气息在彼此间暗暗流动。
闪电划过深空一般,仙道的眼前出现雷雨的夜,火红的衣裳,招摇的红发和汗湿的啃噬。
合成一个了,猫样的小脸和锐丽的面容。
周围的人全都屏息,以为陵南的ACE遭后辈挑衅将要发飙。只有仙道在出神,他望着新王牌头顶的红发,想到出门前从册子里看到的答案——
“心之妖怪:你前世的恋人是生长在你心里的妖怪。心跳不停,纠缠不止。”
然后,他听到了妖怪的名字:“我叫樱木花道!”
他大大地笑开了,伸出友好的手:“哦?那么,请多多指教。”
这一世,也请继续加油吧。心跳不息,指教不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