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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沧海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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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沧海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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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前故事一则

    Redamancy  这是一个遥远的故事,在月亮尚且栖息于夜海之中的时候。
      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叫做“出云”的国家里,某一天,人们发现月亮不见了。
      这下可不得了,那些本来畏惧于太阳与月亮光辉的野兽妖鬼便开始趁着无光的夜色捣乱作恶,一时间人们苦不堪言,只得在太阳落下后便紧闭门锁,不敢出门,在家中向神明祈祷。
      传说“出云”诞生于创世神的身躯,创世神消弭之前留下了自己的双眼,化作了天上的太阳与月亮,流下的泪水化作了守卫边界的沧海,沧海之水流向天之尽头,与月亮休憩的夜海接壤,后来从太阳月亮与沧海中诞生了三位神明,被人们称为“三贵子”。
      虽然三位神明之间,其实并不熟。
      但无从知晓的人们仍旧向太阳女神与沧海之神祈求,盼望两位神明能尽快找回月之神明。
      沧海之神须佐之男听到了祈愿,那些满载着愿望的纸船与海灯顺着海水起起伏伏,跌跌撞撞漂到了他面前,他仰头看向夜空,黯淡无光,万籁俱寂,空空荡荡的,连带着他的心中也空空荡荡的,感到了久违的孤寂。
      漫漫长夜里,沧海之神也喜欢同人们一样望着夜空之中的那轮月亮,沐浴在清冷却温柔的月光里,不一样的是,他能看见人们看不见的东西,比如月之神明朦胧模糊的身影,以及总是似有若无感觉到的,流连在他身上的目光——原来他也在被月亮凝望着。
      海与月的距离那样遥远,可被月亮注视着的时候,他却觉得对方就在自己身边。
      现在失去了月亮,他的天空也骤然孤独。
      于是他很快动身出发,去寻找月亮。
      须佐之男乘着一艘柚木做的小船,漂向天之尽头,在漂荡了七个白天与七个晚上后,他在茫茫沧海之上遇到了一只疲惫的燕子。
      燕子大约是累极了,停栖在他的船边,蜷缩着翅膀,这是一只特别的燕子,拥有一身奇异的银灰色羽毛,眼睛是澄澈的蓝色,正歪着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问燕子:“小鸟,你从哪里来?”
      燕子静静地看了他一会,说:“不记得了。”
      他抚摸燕子柔软的羽毛:“那你要到哪里去?”
      燕子似是有些不习惯地拍了拍翅膀,但并没有飞走:“我要去找一个人,但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你飞了很远吧?”
      燕子点点头。
      “我也要去找一个人,你要和我一起吗?”
      须佐之男向燕子伸出手。
      燕子用喙点点他的掌心,跳到了他的手中。
      于是沧海的神明与一只燕子为伴,继续踏上了旅途。
      他们又乘船漂了很久很久,遇到了一座高高的山,山的下半部分没入到了海水中,上半部分伸进了云层里。
      山实在太高了,燕子飞不过去,须佐之男收起小船,将燕子揣在怀里,一步一步向山顶攀登。
      燕子依偎着他的胸膛,汲取着神明身上的温度,很奇怪,明明是来自海中的神明,身上却不似海水那样冰冷,反而这样温暖,温暖到令人不舍得离开。
      他们爬了七个白天,七个晚上,终于翻过了那座高山。
      须佐之男在山中感受到了月亮的气息,他曾来过这里。
      山的那边依然是海,海水的颜色变得深沉了些,海面很平静,几乎没有什么波浪。
      他们继续乘船前进,漂啊漂啊,又遇到了一座望不到尽头的岛屿,他们下船上岛,在岛上见到了一条巨大的龙。
      龙睁着如同金色烛火般的眼睛威严地看着他们,说:“我需要一件珍贵的东西。”
      须佐之男想了想,解下了自己的长剑,那是一把十握长的直剑,这是创世神遗留的脊骨所做,他曾拿着这把剑斩下过巨蛇的头颅,因此剑名为天羽羽斩。
      剑在须佐之男手中铮然鸣响,剑刃清透,犹如月光。
      龙摇摇头:“我并不需要一件兵器,我的爪子和牙齿足够锋利。”
      于是须佐之男又摘下自己的耳坠,那是一件金光璨璨的华美首饰,镶嵌其中的宝石流淌着清越的光辉,是他收集被月光照亮的海水做成的,他像珍爱月亮那样珍爱这件饰品。
      龙却摇了摇头:“我有许多美丽的宝石。”
      他这样说,侧身给须佐之男展示。
      须佐之男摸了摸身上,想不到自己身上还有什么能给龙。
      燕子身上也一无所有,但燕子说,可以把自己的心给龙。
      生命的确是珍贵的,但被须佐之男阻止了。
      “我不能让一只小鸟为我的愿望牺牲,”他与燕子额头相贴,“你也有相见的人,不是吗?”
      燕子想,可是遇见你以后,我似乎就没有再想起过那个人了。
      但燕子还是乖乖缩回了须佐之男怀中。
      夜晚再次降临,须佐之男与燕子躺在龙的爪子上休憩,他望着夜空,想他的月亮,想不知还有多久才能相见,想他空旷孤寂的天空,眼睛轻轻一眨,温热的液体便从眼中滚落,顺着脸颊缓缓流淌,他尚未反应过来,龙却已经低下了头,眼瞳收缩成一条竖线,轻柔地舔舐掉了他的泪珠。
      龙沉默半晌,似是在品尝神明泪水的滋味,过了一会才沉沉开口,说:“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
      第二天晨光熹微之时,龙伏下身子,让须佐之男坐上他的脊背,带着须佐之男和那只燕子飞到了岛屿的另一头。
      须佐之男放下小船,怀抱着燕子同龙告别。
      燕子蜷缩在他怀里,这边的海水已经彻底变成了深色,却并非是漆黑一片,仍旧有点点微光漂浮在海面上,映亮他的眸底。
      “我有预感,我快要见到他了。”须佐之男轻轻揉弄着燕子的小脑袋,低声说。
      他听起来那么高兴那么期待,燕子也不由自主地开心了起来。
      他会是什么样子?他会喜欢我吗?
      沧海的神明难得感到有些紧张,燕子用喙安慰般蹭蹭他的头发:“他会喜欢你的,因为我也很喜欢你。”
      须佐之男贴着燕子闭了闭眼睛:“谢谢你,小鸟。”
      不知道又漂了多久,须佐之男发现白昼完全消失了,他陷入了没有尽头的黑夜,除了水中的闪烁的莹光,四周全部都是漆黑一片,对于时间的感知开始变得模糊,他遥遥望向黑暗深处,试图从中窥见月亮的光辉。
      小船的速度忽然放缓了,摇摇晃晃地载着他又漂了一会,最后彻底停了下来。
      须佐之男下船,意外的是,脚下居然能踩到实地,并不是深不见底的海水,但水流依然没过了他的腰腹,快要到他的胸口。
      他把燕子放在自己的头上,燕子喟叹道:“你的头发里很温暖。”
      说完这句话,燕子就好像很累似的,把头藏在了翅膀下。
      燕子不动了,须佐之男担忧地摸摸燕子的身躯,仍旧是温热的,带着生命的温度。
      似乎只是睡着了。
      他带着燕子涉水走向黑夜的深处,这里比沧海还要孤寂,除了他搅动水流的哗哗声以外听不见任何声响,须佐之男想,这里未免也太安静了。
      安静到像是被放逐。
      他一直承受着这样的孤独吗?
      须佐之男忍不住加快了脚步,神明的身躯不会疲惫,他不知停歇地走了很远很远,远到完全看不见他的小船,才终于看见了前方一团莹白的光。
      头顶的燕子不知怎么被惊醒了,扑扇着翅膀起身,在须佐之男看不见的地方,燕子的眼神逐渐清明,似乎想起了什么,接着又低下头,再次蹭蹭须佐之男柔软的发。
      随后,燕子伸展开许久没有用上的翅膀,轻飘飘地飞了起来,直直扎进了那一团白光之中,不见了。
      须佐之男有些惊讶,他离那团光已经很近了,隐隐约约地看见里面蜷缩着一个人影,他的心脏咚咚地跳着,声若擂鼓,他的心从未这样急切与渴望。
      随着他的靠近,脚下踩着的土地开始微微震颤,频率渐渐与他的心跳重合,像是一场无声的地震。
      他看见光团中的人影缓缓坐了起来,流水似的长发倾泻而下,在水影里漂浮着,蜿蜿蜒蜒像是海藻,他的面容苍白,眼睫漆黑,还尚未睁开眼睛。
      他坐在那里,浑身水淋淋的,向须佐之男伸开双臂。
      须佐之男抱住了他的月亮。
      月亮抖动着眼睫睁开双眼,须佐之男望见一双同燕子一样澄净的蓝色眼眸。
      半垂着的眼睫很长,轻轻扑扇着,像燕子的翅膀。
      是燕子的翅膀。
      轻轻软软扫在他的心上。
      月亮张了张嘴,低声吐出个字来:“……海……”
      须佐之男拨开他贴在脸颊上的头发,笑着说:“是,我是沧海,我名为须佐之男。”
      “我名,荒。”
      月亮盯着他,眼神很柔和,他抚摸须佐之男的脸颊,凑得很近,好像在仔细把他的模样刻进灵魂中,好让自己永不遗忘。
      “你来,找我吗?”
      他说话不似当燕子时那样流利,不知是否是因为久不开口的缘故,声音也很轻,靠在须佐之男耳边这样低语,就像人间爱侣们常说的耳鬓厮磨。
      “因为你不见了。”须佐之男也不由自主放轻了声音。
      他的月亮闭上眼,在他唇边轻轻亲了一口:“因为我要去找你。”
      “我只是想偷偷离开几天。”
      “那为什么要变成燕子?”
      “方便一些。”  
      “但是迷路了,还撞到了山上。”
      他的声音听起来落寞又委屈。
      须佐之男笑着揉了揉他光洁的额头以作安慰:“要不要和我一起离开?”
      荒轻轻点头。
      须佐之男将他从水中拉起来,牵着他慢慢往回走。回去的路上明亮了许多,也许是因为带上了荒。
      他们找到了须佐之男的小船,荒掬起一捧夜海中的星星倒进了瓶子里,说可以洒进须佐之男的沧海中。
      “我不在的时候,让它们陪着你。”
      他说。
      小船扬起回程的帆,轻快地往来路去,人世的暗夜渐渐散了,人们看见了一轮圆满硕大的月亮从沧海与天际交接的地方升起,无数星辰随即跃出,拱卫在月亮身边,也仍有一些,留在海中,与浪涛为伴。
      沧海的海面摇晃着,卷起的浪涛犹如伸出的手臂,想要抚摸他的月亮。
      它触碰到了月亮的晖光,于是缓缓平静下来,裹着那光回到了主人身边。
      长夜将尽时,沧海的神明立于海面之上,看着月亮缓缓沉入沧海,海天交接之处,站着只属于他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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