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彰冬】热爱发觉中**第一条 每个人都有在维尔尼亚河畔生存的权利，而维尔尼亚河有流经每个人的权利**

他们刚搬来这座城市时，正值初春。维尔尼亚河还没完全融化，偶尔浮冰敲击着河岸，发出像风铃一样的脆响。

老房子里有些冷，刚来的第一天，青柳冬弥说要和彰人一起看在这里的第一场日出。他们两早早地起床，在一片还没有收拾好的行李中翻找出咖啡杯和毛毯，两个人窝在阁楼阳台狗窝一般散发着潮湿的霉味的沙发上等待日出。几个小时后，他们被阴冷的东欧天气打败了。

结果，刚刚来的一个月，他们都没能好好地看到日出。

邻居是退休的剧院灯光师，听说他们想要在这里开一个独立音乐工作室之后送来了他年轻时珍藏的留声机。

“很多年没有用过了，现在它终于能有用武之地了。”老人带着一口浓重口音地英语努力和他们交流。

语言可以成为沟通的障碍，但是无法阻止声音中情感的交融。东云彰人面对英语不是很好的老人反而也自信了起来。他双手接过留声机，用简单的英语单词加上手势和表情，很快就和老人成了好朋友。

热情的邻居给他介绍了各种各样的集市和活动，那天夜里，彰人把从市集淘来的小风铃挂在阳台，风吹过时叮叮当当响。

冬弥坐在地毯上调试录音设备，嘴角带着一点不自觉的笑意：“这串风铃的声音就像河里碎冰撞击的声音一样。“

“喜欢吗？”你当然会喜欢，彰人心想，冬弥这家伙听力非常敏感，这可是他挑了好久才挑到的。

“我很喜欢。”



**第二条 每个人在冬天都拥有热水、暖气和瓦片屋顶的权利**

即使是刚开春的维尔纽斯，气温也经常低到零下，而青柳冬弥从来不是一个耐寒的人。

这是他第一次在这座城市看到雪，直到现在，他都对这种“第一次”的体验充满好奇行。冬弥站在二楼的窗前开窗看了几分钟雪景，回到一楼时就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我说了今天很冷。”彰人从厨房里探出头来，“你怎么只穿着睡衣就起床了。”

“只是想看一会儿雪。”冬弥搓着手走到暖气旁，渐渐恢复知觉的鼻子闻到了热牛奶和烤面包的味道：“今天你怎么难得起那么早？早上你驻唱的咖啡店也没有开门吧。”

“昨晚看到天气预报说今天降温，就先起来把暖气开大一点热一热屋子。”彰人朝他晃了晃手里的锅铲，锅里金黄色半流动的炒蛋正在滋滋冒泡。

这时候冬弥才注意到屋子里的暖气“哐哐”响着，这里的建筑都是2000年前的产物，暖气运作的时候还能听到空气在墙壁中间的管道中间移动。

感觉到自己全身都温暖起来后，青柳冬弥披着毛毯走向厨房。灶台靠窗的位置能看到河上飘着清晨的雾气，映雪的晨光从纱帘缝里透进来。

冬弥抱着马克杯，一边小口品着温暖的咖啡，一边看彰人忙碌。他忽然觉得，这样的早晨比答辩成功之后的掌声还要宝贵。

“今天要不要顺便把二楼的窗户封一封？”彰人递过刚刚烤好的蒜香黄油吐司，“我昨天上去拿旧麦克风的时候感觉有点漏风。”

正说着，楼上突然传来一声玻璃破碎的巨响。

“啧，这下完蛋了啊。”彰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把锅铲交给冬弥：“你唯一的任务就是保证蛋不要糊了。”

冬弥正准备和彰人一起上楼看看怎么回事，突然手里被塞了一把锅铲，他有些哭笑不得。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会做饭了，但是彰人还是习惯性地觉得冬弥是不可以接近厨房的。

几分钟过去，炒蛋早就已经做好，甚至都有些凉了的时候，东云彰人终于哆嗦着下楼了：“嘶……好冷……“

冬弥赶紧把自己身上的毛毯披给彰人。

“谢谢……冬弥啊，看起来整个阳台的玻璃门都碎了，我们还是打电话给修理工吧，在此之前估计我们需要忍受一段时间寒冷了。”彰人一边说一边开始搜索修理工的电话。

接着他们就感受到了真正的欧洲速度。

“你说什么？！要等到下周一？”彰人气得差点把电话甩出去，好脾气的虚假样子是一点都维持不了了：”可是我们现在就要被冻死了！“

冬弥的眉毛也皱了起来，他坐到彰人身边。彰人自然地把冬弥一把抱过来，两个人裹在一张棕色的毛茸茸的毯子里。

“行……那你告诉我应该去哪里买材料。”听起来对方好像推荐彰人自己解决这个问题，冬弥无奈地环抱住彰人，努力让自己的恋人不那么生气。

记下来需要买的材料之后彰人干脆地挂断了电话，他叹了一口气，看到怀里像只小猫一样缩成一团的冬弥。

“有你在的话，我不需要暖气也可以。”青柳冬弥的声音被层层叠叠的毛毯和厚衣服闷着。

然后，他吸了吸鼻子，打了个喷嚏。

“……还是要一点暖气吧。”东云彰人无奈地揉了揉恋人的脑袋。



**第五条 每个人都有变得独一无二的权利**

音乐学院开春的课程名单上，多了一门全新的选修课：“音乐心理学研究”

“难道听一听音乐就可以治疗心理疾病了吗？”有学生在第一节课提问。作为助教的冬弥毫不意外自己会听到这个问题。

“当然不是，”冬弥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白板笔，“音乐不是魔法，不能代替现有的实践心理治疗和药物治疗。但它能作为一个媒介，让患者看见一些原本看不见的东西。”

“那你看到了什么才让你选择这个专业呢？”

青柳冬弥倒是没有预料到这个问题。他停顿了一下，望向窗外难得的阳光，想到了一个人。

“我曾经也有过很长一段时间，在很多条路中迷失，不知道什么才是我我真正想做的，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我。”他说得声音很轻，但是很坚定，“直到我遇到一个人。”

“我从他的声音里听到了他的热情，他的梦想。他的歌声像一面镜子，让我开始看到自己。”

“我开始想，为什么他的声音让我觉得不同，为什么他的声音让我感到安心，好像自己的另一半被填补完整了？”冬弥望向讲台下的学生们，语气仍旧平稳，“音乐治疗就是从这种问题出发的。它不仅仅是‘让人听起来舒服所以忘记了自己的痛苦’，它是关于和一个人的情绪对话——不论是在治疗师的引导下发现不同的自己，还是自己去找寻情绪的根源。”

讲台下学生敲打键盘的声音渐渐消失了，青柳冬弥看到大家都饶有兴趣地盯着他，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那之后我就开始研究，在一个人最痛苦的时候，当语言不能表达他们的心情时，音乐是否能成为他们的语言？能否让他们从一堆别人的期望里，重新找回自己真正的声音？”

“我不确定这个研究能走多远，”他笑了一下，“但我曾经受益于这种方法，我想要帮助更多的人。”

是彰人让他重新有了容身之所，让他有了探索这个世界的勇气。



**第六条 每个人都有爱的权利**

在过去不知道多少个日日夜夜后，维尔纽斯的冬天再一次如期而至。临近十二月，喧嚣的冷风从街角的唱片店冲出来，一直吹到广场尽头的咖啡馆门口。

彰人坐在咖啡馆窗边的高脚椅上，把吉他抱在怀里，今天是他来驻唱的日子。

在这里唱了有将近一年之后，他居然也小有名气了。在这里的本地人经常会把他驻唱的视频发到网上，一来二去，有些游客甚至也会专门来看他的演出。

对于彰人来说，这样的名气对他来说并没有特别大的影响——他早就在年少轻狂时和自己的爱人一起经历过台下万人欢呼的时刻。

现在，他只是想静静地唱一些属于他们两的歌而已。

想着想着，彰人弹错了一个和弦，突然的不协和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如果冬弥在这里的话，他一定瞬间就听出来我在走神了吧。彰人想着自己蓝灰色头发的恋人，脸上的表情柔和了很多。

他们一起工作久了，冬弥已经能熟练读懂他的停顿，他的犹豫，甚至是他深藏在歌曲中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真心。

冬弥总是能在最合适的时候说出最合适的话。他的夸奖恰到好处，不会让你觉得敷衍，也不会觉得他是在刻意关心你，每一句话都是真诚而认真的。

“你刚才弹的那一段，就像在夜晚路灯下的广场等我回家的你。”

喂喂……这就准得有些吓人了啊。昨晚听到这句评论的时候，彰人觉得自己好像完全被冬弥看穿了。这首歌确实是他在等着冬弥的时候，看着被冷风吹落的枯叶想到的。

东云彰人觉得自己恋人这种难得的细腻和温柔来自他有些自我奉献精神的内核，他也想过要让冬弥变得不那么敏感心细，有的时候活得大大咧咧的倒是能少很多烦心事。

但是他发现自己默默开始期待冬弥的夸奖。他期待被认同，期待被理解，期待再听到冬弥带着笑意的一句：“你做得很好。”

冬弥给他的爱从来都不躲躲藏藏。所有的鼓励和确认都是他爱的一环。

“每个人都有爱的权利。”

他是如此深爱着青柳冬弥——是冬弥先把这份权利交到他手上的。



**第十七条 每个人都有不快乐的权利**

这里冬天来得很快，进入十二月后，河面边的树全然落光了叶子，但还好，厚重的灯饰总算也是让黑黢黢的枝干显得不那么光秃。街道上铺着薄薄一层雪，踩上去有一点咯吱响。

来到维尔纽斯的不知道第几个月，他们才第一次尝试那道被邻居推荐过无数次的“正宗土豆饺子”。

小餐馆门口挂着厚重的毯子，掀进去的时候暖气扑面而来，冬弥的眼镜瞬间蒙了一层薄雾。从店门口看不出店的大小，走下楼梯之后才发现这里曾经是一个地窖，斑驳却干净的砖面非常有厚重的历史感。

店里坐着几桌本地人，两人左右看看，点了大家都在吃的经典土豆饺子和冷甜菜汤。

很快，粉红色的冷甜菜汤和拳头大的两个土豆饺子就被端了上来。

冷甜菜汤粉得像是甜品，但是粉色中间还带了些诡异的绿色蔬菜碎。冬弥迟疑了一下，决定先尝试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土豆饺子。土豆饺子并不是土豆馅的饺子，而是外皮是用土豆淀粉做的，整体的造型看起来像是一个红薯。

彰人看起来也做了一样的决定，他正在切饺子，然后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尝了一口。

他小声说：“味道……挺特别的。”

“嗯。”冬弥尝了一口后，过了几秒才挤出这个音节。

他们沉默了一小会儿，有些不死心地配上酸奶酱和脆脆的培根碎又尝了几口。味道并不是完全不能接受，但他们的身体在拒绝那种腻腻的饱腹感。

“好像不是很喜欢。”冬弥用日语低声说，出于礼仪考虑，即使是在说在这里没人听得懂的日语，他还是非常谨慎。青柳冬弥拿起汤匙搅着碗里的甜菜汤——救命，甜菜汤是酸的。

“那就不吃了。”彰人干脆地说。

“可是点都点了——”

“谁规定点了就一定要喜欢？”彰人语气认真，“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会有人逼你。”

“……你说得对。”

冬弥忽然有点想笑。他望着那盘被他拆的粉碎的土豆饺子，觉得它们笨笨地躺在盘子中央有点可怜。

他们把剩下的饭打包带走，刚刚走过街角的酒吧，冬弥手中的打包袋在空中画了个弧线，精准地进入垃圾桶中。

东云彰人特别喜欢这时表情有些孩子气的青柳冬弥。



**第三十九条 不要被打败**

当然，两个人的生活也不是一帆风顺的。比如最近，他们两的关系就退化到了谁都看不懂对方在做什么的状态。

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愚蠢的赌约——比谁能先让对方说出我爱你。

在一起的第十年，两个成年人的心智居然低到比高中生都不如。彰人在给冬弥的早餐上偷偷用番茄酱画爱心的时候，一边沾沾自喜一边吐槽自己。

他们两从来不吝啬”我爱你“这一句话，在他们还没有正式确定关系之前，两个人就用音乐无数次向对方说过这句话了。

“冬弥，你的早餐做好了。”彰人端着一盘色香味俱全的早餐走出厨房，心想：这我不迷死你。

“彰人。”青柳冬弥缓缓转过身，他的手里拿着彰人的围巾，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彰人倒是觉得这份温柔让他头皮发麻。

“今天很冷呢，我先把你的围巾放到暖气上烤了烤，这样彰人戴上的时候就不会觉得冷了。”冬弥继续笑着说，他的眼睛弯弯的，原本有些上挑的眼角笑到有些下垂。

说着，冬弥又把彰人今天表演要用的曲谱交给他，彰人看得很清楚，曲谱上贴了一张便利贴：

“今天也要加油哦♡”

可恶啊，全肯定恶魔。彰人一边心动一边努力控制自己。

绝对不能被打败！



**第四十一条 不要投降**

圣诞节前的一个晚上，维尔纽斯的气温骤然下降，街道上的圣诞灯已经亮起，铺满了整条河边。

彰人和冬弥坐在河边，两个人都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了好多衣服，但还是在冰天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一人抱着一杯热可可，却谁也没说要回去。只要浪漫不要温度，这也算是一种年轻的证明吧。

“你不冷吗？”冬弥关切地看着彰人，嘴角还含着微笑，“都这么晚了，走回家吧。”

彰人狡黠地笑了笑：“你不会是为了赢那个赌约才关心我的吧。”没错，那个愚蠢的赌约还在继续。

冬弥愣了一下，笑容一瞬间变得有些复杂：“我——当然不是。”

“对不起啊，我知道你不是这样想的，我只是开玩笑而已。“彰人伸手搂住冬弥的肩膀，手掌的温度轻轻传递。”不过你还是不肯说吗？”

冬弥垂下眼眸：“你不也是。”他说着，轻轻叹了一口气，看起来有些失落。

“我输了，我向你投降，行吗？“彰人早就想这样说了，他觉得自己需要把这些天欠冬弥的每一句我爱你都说给他听。

“我爱你，每天早上起床的时候看到你的时候，每天睡觉之前拥抱你的时候，我都想这样说。”

“当我给你做早饭的时候，当我在录音室吃到你给我做的午饭的时候，当我每一次进入你的时候，我都在心里说了无数次，我爱你。”

“我的每一首歌，不管你在不在，都是唱给你听的。”

冬弥看着他，眼眶有些湿润。看到彰人眼里的坚定和深情，他突然明白，其实他们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对对方说爱你。

“我也是，彰人。你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别的，你只要存在在这里，我的感情就毫无保留地溢出了。”冬弥认真地看着彰人的眼睛。

“冬弥，”彰人也看着冬弥的眼睛，语气温柔而坚定，“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完余生吗？”

冬弥忍不住轻笑出声：“你这个家伙，怎么突然这么直接……再说我们不是早就这样决定了吗。”

“我的意思是……”彰人有些手足无措，这个天然好像没搞明白自己是在求婚啊。

算了算了，他也没有买戒指，这件事确实是应该更正式一点的时候提起吧。

“彰人……怎么了嘛？”冬弥立刻感觉到了彰人情绪的变化，他有些不解， 歪了歪头。

“没什么，我只是想说——”

对自己的爱人投降，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吧。

“我真的好爱好爱你。”





补充一点想的设定：

彰人半自由职业，平时在在露天小酒吧驻唱。冬弥在音乐学院做讲师，研究音乐心理学，专攻音乐治疗。他们两一起经营了一间简易录音工作室，做独立音乐人的编曲和制作。

关于音乐治疗方面完全是我胡扯的啊啊啊，看了点维基百科我就上手了，请不要信我。

在即将进入炎热的夏天的时候想到了去年冬天去维尔纽斯旅游时清冷宁静的气氛，感觉会是成熟一点的atk和小冬会喜欢的地方，非常适合谈细水长流的恋爱。

土豆饺子和冷甜菜根汤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反正我是喝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