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凪玲】向阳向阳

御影玲王在人间捡到了一只恶魔，小小的软软的还没有吸收过人世间任何恶意的新生恶魔。
白皙肉肉的脸蛋和雪白的发丝宛如下凡的天使，若不是头上黑色的小角和一晃一晃的黑色尾巴，他都以为自己撞到了同类。这张脸明明应该是天使的脸庞。
正常来说见到恶魔必须立刻消灭，就算这只恶魔并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但是恶魔是靠恶意、嫉妒、贪恋...等一下不好的情绪为食，为了成长恶魔会蛊惑人类让这些情绪放大把人间搅得乱七八糟。
身为上帝的宠儿，神的使者御影玲王应该马上消灭眼前这只懵懂的恶魔。但是慈悲之心让他无法对一个还没有伤害过他人的恶魔下手。神是怜爱世人的，神有着宽广仁慈的心胸。

他想试着感化这只恶魔。

恶魔并没有躲闪，他伸出手把他抱着怀里。恶魔的翅膀小得可怜，他刚刚都没有发现。恶魔的头发十分柔软，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那亮晶晶的眸子一直盯着他，摸到发丝里的小角时更是舒服得眯起眼。

御影玲王悄悄地把恶魔带回天堂的家，他趁着夜色拿外套盖在恶魔身上避开其他天使悄悄地带回来了。把恶魔带到天堂是十分恶劣的事情。一旦被发现，他可能会被逐出天堂。
并没有天生恶魔变成天使或者人类的先例，恶魔永远只能是恶魔。这是刻在他们天使脑海里的不二法则。但是他只是不想一个无辜的新生就这么轻易被消灭。

上帝告诉他们要慈悲为怀，他下不去手。

天堂是最纯洁干净的地方，这里不会有嫉妒，不会有贪欲，不会有恶意......他想把恶魔留在天堂感化他，做一个善良的恶魔。
但恶魔并不喜欢这里，从到天堂开始就紧紧地缩在他的怀里。他把恶魔放到了自己的床上，那双不安的眸子一直追随着他。

恶魔似乎很疲惫，他拿起一旁圣经念起来。小时候他感到不安便是听着圣经入睡。但是这对小小的恶魔来说就像是行刑，他只是念了两句对方便难受得在床上翻滚。

合上圣经放到一旁，他紧张地把恶魔抱在怀里，一遍遍地拍着后背安抚。恶魔身后漆黑的小翅膀变得皱皱巴巴。


小小的恶魔就这么在他家住下了，因为还不会收起恶魔的特征，他并不敢把恶魔带出门。只是让他乖乖待在家里，闲余时他会试图净化对方。
他的恶魔一开始面对十字架十分不喜会想方设法躲避，他便只是偶尔拿出来，然后在随意地放在不同的地方像是脱敏一般，渐渐的恶魔对十字架熟视无睹。

他在家虔诚祷告时恶魔会缩在角落里看着他，只要他在家恶魔总会跟在他身边。就像人间那些胆小害羞的小孩，想黏着你却又畏畏缩缩。他利用了恶魔对他的依赖，循序渐进地开始要求对方和他一起祷告。
他会讲很多圣经里的故事以此感化恶魔，恶魔总是靠着他安静地坐在一旁，偶尔会发出疑问，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安静地注视他。


按照恶魔的食谱来说，天堂会让他无法生存。但是奇迹般地，恶魔有在好好长大。或许是他向上帝的祈愿被听到了，他的恶魔变成了和他一样只需要圣光和虔诚便能成长。
从三四岁的小团子长到十二岁的小少年并没有花很多时间，恶魔的成长与天使相似，只要有充足的能量供给便能快速成长。

他的恶魔成长的速度比他当初还要快不少。御影玲王当初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孩子应该是个天使，还会是个出色的天使。他的眼光果然没有错。
学会收起恶魔特征之后，他的小恶魔便闹着要和他一起出门。以前他每次和搭档出门工作，他的恶魔总是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目送他离开。

他心软，但是他还是拒绝了。他的搭档是个精明的天使，他不想他的恶魔受到什么伤害。
只是恶魔并没有理解他的良苦用心，恶魔躲在衣柜里不愿意出来。他试图拿出里面的衣服也被恶魔仅仅拽住不愿意放手。
衣柜里的光线很暗，他并不确定恶魔是不是哭过，但是眼睛似乎有些红。他无奈地叹气然后学着他的恶魔钻进了衣柜里。
关上门的衣柜隔绝了光，漆黑一片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他伸手想去抓住恶魔的手被甩开。

御影玲王并不气馁，在窄小的衣柜里慢慢蠕动着，拨开衣服把小小的恶魔搂进怀里，像从前那般轻拍对方的背。他给恶魔哼唱起小时候听过的安眠曲，在黑漆漆的衣柜里亲了亲恶魔的额头。
恶魔的手很冰，回抱他的时候总喜欢抓着他的翅膀。



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总在掉羽毛，偶尔的一两片并不会引起他的注意，毕竟这是很正常的现象。有时候遇到情况需要打斗只会掉得很多，但是最近实在掉得有些频繁。
他的恶魔有收集他羽毛的癖好，最近的战利品越来越多，多得他不得不引起重视。

大天使长也没看出来到底是什么原因，只是给了他一瓶圣水。圣水能洗掉一切的污秽，初生的婴儿也会用圣水洗澡接受洗礼。他很早就想拿一些回来给他的恶魔洗礼，但是一直找不到缘由。


恶魔已经长得比他还要高大，约莫是人类十六岁的模样。但是恶魔该有的特征依旧是小小的，头上的角感觉与初来时无异。
浴缸里放满了水，他把大天使长给的圣水倒进去稀释又看了一眼一旁的恶魔。心里不断地默念着圣经。
他背过身脱掉衣服跨进浴缸里，碰到水的翅膀冒出了黑气，刺痛的感觉让他忍不住蜷缩起身体。

天使不应惧怕圣水，圣水能洗涤他肮脏不堪的念头。

恶魔着急地想把他从浴缸里抱出来，那冰冷白皙的手触碰到温暖的水后被烫红烫伤。他阻止了恶魔的动作强忍着痛扯起一个极为别扭的笑容邀请对方进入浴缸。

罪人需要用圣水洗涤自己身上的罪孽。

他闭上眼颂念起圣经，他希望上帝能宽恕他那不堪的想法，他希望经文能安慰他动摇的心，他希望信仰可以压制他的邪念。他希望他可以净化他的恶魔，他希望可以和恶魔一直在一起......

刺痛从翅膀开始蔓延，他额头不断渗出冷汗。皮肤像是皲裂般疼痛，像是针一遍遍扎进他的心里。他含泪请求恶魔不要再用那伤痕累累的手触碰自己。

圣水像是腐蚀一般消融着恶魔的手，但是恶魔依旧不管不顾地抱住他，亲吻他的额头，就如他当初在衣柜里一样。
恶魔极爱他的翅膀，那流着血的手把他雪白的羽毛染红。本就敏感的翅膀在恶魔的触碰下让他罪孽不断加重。

他感觉上帝正在抛弃他，他明明原本是上帝最虔诚的信徒之一。


他把恶魔推开了，大声地斥责恶魔。他无法拯救恶魔，恶魔是恶的化身，恶魔只想把他拖下水，只想让他被上帝唾弃。那快要被腐蚀成白骨的手便是最好的佐证，他没有办法感化恶魔。



恶魔离开了，但恶魔的一切渗透进了御影玲王生活的点点滴滴。他的羽毛还在不断地掉落，他找大天使长要了很多的圣水，但是已经没有用。他开始足不出户，躲在家里。他用宽大的床被盖住自己，把窗户封死。
昔日的搭档好友来见他，他也不开门。他惊恐地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却又无能为力。

他信仰的一切正在刺痛他，他把十字架藏了起来。把圣经放进了抽屉里。圣水灌进胃里，马上又吐了出来。
他每天跪着祈祷上帝能够宽恕他，宽恕他的恶魔。


屋外是絮絮叨叨听不清的话语，御影玲王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是这似乎能让他好受一些。门被撞开，光洒进屋内的时候他只能把自己关在衣柜里，用衣服把自己堆叠起来。
天使们把他从衣柜里扯出来，暴露在阳光下他感觉像是被灼烧般疼痛。原来他的恶魔每天都是这么过来的，御影玲王痛苦地哀嚎着。身上的床单被扯下，他光秃秃的翅膀暴露在空气中。
他甚至长了角和尾巴。

他是被上帝抛弃的，只能在阴暗角落爬行的低等顽劣。他并不是自己想象那般虔诚无私，他只是自私地把恶魔留在了天堂，他只是把自己的贪恋美好成了想要感化对方。他束缚恶魔，抛弃上帝。他是罪人。

天使们不断用圣水泼洒在他的身上，像是烫伤起泡一般，他的皮肤变得红红肿肿。心底里的恶意不断扩大蔓延，他无可救药地爱上自己养大的恶魔，他是上帝的罪人，但他依旧妄想留在天堂，当他道貌岸然的天使。
大天使长一字一句地宣读他的下场，周边的天使们在窃窃私语。他听到了鄙夷，听到了不屑，听到了幸灾乐祸。这一切本不该存在在天堂，他原本以为天堂应该是干净纯粹的，是世间的净土。
天使们的闲言碎语让他感到安心，让他发痒发烫的翅膀像是要炸裂开来一般。有什么要从心底里涌出来。


他被两个天使架起来，大天使长举起被圣水洗礼过的铁剑砍向他的翅膀。
收走光圈，砍断双翼，驱逐出天堂。这便是他的下场。

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吐出一口浓稠黢黑的血，他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视线变得越发地模糊，他听到天使们惊恐地叫着，原本白色的天空被什么挡住，又有谁把他抱了起来。
嘴上温热的触感唤醒了他，一股力量正源源不断地输进他体内。他的腰间变得其痒无比，下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就冲破束缚伸展开来。
眼神逐渐聚焦，眼前的是他的恶魔。

恶魔一遍遍地亲吻着他，像猫咪厮摸一般用那挺巧的鼻子蹭他的脸。
“凪......”御影玲王伸手抚摸着他的恶魔那张漂亮的脸。

明明是天使啊，是独属于他的天使。

“玲王，和我回家吧。”恶魔抓住他的手在上面附上一吻。
他听见大天使长在远处让他不要被恶魔蛊惑，他听到天使们畏惧的讨论。

“好。”他扯着恶魔的领巾亲了上去。


END


地狱里，凪的房子很大很大。就是床有股奇怪又熟悉的味道，御影玲王不是很喜欢。
“唔唉，但是被子和枕头里填充的当时玲王的羽毛。全是玲王的味道，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