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灰复燃 01【原著延伸现代双替身梗,俗套狗血很雷快跑,非常规HE。】
“我和妹妹漫游星海中时,曾经于某个世界听说过这样一句话。”
金发的旅行者如是说。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溅在脸上的温热液体来自于残缺不全的古老身躯,打湿了大半衣裳的血却如金玉冰冷。
摩拉克斯说:“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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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从一场令人心情不愉的梦境中醒来,昏暗的房间让他一时分不清是白天还是夜晚。
在空气置换系统孜孜不倦地工作中,新鲜的气流冲淡了密闭空间的沉闷,熏香早已燃尽,空气中仍残留着能被依稀嗅得的香味,清幽绵长。
厚实的窗帘隔绝了室外的光线,只剩边缘缝隙间透出的一道橙色暖光停留在床脚处。
自己这是睡了一下午。
钟离按了按隐隐作痛的额头。
被子七扭八歪地缠在他身上,尚未进食的胃部并没有传来饥饿的反馈,腰部像被斩断后又重新接回去了一般酸麻,腿间不容忽视的黏腻感提醒着他早上的“战况”之激烈。
若陀今天似乎兴致颇高。
钟离被若陀的动作带着摇晃,正巧照在枕头上的白日阳光晃得他眼晕,难受的推拒动作却被若陀一手按下。
做到最后时,钟离感觉自己整个人快被折腾地散架了,偏偏对方又很喜欢射在里面,如果不是钟离的身体不同常人经得起折腾,怕不是需要三天两头进一回医院。
留有神力的钟离尚且撑得过去,就是不知若陀现在这么一副凡人身躯,早饭也不吃哪儿来的那些精力。
身下存在感极强的触觉牵动神经,让钟离回想起了某种沉睡于久远回忆里的生物,眉头皱起,讲究精致的神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自己清理干净。
他起身,被子自肩膀滑落,露出的皮肤上满是吸吮出的红印和咬痕,有些时间更长的痕迹已经发紫,衬在白皙光滑的皮肤上像是画布上溅落的几滴不和谐的颜料,不知道的还以为身体的主人遭受过什么惨无人道的虐待。
白玉般的脚趾落在冰凉地面上受惊一样微微蜷起,钟离无视了腰处撕裂般的痛感离开卧室。
入目是价值不菲的精致玉石摆件,它们大多是几年前钟离带回家的,倘若放到古玩市场上会被淘货的人们围起来夸赞。
摆件排列整齐地放在展示柜里,只占了两层,从空缺隔层上的浮尘可以看得出买主早已对这件事失去兴趣。
展示柜的对面就是浴室,里面的浴池在科技操纵下开始自动放水,传出哗啦啦的声音,暖黄的灯光下,理石瓷砖的表面很快浮上一层蒸腾出的水雾。
浴室放在这里,只是方便他清理身|体。
钟离踩过略有余温的地面,脚步声在空旷的浴室里回响。
将自己浸入热水中后,疲惫的身体终于得到疏解,钟离久违地放空自己,任由思绪无边无际地飘远。
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三年前,在得知若陀作为企业家代表来访自己任职的学校时,钟离只是打算远远地见他一面,他不想插手若陀的人生,也不会贸然主动打扰,是若陀先找了过来,递出了自己的名片。
对于现在的若陀来说,他和钟离之前素未谋面,初遇后也还没有相识太久,就向钟离提出了一份“包养”协议,这多少会让他人觉得冒犯,钟离却不然,概因他根本不懂这个名词是什么意思。
“包养”。
这对活了几千年的钟离来讲算得上是个新词汇,他不得不用着不太熟练的搜索引擎研究了一番,忽略掉包含着关键词的众多小说,钟离从互联网夹缝中艰难找到了些用得上的信息。这种建立在经济基础上的交易关系,在他看来和主人与宠物的关系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主人提供钱,宠物提供乐趣,双方互相满足。
“看起来只是一种诞生于新时代的特殊契约。”
钟离如此做下判断。
他和若陀曾经同样签订契约同行于大地之上,数千年过去世界早已不同以往,人与事更非一成不变,现今的契约再难理解,钟离也愿意欣然接受。
当然了,作为企业总裁,若陀有的是钱。只是,钟离的心头不可避免地跳出一个疑问:难道若陀就这么喜欢养宠物么?莫不是以前若陀和璃月人接触时就抱有这种心思,也许在若陀眼中,人类和猫猫狗狗没什么区别。
这突然而来的想法让钟离自己都觉得像是无稽之谈,但越多想越觉得这并不是说不通的,至于得知他想法的若陀哭笑不得地解释自己不是个爱宠专家的事情,就是后话了。
在这份包养协议持续一段时间后,钟离能感觉出,若陀其实并不喜欢他继续留在学校里上课。尽管对方从未刻意限制过钟离的行动,但自他的种种举止言行中都看得出他更想把钟离圈养在家。
那些藏不住的独占欲在钟离眼中恍若明镜,作为契约的另一方,钟离可以为此做出妥协。
毕竟,能多陪他一段时间,也是钟离自己的意愿所在。
于是,在送自己在任的这届学生毕业、了却留念后,钟离辞掉了工作,应若陀的需求留在家里,乖顺地做起了一只笼中的金丝雀。
或许是吧……
钟离知道若陀曾经并非如此。
游移的视线落到浴室外的玉石摆件上,像是生了根发了芽,定住不动了。
“是不同的。”
钟离很清楚这个事实。
昔日若陀对一切石头都如数家珍,层岩山峦是他的家,美玉矿藏是他的枕席,他能读懂石头中隐藏的情感与那些岁月的痕迹,但如今,他对自己买回家的这些玉石摆件毫无兴趣,看都不看一眼。
的确,他不像若陀,行事作风反倒更像是当时记忆残缺不全的若陀恶念化身。即便如此,他连像恶念化身那样的对摩拉克斯的极致恨意都不存在。
当昔日故人重生如白纸,他却开始试图在一片空白中寻找过去的墨迹。
“铃——铃——”
闹铃铃声响起,被冷落许久的手机嗡地震动起来,钟离回过神,才发觉水已经快要凉了。
今晚若陀是要参与公司年宴的,喝酒不可避免。他和其他上位者不同,没有雇佣任何保姆或者司机,用若陀的话来讲就是不喜欢太多无关的人介入自己的生活,允许清洁人员按时过来打扫已经是极限,于是开车接他回家的事情就交给了钟离。
披上浴巾,钟离对着镜子里自己的身影无声地叹了口气,手指抚过脖颈,那些会暴露在高领风衣外的吻痕逐渐消褪,直至彻底隐没于洁白的皮肤里。
高空餐厅里。
整个场地被一家企业包下,大家都是熟人,三三两两聚集成群,举杯说笑交流甚欢。
演奏者的小提琴拉出悠扬的旋律,伴随着吧台前一声清脆的碰杯声,昆钧举起酒杯,喝得满脸通红,他看起来比当事人还要兴奋,激动地差点咬到舌头。
“还是要恭喜你成了新任董事长啊,我们这帮人可跟着你好好出了口恶气!尤其是我爸,哈!他现在可不说我整天无所事事了。”
若陀抿了口酒,这是他经过了几年的博弈后收获成果的日子,纵然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他也难得地露出了笑容:“嗯……总算是距达成目的更近了一步。”
昆钧豪爽地一饮而尽,“啪”得一声放下酒杯,喝大了的人勇气上头,也不在乎那些上下级间的避讳了,好哥们似的直接上手拍了拍若陀的肩膀。
“我懂我懂,为了找到你记忆里的那个人嘛!你说的事情我已经在打听了。”
若陀的身世并不算什么秘密,他现在法律名义上的父母并不是他的亲生父母,若陀是他们从福利院里领养的孩子。
那对不能生育的善良老夫妻共同经营着一家公司,他们原本对养育后代没有兴趣,奈何福利院天降横祸半路夭折,孩子们无家可归,老夫妻出于慈善目的才收养的若陀。
这对夫妻年纪很大了,说是若陀的父母,其实更像是祖父祖母辈儿的,在若陀的势力还未彻底成长起来把持大局时,他们就已经寿寝正终撒手人寰。
虽然依法继承遗产的若陀在企业里担任的更多是名义上的虚职,但是那些分到的钱也足够他用一辈子了,可若陀不想就此止步,他跟那些股东纠缠多年,一点点做大企业收拢权利,只为有朝一日能站到足够高的位置,打听到记忆中那位神秘人士的消息。
“对了,你包养的那个小情人怎么办?”
提到这件事,昆钧被酒精麻痹的大脑顺带着回想起了自己曾经的那个提议。
他是始终跟着若陀一起打拼的老员工,也是为数不多知道那位神秘人存在的人,在听闻若陀提起在学校遇见了和那个人有些相像的人时,就诞生了出了这样一个想法。
“就当他是替身呗!只要你不说,所有人都会认为这只是自由恋爱。”
“……没必要,不用再提这件事了。”
若陀一开始并没有接受,只是连日来魂不守舍,休息时间总是盯着聊天界面走神。
昆钧撞见好几次,他放眼一看,对话框上的“钟离”二字写得清清楚楚,反复几次后昆钧终于憋不住了,无奈劝解道:“别吧,你还真打算为一个人守身如玉十几年?”
紧接着他叹了口气。
“还是大家常说的那句话:要直面欲望……你的心又没变,等找到他后就像正常分手一样结束这段关系,那个替身又不是没得到好处,这样谁也不吃亏啊。”
这么多天来绞尽脑汁想要和钟离多聊几句天的若陀对昆钧的话并不是不心动,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些什么。
“我……我会和他说明这是一份包养协议。”
“不是吧?”昆钧吓了一跳:“你对一个没见过几面的人说你要包养他?正常人谁会同意啊?”
但若陀看起来已经打定主意,昆钧只能耸了耸肩:“行吧,如果你被骂了,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事情的发展并不像昆钧预料的那样,钟离居然很快就接受了,昆钧对此大跌眼镜,他只能猜测也许若陀遇见的正巧是一位急需用钱的穷学生。
自那之后,已经过去三年。
时间回到现在,宴会接近尾声。若陀看了眼手表,差不多到了约定的时候,钟离应该快到附近了。
“你说钟离?有什么问题吗?”
“唉?”昆钧被若陀的回应弄得一愣,有点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了,总不会是日久生情替身上位的戏码吧?昆钧试探性地开口:“你想,万一你找到你的白月光了,总不能让他看见你还养着个替身啊。”
若陀沉默了一会儿,背部的神经好像在隐隐抽动,上午钟离|抓|过的痕迹还留在那里。他心头掠过一些微妙的感情,转瞬即逝,说不清也道不明。
“……很快,我会跟他说的。”
像是为了弥补那一瞬间的犹豫,若陀又自顾自地补充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一个大活人,总不能说赶走就赶走。”
与此同时,钟离到达了目的地。璃月商业中心的地带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几栋大型综合商场的高楼撑起了这里的繁华,装潢各异的店铺挤在它们中间,无论所求什么类型什么品牌,在这里应有尽有。
六年前,盘踞璃月许久的邪恶组织终于被彻底拔除,璃月高层元气大伤,然而不破不立,新官洗牌上任后,社会风气前所未有地开明起来。
脱离了庞大组织的阴影,各种娱乐场所如雨后春笋般冒头,人们开始报复性地娱乐和消费,即使到了深夜,街道两边的店面依旧灯火通明。
钟离找了处人少的角落站着,他只知道大概位置,并不清楚若陀现在究竟在哪里,元素力消失后,他已经无法感知若陀的方位。因此他只需要在这里等若陀主动找他就好。
有的人只是站在那里,都自成一副风景。
钟离的长发在背后蓄成一缕,脸上描红像是被蹂躏后留下的旖旎痕迹,精致的眉眼让人联想起工匠手中雕刻出的脆弱瓷偶。堪比时装模特的身材,宽肩撑起咖色风衣,勾勒出完美的腰线,露出修长笔直的小腿。
行人来往,有不经意间瞥到这里的女学生下一秒便看直了眼,张着嘴说不出成句的话来,只知道激动地拉住同伴的胳膊小声尖叫,两个人面红耳赤地讨论起来这究竟是哪位模特还是网红,这种颜值她们居然从没在网络上看见过。
暗自欣赏的人会有,心怀不轨的人也会主动找上门来。
察觉到有陌生人试图搭上自己的肩膀,钟离侧过身,让那只不礼貌的手落空了。
来者大约二十五六岁,满身酒气,染成绿色的头发软软地趴在一侧,五官虽然还算端正,但面色发黄身体干瘦,一幅被烟酒掏空了的样子。他晃了晃自己的手机,口齿还算清晰:“帅哥,加个微信好吗?”
“抱歉,我没带手机。”
虽然只是推辞,钟离也是实话实说。对于手机这些新鲜物事,钟离虽然知晓大概用法,但总是不习惯使用。曾经他教过的那些学生,也因此戏称他为某种成了精的老古董,被人供奉在仙台上才这么不染世俗。
原本以为对话到这里就该结束了,不料绿毛突然噗嗤一下笑出声来,钟离确实感到茫然了,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能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哈哈哈!现代人谁不带手机呀,哎呀!拜托,拒绝我也不要用这个借口。”笑了好一会儿,绿毛才抹了抹眼角本就不存在的眼泪,停止了自己的独角戏。
“既然来了,就进来呗。今晚酒吧里来了不少新人,热闹得很。”
那份心思没有消失,而是在男人好听的嗓音里愈演愈烈,勾着绿毛心头发痒,他以为自己的邀请之意已经足够明显,伸出手又想要再次拉住钟离。
新人?
或许若陀在这里?
钟离犹豫片刻,绿毛的手擦过他避让的衣角。他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默许了绿毛的建议,跟着绿毛走进了附近一处装饰得很不起眼的入口。
路灯的光在向下的楼梯间逐渐被遮挡,在黑暗的拐角处绿毛停下脚步,一个转身逼近身后的人,因为喝醉了他趔趄着脚步眼看整个人就要歪倒,即使这样那双手还是很不老实地要往钟离的腰上摸。
钟离下意识的往后倚靠,后背撞到墙上的哐当声在楼道里形成回音,铁皮吱丫丫地发出惨叫。钟离甚至分出心去想这并不牢靠的搭建楼梯大约安全检测不过关,很容易发生事故,明天该向有关单位发个信件举报为好。
昏暗灯光下, 男人的表情依旧松懈倦怠,好像没有丝毫防备,瞳孔放大,像是惊讶于对方的行动,天生的金色眼睛有种清澈而神秘的矛盾感,眼尾飞扬的红像揉碎花瓣沾染上的汁水。
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你的眼睛真漂亮……你是混血吗?”绿毛刻意压低声音,如果能和这种纯天然的美人共度春宵,那可真是太值了。
“我会让你很舒服的……”
然而,还没等他的手挨到钟离的身体,整个人就已经被甩到了一边。
若陀拽着绿毛的衣领拎到自己面前,他没戴平时那副平光镜,目光没了遮挡,显得格外锐利凶悍,再搭上他结实大块的肌肉,整个人看上去不像是什么企业家,倒像是社会帮派的首领了。
“奉劝你,对别人出手前先看看主人。”
若陀一米九几的身高拎起绿毛,简直就像是提起一只小鸡崽儿一样简单,绿毛只能勉强用脚尖碰着地,酒一下子就醒了。
黑暗中清晰可闻的只剩下绿毛急促的喘息声。钟离向若陀靠近两步,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若陀就已经松开了手。绿毛腿一软摔在了地上,再没了和美人花前月下的心思,哆哆嗦嗦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看来是刚刚自己撞到铁皮墙的声响让若陀注意到了这边。
“我们走吧。”钟离没太在意刚刚的插曲,见到了人就该回家了。他将起了褶皱的衣摆抚平,踏上阶梯,铁皮搭建的楼梯复又嘎吱作响起来。
若陀板着脸,眼见钟离没事人一样已经打算离开,抓过钟离的胳膊把他从两阶楼梯上拉了下来。
“你就任由他羞辱你吗?”若陀心里憋着一股怒气,刚刚那人的手都要摸上钟离的屁股了,他怎么还是一副任人施为的样子?
钟离并不防备若陀的动作,于是被拽得失去了平衡,摔进了若陀怀里。虽然及时偏过头去,脸颊还是被若陀外套上的拉链硌出了红痕。
钟离看不到若陀的神情。他没必要去解释,也根本解释不清。是要说那人对自己根本构不成威胁?还是要说自己刚刚只是在想如何控制力道才能避免把那人掀飞出去以防平生事端?
对于曾经和自己亲密无间默契十足的若陀来说,钟离可能会有千千万万句话要说,但已经消失的时光终究留下了难以跨越的鸿沟,独自留有旧日印记的他只能缄默于此。
除了外表,他真的一点儿也不像那个人。
若陀说不清自己的心情,他不知道自己这些似有似无的失望感从何而来。他明明早就知道,那个人有着常人难以匹敌的强大力量,以及抱着他一起跳下悬崖的魄力。那才是他一见钟情的人,怎么可能有人能代替他呢?这从头到尾都是个糟糕至极的决定,他从一开始就不该找那个人的替身。
就像昆钧说的一样,这段关系是时候该结束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