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不可】(下)06.

Shu去完洗手間，洗了一把臉，順度聞一聞西裝外套上的油煙味濃不濃，忽然想起剛剛出現過的柑橘香，彷彿還停留在指腹上，一路縈繞他的腦袋。

ABO社會的餐廳要求更繁瑣，尤其在性別平權的大環境下，店家都會標明用餐區跟包廂是否全性別使用，還會有Omega專用餐區等噱頭的餐廳。

他們所訂的包廂門口貼了一張「全性別」標示，Shu並不推崇這種刻意強調第二性別的做法，彷彿整個社會只在乎這種價值，反而抹殺以外的東西。

所以當在場的Alpha 老同學兼現職場同事Uki帶著醉意問他：「嘿，你的信息素是什麼味道啊？」他掙扎了很久，才把釋出信息素的想法壓抑住了。

——他從來不想當一個Alpha。從頭到尾，他只想當Shu Yamino。

「我——」

「Shu是肉桂味吧，不是嗎？」坐在Shu旁邊的Luca突兀地加入話題。那雙朦朧又飄忽的煙紫色眼珠好不容易對上了深邃得仿如水晶般的Shu，因升高的體溫而變得艷紅的薄唇吞吐著呼吸，頸上青筋時隱時現，讓Shu的腦袋轉得更慢，只能目不轉晴的盯著那張嘴唇。

「Shu？」

頓時，十人的包廂安靜得不可思議。

——

07.

Shu一隻手正鬆開整齊的校服鈕扣，另一隻手按著脹痛的太陽穴。不斷湧起的熱流在身體裡面來回衝撞，他自覺整個身體快要燃燒起來，喉嚨也乾得像在冒煙，灌進喉嚨的水毫無幫助。

冷清的風再次吹來，空氣裡瀰漫著淡淡的春天氣息，像舖上一層薄棉，同時還揚起一陣辛甜的肉桂味，把冷冬留低的寒冷都暖和起來。

Shu從解開的領開探進自己的脖子，掌手傳來的溫度偏高，貼在腺體上的抑制貼片只能輕微抑制信息素的散發，對於緩和易感期卻是毫無作用。

——明明易感期不可能這麼快到。

Shu沒體驗過易感期，但理論知識十分充足。他知道能夠影響Alpha易感期的只有Omega的信息素，而且是來自契合度高的Omega的信息素。

他應該快點離開學校回家——事實證明——他當日所做的決定幾乎都是錯的。他離開自己的座位幾步，拉開了另一張椅子，坐上了Luca的位子。

如同壓抑已久的病症由體內深處驟然爆發，來勢洶洶。

發情而升溫的身體開始冒汗，打濕了白襯衣，他感覺整個人都快燒起來了，一團無以名狀的火在體內燃燒著，折磨著他的理智。

他不想，他不要因為生理因素而發情，不要被本能操控，不要僅僅因為氣味就失去自我，但體內本能的衝動一直怒吼，斥責他怎麼可能永遠壓抑住欲望。

對啊，怎麼可能。

Shu從沒想過要避忌什麼而行動，他的行為是為了讓對方感到舒適。正如他不希望有人突然進入他的舒適圈一樣，他也不會貿然冒犯別人，這是發自真心的禮貌。

有些事物、有些想法改變得太快，就會開始懷疑自己，尤其是在十六、七歲這種敏感的時期。當他收到分化報告之後，Shu上網查過很多關於Alpha的情報，他確實有點動搖了，不過他不是怕自己動搖，如果一個人僅僅因為本能就會移情別戀，那跟野獸有什麼分別。

他怕Luca，因為自己的身份而動搖了。

首次覺得自己要壓抑情感的Shu，遇上凶猛的易感期，彷如一隻初次出航的船，遇上波濤洶湧的大海，把所有理智和情感碰在一起，水就會開始灌進船身，然後慢慢下沉。

「Shu……Shu……」

他的呼吸彷彿睡過了頭的慌張，短促而沉重。Shu目光不敢置信地鎖死在血肉模糊的頸肉上，空氣裡全是自己的肉桂味，濃得窒息。

——

08.

坐在斜對面的Uki冷不防罵了一聲「Shit」，看他瞪眼的方向，Shu相信是他對面的Enna踢了他一腳。然後，坐在Enna旁邊的Elira也用肩膀不動聲色的撞了一下，Enna繼而瞪了Elira一眼。

三人無聲地交流——Fuck you bitch！

——真的十分不著痕跡呢。

話說回來，Shu的驚訝程度完全不亞於眼前三人之下。他是什麼時候在Luca面前洩漏過信息素？

就在Shu嘗試回想這些年都沒想起過的記憶之際， 一隻軟綿綿的手忽然搭上了他的手掌，一點一點的往上爬，然後握住了他的手指，牽著他的手往脖子上爬，一寸一寸的接近那片敏感的皮膚。

「Shu……你看見我這裡的紋身了嗎？」　

在碰到那片冰冷的防咬圈前之前，Shu好不容易收回了手。但Luca抓得很認真，偏偏因為酒精用不上力拉不動，霎眼似是有點生氣， 語氣反而更黏膩地說：「難道你不想看嗎，Shu？」說著還打了個嗝。

拒絕的理由有很多，但Shu始終只能沉默應對。

不過，那位老同學跟他一樣倔強，還在跟他的手指頭較勁。他的手指冰冰凉凉的，應該是因為剛剛握住冰啤酒的關係，握久了還會滲出手汗。

「咳唔……Shu，你要先走嗎？」Ike握著手中的酒杯，嘴唇靠近杯邊卻沒有飲下，像在講悄悄話一樣壓低聲線，道：「你有帶藥在身嗎？」

「噢Yup.」Shu在心底打量了兩秒，Ike當下摸不清他的想法，不過下一秒他便知道了——

Shu反握住Luca的手，環顧四周，再把視線落在Luca的臉上，輕聲問：「Luca，你醉了，想回家了嗎？」

雖然是問句，不過Ike看來Shu並沒有打算給Luca拒絕的餘地。

Luca半醉半醒地看著Shu，這回輪到他沒接話了。Shu再說一次：「Luca你喝醉了。」

Luca立馬回答：「我沒醉。」

Shu說：「喝醉的人都這麽說。」

Luca說：「我真的沒醉，Shu你不信的話伸出手指考考我有幾根？」說著，Luca半撑著下巴半望著Shu，脖子仰得高高的。幾聲含糊不清的鼻音毫無威嚇力，但足以讓Shu拿他沒辦法。

他只好舉起另外一隻空出來的手，伸出五根手指，問：「幾根？」

Luca眨巴著眼呆看著Shu的手。冷不防的，他也伸出另外一隻手，握住了Shu舉在空中的手。

這次換成Luca握得緊緊的，Shu掙脫不了，緊接著Luca吸了一大口氣，用盡丹田之力喊了一聲：「E10！」

這個操作不僅令Shu目瞪口呆，在場的老同學更加不顧多少年的情誼禮貌直接把兩人趕了出去。

——

09.

Shu起來發現自己吊著鹽水。多得Alpha的超人體能，據說睡了兩天的他醒來後已經覺得沒有大礙，但整個人迷迷糊糊的，像一根被丟在大海上的香蕉一樣，浮浮沉沉，分不清南北。

Shu入住的是信息素隔離室，是醫院針對突然進入發情期或易感期的Alpha和Omega設立的。這種床房為求隔離所有信息素氣味，因此除非是病人家屬，Alpha和Omega都不能隨便進入，以免再次引發混亂。

當時躺在床上任憑醫生擺弄的Shu還沒想到，明明應該可以進來的Beta Luca怎麼沒來探望過他。

一周之後，他才後知後覺地收到消失——Luca分化成Omega，於是轉校了。

他想，可能這是上天懲罰他做了一連串錯事的後果。他再也不能觸摸那溫暖的光，甚至接近那束光的機會都沒有。畢竟未成年的Alpha和Omega不允許單獨見面。

出於某種逃避和叛逆心態，Shu後來沒再聯絡過Luca。以往總是出現在訊息欄最頂端的名字慢慢下沉，像日落，到夜深。

但那個名字從沒消失，彷彿走進了他的心底，靜靜待無人知曉的角落，總有一日會重見天日。

他相信。

——

10.

Luca.

Shu照例先喚了他一聲，嗓音很啞，畢竟他已經忍耐到極限了。

情人節的夜晚，到處都是成雙成對的人。Shu攬著Luca的腰，Luca的手則圈住Shu的脖子，細碎的金髮磨蹭著Shu的耳邊，他彷彿又聞到一股香甜的柑橘味，心臟聲大得很，他好不容易才聽清Luca嘴裡念著的住址。

Luca.

他繼續喚著他的名字。風吹起的窗簾縫隙鑽到床沿，酒精的後勁還沒散去，兩人都是頂著軟綿綿的身體，扛著昏昏沈沈的腦袋。Shu又想犯錯了，他必須保持清醒。

就算犯錯，他也要搞清自己犯了什麼錯。

想著想著，他便把Luca放在床上，失神間就被大醉貓反手按在陌生的被鋪上，脖子上的抑制貼片被撕掉，Shu的信息素鋪天蓋地湧出，幾乎要將Luca淹沒。

此時Luca臥室裡的氣氛，正如Uki所料的那樣，非常過火。

Luca比Shu高出半個頭，從上而下的壓迫感強烈，Luca完全睜開了眼，眼裡全是迷離。加上高溫的胸脯擠壓著Shu的身體，兩層衣服也阻擋不住幾乎破皮而出的燥動。

「不......Luca……這樣下去你會發情的……」Shu嘗試抓住最後的理智警告眼前的Omega，接下來會遇到什麼事情。哪知下一秒Luca按住他的手，進一步阻止他離開，又低又軟的鼻音道：「你知道我喜歡你的Shu……」

「Please別拒絕我......please……」

Shh眼裡像煙花盛開的愉悅和驚喜，照亮了紫盈的瞳孔。

既辛又甜的肉桂味湧進了Luca的口鼻，濃烈得幾乎無法呼吸，唇舌糾纏間發出曖昧又磨人的聲響，還有Luca那哼哼唧唧的小習慣，越吻越心癢。

Shu順著Luca壓住他的胯間，摸到腰，再到背，感受著對方身上薄而韌的肌肉，還有尤其漂亮的側腰肌肉。

Luca身上的信息素早在他撕掉Shu的抑制貼片滲透出來，渾身的柑橘味甜得像在樹上剛掉下來的熟果。

Luca被摸得更熱了，從Shu纏人的親吻中掙脫出來，氣呼呼地往下看，一雙濕潤的紫眸望著Shu。Luca的臉頰紅得像個蘋果，氣息都熱了，身體在發軟發熱，腺體癢得要命。他只能重覆喊著Shu的名字，語帶哭腔的請求，讓他幫忙把脖子上的防咬項圈除下來。

「Shu……Shu……」

Shu突然意識到這樣的呼喚，他曾經聽過。

「Luca，你那時候為什麼要轉校？」

短短時間裡，因為吻得過於火熱，Luca的唇已經輕微腫脹，微啟的唇瓣還牽著水光。Shu露骨又迫切的眼神快把Luca盯出洞來，還是窘迫的喊：「Shu你先幫我把防咬項圈除下來......」

只要意識到信息素的爆炸，就會知道剛才到底二人花了多少力氣壓抑住，現在又爆發得有多徹底。Luca還邀請Shu把項圈除下，這個決定絕對不理智。但現在這個空間還剩下多少理智？

Shu終於服軟，除下Luca的項圈後才知道為什麼他這麼堅持。

項圈下除了Luca那個蠱魅的紋身圖騰，後腦勺的髮際線正下方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傷口疤痕。

Shu用手撩起Luca的頭髮，指腹輕輕捻摸那條突起的肌膚。傷口已經完全癒合，但是留下了暗紅色的疤痕，毀掉了Shu記憶中那片光滑的皮膚；那條疤痕上亦有另外一個如刀尖筆直的紋身，猶如提醒著疤痕的存在，叫人不能移開視線。

「那......那是Shu第一次咬我留下的。」Luca啞著聲道。

那個傷口下面是腺體。Shu從Luca的身體反應一看便知道，加上Luca的話，證實了他腦裡的懷疑和推測是正確的。

「我記不太清楚......Shu你好像什麼也沒說，我只記得Shu你一直叫我的名字。」Luca講話時喉結不停地上下滑滾，手臂橫搭在眼睛上，自欺欺人地遮擋住了大半潮紅的臉，像自言自語似的喃道：「我才知道你原來喜歡我......Shu，對嗎？」

Shu忍不住按壓了那塊突起的腺體和疤痕，Luca渾身打了個激靈，呼吸頓時變得更急促，脖子上的肌膚都漲紅了。

Luca身上蒸發的水氣像柑橘氣泡酒一樣甜美，全部都跑進Shu的眼裡、嘴裡、心裡。

Shu又錯了，有些東西原來要說出口的。

「Yes,Luca.」

「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