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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apaver0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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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apaver0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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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彰冬】1 Bloody Mary

    芥成年不久,位于南部的家乡就因连年干旱闹了饥荒。为着与亡去双亲的情谊、勉强拉扯他长大的亲戚最终还是无奈地暗示他去北部谋生。
    大陆北部遍布寒林,环境不比南方优沃,但也已经是过去时了。听说近年南部多地干旱,难民一波波北涌,但若没个谋生的家什,到最后也只能被冻死饿死罢了。

    在向南的路途上,车夫这样告诉他。

    一路车马劳顿、不断向北。随身的盘缠越花越少,裹在身上的棉衣越来越厚。
    直到干裂的大地逐渐变成稀疏的荒草和灌木林,一天夜里,生长在南方的芥第一次看到了雪。

    如此纯洁而美丽,却又充满杀机。


    边陲小镇格莱斯处于边境线上,说是边境线,其实并非与邻国,而是与荒原上各种奇诡而凶猛的魔物、怪兽、乃至吸人鲜血为食的吸血鬼毗邻。
    连年寒冬折磨的不仅是谋生于此的人类,行踪无常的怪物也常在难以觅食时入侵村镇、将毫无还手之力的弱者撕碎成血肉、生吞而下。

    “如此说来,这北边真的太难以生存了……”
    芥坐在装满马饲料的破板车一侧,听了车夫的话,心中不由得忐忑不安。

    “确实危险,但同时也是机会啊。小伙子,我看你还年轻,不如拜个师去当猎人,这在我们格莱斯可是好营生!”
    “猎杀怪物?可普通人在那种鬼东西面前不是毫无还手之力吗?”

    “所以得找有门道的人学啊!猎人能保护镇上的人们,狩猎怪物还能得到各式各样的稀奇玩意儿,那用处可多着呢!”
    “我们这小镇上的人们最崇拜猎人了!”他和车夫分别在格莱斯镇口时,对方仍是滔滔不绝:“要是年轻时这腿没被冻坏,我也得试试打猎!你年轻有资本,到镇上找人问问,都知道哪个猎人是一顶一的好手!学会了打猎,未来日子可好着哪!……”

    芥从小生活在农耕为主的南方,空有一身锄地的力气却没什么手艺。当晚在镇郊破旧的小旅馆里听着外面狼啸般的风声,一夜难眠。
    他反复细想了许多其他谋生的办法,却又无奈地一一否决,最终还是选择了听从车夫的建议。


    次日是个晴天,在前往镇中心时,芥竟然遇上了难得的市集。
    不想荒凉之地的集市也能如此热闹,只是售卖和交易的物品却与家乡完全不同。匕首、伤药、冻伤膏、奇怪的鳞片,以及………怪兽的角,满是绒毛、还沾满了血?!

    芥顿时打心底感到一阵庆幸。幸亏在北方,否则这东西腐臭起来,可真是要人命……

    正驻足观看,迎面一个面容清秀的年轻人朝这边走来,似乎也注意到了这大块血淋淋的角……哎?怎么倒下去了?!

    芥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他的肩膀,一靠近就觉得这人身份不凡,衣着精致讲究。
    白日还戴着帽子,帽沿上的白狐毛一看就是上等品,恐怕是哪个富家子弟吧?
    还有这肤色……虽然北方日晒不充足,人民大多都皮肤白皙,不过这人皮肤的颜色———真的是正常的吗?

    “你、你不要紧吧?”
    “嗯,谢谢。就是有点晕血……”

    “晕血?!真是太滑稽了!”芥顿时感到十分震惊。
    连他这个刚到达的外乡人都知道,在这男女老少皆会耍几下刀枪、不流血就不能活下去的小镇上,晕血的人生活也太艰难了吧?!
    他同情地搀扶起这个清瘦的年轻人,转念一想,或许富人在哪里都可以生活优沃,实在是用不着自己担心。

    匆匆接受了对方的道谢,和年轻人告别,芥终于在集市上寻得一个摊主,向他打听关于怪物猎人的消息。
    “打猎!”没想到,这老伯大嗓门一吼,周围商贩的注意力一下集中到了芥身上,“你想打猎妖怪?”

    “什么,这小子想当猎人?!”
    “哟,有志向呀…”
    “哎呀,你看他那小身板,可别做梦……”
    “也是,谁不想当猎人呢,又威风又潇洒!”
    “是啊,你看彰人,咱们格莱斯的小姑娘可不是三天两头就往他那酒馆外跑……”
    “嗨,人家厉害的可不只是当猎手的水平,那脸长得也不是你羡慕得来的……”
    ………

    “彰人……彰人是谁?”芥突然捕捉到关键词,在哄哄闹闹的人群声中大声问道。

    话音刚落,那些商贩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就更大了,“彰人啊!那小子可不得了,那么大的查克(有角蛇)都能一枪射下来,那枪法真是又准又狠!”
    “要我说,彰人那使霰弹枪的枪法,跟调Daiquiri水平一样,那可都是我们镇上一绝!”
    “可惜,镇上多少人家惦念着想结个良缘,可是听他说已经有妻子了……”
    “啊,还有这等事?我可从没见过他和女人在一起啊?”

    “小伙子!”摊主大叔用他那沾满血污的手哐地拍在肩头,拍得芥肩膀一阵发麻,“你要是想当猎人,找彰人可真是不错!那小子对人态度挺好的,可你得有诚意,不然他会像按怪物一样把你按在地上用拳头砸!哈哈!”
    “嗨!我劝你别去,那家伙性子独,除了酒馆里有个帮忙的伙计,身边也没什么活物,别说徒弟!小心给你连人带铺盖从他那酒馆里扔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市集上洋溢着一片快活的空气。

    芥一脸无语地道谢,用力挤出人群时后面还有人冲他大喊:“小子!他那酒馆下午三点才开,晚上十点前就关了!可别赶着关店时间去触人家霉头!哈哈哈哈哈!”
    “谢了!”芥头也不回地径直挤出了人群。


    格莱斯位于接近极北,一年中大多数时间三点就已经进入日暮。
    三点一到,芥就向路人问了路,七拐八拐到镇南边一处街角。酒馆“Bad Dogs”的木牌早已斑驳,依然被牢牢钉在了铁门上。

    芥只身闯荡了月余,但其实也只成年了半岁不到,作为半大孩子从未去过酒馆。临到门口,他才发怯起来,哆嗦着手拉起门环敲了两下才推门进屋。

    门外北风呼啸,屋内炭火却烧得旺盛,发出“噼啪”的低响。
    酒馆开张不久还没有客人,木质吧台后只有一个身着薄衬衣的男子,袖口卷在肘部,露出肌肉紧实的小臂。男人低头摆放酒瓶,眼皮一掀瞟见他战战兢兢地走进来,俯身越过吧台拉开一张椅子,礼貌温和地问道,“请问喝些什么?”

    “啊?!…都、都有什么…”
    “……喂,你不会还没成年吧?”男人凝视他半晌,语气突然变得与前一句截然相反,充满了不耐烦。
    “啊?!哎……嗯………”芥吓得连自己已经成年的事也没敢说,这就是那群商贩所说的……彰人吧?
    “小孩子就不要来喝酒啊……”男人无语地挠了挠头发,“那给你做一杯不含酒精的。”
    他注意着气氛试探问道:“那个……你是彰人对吗?”

    “是啊。”男人用银质小刀削去果橙的薄皮,橙红色的头发被火光映得刺眼,“什么事?”
    动作间,他将调好的无酒精鸡尾酒顺着木桌推来,芥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带着戒指,样式的确是婚戒,“唔,请问……那个……您可不可以教我打猎怪物…”

    然而彰人听了这话脸色顿时一变,皱起了眉,“酒馆是喝酒的地方,不是打猎的地方,你不知道吗?”

    糟了!这人果然表面好相处,实际上性格孤僻得要死!连商贩们都不知道他忌讳在酒馆提打猎的事!没想到自己还是触了霉头!
    芥心下一沉,正准备赶快赔礼道歉,再挽回一下惨状。只见彰人推开吧台围栏,走到门前拉开铁门,“那杯算我请你,打猎这事就回吧,不要让我赶人。”
    原来实际上脾气这么差的吗……芥灰溜溜地站起身,觉得自己从进门到现在的举动又傻又幼稚,准备低头把自己团成球赶紧滚出去。
    此时,门外街道上呼啸的风声中,却传来了脚步声。


    “彰人!”风雪中,一个身形瘦削的人影快步走来,直接一步迈进酒馆内,“怎么开着门站在这里?”
    对这么有脾气的猎人这么没礼貌,难道和我一样是个倒霉的冒失鬼……啊!是上午在集市遇到的年轻人?

    彰人伸手拉住来人的手往屋内一带,哐当一声关上门,“找不到就算了,傻成你这样才在这种刮风的夜里还在外面跑。”

    啊,呃,是认识吗……但商贩们不是说这个彰人没什么熟人吗……我是该现在滚还是一会儿再滚……芥一时觉得自己的处境万分尴尬,只想找个墙角原地消失。

    万幸,年轻人一进门就注意到了他的存在:“是你!今天多亏你帮我挡住血,不然真的就晕过去了,真的谢谢你。”

    “血?”旁边彰人正准备再次开口赶人,闻言立刻皱起了眉,“冬弥,怎么回事?”
    “没事的彰人,我去集市、碰见有人在卖割下来的龙角……”
    “砰!”额头上立刻被重重弹了一下,冬弥痛的双眸眯成一条缝,忍不住用双手挡在额前捂住,“对不起彰人,下次不会了…”
    “笨蛋,不是早告诉你集市那边不能走吗!”

    芥眼看着名叫冬弥的年轻人跟着年轻的猎手推开围栏、走入吧台内部,低声细语地拿出小包裹给他看:“但是集市那边有卖彰人要的香草……”
    “我的意思就是,香草根本无所谓……算了,我也早就习惯你这样了…”
    “但是……”
    “看够没有?”彰人语气忽然一冷,芥一下反应过来,这是在和自己说话,“赶紧走吧。我不收徒弟。”

    “哎?”冬弥回过神来,注意到坐在角落的少年,转头看看芥又看看彰人,“这孩子来找你学打猎?”

    彰人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
    “……那,彰人不先考察一下再拒绝吗?”

    芥没想到事情能在这里出现转机,虽然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年轻人说话是管用的!
    他一个激灵从吧台椅上啪地弹起,对着冬弥就是深鞠躬:“请您帮我说个情,给我一个机会!我会认真学的!”

    彰人:“…………”
    冬弥:“?”


    酒馆外,小镇已经完全坠入了暮色。
    从窗户向外看去,只有黑夜穹顶上挂着的稀疏星子点缀着北国的寒夜。远处松林顶上覆盖着积年不化的冻雪,在夜幕中静静反射着雪白的微光。
    酒馆开张不久,便换上了“Closed”的铁牌。屋内没有点灯,但壁炉内的木柴被彰人添过一回,仍然十分明亮。

    “你是从谁那里听来要找彰人的?”冬弥听他说到家乡骤逢灾难、孤身谋生,一时担心不已。
    “打猎妖怪虽然报酬丰厚,可彰人和其他猎人不同,猎的是那些尤其危险的怪物,这是会危及性命的。”
    “彰人不想让你跟着他学打猎,也是这个意思。”

    虽然这位叫冬弥的先生说得一脸真诚,但那位年轻的猎人真的是担心我吗?……我怎么没有看出……芥腹诽道。

    “?!喂冬弥,我可没有这么说!”在一边给冬弥制作苦咖啡的彰人瞬间炸毛,差点将杯子脱手扔到桌子上,“我只是嫌他又瘦又小,都不够怪物填牙缝的!”

    “彰人总是这样,明明担心别人,好好说出来就可以了……”
    “都说了不是……”

    芥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好像是真的担心我呢,原来……也不是那么难以相处的人啊。他咬咬牙,鼓起勇气大声说。

    “彰人先生!我想试一试,请给我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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