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狛日] The Fool - 1 (ABO Paro)「這是罪木小姐，我的番。」

日向創儘管知道這件事總有一天會發生，甚至腦內已模擬過不下數千次發生時的場景及對話，但當他聽到狛枝凪斗親口說出時仍然如被五雷轟頂般，徹底失去思考能力。他維持自打開大門後僵住的笑容，心裏祈求神明一切都只是他最近工作太累而產生的幻覺，可是連這個卑微的願望也被女生的聲音狠狠打破。

「你、你好 初次見面，我是罪木蜜柑，請多多指教」 罪木彎腰鞠躬，露出原本被長髮蓋住的後頸，彷彿想印證狛枝剛才的話般，散發出連日向也聞到的薰衣草香氣。

「我是日向創…」日向下意識的回禮，他從沒有像此刻般如此怨恨自小就嚴格教育他要有良好禮儀的父母。

三人打完招呼後在玄關沒有動作，狛枝除了一開始說的那句話後就只是你眼瞪我瞪的望著日向沉默不語，名為罪木的女生則一臉怯生生的站在狛枝身旁 – 那可是他花了很多功夫才被允許的位置，可是她卻輕而易舉便得到。

「不愧是番。」日向神情落寞的想， 「算了日向創，誰叫你只是一個普通的Beta，竟然喜歡同是男生的Alpha，而且偏偏還是那個狛枝凪斗，所以你連妒嫉的資格也沒有。」日向心裏自嘲。

廚房正在燒水的水壺傳來尖銳刺耳的聲音，狛枝推開日向大步走進廚房關掉爐火，玄關只餘下他與罪木，兩人尷尬對望了一會後日向硬著頭皮說: 「妳…要進來喝杯茶嗎」

日向在罪木面前輕輕放下冒著熱氣的茶後，她紅著臉道謝: 「謝謝你，日向先生。」 狛枝帶有笑意的聲音蓋過他原本準備好的回答: 「罪木小姐真是溫柔，但妳無須對一個Beta這麼好喔」 說完他拉開椅子坐在她身旁，然後用手指把玩她那一頭紫水晶色、如高級絲綢般柔順的頭髮。

罪木滿臉通紅的喊了聲: 「狛、狛枝先生…」 但她的反應不但沒能阻止狛枝，反而令他勾起嘴角，將她的頭髮拉到唇邊，一副 「區區Beta會做甚麼」的樣子挑釁地看著日向。

日向他又可以做甚麼 所有人也知道每個Alpha都會有一個生理上與自己最合適的Omega，被稱為 「番」 的命中注定對象，他們雙方只要一見面便知道自己就是對方的番，就算本身有交往或已經被標記的對象也無法阻礙他們。日向與狛枝一起生活快要迎來第七年，但他卻一直找不到番，於是日向就抱著僥倖心態認為他以後也不會找到、甚至內心深處奢望狛枝是因為有他在，所以才不需要其他人。可是如今他不但找到，還把她帶回他們兩人的居所。日向垂著頭閉上雙眼深呼吸，確定能控制到自己的情緒後才抬頭微笑問: 「你們要加些茶嗎」

狛枝聽到他的回答後彷彿厭倦觀察罪木的反應般隨手放開她的頭髮，手指敲著桌面皺起眉頭不耐煩的說: 「我說日向君，你不會認為我把罪木小姐帶回來是為了喝茶吧」 罪木隨即滿臉通紅捏著自己的裙子，不敢與任何人有眼神接觸。

「我…」日向正想解釋，卻被狛枝打斷。 「在提出希望與我交往時不是你自己說的嗎 『當你找到你的番時就會離開。』，還是說你有甚麼特別原因或理由想賴死在這兒不走」 說到最後，他輕蔑地看著日向。

「日、日向先生是你的戀人嗎」 罪木不禁雙手掩嘴驚呼。

狛枝在空中用力揮手，好像這樣就能把想法驅散似的: 「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

「鏘」的一聲，狛枝的話猶如巨鎚般把日向敲成碎片。

日向覺得自己再也不能維持臉上笑容，他很清楚先喜歡上的就輸了這道理，所以從不介意在這段感情上總是主動給予，對自己付出比較多亦不覺得吃虧或辛苦。可是聽到狛枝的這番話，他才知道自己對他來說只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狛枝見日向沒有反應，抱胸緊緊盯著他的臉，好像想將他最細微的反應也看在眼內般冷冷的說: 「今晚罪木小姐會在這兒過夜。」

日向緊閉下唇，握拳時感到指甲陷入掌心，相比起疼痛，他現在猶如赤身進入冰天雪窖般冷得甚麼也感覺不到。他狠狠咬了自己口腔內壁強逼自己冷靜，不想在外人面前失態，可是顫抖的聲線卻出賣了他: 「嗯，我知道了。」 他如所有戰敗的士兵一樣，垂頭拖著腳步黯然走回自己的房間。

在同居初期，狛枝與日向各自有自己的房間，除非狛枝進入發情期或心血來潮拉日向去他的房間外，他們兩人也是分開睡的。但不知從何時開始，狛枝不再要求日向回自己的房間，結果那兒變成兩人的衣帽間及擺放雜物的地方。

日向看著靜靜放在衣櫃一角的酒紅色牛皮旅行袋，裏面放滿了衣物及必需品，那是他準備當狛枝提出分手時可以不用收拾就馬上離開。日向虛弱的扯了個笑容心想: 「如今終於派上用場，我還真是有先見之明。」

日向從褲袋中取出電話，在 「九頭龍冬彥」的名字按下通話，鈴聲響了幾下後就被對方接起: 「怎麼了，日向 今天不是說要準備晚餐給狛枝，所以要早點回家不跟我們喝酒嗎 他又被上司抓住要加班」 九頭龍身處他們經常去的那間居酒屋，老闆充滿朝氣的喝吆聲及其他客人碰杯大笑透過電話一併傳過來，背景嘈吵得日向要全神貫注才聽到他的話。

「……」

「日向」

日向盯著雪白的天花板，就算感到眼睛發酸仍死命往上看，吸了好幾口氣確定眼眶附近仍然乾爽後以開朗的語調說: 「抱歉啦九頭龍，我今晚不太想喝酒，只是突然有點想見見你們哦」

「…… 等我10分鐘。」 日向隱約聽到左右田的 「甚麼日向也要來嗎」

九頭龍應該是走到居酒屋外，因為背景的雜音馬上消失，隨之換成偶然聽到汽車行走的聲音。「到了樓下我會打電話給你。」

「謝謝…」 日向很感激九頭龍在此刻甚麼也沒問，馬上答應他的請求。

「笨蛋嗎你」 九頭龍突然失笑，「你可是我的結拜兄弟，客氣甚麼」

收線後日向無力地坐在地上，他不禁回想起在跟九頭龍他們說自己正在和狛枝交往時，他們兩人的表情、特別是左右田那彷彿五官都被人如使用過的面紙般隨便捏完再攤平的樣子。明明他們也跟日向說過狛枝的問題，特別是他扭曲的性格及對Beta有根深柢固的偏見，但日向就如著了魔般聽不進他們的話，堅持與狛枝一起，結果落得這個沒人可憐的下場。

九頭龍比他說的時間還要早到達，他打了電話跟日向說: 「我已經在你樓下，要我上來嗎」

「我自己下來就行了。」 日向現在身心早已滿目瘡痍，他不想好友看到自己被打敗得毫無反擊能力的樣子。

日向從衣櫃取走一些衣物塞進旅行袋，拿回工作用的公事包及幾套西裝放進西裝袋後，輕手輕腳的打開房門。他看到客廳沒人，而狛枝原本打開的房門正緊緊關上 － 日向非常清楚這代表甚麼，他有一瞬間不能呼吸，覺得自己的內心被撕成碎片，然後灑在地上任人踐踏。

日向在玄關穿上脫下不久的皮鞋，再從鞋櫃拿走自己的運動及外出的鞋一併放進旅行袋內，最後將使用多年的鎖匙放在鞋櫃上墨綠色的玻璃小碟。手指碰到門把同時背後傳來狛枝不耐煩的聲音: 「你怎麼還在」

日向嚇得全身一震，忍不住回頭望狛枝最後一眼: 只見他抱胸靠在牆邊眼神迷離、臉頰猶如喝了酒般通紅、白色的恤衫隨便扣了幾顆鈕、西褲的拉鍊及扣鈕全開，只靠皮帶勉強令它掛在腰上，使灰白格子的四角褲若隱若現、身上還傳出令人醉倒的味道。與狛枝相處多年經驗令日向知道他快要進入了發情期，而且還是被罪木誘發。儘管日向知道自己沒資格吃醋，但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內心，如果開口他必定會說一些將來他會後悔萬分的話，所以決定保持沈默。

「……你就沒有甚麼話要跟我說嗎」 狛枝的聲線遽然變得焦躁不安，手指有節奏地快速輕拍自己的手臂。

日向嘴巴開合幾次，原本想說 「你們兩個很合襯哦。」、「祝你們幸福。」、「好好保重。」 之類的話，但這些句子如漿糊般卡在喉嚨，怎樣也說不出口，最後他踏出大門同時聲如細絲說: 「打擾你這麼久，對不起。」

「嘖…」 狛枝打舌的聲音隨著大門閉上而消失。

下樓後，日向見到九頭龍靠在漆黑的重型電單車操作電話，看到他後甚麼也沒問，只是幫他戴上頭盔: 「上車吧。」

待日向坐好，九頭龍扭盡油門全速離開，看著熟悉的景物漸漸離自己越來越遠，日向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回到這個地方，與狛枝的關係亦走到盡頭，儘管隔著厚重的頭盔，他仍然被呼嘯而去的風吹得眼淚撲簌簌的落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抵達一幢古色古香，傳統的日式大宅，日向跟著九頭龍身後踏著鵝卵石鋪成的小徑穿過庭園進入屋內。「這是我們組織旗下其中一間旅館，我已經跟邊古說了，你想在這兒待多久也沒問題。」

九頭龍帶他到其中一間客房，拉開趟門說: 「好好休息，今晚我也會留在這兒，明天一起吃早餐吧。」

「……謝謝。」 日向聲音沙啞的跟他道謝，九頭龍只是無言拍了拍他的肩膀。

待九頭龍離開後，日向動作緩慢地打開旅行袋，看到放在最上面的物件時不禁呆了一下 － 他一時鬼迷心竅，拿走以前與狛枝逛街時幫他選的一條頸巾。


那是一個下著小雪的冬天晚上，狛枝不知為何突然拉著他進入一間專賣羊絨及駱馬毛的服裝店。日向在店內閒逛時，看到展示櫃中一條灰藍色、末段有一道淺藍色橫紋款式簡單的羊絨頸巾，他輕聲喚在店舖另一角的狛枝， 「狛枝，你看看這個。」

狛枝一臉不感興趣的走過來瞄了眼後說: 「你喜歡 」

「嗯，我覺得得這顏色很適合你，狛枝你皮膚偏白，戴這個應該很好看，而且還可以襯托出你眼睛的顏色。」

「喔──」 狛枝思考了一會後，隨即跟店員說: 「請給我這個。」


日向和衣躺在被鋪上，握著頸巾心想: 「反正現在是夏天，狛枝要幾個月後才會發現不見了，想必他察覺到時一定會說自己不單是個毫無希望，一點特色也沒有的 Beta，而且還是個頸巾小偷吧。」他把頸巾繞過脖子一圈又一圈，吸著狛枝殘留的氣味伴隨入睡，在快要進入夢鄉時他不禁希望: 當狛枝的氣味完全煙消雲散時，他對他的感情能否一併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