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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殘茉名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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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殘茉名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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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援交男高中生X酒店男公關

    #Asteren
    asters
    #Asterbate
    #RentaiZotto

    【ILUNA】這是誰的戒指(Asteren)  Ren站在酒店封閉的大門邊假裝抽菸。
      
      這方小天地本應天色愈暗愈熱鬧,但一場不請自來的殺人案打亂了一切恆常的秩序。據說裡面的小姐因為心生不滿而在酒裡下藥,也有人說那只是單純的酒精中毒——但真相為何對Ren而言一點也不重要。要不是有這樁案件,他只要坐在裡面等待顧客指名即可。他的人氣向來不低,除了基本的外貌和應酬功力外,他還能偶爾應客人要求而一展歌喉,賺點額外的小費。剛入這行時,他會配合顧客喜好唱點爛俗情歌,現在他唱自己的原創曲居多,但他們聽不懂歌詞。
      
      客人說,唱點好懂的東西吧。

      他想,這叫曲高和寡。

      他腳邊的菸十有八九都是被捻熄的,牆上的灰黑的小點就是證據。他其實不會抽菸,只能裝模作樣地用嘴脣輕碰菸,或是淺淺地叼著。店裡的小姐曾用手肘撞他,說:「還滿帥氣的嘛,不如就靠站店外吸引客人?」
      
      沒想到她一語成讖,他現在除了站在店門口攬客外別無選擇——不過上門的顧客和酒店倒是沒有任何交易關係,而是單純與Ren Zotto進行買賣。據說這一帶的人總喜歡在暗巷裡尋求一夜情,這就是為什麼每晚都能看見一群年輕男女在這搔首弄姿。

      Ren自暴自棄地想,不如直接拉一個路人來做吧。他其實不用靠身體賺錢,歌喉和才藝就能讓他賺上一筆。只是少了能讓他發揮才能的一方,自己便成了一無是處的廢人。還是說到街上賣藝?轉角有間破舊的樂器行,他只要去裡頭買一把吉他,在街上就能隨意唱起歌來。
      
      「過夜嗎?」他剛把手裡的菸扔進積水裡,一個男孩便一腳踩上了那菸蒂。男孩用那雙圓圓的眼睛直盯著他,看上去有種荒唐的天真。在這種地帶出沒的大多不是什麼好人,「過夜」更是他們心照不宣的暗號。

      Ren上下打量男孩——他雖然還穿著校服,但不難看出他有精心打扮,除了耳朵和脖子上的配飾外甚至還抹上了眼影和脣彩。Ren問他:「價格多少?」

      男孩亮出手機螢幕:「這是價目表。」他草草掃過那排數字,價格倒是挺平易近人。他想以這男孩的條件(單純以長相而言),開出更高的價錢應該也不為過。

      「只做半套多少錢?」
      
      「你想用嘴還是用手?兩種價錢不同。」
      
      Ren又瞥了男孩一眼,從皮夾裡掏出僅剩的紙鈔,他沒數那裡總共多少金額,卻直接塞進對方手裡。他說:「這些錢可以做多少?」他看見男孩眼皮底下厚重的黑眼圈。
      
      男孩接過那些錢,仔細地計算金額:「湊個整數就能買我一晚了。」男孩抬起頭,望進他疲憊的雙眼。他說:「這些錢先寄放在你那吧,我可以之後再來嗎?」

      男孩眨眨眼:「嗯,可以。謝謝你——雖然不知道你有何居心。」他瞇起眼,刻意將尾音拉得極長,嗓音像是黏膩的楓糖。「我叫Aster,你應該會常常在這一帶看到我。」

      看來Aster是真的將Ren當成來這裡尋求激情的人。認識和不認識Ren的人都說他身上有著一股天生的牛郎氣息(這時他會糾正他們:男公關和牛郎完全不同),同業自然而然不會上前和他調情。他們說,他該死地很有魅力,他們的錢最後都免不了進了他的口袋。但他只是笑著說:你們應該都知道的,跟我睡從來都不便宜。

      「對了,九月底是我生日,下星期來可以算你九折。」Ren看著他的圓眼睛,心想這人果然還是個小孩,竟然還會想著和陌生人共度生日——雖然他的客人不見得在乎就是了,說不定他們連折扣也不在乎。

      Ren連自己的生日都快記不得了。

      Aster把一張殘破的紙塞進Ren手裡,他說這是收據。那顯然是被撕下的考卷一角,上面除了日期和金額外什麼也沒寫,沒見過做生意那麼草率的人。也許小孩就是不會思考那麼多,他想:要是能時光能倒流後停滯該有多好,這樣就不必為世界上的一切杞人憂天了。
      
    -
      
      一星期後,Ren第二次在同一條巷子裡遇見Aster。
      
      他鬼使神差地停下腳步,繞到巷口買了塊乳酪蛋糕,還向店家要了支蠟燭。他鑽進小巷,悄悄將Aster拉到無人的角落,後者眼裡閃著藏不住的期盼:「你想給我看點什麼嗎?」
      
      他們在故障的路燈旁蹲下,Ren拉過一旁破舊卻勉強算乾淨的紙箱,將蛋糕放在上頭,插上蠟燭,用打火機點了火。Aster有點錯愕,而Ren輕輕為他唱起了生日歌。雖然這場慶生來得沒頭沒尾又莫名其妙,但Aster還是久違地感到了溫暖。他閉上眼聽Ren的歌聲,後者則睜著一隻眼偷瞄他。
      
      「聽說九月底是你生日?」
      
      「嗯,其實是三天後……不過謝謝你,沒想到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Aster忍不住哭了,而Ren笑了,伸手去捏他的臉頰。他不小心捏得太大力,手放開時還留下一個泛紅的印記。
      
      「好吧,那這份祝福留給三天後的你。」Ren已經很久沒讓別人展露這種最為純真的笑容了。顧客或同事們的笑大多摻有幾分虛偽及鄙夷,久而久之他也培養出了營業式的假笑,他們多少都有些責任。
      
      Aster靠在斑駁的牆邊吃蛋糕,Ren蹲在他旁邊看著他。他含糊地說:「我剛剛許了個願,想聽聽嗎?」
      
      「願望說出來就不會實現了吧。」他其實知道所謂願望不過是欺騙孩子的童話,但身旁的人可能真的願意相信這種被過分理想化的假說。

      「我倒覺得說出來才好,因為有人能幫我實現。」Aster直直盯著Ren,眼神像是在發送請求。

      「我沒把握能幫你實現願望……不過你還是可以說出來。或許有一天它就會默默成真。」
      
    -
      
      第三次見面時他們上了床。廉價旅店的床板品質不太好,每一次的深入都讓身下的床鋪岌岌可危,他們總感覺床在下一刻就會塌掉。
      
      Ren問Aster,客人能不能指定上下位。後者說從來沒人問過他這個問題,來這裡尋求宣洩的大多都有著支配他人的渴望,沒有人會想承受一個陌生人的所有。
      
      「客人當下位的話錢怎麼算?」
      
      Aster有些詫異:「照常吧。」
      
      他們又一次擁吻,只是交換了上下位置。老舊的床板再一次發出劇烈的抗議。Aster會在每一次性事裡問對方職業或聊些生活瑣事,有些顧客總對此閉口不言,只想著該如何玩弄他的身體,但Ren倒是挺坦率:「我是個男公關,酒店倒了。」
      
      Aster收回放在Ren腰上的手,也收起了笑容,可對方只是微笑地看著他。
      
      「有想過找另一個工作嗎?」Ren靠在酒店外吸菸的身影突然映現於腦海,Aster這才知道他身上散發出的是哪一種寂寥。「你唱歌很好聽,應該……」

      「我考慮過去街上賣藝。」Ren打斷了他的話。「你有空陪我去挑吉他和麥克風嗎?還是說你忙著跟其他男人睡?」對方的問句沒有惡意,但他還是固執地將其歸到充滿嘲諷意味的那邊,於是他難得地搬出了被塵封已久的嘲諷技能。略顯惡毒的話語似乎嚇到了對方,Aster小聲地道歉,他說自己不太擅長組織語言。

      他低著頭,不敢看Ren。明明沒有犯錯,卻表現得像是鑄下了滔天大錯一樣。Ren也不知道自己方才的思路究竟是怎麼樣纏繞成那副亂七八糟的模樣。酒店的倒閉和不堪的往事讓他變得有些暴躁,原先被隱藏起的陰暗情緒在一瞬間迸發出來,波及到了與之無關的Aster。

      「對不起,我去陽臺抽根菸。」Ren繫上皮帶,從外套口袋裡摸出打火機和香菸,裸著上身便走到了陽臺。他的指尖有點僵硬,費了好一陣子才把火點著,他用薄薄的嘴脣叼著菸,任由火光在夜晚的冷風裡自生自滅。他靠在陽臺邊俯瞰這座和他一樣寂寞的城市,長嘆了口氣,結果被菸嗆到。

      Aster跟在Ren身後出了房間,他的襯衫只扣了一半,褲子鬆垮垮地搭在腰上,釦子也沒有好好扣上。他搶過Ren手裡的打火機,也點了根菸,他點菸的動作熟練多了,好似他才是年紀大的那個。他用手指夾住菸,呼出一團灰濛濛的煙霧:「看來大家都一樣孤單。」Aster好像已經不在乎剛才的對話了,果然一根菸就能泯滅世界上所有的不悅。
      
      Ren微微低下頭,讓自己的菸頭與Aster的相抵,看上去像在接吻。

    -

      Ren回老家搬自己鍾愛的老吉他,順便和許久未見的父母打聲招呼。他告訴他們酒店倒閉的消息,結果被罵了一頓,他們勸他換個新的工作。準備回租屋處時他在街口看見了Aster。他瞥了眼錶:一點十五分,應該還沒到放學時間,看來對方光明正大蹺了課,甚至還大剌剌地穿著校服,他過度張揚的髮色總是讓他看上去特別顯眼,即使隔著好一大段距離Ren也能輕易辨認。Aster牽著腳踏車,時不時左右張望,還多次停下來查看路標,似乎在尋找什麼。

      Aster繞進一條小巷,那是他們初次見面的地方。十七歲的男孩將腳踏車隨意靠在牆邊,自己則站在欄杆旁和流浪貓對視,他咬棒棒糖的樣子和抽菸時沒兩樣,瘦弱的小貓舔了舔前腳分岔的毛髮,頭也不回地出了巷子。

      Ren站在巷子口和Aster對視。後者含糊不清地說:「先生,現在還不是營業時間。」這句話讓Ren有點不滿,不過他倒也說不清自己尾隨對方的理由。只是覺得,好像該多瞭解這人一些,同時滿足自己毫無來由的好奇心。
      
      「滿腦子只想著營業嗎?」Ren走到Aster身旁,後者遞給他一支棒棒糖,青蘋果味的。過分鮮豔的綠色透露了它絕非天然的事實。Ren搖搖頭,拒絕了他的贈禮。
      
      Aster收回手,他原本想著要是對方收下了他的糖,或許他們就能建立起某種幼稚的契約關係,或許他能把糖果當成貨幣,暫時包下對方的擁有權。他們的首次性事雖稱不上完美,但除去過分脆弱的床板外,Aster絕對願意和對方再試一次,只是得換個更好的環境。旅店的隔音太差,他們甚至能聽見隔壁房客不堪入耳的對話。
      
      「那你是在跟蹤我嗎?」Ren沒有反駁,Aster旋即提高音量:「Caught in 4K——現行犯。」
      
      Ren不知道該如何讓對話繼續進行。不知為何,他們間的氛圍總瀰漫著一股尷尬的氣息。交歡時道出的調情話語雖無比甜蜜,但它們比起真情告白,更像是為了交差而隨意拋出的字句。他能感受到當晚Aster很努力想讓他舒服,而不得不說他其實也享受著這場情事,可他們除了身體外似乎也沒有任何契合之處。
      
      「你想聽我自彈自唱嗎?」他生硬地轉移話題後在梯階上坐下,還拍了拍身旁的空位。他在調音,Aster在他身旁坐下,他們之間保持著生疏的距離。「這是我一個月前寫的曲子,我的客人總說他們聽不懂。」
      
      Aster知道這句話的弦外之音其實是怨懟,也許帶點期盼,期盼他能當第一個與他共鳴的人——但他可能要第無數次失望了。Aster在內心暗自道歉。
      
      在酒店大門被黃黑布條封上後,Ren每個夜晚都會自暴自棄地讓酒精分子填滿他的大腦和血管,他想像它們在他體內流動,直到這些外來的化學物質吞噬了原先的他,而製造出一個全新的他。他醉倒在地面上,迷迷糊糊地想:自己怎麼不會穿過地板,一路向下墜落到炙熱的地心?要是身體被分解成無數個碎片,是不是就能穿過木地板的縫隙,然後與這個星球融為一體?
      
      「... Could have sworn I' d been here before 」這就是他花費多個夜晚緬懷往事的地點。這條充斥著不自然的聲光效果和非法交易的窄巷可說是容納了他貧瘠的人生——他的極盛到極衰、他身上的香水味和脣印,和他幼稚的倔強。
      
      「Oh You' re still here 」明明就是萍水相逢,他卻荒唐地認為Aster每晚都在這守候——事實上,守候的對象也許並不是他——只是過多的偶遇讓一切巧合都變成了注定。白天的他們倆本應是兩條永不相交的直線,卻同時改變了行進方向,最終在原點重新碰到了一起。
      
      「Hoping for a banger Wait another year. 」已經不須要等了,兩個對彼此一無所知的人已經將所有事都進行了一遍。或許他真的應該再等Aster一年,才不會讓自己被無中生有的愧疚壓垮——即使比較積極的其實是未成年的一方。
      
      「I' m preoccupied with my career... 」
      
      Ren突然停止了歌唱。他沒想到自己直到現在還會被歌詞刺痛。他將吉他收起,Aster問:「怎麼不繼續唱?這首歌很棒啊。」
      
      他搖搖頭:「就到這裡為止,再唱下去就要收錢。」
      
      Aster小聲嘟囔:「守財奴。」
      
      Ren瞟了他一眼:「那你就是小守財奴。」
      
    -
      
      Ren還是心甘情願將錢交給了他口中的小守財奴,不知為何,他就是渴望更多與這人一起品嚐的溫存。

      「現在我們兩個睡在一起,是誰要付錢給誰?會不會我其實才是你的顧客?」Aster突如其來的問題逗笑了Ren,他搖搖頭,說:「我不做未成年人的生意,所以我付你錢吧。」

      「不用。」Aster翻過身。「你可以用它買我一個晚上。」說罷,他從Ren口袋摸出一包女士香菸。「我真的很討厭菸味,但有很多客人都會抽菸。也許女士香菸的味道會好一些。」

      Ren剛想抓住Aster夾住香菸的手指,灌輸未成年不得吸菸之類的陳腔濫調,卻想起他們第一次親熱後便一起在陽臺邊抽了事後菸,他當時竟然還和十七歲的少年聊起了人生,他失業後的生活比這棟套房的屋頂還要破敗。Aster繼續說下去:「他們在抽完菸後常常會拉著我再做一次。」  

      他的臉頰在蒼白月色襯托下顯得格外消瘦,抽菸的模樣看上去活像個憔悴的老菸槍——明明都還沒成年呢,看起來卻是那樣地滄桑。Ren問他:「所以你會答應他們?」

      Aster吐出一團灰白的煙霧:「都是逼不得已。」他望進Ren疑惑的雙眼後將菸捻熄:「對不起,我忘了房裡不能吸菸。」
      
      隨後他將Ren推倒,沾著菸味的手不安分地解著對方的皮帶:「現在我想再做一次了。」
      
      Ren挑眉:「這麼突然?」
      
      Aster只是淡淡地說:「例行公事。」
      
      他又補了一句:「不用加錢,因為這是我主動要求的。」
      
    -
      
      最近Ren整天悶在房裡寫歌,閉門不出。但靈感總是其來有自,一直坐在桌前不會讓他寫出比較優秀的作品,他終究還是推開了公寓老舊的門板。讓陽光鋪蓋全身,他想,這才是活著的感覺。
      
      而Aster的世界照常運轉,他在不同陌生人的懷抱裡汲取溫暖,完事後,他總是會和對方交換一個大汗淋漓的擁抱。放學後他騎著腳踏車穿進小巷,靠在牆邊吸菸,常常夾菸的指節逐漸發黃。
      
      在結了蜘蛛網的門外,Ren遇見店裡最年輕的小姐,她將頭髮剪得很短,倚在欄杆旁讓手裡的香菸自行燃燒。她漂亮的大眼睛如今顯得十分空洞,抬頭去看Ren的那一瞬間,她的臉龐和Aster的臉在Ren腦海裡交疊——也許他們是一樣的,都是面容稚嫩卻一副歷經過世間萬物的模樣。她沙啞地說:「明明才剛擁有什麼,卻馬上又失去了。」
      
      看著她的眼睛,Ren終於知道他出門究竟是為了尋求什麼。
      
      「妳在這裡做什麼?」
      
      「跟你一樣——只是找一份新的工作對你來說應該不是難事,對我就不是了。」
      
      每個人總對Ren說,開啟一段嶄新的職業生涯絕非難事,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他有大學學位和其他人嚮往的一切,他有選擇的權利,而不是被選擇的義務。但最難克服的反倒是自己在心中建立起的那道高牆——他任性地躲在牆後,將外面的鳥語花香完全阻隔。他讓音符、酒水和尼古丁淹沒自己,他會游泳,溺水了卻不自救,他可能須要用更多成癮物質碾平躁動的神經。
      
      總是凌駕於一切之上的人自然嚐不習慣失敗的滋味。

      女孩又問:「你到底在想什麼?找份新的工作啊!」
      
      Ren搖搖頭:「妳不會懂。」
      
      她踩熄香菸:「算了,你也不會懂我……如果你遇到姐姐,別向她提起我的事。否則不會給你好下場。」她斜眼看著他:「Capiche 」她裝出惡狠狠的眼神,但表情透露更多的是緊張。她才剛十八歲,還沒學會成年人都應熟諳的表情管理。
      
      他說:「知道了,快走吧,這裡不是妳應該待的地方。」
      
      她對他擺鬼臉,而他又想起了Aster——正確來說,他想Aster。他們在性事結束後總會細細品味餘韻,在菸頭燃燒的過程裡挖掘對方的人生,上次他們已經挖到了內核,正準備揭開核心時菸卻熄滅了。Aster說:「抱歉,我該回家了。」他頭也不回就走的模樣就像在逃避。
      
      他的通訊錄裡沒有Aster的名字,即使他們曾說過要交換號碼——十分鐘後他被壓在床上進入,這微小的約定被拋到九霄雲外,也許他們壓根不需要對方的聯絡方式,只要知道如何用身體溝通就行。這段孱弱的連結本就不須要費心維持,沒有什麼是比建立在金錢之上的關係還要脆弱的了。Aster有他固定的客群,不缺Ren一個;Ren也有自己的生活圈,Aster不過是微不足道的一個過客,沒有掛念的必要。
      
      Aster坐在悶熱的教室裡,出神地望著窗外。他討厭數學課,能將這門科目上得如此呆板也是種得來不易的才能。他想。他的數學考試已經很久沒有及格過了,而且還離及格線愈來愈遠,但他此刻只想從窗戶一躍而下,騎著腳踏車繞到市區,鑽進那條充滿溫煦情意的窄巷——他希望自己能恰巧在裡面遇見Ren。他們的互動總是戛然而止:他草草了結有關家庭的話題,而Ren突兀地結束了歌唱。所有的對話被下了個沒頭沒尾的逗點,但離句點的到來似乎還遙遙無期。
      
      他可能真的喜歡上Ren了。不是因為受外貌吸引這種淺薄的理由,而是在進行深層對談後逐漸窺見對方那和他同樣貧瘠的內心——Ren的心裡藏著一面映照出真心的鏡子,他在裡面看見了自己。即使想繼續探尋對方的內心,但他依然任性地封閉自己的心門。他想,Ren對他瞭解得越多,說不定反倒會離他越遠。在關係正式發展起來之前,他想先適度地留白、隱瞞。
      
      一張考卷發了下來,上頭的分數依舊慘澹不已。他草草掃過所有被打叉的地方,隨意將它對摺後便塞進了書包裡。他決定在放學後繞去雜貨店裡買包薄荷口香糖,為了夜晚的重頭戲,他需要更多的精力。
      
      他的指尖碰到了被擠在角落裡的空菸盒,他看著淡色的包裝,猶豫著要不要坦白地告訴Ren:他抽菸的模樣真的很彆扭。
      
    -
      
      再一次於小巷裡相遇時,Ren把Aster約到他的租屋處。Aster這才想起心中那種空蕩蕩的感覺究竟從何而來——他的通訊錄裡沒有Ren的姓名。他們在途中交換了號碼,Aster問:「你有在用哪些社群媒體?」結果對方給出了一些他壓根沒聽過的名字——十幾年前盛行的社群媒體,對十七歲的男孩而言自然陌生萬分。他聳聳肩:「沒關係,有手機號碼就夠了。」
      
      他們在門邊接吻,Ren伸手去解Aster的領帶,但後者推開了他:「其實我還沒吃晚餐。」一如既往地,他們無法順暢進入正題,但掃興的話語反倒成了兩人獨樹一格的情趣。Ren笑了:「其實我也是。冰箱裡還有便當。」他以為Aster的下一句話也許會是生硬的調情話語——「但你就是我的晚餐。」但男孩最後說的是:「好啊,那我要你幫我加熱後餵我吃。」
      
      Aster坐在餐桌前,分神地注視著Ren的背影。他此時露出的眼神可能正和肉食動物看見獵物時如出一轍——是富含侵略性的圖謀不軌。Ren居然乖巧地將襯衫紮進緊繃的西裝褲裡,他每抬手或跨步,上衣都會被扯出一道道皺褶,布料之下飽滿的軀體讓青春期的男孩陷入更深的遐思。看著Ren的身影,Aster突然不餓了,他只想將眼前的人拆吃入腹——「你在想什麼?怎麼那麼安靜。」Ren突然轉過身,Aster連忙乾笑幾聲:「哦,沒事。」
      
      Ren上下掃視他:「你該不會在盯著我看吧。」
      
      Aster被水嗆到,Ren瞇起眼,說:「Caught in 4K——有人在覬覦我的身體。」
      
      他用力拍了下餐桌後站起身,正想反駁時微波爐恰好發出「叮」的一聲。Ren露出狡黠的笑容:「Ren Zotto拿下第一局的勝利。」說罷,他從微波爐內取出那盒便當,Aster有些不滿地重新坐下,他瞪著一臉得意的Ren,說:「等著瞧吧,在床上才會真正分出勝負。」
      
      他們共享一個便當,兩個人靠得很近,每動一下手,肩膀便會蹭到一起。Aster夾住Ren的筷子:「這個是我的。」Ren推開他的手,直接將炸魚刺起後塞進嘴裡。Aster伸手按住Ren的肩,張口咬下露在外頭的一小段魚尾。他露出勝利的笑容:「這樣就打平了。」但他的耳尖依然不爭氣地紅了起來。
      
      又不是沒接過吻,是在害羞什麼?Ren在心裡質問自己。何況剛才那個又不是真正意義的吻。
      
      看著對方的嘴脣,他們又想再接一次吻了,但這次要綿長繾綣的吻,而不是不經意間的輕吻。  
      
    -
      
      他們在氤氳的水氣裡撫摸彼此,膨脹的慾望終究無法被壓制,他們沒忍到洗完澡便在浴室的洗手檯邊釋放爆發的鬱積,Ren抬手抹掉鏡面上的水霧,看見自己沾染情潮的臉龐。抵達高峰時他緊緊閉上雙眼,不敢去看自己,但細微的表情變化還是被身後的Aster盡收眼底。
      
      黏稠的液體滴下後順著地上的水流進了排水孔,Ren撈過浴巾擦拭兩人溼漉漉的身體,隨意將它繞在腰間便走出浴室。他坐在床沿擦頭髮,結果再一次被推到床上,身上的浴巾被扯下。Aster看著他:「抱歉,我還是忍不住……」
      
      做到一半時Ren想:讓一個未成年的孩子握有主導權似乎有損自己身為成年人的顏面。於是他將對方壓在身下,跨在他身上主動吞吐他的東西。他的經驗比較豐富,動作也熟練得多。他處於下位時Aster總是生澀地填滿他和從他身體裡抽離,但現在一切進行得更加流暢。
      
      結束後他們給了彼此一個溼黏的吻,Ren從廚房裡拿了兩瓶冰開水。Aster躺在床上凝視他逐漸遠去的背影,心跳不自覺加速——他想:打鐵趁熱。不如在性事的餘韻尚未散去前表明心意,畢竟那份熾熱的情意隨時都會滿溢。
      
      Aster看著Ren的眼睛,飛快地說道:「Ren Two truths and a lie——第一,我討厭洋蔥;第二,我喜歡數學課;第三,我喜歡你。」
      
      Ren偏頭思考一陣:「這麼突然?嗯……第三個?」
      
      「你寧願相信我喜歡數學課也不相信我喜歡你?」
      
      「所以你是藉機告白嗎?」
      
      Aster將手指擠進Ren的指間,他們的掌心緩緩地貼到一起。男孩湊近吻了下對方的嘴脣,他們的鼻尖相抵,他的答覆化進了兩人交融的吐息裡。
      
      「對,我就是在告白。」
      
      他們雙雙倒回床上,兩人又接了個綿長的吻。Aster用視線描繪Ren的輪廓,他問:「你答應了嗎?」
      
      但Ren煞風景地放開Aster,轉過身去扣上衣釦子。他說:「抱歉……但你可能要再給我一點時間考慮。」
      
    -
      
      他們照常見面,但Aster不再收Ren的錢。他說:「不能只是單純想和你在一起嗎?」後者始終沒有回覆他的表白,他坦然地想:這種事本就值得深思熟慮,也許自己真的過於衝動了。
      
      久而久之,那份未得到回應的情意愈發強烈。在它從「喜歡」昇華成「愛」的那一刻,每天要注意的除了自己的言行舉止外,還多出了雙人的交互作用。
      
      一個十七歲的少年有沒有資格談愛呢?Aster不知道,但他願意將自己對Ren的情感定義成愛情。他們在床上談過愛情的價值,年輕的男孩說:他覺得愛情能彌補世上一切缺漏,是完美的代名詞。同時,他願意把自己的愛奉獻給一個完美的潛在情人——墮落的三十歲男公關,沒刮乾淨的鬍渣也許是Ren少有的缺點,但Aster就是該死地狂戀著接吻時帶來的搔癢感。
      
      「愛是無價的,對吧?這代表你用錢買到的不是我的愛——也就是說,就算你不再花錢買下我的夜晚,我一樣會愛你。」
      
      當Ren意識到Aster從喜歡他變成愛他時,他就感到了些許不對勁。他拋售自己的愛情,卻從不花錢買下別人的愛。由好感日漸發酵而成的愛意更是讓他無所適從。他說:「我倒覺得愛情可以標價。」
      
      「那我要花錢才能買到你的愛嗎?」
      
      「Aster,你還太天真了。你要知道的是,只有花錢才能獲得一切。這就是這個社會的真面目。」
      
      Aster唯一討厭的正是Ren擺架子的模樣。他知道自己還沒擁有專屬於大人的那份成熟,思緒也不及成年人縝密,但有時他總覺得Ren其實比他還要幼稚,卻執意裝出自己即是正解的模樣。
      
      他不是不能接受與自己相異的價值觀,只是他堅信愛情——一切美好想像的融合體——不能被量化,他以為數字和情意從來都沾不上邊。直到Ren說出這話,他才發覺自己的愛原來是那樣地廉價。
      
      或許他真的太草率地動了心。
      
      他朝對方投射不服氣的眼神:「那你的愛又值多少錢?」
      
      Ren總認為自己的愛其實也是同樣地一文不值。他願意出租為期一晚的愛意,可直到契約失效後,那份情感也隨之消散——唯獨對Aster的感情至今仍盤繞在心頭。他無法不用更多的錢向Aster索求更多的愛:他知道一旦自己不再「投資」這孩子,他們之間的愛就會隨著肉體關係一同消失。
      
      在關係徹底破裂以前,他還想繼續狼狽地維持藕斷絲連。
      
      他說:「我的愛……很廉價。隨便一個人都能買到,但它的保鮮期自然也很短。」
      
      Aster依然不死心:「那我應該也能買到吧?如果它的保存期限很短,那我們就簽訂長期契約,我把它當成一種金錢投資。」
      
      Ren很想說:愛情不是投資。可這話聽來著實有點可笑,像在推翻他先前的言論。他可以對任何人出售他的愛,唯獨面對Aster時,他會說:抱歉,這是非賣品。他無力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但我真的不想把你的感情和金錢相提並論……」
      
      Aster用棉被包裹自己的全身,他刻意不去看Ren的眼睛。嗅到熟悉的氣味後,他禁不住啜泣,斗大的淚珠沾溼了被單。他的聲音悶悶的:「那你就不要在我面前提到錢。」
      
      Ren伸手打算掀開棉被,而Aster將它用力拉上,讓自己從頭到腳都被覆蓋。Ren嘆了口氣,說:「別把自己當成一條毛毛蟲啊……可以看著我,讓我對著你的臉說嗎?」
      
      「哭完後,我就會變成蝴蝶了,然後飛去沒有你的地方。」
      
      他不合時宜地想:這才是一個孩子該說的話。他輕輕拉開被單的一角,Aster這次倒是沒有表達抗拒,而只是繼續靜靜地流淚。他俯下身,在男孩的後頸落下一吻。
      
    -
      
      「我可能沒辦法給你你想要的愛。」
      
      Ren在各種男男女女間流連,處處留情。他得到過太多人的愛,也愛過太多人。過度純粹的情意反倒讓他喘不過氣——對他而言,和陌生人發生一夜情遠比讀懂少年單純的心思要簡單得多。
      
      在嚐遍世上的甘醴後,便會覺得啜飲清泉其實是種奢侈。
      
      「不喜歡我也好,但能讓我一直留在這裡嗎?」Ren不知道他口中的「一直」指的究竟是多久。外頭的大雨暫時不會停歇,他肯定還會在這待上好一陣子。停在門口的腳踏車已經全溼了,雨停後他大概還會把這拿來當待久一點的理由吧。
      
      他們全身都覆蓋著一層汗水,黏膩膩的。但Aster還是緊緊抱著他,像是害怕放手便等同於失去,這個年紀的孩子似乎總是習慣於胡思亂想——寂寞的十七歲。Ren想道。可身體和他人毫無阻隔相貼的感覺讓他不太好受,於是他還是推開了Aster,原先埋於他體內的東西順勢滑了出來,帶出些許微涼的液體。

      「天。」Ren抽了幾張紙巾,擦去順著大腿內側流下的液體,他以為Aster戴了套。但罪魁禍首僅是坐在床上,睜著那雙大眼睛,故作無辜地看著他:「我忘記套子已經沒了。」

      「我晚點去買吧。」說罷,Ren走進浴室。他在關門前探出頭,表情有些猶豫:「……Aster,希望你不要期待從我這裡得到任何想要的東西。對不起,但我不想讓你失望。」

      照理來說,Aster這個年紀的孩子該做的是在陽光下的球場揮灑過剩的精力,而不是在夜晚裡往來周旋於亂七八糟的男人之間。他大可以在冰淇淋融化前便將它享用完畢,而不是在化成糖水後才狼狽地用手撈起。就像他可以選擇抓住絢爛的陽光,而不是蒼白的月光。他胡亂翻出菸盒裡僅剩的一支菸,點了火,他顫抖著吸了一口菸,然後被狠狠地嗆到。

      他靠著浴室門坐下,像隻等待主人賦歸的忠犬。他抱著膝蓋,耳朵貼著門板,靜靜聆聽蓮蓬頭的水聲。隔著一道薄薄的門,他們終於得以共享心跳。
      
    -
      
      大雨才剛停息,而Aster已經離開了。未燃盡的香菸將廉價地毯燒出一個小洞。Ren緩緩蹲下,用溼漉漉的手指夾起菸蒂扔進垃圾桶。空的菸盒被隨意棄置,他小心地將它放在床頭,像在對待世上最珍貴的饋贈。
      
      Ren還是學不會抽菸。
      
      這大概是他聽過最有趣的笑話了——一個三十歲的男公關還得讓十七歲的高中生教自己如何抽菸,而且到頭來還是一樣學不會。
      
      Aster說,要找到適合自己的拿菸方式,像他就習慣隨意地用食指和中指的第二個指節夾住。吸一小口菸後將它含在嘴裡感受味道,將菸從口中抽出時深呼吸讓它進到肺部,最後輕輕地吐氣——Ren把煙霧盡數噴在Aster臉上。

      可現在他身邊不但沒有菸,還沒有能教他吸菸的人。他笨拙地模擬夾菸的手勢,結果被自己逗笑。與其在這表演不知所云的手影戲,倒不如直接用實物練習。於是他穿起外套,撈過錢包,到轉角的便利店買東西。

      他仔細地比較各種品牌的保險套,他其實從來沒仔細閱讀過盒子上的標示,畢竟店裡的小姐會為他準備好一切。他先是挑了一盒符合自己尺寸的,又想買一盒給Aster——但他赫然發現自己對對方根本一無所知。他不知道那多次深入他體內的物體直徑或長度是多少,但此時他們倆的關係就好似一層薄冰,為了這種莫名其妙的問題主動聯絡對方也許只會加大冰層的厚度。最後他買了兩盒一模一樣的。

      他走到櫃檯,跟店員說他要一盒菸。

      他看了很久,最後挑了種女士香菸,檸檬味的,和上次Aster從他口袋裡摸走的是不同品牌。

    -

      「我只想要你的愛,除了這個我什麼都不要。」Ren不懂這種過激直白的話怎麼會是由一個十七歲少年說出。這像是個象徵自己將要與全世界背道而馳的預告——「我願意賭上一切,只為了得到你的愛。」當下的心緒經常直衝腦門,讓年少的男孩說出這偉大得荒唐的宣言。

      他搖搖頭,說:「跟我在一起你不會幸福的。」這次,他想徹底把Aster推開。他不能在他的人生裡留下無法抹滅的污點,讓純真的男孩對愛情失去信心。對用身體掙錢的人而言,愛情也許聽來十分可笑,但這也是他們在黑暗裡持續追尋的光點。  

      「不要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

      浪費別人的時間等於謀財害命,浪費自己的時間等於慢性自殺。Ren在虛度Aster的光陰,而Aster正透過Ren磨蝕自己本就乾癟的身心。

      內心的希冀逐漸褪了色,他任性地將對方給出的理由當作拖延的藉口,同時把那人的一切行為視作惡意的展現——結果是他荒謬地挖掘到了先前未曾意識到的、Ren的性格缺陷。

      「我知道為什麼你沒有對象了。」

      「因為我在你眼裡除了你自己之外什麼也看不到。」
      
      那雙藍眼睛裡倒映著一個人的身影,Aster曾抱有滿心的期盼——他希望從裡面看見自己的臉。但當他仔細注視時,卻發現裡頭除了Ren以外什麼也沒有。他突然想到,自己似乎從來沒有從Ren口中聽過「我們」這個詞。
      
    -

      Ren始終沒表現出的是他笨拙幼稚的一面。除去總是學不會抽菸這點,在他光鮮亮麗的飽滿外表下,貧瘠的內在依然鋪滿了灰塵。他不擅長應付澄澈如水的喜歡,反倒對轟轟烈烈的情意得心應手。在意識到自己的確喜歡Aster的那刻,他靠著牆坐下,點了根菸後叼著,但沒有抽。他很想哭,但內心莫名的包袱逼他不准落淚。他喜歡Aster,但不限於他的觸碰、他的親吻,他喜歡這個人擁抱他的力道和身上柔軟的香氣,還有更多。

      可是連對方的家庭背景也不知道,有什麼資格說喜歡?他像是緊緊攀著珊瑚礁的熱帶魚,用自以為溫暖的脆弱情意自我麻痹。
      
      時間將他的悲愁沖走,也將他的好奇心釀成了愛戀。他對Aster的愛像是過熟的水蜜桃,雖然失去了最初的鮮甜甘美,卻也造就了另一種風味——是專屬於成年人的、過分謹慎的愛。他將早該說出口的真心話悶了太久,打算真正坦白時它們卻轉化成了與自己心思相悖的言語,但Aster不會知道毒藥裡藏著的其實是糖果。
      
      他想起自己一直把某位女顧客的戒指和情書收在床頭櫃裡。喝醉後女人向他告白、求婚,他還未想好該如何回應,她便開始毫無形象地打鼾。隔天早上她被發現死在了他的床上,店裡的小姐硬是用錢壓下了這則新聞。最年輕的小姐在路過時瞟了Ren一眼,搖搖頭:「人不可貌相。」

      他攤開雙手,看見上頭沾著血污。鋪天蓋地的負罪感將他淹沒,即使他除了替女人蓋上被子外什麼也沒做。他在夢裡向無人呼救。

      只有Aster說:「人不是你殺的。」
      
      「如果你真的殺了人,有必要特地解釋這些嗎?其實這好像不關我的事,而且我一個人相信你也沒用。只要他們的想法還是一樣,那『真相』就是你殺了她。」
      
      對方順著和水流相反的方向游來替他辯護,但作為回報,他給出的卻是模稜兩可的答覆。
      
      他因自己搖搖欲墜的內心而裝聾作啞。
      
      這份情感來得又急又快,讓他無法細細咀嚼。他實在沒辦法就這麼將它定義為愛情,這個詞過度沉重,他沒把握自己能對Aster付出最誠摯的真心。
      
      他騎著摩托車繞到市中心兜風,最後鬼使神差地光顧了一間不起眼的銀飾店。他一直想要一只刻著自己姓名的戒指,他想將它作為自己曾存在於這世界的證明,即使在三十歲那年墮落了也好,起碼他曾盡情釋放光芒,亮閃閃的銀飾是最好的辯證。
      
      但戒指上的字除了證明自己以外,還是情侶確定關係後的產物。雖然用這作為定情信物似乎有點膚淺,但他還是覺得,那份逐漸穩定明確的情感應該被具體化。
      
      店員問:「要刻什麼字?」
      
      Ren愣了下:「就刻Aster吧,A-s-t-e-r。」他突然發覺自己壓根不知道對方的姓氏——就算對心上人一知半解,也有資格談愛情嗎?他依然在遲疑,也知道Aster或許早就對自己大失所望,卻還是執意攀附這般易碎的關係。
      
      他走出銀飾店,手裡緊緊抓著收據,上面寫著三星期後能取貨。
      
    -
      
      「你有空嗎?」
      
      「嗯,我剛補完習,正要去買晚餐。」
      
      「你會補習?」Ren以為這孩子從來都和學業補救一類的名詞沾不上邊,他甚至一度以為對方是個叛逆的反學校人士。另一頭的Aster對他的嗤之以鼻表示不滿:「笑什麼?再不補習我就要補考了!我可不想把太多時間耗在高二。」我想快點跨過名為成年的門檻,這樣就沒人會對我指手畫腳了。
      
      「你想來我這裡嗎?」
      
      Aster跨上腳踏車,朝著燈火通明處行進。Ren能清晰聽見他規律的呼吸和周圍的風聲。他說:「但我今天沒帶套子。」
      
      Ren皺眉:「可以不要把性當成一切的結局嗎?」

      他們的結局應該還要很久才會到來,是一時衝動而說出的違心之言截斷了通往未來的道路。Aster拆了顆葡萄味的硬糖塞進嘴裡,用犬牙咬碎,Ren聽見他咀嚼的聲音。「我以為你只想從我這裡得到性。」Aster說。

      「不是這樣的,我想當面和你說清楚我的想法——你之前問過我的所有問題,我都會今天回答你。」
      
      Aster想了想,說:「好吧……希望這不會是我最後一次見到你。」
      
    -
      
      「我不想把對你的愛標上價格……我還是得承認,我真的很愛你。但我無法就這麼放手去愛,得顧慮的事情太多了,我不想耽誤你。」
      
      「我無法保證你能從我這裡得到你渴望的幸福。如果我讓你失望了,拜託不要勉強自己來愛我——Aster,其實不顧一切地愛一個人是很傻的。」

      Ren轉向身旁靠在陽臺邊的Aster。他只是沉默地聽著,同時抽著菸。他將未燃燒完畢的香菸捻熄,微微抬起頭望進Ren的眼裡。
      
      在廣袤的夜色裡他們也許顯得渺小,但狹窄的視野裡只要容得下對方就好。
      
      「對不起,但我還是很愛你。我想和你在一起,讓『我』變成『我們』……你會答應我嗎?」Ren捧起Aster的手,將戒指緩緩套進無名指,並虔誠地親吻他帶有菸味的指節。
      
      他從Ren的瞳眸裡看見了自己。
      
      「我還是會答應你。」說罷,他們再一次擁吻。
      
      隔天起床後,Aster看著無名指上的戒指,不由得失笑。他將戒指收進左邊胸前口袋,那是離心最近的地方。
      
      他騎著腳踏車去上學了,他感覺世界上的一切都變得過分可愛,就連數學課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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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殘茉名奇妙

    DONE*搭配歌曲:五堅情〈你是我這輩子最想愛的呀〉

    *私設Vezalius和Vezalina為兄妹

    *英文版(English ver.):https://poipiku.com/4590539/10147964.html
    【KRISIS】代幣(Wizalius)在身上的代幣清零後,他們不約而同決定兌換更多代幣,直到錢包即將見底才作罷。最終他們還是沒有成功將蠑螈玩偶或者法國吐司抱枕收入囊中。Vezalius手裡捏著扁平的錢包,轉頭對著Wilson苦笑:「要是再繼續下去,我就會沒錢買晚餐了。雖然很不甘心,但只能下次再來吧。」他看見對方的手依然死死抓著遙控桿,視線未曾離開卡在洞口邊緣的娃娃一瞬。「但這個是你想要的……」他嘟囔道。

    「沒關係,至少已經有了成對的不是嗎?」Vezalius將書包翻了面,露出小巧的吊飾。他的是一般版的原味可頌,而Wilson的是限量版的楓糖可頌。Wilson神情複雜地看著兩人的同款吊飾,小聲碎唸:「我想要送Zali巧克力口味的。這樣就不會只有我一個人得到限量版的。」對方輕笑幾聲,隨後悄悄牽起他的手,在袖口和側背包的掩飾下他們得以十指交扣。Wilson的手指瑟縮了下,最終還是生硬地接受對方自然的動作。他並不熱衷於肢體接觸,Vezalius反倒習慣以此表現情感。對方突如其來的親吻總能截斷他源源不絕的話語。可他倒也不反感,而是緩慢地學習接受對方與他截然不同的愛情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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