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燐音君不愿与我结番》（第三章））NO.2{爱说谎的、丹希所说的话}
从前是让人战战兢兢的秘密，后来却觉得无所谓了，这一切都是因为天城燐音说……
会喜欢上丹希的原因是：丹希的味道很干净。
丹希是唯一一个接近他但不带有任何暧昧气氛的人。那时候他还完全是个小鬼，燐音想他大概还不懂得那些讨厌的事情，也不可能因为那种理由来接近自己。
那么如果丹希吻他，只是因为喜欢他而已，并不是要利用他。
燐音相信着这件事。
我从前认为椎名先生是个乖巧的孩子，直到他用一副平和的态度向我讲述了一些不得了的内容。虽然还没能完全消化他说的事情，但我已经觉得无法理解这个人了。
不过我还是签署了正式的工作合同。
刨除这些事，为椎名先生工作实际上要比我之前习惯的工作轻松得多。因为我这次真的只是……名副其实的“助理”而已。
直到天城燐音离开前都是这样。我只需要整理一些从天城燐音那边接手过来的、椎名先生的工作安排，偶尔和节目组对接工作，一周只工作不到二十个小时。椎名先生身为偶像的工作出奇的少，这和我认识中，他在行业中的地位有所冲突。后来我才意识到，他是为了这段时间能多陪天城燐音调空了档期（当然这一切实际是天城燐音规划的），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理所当然什么都不用做，偶尔闲到良心不安去椎名的咖啡店坐坐，也只会看到两个人抽空就打情骂俏的画面，没什么好看的。
不过，既然我出现了就很难离开了，天城燐音一有机会就会缠过来，盘问我的家长里短，其实我觉得他早就连我上的幼稚园都实地考察过了。他喜欢吃醋，更喜欢表演给椎名先生看自己吃醋的样子。遗憾的是椎名丹希好像不太在乎，于是他又自己生气，生完气循环往复地这样做，似乎有一点自虐倾向。
这样的天城燐音意外地让人觉得生机勃勃，至少有他在的时间不会很无趣。久而久之，我和他变得好像比我和自己真正的雇主椎名丹希更加熟络了。
但是我不会把他当成朋友，这是我在他们分离那天决定的。
持续几十个小时的国际航班，我从一大早就开车送他去机场。车上只有我和天城燐音，这还挺奇怪的，毕竟我其实是椎名先生的助理。但是之前在咖啡店打牌的时候天城燐音欠了我的钱，他就要了我的手机号说之后有钱还给我，后来还钱的时候又要了我的银行卡号。不知不觉我的所有信息都掌握在他手里了，但是他根本不需要费这么大劲也能知道我的信息，所以他只是在警告我。
总之，天城燐音在出国前一晚拨打了我的手机号码，请我明天送他去机场。
只需要开车就好，至于到了机场的安保措施他已经准备好了。
一整个晚上我都因为担心他要在车上对我说什么话紧张地睡不好觉，但其实，整段路程我们都没有任何对话。因为他想让我懂的在他车上之前就完成了。
拖着行李的天城燐音，还有装在毛绒睡衣里显然睡得神智不清的椎名先生，一起站在一栋老旧公寓的楼下。在我停车之前天城燐音都致力于摆正困得东倒西歪的椎名先生，看到我来了突然把行李丢到一边，按着椎名先生的后脑勺和他接吻，直到椎名先生挥舞着手臂挣扎。
“抱歉抱歉助理君，燐音君那个笨蛋不是真的对你有意见，他只是觉得这样很好玩而已……”
椎名先生替那个讨厌的天城燐音向我道了歉。
那瞬间我觉得椎名先生很可怜。
就像他说的那样，像天城燐音那样一个先天优渥的家伙，做一切事恐怕都是为了有趣。他的档案在成为偶像前是空白的，我动用权限也查不到的，关于他前半生的传言也众说纷纭。
他能被清晰查到的资料都与椎名先生难分难舍，他为椎名先生停留在此，因为……
他觉得这一切很有趣吧。
椎名先生，和椎名先生的人生。
被卷入了一场有钱大少爷的闹剧中啊……
那时候，我就是本着这种心情去看待“椎名丹希”这个存在的。
其实，大部分时间我很难把他当作omega来看待。
椎名先生身上的味道并不明显。有时候他的身上也会带着天城燐音的味道，那种时候他自己的信息素就好像被压制到消失了一样。
这是件好事，尤其是对工作来说。我之前和其他omega的孩子合作时，其中偶尔会有哪怕不在发情期也会散发出浓烈气息的。他们经常会被同行的工作人员在这方面投诉，但是这种气味又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靠自己的力量遮盖的，于是他们只能带着满脸愧疚向他人道歉。
我不喜欢看到他们流露出那样的神情。
但是椎名先生遇到的情境则和那些孩子相反。
今天他的工作结束是接近凌晨的时候，不过这对于多人广告片拍摄工作来说已经算很早了。因为之前已经了解到今天参与拍摄的艺人都是omega，所以我没有像之前那样去现场，而是在保姆车内等椎名先生。哪怕天色已经很晚，但透过车窗可以看到不少拿着折叠椅坐在拍摄棚门口的孩子们，他们都是椎名先生的粉丝。
看到他们就会让我习惯性地觉得头疼，尤其是像今天这种商业广告的拍摄。如果让他们提前透出今天的妆造，可是会被品牌方投诉的。但是当我想要叫安保人员来将他们赶走时，椎名先生却制止了我。
呐哈哈，大家也辛苦了啊，不过拍的照片要等后天才能发哦？
太理想了，他们才不会乖乖听话呢。不过看着椎名先生在车内就围上的毛巾，我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还是忍不住说：“椎名先生对粉丝心太软也是会有问题的，毕竟他们大多是些年龄小的孩子，如果不好好约束可能会做出出格的事来。”
“诶？这种问题我倒是没有考虑过，不过……”走进拍摄棚后椎名先生解下了围巾，他的脖子上带着一条设计有些过分精美的项圈，那就是今天的产品，整个造型中最关键的部分。
“不过什么电影上映之前都会有预告和宣传才能被期待吧。签了合同后我能拿到的金额就不会改变了，唯一能得到的利润就是知名度吧？如果有人免费做这件事岂不是更好？”
“而且听说这种照片在这些孩子手里算是不得了的东西呢，让他们开心一下也无所谓吧。”
椎名先生在留下一个笑容后走进了拍摄棚。
又忘了这家伙并不是什么“乖孩子”和新手了啊。
其实从他会忤逆天城燐音的安排接下这份工作开始我就应该有这样的觉悟了。
在社交媒体上刷到带着“转场带了围巾所以果然是项圈广告吧！真期待会是什么样啊！”文案的上班图后，我收到了椎名先生的短信，他说品牌方希望在拍摄结束后进行聚餐，要我带着抑制剂来化妆间并且告知天城先生一下。
有时候会觉得椎名先生有点恶趣味啊……
这时候我已经成为椎名先生的助理差不多两个月了，天城燐音离开日本也有一个半月那么久了。
虽然队长暂时脱队，但是其他成员除去演出外的工作反而增多了，听椎名先生说这是天城燐音早就安排好的事情。这些工作大多是像今天这样广告和电视剧的客串，不算是正统偶像工作，但无疑于提高成员知名度比普通舞台演出更有效。
有时候其他三个成员看起来也更像是独立的艺人呢……所以虽然有了更多新粉丝，但是之前因为这个团体而喜欢上他们的粉丝却有些不满。
为椎名先生注射抑制剂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和今天的粉丝先透图一样，和椎名先生利用“期待”一样，天城燐音利用了这种“不满”。
半年期的脱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是像这种组合类的偶像中常有的事情。但是像天城燐音这种因为是异国工作而几乎销声匿迹的方式较为少有，而据我所知他对于粉丝的说法只是模糊的提出了要去国外进行工作。
大家要期待燐音君的回归啊，咱会带一份大礼给你们的。
他是这样说的。
现在进程才过去三分之一，却已经有了相当多的不满和质问。
但是只要那份“大礼”足够精彩，这些东西都会转化为不可思议的欢呼吧。
还真是个会利用沉没成本的混蛋啊，就不怕这样玩下去反而被搞到为所有人遗忘的沉船结果吗？
“呐哈哈，助理君在想什么呢？”
“天城燐音的事情。”
“诶？！”
因为是被突然提问，所以我下意识回复了真心话，不仅我被自己吓了一跳，椎名先生也快速回过头来，我看到项圈繁杂的装饰刺入了他脖颈处的皮肤。他因痛皱起眉毛，我放下注射空的抑制剂针管，小心翼翼地把尖锐物从椎名先生的皮肤里取出，所幸扎的不深且是脖子的后半部分。而椎名先生则松了口气说，幸好只是弄脏了而没有弄坏啊。
我不动声色地用纸巾擦去了上面的血迹，这种东西弄坏了也无所谓吧，反正是没有意义的东西。
啊，这种说法的话……
我怎么会这样想？项圈是没有意义的东西？性别是没有意义的东西？
我当然不应该这样想。但是看着项圈出现在椎名先生身上时，我只觉得那些宝石反射的光辉无比刺眼。
抱歉抱歉助理君，差点就要添麻烦了。不过哪怕真的在想燐音君下次也不要这么诚实地告诉我啊，哪怕是我也会稍微……
他顿了顿，从镜子里笑着看着我说：“我也会介意这种事情哦？”
哈？我反应了几秒才明白过来椎名先生的意思。
我在心里质疑天城燐音，不小心说了出来，而椎名先生却开了一个暧昧的玩笑。椎名先生真是坏心肠，一定是和天城燐音学坏了。
不过，在我露出厌恶表情之前椎名先生就哈哈大笑起来，我怕大幅度的动作让他再一次被项圈上的装饰弄伤，就急忙去扶他的肩膀。
指腹不小心碰到他后颈裸露皮肤的瞬间，手被一把打开了。
“啊，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椎名先生起身对我道歉，我只是摇了摇头没说话。我早就知道椎名先生不喜欢我的触碰了，或者说他只是不喜欢alpha更合适。
这样的omega并不少见，他们在面对alpha的时候总是精神过分紧张，也许是害怕被攻击吧，对于他们这种性别这也是难免的事……不过椎名先生的话，如果不像我这样总是盯着他一举一动的人是很难看出来这件事的。
我并没有问过背后的原因，这不是我应该知道的事。
但是因为椎名先生太不像omega了，性格又开朗活泼，让我觉得相处起来很舒服，这种时候就难免被稍微刺痛。
又过了一会儿才有专门的工作人员来为椎名先生解开项圈，不得不说它的佩戴和取下过程都太繁琐了。
这也是天城燐音在得知品牌方发出邀请后要特地打电话来让我拒绝这份工作的原因。当然，椎名先生并没有拒绝。
项圈在这个社会是很敏感的话题。有omega们靠着佩戴不易解开的项圈来保护自己，但是也有人对这种行为产生质疑。总之……只要带上这种东西就是在大声宣告自己是omega，这和椎名先生之前所走的路线是相逆的。
品牌方把聚餐活动安排在了一间高级西餐厅，今天所有工作人员都被邀请了。不过看着临时添的椅子和餐具，还有不停朝椎名先生凑过来的那名alpha制片人，我猜这个场所是临时安排的。
“今天的工作能顺利进行多亏有丹希君啊。”
真是的，只是今天刚认识就叫得那么亲密。
“呐哈哈，我只是配合大家的工作而已。中途肚子饿了反而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呢。”
“不不不，比起那些家伙，丹希君已经是最让人省心的了，为了避免今天这种事故的发生，下次有类似的产品也得找你才好啊。”
我在那家伙抬起手之前凑到他们中间去为自己取了一块慕斯切片，挤开了那个讨厌的家伙。确保偶像的安全，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诶，谢谢助理君，我正想吃这个呢。”
椎名先生接走了我手中的托盘，笑着对那名制片人说：“像这种工作我做一次就够了。”
我忍不住捏了把汗，瞥见那个原本要对我发火的alpha对着“口出狂言”的椎名先生皱起眉毛。椎名先生会说这种话也让我觉得意外，他是懒得有攻击性的那种类型。
“一直在走朴素的路线啊，像是速食拉面的广告和扮演捏寿司的叔叔，如果老是拍今天这种精致又漂亮的内容，会担心粉丝们都不认识我了呢。”
我松了一口气。
“那个，能拜托助理君帮我去拿杯饮料吗？”
几口吃掉盘中点心的椎名先生朝我眨了眨眼，看来那慕斯的味道很不错，我看到他又伸手给自己夹了五六块在盘子里。啧，这样就更觉得那个只会打扰人吃饭的家伙不会读空气了。
“哈哈哈这样的话丹希君完全不用担心，现在就流行你这种omega啊。”
转身离开的瞬间我听到了这样的话，忍不住发出了咬牙切齿的声音。
“被说是流行商品了啊。”
和几个打包盒一起坐在汽车后座的椎名先生发出了感叹，我有些忧虑地通过后视镜看他，不过只看到他大口咬着食物的样子。在我犹豫到底需不需要安慰他的时候，他却含着食物含糊不清地说：“在我和燐音君刚出道那个年代，可是被说一点omega的魅力都没有啊。时代变得真快啊，不过燐音君一直都很受欢迎，真可恶啊红头发的家伙。”
“倒也不是因为那个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想起了天城燐音那张脸。
“诶？所以是因为燐音君有什么特殊魅力点才一直让助理君想着他啊？”
我的腿在红灯前打了颤，差点没能踩住离合。
“拜托您不要开这个玩笑了！”
我哀嚎出声。
那之后笑着向我道了歉的椎名先生就专注于食物之上，看来他今天的确因为努力工作没能补充足够的热量。我已经按照天城燐音留的清单为他准备了可以随身携带的零食，不过像今天这种空歇时间较少的活动果然还是有些问题啊。
快要驶至椎名先生目前所住的酒店公寓时，我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那个，椎名先生，’今天的事故’指的是什么呢？”
是那名制片人当时提起的、在摄影棚里发生的、椎名先生没有告诉我的事。
“啊，只是有个孩子突然出现了发情期的反应而已，”椎名先生把食物重新装好，“看上去是年龄还不大的孩子，这种时候发情期不太稳定吧。突然有气味强烈的alpha到场，其实不少人都受到影响了。”
我皱起眉毛说：“您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的。”
“诶？这个也要吗？对我没有什么影响啦，我对那种气味不怎么敏感。”
不怎么敏感？
算了，也许椎名先生对于信息素感受力的下限比较高。
大概也就是因为这样，在天城燐音离开后这一个半月里我们也并没有遭遇任何事故。刚开始我以一周两次的频率为椎名先生注射抑制剂，最近减少到了一周一次，如果状况稳定的话就可以像普通omega那样一个月注射两次了。那样的话，我们只剩下八支抑制剂的时间了。
我不知道那之后椎名先生是否会和天城燐音回到他们之前那样的生活，那已经不是我应该插手的事情了。
“咳咳咳咳咳……”
在我停车的时候，后座的椎名先生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我转头看过去，看到他正用双手捂紧胃部痛苦地蜷缩成一团。我急忙下车，打开后座的车门拿出医疗器材箱想从里面找出血糖仪。这是我们所要面对最严重的问题，那就是突然开始注射抑制剂的椎名先生对药物有轻微的排斥反应，症状表现在恶心反胃引起的食欲衰退，但他的体质不允许他轻易减少对食物的摄取。
从过往案例来看，也有omega因此患上进食障碍，而不得不住院注射葡萄糖来保证血糖正常。
我很害怕椎名先生会到那种地步，到只能躺在病床上等着一个alpha来拯救他的那一天。
我不想看到这个人沦落于那般模样。
“咳咳，我没事的，”椎名先生中止了我的动作，“只是有点晕车而已，今天也麻烦助理君了。”
他重新抬起头对我露出微笑，他的表情看上去真的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但被凌乱发丝遮盖的泛红眼眶则出卖了他。看着他那幅表情，让我短暂地遗忘了自己应该说的话。
鼻尖飘过熟悉的气味，很快我惊恐地发现血液已经变得热了起来。
我慌忙与椎名先生拉开距离，他趁这个机会从车里出来，走远一些朝我鞠躬后向着公寓楼走去了。
打包好的食物被留在后座，我今天又没能完成好自己的工作。回到家后我试着给椎名先生打了电话，但是并未被接通。
第二天早上我收到了椎名先生因为身体不适要临时取消今天行程的通知。
“真的很抱歉，给助理君添了这么多麻烦。”
椎名先生在信息里这样对我说。
而在我想给他打电话询问具体情况之前，接到了来自天城燐音的海外来电。
“贵安啊助理大人，你们那边现在应该是早上吧，怎么样有好好吃过早餐吗？”
与其关心日本现在是早晨，不如关心他那边现在是午夜吧，这么有精神的样子，拍摄工作是不是太轻松了？
“好啦好啦咱打电话过来是想告诉助理君，如果你今天想去探望丹希那家伙的话就算了吧。因为估计你去了那家伙也不会开门的。”
啊，看来他已经了解到椎名先生那边的情况了。
“丹希昨天晚上已经和咱通过电话了，现在应该正在休息吧。其实本来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如果咱没猜错的话是有谁的信息素让那家伙发情了吧，话说抑制剂那种东西还真是不靠谱啊。”
诶？发情？
“总之，丹希那家伙因为鼻子很灵敏，所以对于什么信息素没有什么抵抗力，这边就摆脱你多照顾了。”
两边的说法完全是矛盾的啊！你们两个人在搞什么！
我知道椎名先生并不喜欢这次的工作，一直以来负责照顾他的制作人也不赞同他接受这次工作邀请。
因为就像椎名先生所说的那样，这份工作实在是太“omega”了。
项圈制作公司邀请了大牌的珠宝设计师来参与监督的一系列高端装饰品性质的商品，邀请代言模特时也都是选择omega的艺人。哪怕报价再高，也因为过分敏感所以被大部分人拒绝了，接下这份工作较为有名的艺人都是一直以来用强烈的“omega”身份为自己招牌的。
但是椎名先生从未走过那条路线，“椎名丹希”这名艺人不是靠omega的身份让大家记住的。这对他来说不是一件坏事，又或者说，这一直都是天城燐音处心积虑才实现的对他的保护。
然而在天城燐音离开之后，他却表现得像是要努力打破这种保护。
因为从我了解到的部分看，他是那种厌弃自己omega身份的孩子，所以我难以理解他现在的行为。而现在又有了像现在这种糟糕的情况：身为alpha的我不小心促使了他发情，他却不愿意告诉我。
……因为这在他看来很可耻吧。
这就是这么多年来天城燐音向他灌输的主义。
但是比起这些事情，我首先想要告诉他——
“所以没关系的。”
没关系的丹希，我也一直知道这件事。
知道丹希会成为omega，知道身为omega的丹希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alpha。但是我也知道，哪怕是omega，当初丹希带我回家却并不是因为我是alpha。是这样吧，丹希？
对于天城燐音来说梦幻的、命运一般的相遇，对椎名丹希来说却不是一场偶然事件。
和燐音相遇的那天，他闻到了一种远超他所知任何美食的奇异香味。
那种味道让饥肠辘辘又疲惫不堪的他不自觉地迈开腿，朝着其来源走去。他兴高采烈地想，这一定是上天给他的恩赐，让他在因为断电损失所有食物而陷入绝望的这个酷热夜晚遇到了如此神秘的美食。
但是等他走进那个狭窄小巷，未能看到任何食物踪迹，只看到一个蜷缩在角落的奇怪年轻男人时，他忽然明白过来这并不是什么恩赐，而是一个诅咒的通知。
通知他：自那以后如食欲般裹挟诱惑纠缠他的欲望又多了一种。
他会成为omega。
所以在没能打通父母电话后孤零零站在街头的椎名丹希想，也许如果没有遇见那个人，自己也就不会成为什么omega了。
所以那个人应该对这一切负责的吧。
“选择我吧，我会一直和丹希在一起的。”
被天城燐音压在身下后他只能看得见被油烟熏的发黄的天花板，角落处有一小片剥落的墙漆，他从前从来没有注意到过。燐音似乎还凑在他耳边说着什么，但是此时此刻的他已经听不真切了，只是觉得扑撒在皮肤上温热的气息好像要将自己融化一样。
还有，一直以来保持距离的香气，现在以某种热烈的方式绽放给他，全然让他取用。
一生都熟练向欲望低头的他伸开手臂，用全部力气紧紧拥抱住面前这个人，像是无数次梦到的那样把鼻尖贴紧对方的皮肤，贪婪地索取着他所散发出的香味。
还是和这个人像这样相拥了啊。
椎名丹希的第一次发情来得很突然。
自从检测出会分化成omega后，丹希的神经就变得很紧张。虽然并没有发生他预想那种全班同学一下子都会突然知道他是omega的情况，但老师还是找了一天单独和他谈话。一进谈话室，老师首先告诉他，他并不是这次检测中唯一出现的omega，但这次的数据和从前也并没有相差很多。
如果他不愿意去读专门为omega设立的私立学校，那么提前通知全班同学他极有可能分化为omega是对他的一种保护措施。当然他也可以选择不要老师以那么正式的方式通知大家，但是班里有alpha同学，所以总有一天大家还是会知道的。
椎名丹希在签完一系列保险单和约定书后，告诉老师他还想要一点时间考虑一下。
“没必要专门说吧。”
在两个人一起去超市购买生活用品路过项圈专卖店的时候，丹希犹豫地告诉了燐音这件事。
而燐音的反应却很平淡：“如果丹希不喜欢大家都知道你是omega，那么就不要告诉他们了。”
“诶？可是那样的话……如果突然发情会给大家带来困扰吧，比如在和alpha同学单独相处的时候发情，如果大家不知道我是omega就没办法预防这件事了。”
“你不是快要放假了吗？不在学校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吧。”
“那也会有开学的一天啊，没有大哥哥想的那么容易的……”
“那只要不发情就没问题吧。”燐音的语气过于轻松。
“什么啊，那更是我没办法控制的事情吧！”
意识到燐音似乎只是在胡搅蛮缠而无法给出实质性建议后，丹希有些烦躁地想推开项圈店的门。总之现在自己注定成为弱势群体了，如果因为这种讨厌的体质受伤就不好了，要先想办法保护好自己才行。
但是燐音拉开了他的手，对他说，没关系的，丹希可以不用以omega的身份生活。
什么啊，这个人根本什么都不懂吧，明明自己每天都散发出那么浓烈的气味给人添麻烦，却还摆出这种一本正经的表情来说些大话！
椎名丹希收回了手。
没有项圈，没有告诉任何人他是omega，甚至没有拿补助去购买抑制剂。他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那样，过和从前一样的生活。尽管知道继续拖延下去只会给自己惹来更大的麻烦，但是只要想到燐音那天那幅认真的表情，想到他对自己所说的话……
他只是如常生活，快乐和烦恼都和从前一样。
不过真的像一直以来不怎么喜欢他的神明忽然决定仁慈一些那样，直到这学期结束他都没有发情。
每月发放一次的抑制剂补贴金也积累到了一定数额，有时候看着存款余额他甚至庆幸当omega原来也不赖嘛。
在他兴高采烈地跟燐音讲完这一切时，自入冬后就成天窝在被炉里不肯出来的燐音懒洋洋地说，你看这不是变好了吗？
剩下的事不需要你担心。
本来就是这样的道理才对。
离新年还有一个月不到的时候东京下了一场大雪，一场把整个城市变得一片苍白的大雪。这似乎是一场稀奇事，连东京电视台都几次插播新闻来报道这件事。明明是放假却一大早就从被窝里钻出来扒在窗边的丹希也一直喃喃自语，这可不得了了，已经好几年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
地球变得越来越糟糕了，热岛效应什么的让夏天越来越热冬天消失不见，也有人说其实这一切都是因为二次性别分化引起的，总之有一天我们大家会全部去死。
睡眼惺忪的燐音坐在餐椅上任由丹希给自己套上一件又一件厚衣服，听他说，所以啊燐音君，我们出去吧，在世界毁灭之前去看外面看雪。
什么啊？有这么严重吗？雪这种东西不是想看就能看吗？
燐音并不能完全理解椎名丹希的心情，过去的十七年里他已经看雪看到厌烦了。他没那么喜欢雪，他的故乡雪季很长，每临大雪就有诸多问题等着他去处理。今天是有人上山狩猎时失踪，明天是大雪压垮了粮仓。而且母亲还在的时候，病症也总是在雪天发作。
不过看着丹希穿着笨重的衣服在雪地里欢快地走来走去，那一幅兴高采烈的样子让他也跟着高兴起来了。他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一个一个踩上丹希留下的脚印，听丹希叽叽喳喳地叫“燐音君燐音君”。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丹希换了种方式称呼他，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好意思成天对着一个大男人喊“大哥哥” 。不过，燐音很喜欢丹希叫自己的名字。
虽然其实还是个小孩子。
在这个年龄本来就应该傻呵呵乐的小孩子，而不是为其他乱七八糟问题苦着脸的小孩子——
再抬起头的燐音看到了摔倒在雪地里一动不动的丹希。
好像被一箭射穿双眼跪倒死去的小鹿，可是丹希“死掉”的时候并没有流血，也找不到杀死他的箭。
他只是散发着惊人的甜蜜香气，紧闭着双眼，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终于到了这一刻，燐音只是站在原地愣愣地想，原来这就是丹希的味道。
原来城市里的人们，就是为这种气味冲昏了头脑。
他似乎也被这座城市感染了情热。
他意识到，现在到了他履行承诺的时候了，不会让丹希只作为omega活下去。
不会让丹希只作为omega被爱。
但想要控制身体的冲动实在是太困难了，坐在地上的燐音只觉得自己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浑身都冒出汗来，血液沸腾的身体似乎要被燃尽后蜷缩成一团。他努力用双手捂住口鼻减少呼吸的频率，但双眼还是止不住直勾勾地朝紧闭的浴室门看去。
丹希就在里面，散发着甜蜜气息的丹希就在里面。
丹希所散发出的，是他从来不曾为此沦丧的气味。
他引以为傲的、那种所谓的叫做理智的东西，在此刻好像碎落一地变得一文不值。无论是已经变得教人难堪的生理反应，还是大脑里叫嚣的源于本能的疯狂想法，都让燐音意识到原来自己也会沦落成这幅好像动物般的境地啊。
但是与情热并存的，还有一种强烈的、想要哭泣的感觉。
“走开！离我远一点！”
他在看到丹希倒下的瞬间就跑了过去，但在丹希用撕裂的声音大叫着让他走开的时候，才开始思考自己究竟是为担心丹希跑过来，还是凭借着被丹希气味唤起的本能凑了过来。不过无论如何，在这种时候要他走开的丹希，都是以第二种方式揣度他的心意的吧。
“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们先回家吧。”
燐音听到自己小心翼翼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陌生，但是这时候他已经顾不上什么要在这个小鬼面前保持年长者的威严了。
他预想过无数次丹希发情这一天的场景，但是现在还是手足无措。
因为他从来没想过，发情的丹希会表现得如此敌视自己。
“哈……你不用管我，你先回去……我一会儿就回去。”
椎名丹希把身体在雪地里蜷成一团，棉衣被雪水浸透变得沉甸甸湿漉漉，头发上、脸颊上也因为沾染了不少满带泥泞的融雪，狼狈不堪。
燐音僵硬地站立在原地，保持着不会让丹希逃跑的距离。
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在这里啊……他意识到，自己无法容忍让丹希继续呆在外面，无法容忍也许有路过的人会看到丹希现在的样子、听到他的声音、嗅闻到他的气味。
于是他一言不发地蹲下身，从雪地里抱起变得脏兮兮的丹希，他看到丹希躺过那片雪地的积雪几乎完全消融，留下一个人形的轮廓，像是一个凶杀现场。
被触碰的一刻丹希就开始强烈反抗，但是现在的他根本不可能挣脱燐音的束缚。于是他只是胡乱推搡着燐音的胸膛，在空中不停挣扎，筋疲力尽后又把头埋在燐音的胸前，手指扭曲地撕着燐音胸口的衣服，压抑地哭了起来。
最后，他用含糊不清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没关系的。”
但就算是这样，短暂地表现得好像真的安下心来信任他的丹希，还是在他打开家门的瞬间逃走了，并且以一直急不可耐的、狼狈、甚至于恐怖的模样。
在门被打开的瞬间，丹希忽然使出浑身的力气推开他，燐音一时间来不及反应，只听见重物落在地上沉闷的响声：骨头以及包裹它的枯瘦贫瘠肌肉与匮乏脂肪。
丹希急于逃离他，几乎是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逃进了浴室。
门被锁上了。
对于你而言，我就这样不值得被信任吗？
那家伙不会给你开门的。
哪怕天城燐音已经告诉了我这个事实，我也还是不死心地赶到了椎名先生所住的酒店式公寓。那是天城燐音走后为他安排的临时居住地，他们有几间属于自己的房产，但椎名先生说不想一个人住在和燐音君的家里。
而至于天城燐音走后椎名先生需要暂离集体宿舍的原因显而易见：在椎名先生之前我从来没有见过住在混宿的omega。哪怕社会为了避免引起相关争议并没有做出过明确规定，但是omega们出自个人安全考虑也不会那样做。况且，就我所知椎名先生隶属的偶像事务所在这方面对于omega也有专门补贴。
椎名先生没有遵守任何一个约定俗成的规则。
太任性了。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当时也参与了椎名先生的临时搬家活动，刚走到门口就在那间宿舍内嗅到了alpha的气味。初时我把那气味和天城燐音的气味搞混了，只当是他们两人申请了合宿借公司便利生活在这里。但很快我意识到不对劲，走入宿舍后我看到一个年轻的alpha孩子。
作为omega的椎名先生和alpha生活在同一个房间内，而那孩子是天城燐音的亲生兄弟。
这也是我一开始会搞混他们信息素的原因。
也说明，椎名先生又无意识地说出了一个谎言。
“啊，不会搞混的，虽然一开始会觉得像，但其实冷静下来就会觉得其实完全不一样吧，就和那两个人的个性一样。”
在我谈起那天误把一彩君误认为天城燐音的事后，椎名先生给了我这样的回答。
我今天才意识到，这和他昨天对我说的话相矛盾：我对那种气味不怎么敏感。
alpha和omega的“气味”、也就是信息素那东西，并不是什么花哨的香水香氛，它是有实际意义的，如果一个人能嗅闻到那气味，身体就一定会出现或排斥或被吸引的反应。更不用说，甚至能分析出如此细微差异的椎名先生。
现在社会区分第二性别的方式太简单暴力了，比起明确的alpha、beta、omega，其实更像是用当初我们进行检测时的数值划分出了三个极端类型。如果一个omega连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都感觉不到，那么那个alpha对于他来说和beta并没有区别，反之亦然。
哪里有“不敏感”这种说法……
所以……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我回想起这段日子的种种细节，惊恐地意识到，有极大可能性一直以来我的信息素都会影响到椎名先生。
而这种再浅显不过的事情，却因为椎名先生太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被我忽略了。
明明是他说的谎，我却无法自控地愧疚起来了。
椎名丹希，是我自工作以来接手过最麻烦的一份委托。
从我得知被指派后，我每天都花大量时间思考这件事。对他们的事了解越深，我就愈发迷茫，和椎名先生相处的时间越久，我就越是在意这个人。我几乎每时每刻都会担心他的安危，现在站在这扇紧闭的门前，我几乎要被压力压垮了。
所以这一切是椎名先生的错吗？
丹希又在用那种方式骗人了。
首先欺骗自己，忽视掉常理，然后对重要的事情避而不谈，假装没有发生过这件事而让大家都活在误解之中。
直到积攒起来的压力崩盘。
“你又这样做了吧。”
在日本的凌晨时分，一大早就坐在化妆间的天城燐音接到了椎名丹希的来电。这是几天来丹希给他拨的第一通电话，电话那边的丹希没有说话，只有断断续续的喘气声传到燐音耳边。
燐音在询问几次没有得到回应后，很快明白过来此刻身处于另外一个国家的丹希在做什么。其实这是很常有的事情，丹希这家伙的话，似乎真的像他自己所说那样不幸地被欲望这种东西裹挟了。而且，他似乎把这一切视为自己劣等于他人的理由，故而不愿意提起。
虽然他老是抱怨肚子很饿，但如果真的把他带到什么重要场合，他又会害怕因为自己耽误了所谓“正事”，躲在角落里强忍着身体的不适。
食欲已经如此，至于性欲……
这样说也许有些与这个世界的逻辑相悖，但天城燐音一直觉得，如果他们两个人不是什么alpha和omega，一定能更容易地相爱。
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如果燐音不主动提，或者费心思营造一个刚刚好的气氛，那么椎名丹希就完全不会朝他索要。身为omega的丹希，极端地掩藏着自己的真实情感。
所以现在像这样打电话过来，哪怕还是一声不吭，也说明丹希现在正在忍受着已经无法一个人承受的欲望吧。
“丹希今天去拍摄广告了吧，不是会很累吗？”
“咱看到粉丝发的图了哦，不用完全把合作方当作伙伴，是丹希教给咱的啊，但是你这家伙也太嚣张了，这种天气戴着围巾，谁都会知道是什么意思啊。”
“拍摄顺利吗？嗯……戴上了什么样的项圈呢，其实咱也有点好奇呢。”
“丹希的那种样子。”
燐音说最后一句话时压低了声音，说的极快。虽然他现在是用日语和椎名丹希通话，剧组也没有更多日本人了，但他想用这种暧昧的语气一定能拨动此刻丹希的神经吧。
像这样捉弄丹希，总是让他的心情很好。
因为虽然像这样相爱虽然困难重重，但就是看着不停挣扎的丹希，有了这份感情真实存在的实感。
“燐音君……”
从电话那头传来的丹希的声音，不像平时在耳边那样粘腻甘甜，而是沙哑的狼狈的、像是快要哭泣的。
“我想要见到燐音君……”
只想要见到燐音君。
对不起。
话说到这里，燐音便完全明白了丹希会在这个时间打电话过来的原因。因为他早就要求那位助理先生要向自己及时汇报丹希每一次注射抑制剂的时间，所以他知道今天刚刚注射过的丹希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发情。
除非丹希受到了其他alpha的影响。
丹希会对除他之外的alpha产生反应，燐音并不在乎这件事情。
但是丹希一直以来，都把这件事视为不可饶恕的罪恶。
这才是他无法容忍的事情。
“感觉好一点了吗？”
冰箱前的椎名丹希被吓得一哆嗦，三步并两步快速地重新逃回浴室去。
原本，他在浴室里躲了好一会儿，无论燐音说什么都不回复，直到陌生的性欲被熟悉食欲打败，头脑稍微清醒一些但胃袋空空如也到绞痛起来时，才听到燐音似乎离开了公寓。
饥饿的丹希已经无暇思考他是否生了自己的气，就像上次自己想要看厨艺比赛不让他看偶像节目时那样“离家出走”了，只想着要快点出去吃些东西，等填饱胃袋再像从前那样去街对面的儿童公园找到燐音向他赔礼道歉求他和自己回家。
但是刚刚往嘴里塞了一些冰冷的白米饭，就听见了开门的声音，保持着半咀嚼的动作转过头看到同样带着惊讶表情、提着一只塑料口袋刚刚进门的燐音。
两个人僵硬地对视着，椎名丹希看到那位年长同居者的脸一点一点变得红起来，最后移开目光低下头清清嗓子询问自己现在感觉如何。
丹希趁这个机会躲回浴室，但想要锁门却被阻止了。
原本在门口的燐音不知道怎么就跳到了浴室边，用力抵住门不让丹希关上，他手掌拍在门上的声音吓得丹希忍不住哆嗦一下，也让他自己的情绪达到极点后爆发了。
“喂！你这个混蛋——”
“倒是听我说话啊！至少要告诉我……”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诶，这种问题不应该由你来问吧？
因为与你的相遇，我被提前告知了悲惨的未来，接下来的每一天，在你身边的每一分钟，被你气味包围的每一秒，我都被事实提醒着，近乎绝望地等待着噩耗明确降临的那一天。而对此一无所知的你，却能摆出一幅轻松的样子，用那张明明很轻浮的脸摆出认真到让人不可思议的表情，告诉我这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
看着你那幅表情，我居然也被欺骗了，像个笨蛋一样轻松度日。
哪怕偶尔在人群中被陌生的气味袭击觉得不安，只要想起你的表情你的气味，也会觉得安心下来。
就这样假装自己是正常的存在。
可就是这样的你，在“那一刻”到来时为我送上了第一道处刑令。
“我只是……想要呆在丹希身边而已……”
在通过门缝看到那张压低眉毛，满是委屈和悲伤的脸的瞬间，椎名丹希还是忍不住松开了手中紧握的门把手。但这时候燐音已经不想要推开门了，而是用力用手背去擦掉溢出的泪水，擦得白皙的皮肤变得通红。
真是的，像个小孩子一样。
就是那种样子让丹希彻底平静下来了。
燐音君根本什么都不明白嘛。
我不会再被你欺骗了。
“燐音君好一点了吗？”
清醒一些的椎名丹希走到站在窗台边透气的燐音身边，看到燐音脸颊上还蹭着一块干了的血迹，下意识伸手想去抹掉，但皮肤相接的瞬间身体中好像一丝轻微的触电感，让他差一点要收回手。
不过这时候燐音用那双青色的眼睛扫过他，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做下去。
血块在手中碾碎后的质感像细密的盐粒。
燐音君的血是什么味道呢？那种叫信息素的东西是藏在血液之中吗？明明上课老师有讲过的，他又记不清了。外面道路上的雪已经被来往的人们踩作一片泥泞，分明化雪的时候应该最冷，但此刻站在燐音身边的椎名丹希只觉得身体又微妙地热了起来。
过了很久，他才发觉天城燐音似乎还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
不过哭鼻子到开始流鼻血，对于他来说大概的确有些丢脸吧。
想起刚刚燐音的样子，椎名丹希忍不住扬起嘴角笑了起来。明明他已经打开门站在燐音面前了，但是燐音还是停不下哭泣，在丹希试着去触碰他的时候伸出手去挡住自己的脸，最后却又握住了丹希的手。
有点想不到这个人居然会有这样的反应啊。
椎名丹希想，其实抛开那些omega和alpha的事情，“天城燐音”对于自己来说只是个年长几岁、突然闯入自己生活的怪人而已。
这个人完全没有一点生活常识，只是满嘴偶像啊梦想啊之类的事情，经常做让人误会的事惹很多麻烦来。
他这个人实在是太奇怪了。
以至于在面对他的时候，椎名丹希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有多奇怪。
但是在别人向丹希提起这家伙有多奇怪的时候，丹希又要忍不住反驳说，才不是那样，大哥哥也只是个需要吃一日三餐的普通人而已。
偶尔会卖弄小聪明，偶尔会耍小性子，也会像今天这样……
今天的燐音让丹希想起某位朝“梦中情人”表白却被果断拒绝，躲在体育馆里偷偷哭声音却大到被整个年级都听见，又被那些性格恶劣的初中小鬼趴在窗户上围观的倒霉同学。
因为那天丹希恰好去小卖部买零食路过体育馆，于是也好奇地去凑了热闹，去的时候那位可怜的主人公正哭得涕泗横流，口齿不清地辱骂着他们这些缺德的家伙。
你们这群蠢猪！根本不懂得初恋的含义！
当时，在一边啃着棒冰的椎名丹希并不明白“初恋”到底是什么东西。
按字面意思理解就是第一次恋爱吧，但是恋爱这种东西有特别到连第一次都这么值得在意吗？椎名丹希努力想要去理解那位同学，但只能想到自己第一次吃某种美味的食物，一定会觉得很惊喜很喜欢，但是那之后他想的一定是要再吃下一次而不是为这一次吃完了悲伤吧……
这个世界上满是无法理解的人啊，丹希抱着这样的想法走开了。
但是很快他被查出将分化为omega。
“啊，不过如果感觉要发情、身体不舒服的话，尽可能还是离alpha同学远一点吧。”
“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还有他们的未来考虑。”
于是他又带着一根棒冰找到了那位为初恋哭泣的同学，只不过这次把棒冰分了一半给对方。
给你吃很好吃的棒冰，不过我想要问你一个问题。
哈？我们根本没说过话吧，不过我好像听过你的名字，椎名……你是隔壁班那个很能吃饭的小子吧，上次我朋友送你手工巧克力，你放学来找她，结果只是来问巧克力的牌子，害她白高兴了一场。
呐哈哈就是丹希君哦，不过那件事现在不重要啦。
喂！我朋友可是哭得很伤心啊你这个混蛋。
好了好了，我会还新的巧克力给她的，不过先回答我的问题嘛。
“请问，初恋的含义到底是什么呢？”
因为发情倒在雪地中的时候，他好像失去了一切感官，眼前一片模糊，身体僵硬发麻，耳朵嗡嗡直响。只有嗅觉变得无比敏感，而他唯一能闻见的却只有那熟悉又陌生的、属于燐音的气味。
发情时闻那味道和平时感觉完全不一样。
就像平日里被他视为“会夸我做饭好吃的大哥哥”、“可以和我一起玩游戏的朋友”、“有点奇怪但是也很可爱的家伙”、“有时候有点不讲理但是有时候也很温柔的人”、“怎么样才能一直在一起的人”、“看到他没办法实现梦想有点难过但是也很害怕他离开的人”的燐音，在那瞬间只变成了一个，可以交配的对象。
想要被他用力拥抱，想要被他用吞噬的决心亲吻，想要……怀孕。
教科书上说这是很好的事情，alpha和omega因为天然的本能互相吸引、相爱、结合，一起繁衍后代。在椎名丹希所长大的社会，大家都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而他则因为想到如果自己成为omega，未来的人生就要不停追寻一个alpha来确保自己生活的稳定，而感到无比恐慌。
更糟糕的是，他似乎遇到了一个他所愿意相信的人，但那个人告诉他，不要相信课本上那些谎言。
那种感情不能被称作爱。
所以在燐音真的靠近时，椎名丹希又想起他之前所说过的话。
我才没有什么发情期，我又不是小狗。
真是的……居然在那种地方做这种事，简直像动物一样。
蜷缩在雪地中的椎名丹希绝望地想，他现在满心，大概都装着燐音君所说那种不配被称为爱的、肮脏的感情。
他从一开始，奔向燐音君的理由，就是可耻的。
“初恋的含义？诶？你突然这样问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啊。”
“呐哈哈，随便说说就好。”
“我说不上来啊，大概就是……”
初恋大概就是……
还什么都没搞清呢，就忍不住朝那个人的方向跑过去了。
“直到被对方说’什么啊，好恶心我根本和你不熟’之类的，才意识到人生第一场爱情结束了啊……”初中生模仿着电视剧集那样，发出稚拙的感慨，目光从光秃秃的枝桠转回来时，才发现对面那个和自己同龄的家伙已经泪流满脸。
“喂！该哭的人不是你吧！”
“那……如果那个人没有拒绝呢？那之后要怎么办啊？”
“之后？诶……”
完美的爱情之所以会完美，其要旨便在“完”。
永无尽头的初恋只会自心口炸开，在两个人身上留下蜿蜒的伤痕。
必须要在这里结束，椎名丹希心想。
只有在这里结束，这份初恋才能和天城燐音相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