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晖就差一步，就差最后一步。五十岚大二无力地看着在被阴暗所笼罩的世界中，自己的哥哥化为最后的余晖消散而去。异形的怪物，黑色的漩涡，放弃了人类身份的恶魔不断嘲笑着人类的脆弱，无数人的求饶与哭喊声萦绕在耳畔，老人的、孩子的，人类就像案板上的鱼一样任人宰割。

 

“快逃！”大二拿起枪械对准他所能看到的所有恶魔，试图掩护身后的逃亡的人群。“快逃！”大二一遍一遍的喊着，可是逃去哪呢？五十岚大二目睹着人类最后战线的溃散，无视着自己恶魔已经变了调的劝阻，冲向了成群结队尖笑着屠杀人类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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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呃……”五十岚大二闭着眼睛蜷缩在床上，瘦削的右手捂着胸口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蜃楼听到咳嗽声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倒了杯还算清澈的水，急忙赶到了大二身边坐下，让大二侧躺在自己腿上 。“没事吧？”蜃楼将水杯放到一侧，一边伸手将遮挡住大二眼睛被冷汗浸泡过变得湿漉漉刘海拨到耳后，一边轻轻拍打着大二后背。

 

大二睁开眼睛偏过头冲着蜃楼的方向摇了摇头，努力露出笑容想让对方放心，刚刚扯开嘴角便被接连不断的咳嗽声所击溃。蜃楼紧紧盯着大二的侧脸，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叹了口气转而看着窗外暗红的天空。

 

大约在5年前，假面骑士利维斯在与基夫的战斗落败，自这之后的不到半年的时间，几乎二分之一的人类被屠杀殆尽，恶魔以一种几乎完全碾压的姿态蹂躏着人类居住的每一寸土壤，基夫的印记彻底取代太阳悬挂在天空之上宣告着这里已经划为恶魔的乐园，人类成为了供恶魔玩乐的道具，失去了容身之所。

 

曾经辉煌的高层建筑裸露着的钢筋，仿佛寄居着无法排解的怨念狠厉地向着暗红的天空扎去，坍塌的楼房、化为废墟的建筑、腐蚀的不像样子沉重的看板，人声鼎沸的城市群落现在就像是不断吞人入口的巨大迷宫，对于蜃楼和大二来说这却是绝佳的居住场所，遮挡物障碍物多蜃楼放出去用于侦察的小蝙蝠不易被发现，能够在危机来临之前进行转移有效规避风险，幸运的话还能找到勉强能用的生活设施、可以用的棉布、压缩饼干、甚至是发电机与已成为必须品的空气净化器。

 

没错，谁都不曾想到，仅仅5年时间空气净化器已成为了必需品，为了抵抗空气中大量的硫磺……

 

硫磺是恶魔的气味，化为地狱的此世自然被硫磺所包裹，对于人类来说这无非是另一场灾难，失去了科技、甚至连完整干净的棉布都甚是少见，大多被占为己有。因此硫所导致的呼吸道疾病使得遗留下来的人类痛苦不堪，将人们折磨致死，尤其是尘肺病，大二便是其中的一员。

 

“好点了？”蜃楼看着大二的咳嗽声渐渐平缓，今天没咯血看来状态还算不错。“难受就再躺一会吧。”大二张了张嘴却只有嘶哑难以听清的声音，他抬手按住蜃楼的肩膀想要坐起来，但剧烈的咳嗽所带来的大脑缺氧却使他不能如愿。

 

“话都说不出来了，还逞什么强。”嘴上这么说着，蜃楼却小心翼翼地将大二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将水杯放在大二嘴边却只被抿了一口。

 

“不喝了？”

 

“今天要走了吧，我听到蝙蝠回来了。”

 

“明天再走也不迟。”

 

大二摇了摇头，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越晚走越危险，被找上就麻烦了，还要去找小樱吧？那就更不能耽搁了。”大二不自觉地摸了摸肩膀，曾经因为大二身体情况的恶化他们错过了离开的最佳时机，被到处巡游找乐子的恶魔所发现，在慌乱逃跑的过程中大二的后肩被掉落的钢筋贯穿，堪堪保住了性命。

 

“今天感觉还算不错，没有那么疼那么闷了。”大二看着蜃楼成功地露出了微笑。

 

明明前几天像要死了一样，一直在咳血。蜃楼看着一脸微笑的大二，无奈起身将挂到墙壁的斗篷围在大二身上系好，将棉布做成的口罩挂在大二一边的耳朵上，“别死了。”

 

“放心，”大二将口罩带好，“我死了你也会消失的吧？我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蜃楼抱起大二张开翅膀从窗户一跃而下。一时间无数的蝙蝠从各个地方飞到空中宛如乌云一样聚集盘旋又各自散去。就像那天一样，吞噬掉大二的恶魔浪潮中央有蝙蝠所组成的黑柱直冲云霄，宛如闪电一般一瞬即逝。

 

黏着干涸血水与毛发的断壁残垣，到处爬行的甲壳类昆虫啃食着路边的尸体，那曾是澡堂的常客，尽管已经面目全非大二记得那露出白骨的脖子上所挂着的银色吊坠，那是她与未婚夫用他们好几个月的工资定制的订婚礼物，“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她曾笑着对大二炫耀，向五十岚家递出了请柬，他们却谁都没能参加。

 

棕红色的天空笼罩着一切，这里曾经名为“东京”。大二熟悉它的每一个角落，前方的街角有一个冰淇淋摊，每当夏天这里就会变为jk们的聚集地，那里的老板给大二的冰淇淋要比别人大上一圈；那个十字路口的菜铺老板是妈妈的老同学，每当自己巡逻路过被他发现时总要被塞上一堆蔬菜；天气好的时候田中奶奶总会躺在这栋居民房前的躺椅上晒晒太阳，一旦被她逮到她会拉着你的手说个至少半小时最后再关心关心恋爱情况，离开时队员们总是会拿这事来取笑大二，大二全都记得哪怕曾经的那些痕迹一点都没剩下。

 

大二蜷缩在蜃楼怀里，卷着蜃楼衣服的指尖有些发白。“还没习惯吗？”面对蜃楼带有嘲讽的问句大二没有回答，伸手将有些阻碍到视线的斗篷兜帽往后移了移，像是要把一切刻在脑子一样狠狠地盯着沿途的一切。蜃楼冷哼了一声，什么也没说，继续赶着路。

 

沉默，每当到达新住处时蜃楼和大二之间不知怎地总是弥漫着沉默。大二把新住处的床铺好，将掉在地上的全家福重新挂好，在心里对着他们道了一声谢，坐在床上看着一脸烦闷的正在指挥着小蝙蝠与垃圾搏斗的蜃楼。

 

“你在笑什么？”蜃楼一回头就看见大二在对着自己笑，感觉怪怪的。

 

“我在笑吗？”

 

“要不然呢？”

 

大二坐在床上回头看了一眼全家福，“我感觉我们现在好像夫妻。”

 

“还挺有闲心……”蜃楼很明显顿了一下，“休息好了吗，要走了。”

 

 

“知道了~”大二拉长了音调从床上坐了起来，“去找小樱吧，很久没见了，一直以来都麻烦她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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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活着？”大二看着破败的天花板，“这里是哪里？”大二想要坐起来身体却没有力气支撑这个想法，只能“嗙”的一声砸了回去。“好痛。”浑身的疼痛席卷而来大二蜷缩着倒吸了口凉气。

 

“醒了？”蜃楼听到声音连忙赶了过来看到大二一脸迷茫的看着自己。

 

“蜃楼？”“要不然呢。”蜃楼叹了口气，“身体还没养好，你先老实呆着吧。醒的到挺巧……”

 

“挺巧？等下蜃楼，你是怎么实体化的？”大二盯着蜃楼的脸，“干嘛用我的脸？不对，这是哪，外面现在怎么样了。”大二掀开自己身上盖着的姑且算是毯子的东西，努力的用胳膊支起身体，却被蜃楼一只手摁住了。

 

“行了，没那个力气就别乱动了。”蜃楼坐到床上将毯子拽了过去掖好角，“一会饭就煮好了，你先躺着吧。”

 

“你还会煮饭？”

 

“不会的话你早死了。”

 

“你以前怎么没做过？”

 

“以前我为什么要做饭。”蜃楼从床上站起来，“看样子状态还算不错。”蜃楼回头看了大二一眼，逐渐离开了大二的视线。

 

刚才他在笑吗？大二将毯子蒙到了眼睛的下方，一股怪味。大二皱着鼻子将毯子放了下去。还是输了啊……大二盯着天花板角落处的被蜘蛛网黏住尽力挣扎的飞虫，一旁的蜘蛛耐心地在一边等着虫子用尽力气好吞吃入腹。

 

是蜃楼救了自己吧，大二抬起满是伤痕胳膊遮住了双眼。要是再努力一点再强一点就好了，这样的话就不用哥哥一个人去承担一切了。如果我……“吃饭了。”

 

蜃楼掰开了大二放在眼睛上的胳膊，“先坐起来吧。”蜃楼将大二扶了起来让他靠着墙坐起来，为了靠着舒服一点将枕头垫到了背后。

 

“张嘴。”大二一脸尴尬地看着蜃楼将勺子放在自己的嘴边。“额……还是我自己来吧。”

 

“少说废话，”蜃楼看着大二颤颤巍巍举起的双手，“你以为你现在能拿稳？”

 

“行？”大二看着蜃楼歪了下头，进行着无望的挣扎。

 

“行个头。”

 

看着蜃楼一副“再不张嘴我就把勺子直接塞你嘴里”的表情，认命的闭上了眼睛叼住勺子。

 

“嗯？竟然不难吃……”

 

“不难吃就快点吃。”蜃楼又舀了一勺塞到了大二的嘴里。

 

原来我已经睡了半年了啊……半年的时间，恶魔掌控了世界。而五十岚樱一直都在恶魔的手底下抢人，将他们带到地下在地底的世界建立了居所，甚至有了一条不太成熟的生产线，自己的恢复也是多亏了小樱他们的帮助。真厉害啊……大二不由自主的感叹着，小心翼翼地舒展着四肢看着蜃楼而忙来忙去。

 

“你在收拾什么？”

 

“走啊。”蜃楼头都没抬，“要被发现了，得赶紧走才行。”

 

“所以才说我醒的巧啊……”

 

“之后还得去找五十岚樱他们进行复查，”蜃楼将斗篷连带着毯子都围到了大二的身上打横抱了起来，“试试能不能抓住我，不能再说。”

 

“应该是没问题……”大二抱着蜃楼的脖子，吃完饭后能使上一点力了，但是为什么要抱着……

 

“等下，”大二似乎想到了什么，“我昏迷的时候你是怎么带我走的，也是抱着？”

 

“算……吧？”蜃楼想了想以前以各种姿势被自己捆在身上的大二，自己的双手有在好好托着也算抱吧……

 

“疑问是怎么回事？”大二满脸的不相信。

 

“你死我也会死，没事的放心吧，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结果论？！”

 

“行了，把嘴闭上吧，要走了。”蜃楼从窗户一跃而下，突然到来的下坠感使大二下意识抱紧了蜃楼。

 

“为什么不走门啊！”大二发自内心发出了疑问。

 

 

等到了小樱基地附近的时候，大二已经经过了两次超高速飞行。“要吐了……”大二趴在蜃楼的背上，压抑着从胃里翻涌上来的呕吐感。

 

“所以说人类不行。”“对对对，你说得对。”对于蜃楼的嘲讽大二已经没力气反驳，只能顺从。“还要多久啊……”自从进入地下他们已经七扭八拐的走了好久。“快了，前面已经有光了。”蜃楼将快要滑下去的大二往上颠了颠，“你倒是抱紧点。”“没办法，已经使不上劲了。”大二有气无力的回答着。

 

“真大啊。”大二环视着周围，小孩子到处都在跑来跑去，虽然不过的很艰苦，但看起来是真的很开心。真好啊，大二紧贴着蜃楼后背露出了微笑。

 

“喂，小鬼，五十岚樱在哪？”蜃楼直接挡在了其中一个小孩的面前，听语气就没给什么好脸色。

 

“喂，蜃楼。语气倒是好点啊。”大二不满地轻敲了一下蜃楼，对待孩子要温柔一点才行吧。

 

“啊，是很凶的大哥哥！”孩子看到蜃楼后直接停了下来，手指着前方人群聚集的地方，“樱姐姐的话就在那边。”说完他就跑开了。

 

“认识？”“脸熟罢了。”蜃楼没做过都得回答直接孩子指向的走向了前方。

 

“蜃楼。”刚走进，五十岚樱将手里的什么东西交给别人之后，抽身向他们走去，“来给小大做复查？这次怎么背着来的。”

 

“好久不见？”应该不算好久不见吧，听蜃楼的描述他们已经单方面的见了好多次了。大二从蜃楼身后探出了个脑袋，看到了一脸震惊的小樱。

 

“小大？”小樱用手捂住了嘴，眼泪瞬间流了出来。“太好了，我还以为……”

 

“别……别哭了啊。”大二手忙脚乱的安慰着小樱，从以前开始他就不擅长应付小樱的眼泪，这会他差点翻了下去，换来了蜃楼一顿骂。

 

“还是和以前一样啊。”小樱擦了擦眼泪，“过来这边吧，上田医生已经等很久了。”侧过身给蜃楼让了路。

 

“感觉怎么样？”五十岚樱坐到大二的面前，递给了他杯热水，“有哪不舒服吗？”

 

“除了用不上力哪都还行。”大二喝了口水，热水直接从食道流向了胃里整个身体都变得暖呼呼的。

 

“那可太好了，当初蜃楼找到我的时候整个状态都不对，引起了不少的轰动呢。”樱想起当时蜃楼直接抱着大二冲了进来，恶魔突然这么直接闯进来吓坏了不少人。

 

“给他添了很多麻烦呢……要快点好起来才行。”大二不由得握紧了手，“这样我也能出一份力了吧，作为假面骑士。”

 

“抱歉小大，”樱低下了头，“尽管现在可以治疗，但是想要达到以前那种效果是办不到的，所以，以小大的身体情况来说，是无法变身，对不起。”

 

 

 

 

“抗击恶魔挺艰难的吧。”短暂的沉默中，大二突然开了口。

 

“是啊，恶魔从人心中的恶意产生，反抗军对于恶魔的恨又会产生新的恶魔来对付反抗军，所以现在真的很困难啊……”

 

“那宿主呢？”大二察觉到了不对，“宿主死了恶魔也会消失啊，所以就算是反抗军孕育了恶魔，那也应该……”

 

“现在恶魔已经不受契约的束缚了，”小樱打断了大二，“因为基夫的力量，就算宿主不在人世恶魔也不会消失了。你不知道吗？”

 

“诶？”再之后自己应该是打哈哈含糊过去了吧？大二已经记不清那之后又说了些什么应该都是一些关于过去的回忆。

 

刚从小樱那出来的大二拎着药物，靠在蜃楼的肩上。在那之后谁都没想到大二竟会得尘肺病，记得因为自己总在咳嗽去小樱那检查，检查出来当时蜃楼脸都扭曲了，还闹了一场呢。

 

“我说蜃楼，等我死了之后请你去帮帮小樱好吗？”

 

“你死了我就会死。”蜃楼语气冷淡，他一直不喜欢大二谈论这些。

 

“我都知道的，恶魔可以独立存在。”大二咳嗽了两声，大概快到时候了吧。

 

“我应该也快了，所以等到那时候……”

 

“你死了我也会消失，”蜃楼又重复了一遍，“想我帮他们的话，你就先好好调养好好活着。”

 

“是吗……”大二苦笑了两声，看来蜃楼是不会承认了。

 

“知道就少说这些。”

 

“知道了~”大二笑了起来。“有什么好笑的？”对于突然笑起来的大二蜃楼十分不解。

 

“没什么，快回去吧。”大二露出了微笑。

 

谢谢你，蜃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