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魅魔室友+我的魅魔男朋友　　01
　　
　　“东云，你也要看吗？”
　　
　　同僚鬼鬼祟祟地从怀里拿出从人间界淘来的小人儿漫画书，见彰人往他这瞥来目光，便也顺口招呼了一句。
　　
　　彰人摇头婉拒，虽然站岗是无趣，但他显然对这类东西也没多少兴趣。同僚也多少对彰人的个性有所耳闻，只是象征性问一问，被拒绝也没多在意，很快就几人围在一起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或许是对天界一成不变的洁净堂皇感到腻味——相较之下，这些人类捣鼓出来的新奇玩意儿，在年轻一辈的天使们之间很受欢迎。就连彰人，即使对他们热衷的连载漫画不太感冒，也时不时会溜到人间去尝人类做的甜点。
　　
　　彰人收回了目光，出神想着下次下界要光顾哪家甜品店，一边百无聊赖地将指尖凝聚的圣光搓圆压扁，顺道锻炼对压缩魔力的掌控力。经过长年累月的锻炼，他现在引爆这样一团浓缩能量球，威力足以炸没圣药学老师加强过防爆的半个实验室。
　　
　　——好吧，这威力估量标准是他胡谄的。他还没胆子大到亲身践行……他还想从那讲课沉闷还啰嗦的老家伙手底下混个及格。
　　
　　管领天使对他们的摸鱼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这样的见习天使都是来凑时长的，又还是年轻气盛坐不住的年纪，分给他们的都是些没什么难度又必须有人在岗位上的差事，要他们老实站着也太难为人了。
　　
　　像彰人他们站岗的地方，因为就在污染域外围，正常来说都不会有活物靠近，但以防万一又不得不让人守着，从前天魔两界战役留下的后患，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
　　
　　两族之间的战争持续了漫长的时光，加上后来污染域在各地爆发，壮烈牺牲的前辈不在少数。天界人口的增长又十分缓慢，是以他们这些仍在学堂学习的天使，也会以见习的名义被要求参与到各类任务中。
　　
　　大多天使都喜欢选择去人界负责引导人类的工作，因为一般没什么危险性，又能有正当理由离开光秃秃的天界到人间去玩。
　　
　　但彰人既没耐心倾听人类告解，又没心思去管他们鸡毛蒜皮弯弯绕绕的琐事。同行的见习天使面对这些迷茫的羔羊，都是春风和煦又循循善诱；换成彰人没一会儿就绷不住营业模式，一脸麻木地“啊对对对”，表情像是下一秒就要把当事人物理超度掉。
　　
　　接连收获投诉之后，大天使们经过讨论，决定把彰人调到负责清除较低级污染域的小队、没事再代替缺人的岗位站站岗这样子。新的任务富有挑战性，而且从此不必强迫自己跟各种奇形怪状的人类交流，彰人对目前这样的安排还挺满意的。
　　
　　离交班的时间还长，没事可干的彰人在通讯终端上刷起了论坛。这是有能人士仿照人类的通信网络和手机开发出来的装置，因为比传信魔法强大且容易使用，天使与恶魔们几乎人手一个终端。彰人正好在首页瞧见一则甜品测评的帖子，刚想点进去细看，顶部通知栏却突然弹出了消息——
　　
　　天使长：见习天使东云彰人，你好。
　　
　　02
　　
　　彰人第一反应是：天界也开始流行诈骗了？这人下一句该不会是“v我50保你期末高空飞过”吧？将信将疑地点开个人资料页一看，却被一串金光闪闪的官方认证晃瞎了眼。
　　
　　——是真货！
　　
　　差点被他大逆不道地当成骗子举报的天使长适时又发来一条消息：
　　
　　天使长：如若有空，请现在过来我办公处一趟。
　　天使长：[米库打油_微笑]
　　
　　原本还有些困顿的彰人，一下子就被惊悚的表情包惊醒了。
　　
　　他是犯什么事了，用得着天使长亲自叫人？难道说天使长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新增了逮人站岗摸鱼的副业？
　　
　　由于在开头就被指名道姓了，彰人想心存侥幸当作误发都不行。他略有忐忑地告了假，满头雾水地赶往天使长来信知会的地点。
　　
　　天使长日理万机，现身的时机多在重大场合，以彰人的身份平时是轻易见不着的……更别说像现在这样、近距离面对面谈话了。
　　
　　天使长周身散发着纯净浓郁的光明气息，深不可测的实力差距令她不怒自威。在天使长面前，彰人少有地紧张了起来，连装乖的念头都不敢有，严肃地板正了身体。
　　
　　“抱歉，特意麻烦你过来。”天使长眉眼弯弯，亲切地摆手示意，让彰人不必拘谨。
　　
　　“不用紧张，叫你来不是什么坏事……”
　　
　　天使长单刀直入地交代了此次喊他过来的目的：希望他能帮忙照料一个恶魔。
　　
　　彰人这才注意到安静地在一旁站着的恶魔少年。
　　
　　……虽说这位看起来是恶魔没错，但彰人也有一瞬间不敢认下来。彰人所知的恶魔，一般都喜欢显摆自己的翅膀，即使身处狭窄逼仄的空间也不甘愿收起来。他甚至还见过把翅膀装上各种饰品，打扮得活脱脱像个圣诞树的。毕竟不克制自己就是恶魔的天性，臭美点很正常。
　　
　　但面前这位恶魔少年，背后却是空荡荡的。神情清冷，双眼清澈，丝毫没有恶魔的邪性，不太符合彰人对恶魔的刻板印象，甚至让他幻视无所欲求的上级天使。总之要不是有那标志性的尖角和尾巴，他还真不太敢认。
　　
　　偷偷瞄了一眼少年干净漂亮的侧脸，能劳驾天使长亲自接待，难不成是哪家贵族子弟？虽然心中对眼前这位少年充满好奇，但让来客傻站着总归不太礼貌，彰人只好暂且压下心中的疑惑，先应承下来。
　　
　　彰人露出他极具欺骗性的营业式笑容，流畅道：“你好，我是东云彰人。”
　　
　　“青柳冬弥。”
　　
　　少年惜字如金，以不带情绪起伏的腔调报出自己的名字，回握他的的手也似它的主人一样冷冰冰的。可他东云彰人是何许人也，非但没有被对方冷淡的态度打击到积极性，甚至耳根还微不可见地红了一丁点。
　　
　　青柳冬弥——代表对方名字的一串音节悄无声息地在舌尖上转了一圈，仿佛带有魔力一般，燎得他喉口干涩又酥麻……是个好名字。虽然内心想法莫名拐到了有的没的地方，彰人面上依然保持着得体的笑。他从容接话：
　　
　　“那么，接下来这段日子，就请多指教了。”
　　
　　03
　　
　　一问冬弥对住处没什么特别要求，彰人就把人领回了自己宿舍，也方便他照料。以前合住的学长毕业到人间去鬼混了，后来一直没新人搬进来，正好能让冬弥借住。
　　
　　据天使长介绍，这位恶魔少年是魔界来的交换生——实质上也跟人类当中的交换生差不多。自天魔两界握手言和之后，就如何和睦共处做出了许多革新与尝试，其中就包括定期派人到对方领地进行交流——名义上是为了促进天魔两界彼此之间的了解。
　　
　　至于实际成效如何…有来了天界就不想回去的恶魔；也有去了魔界就乐不思蜀的天使。如今两族已不再泾渭分明，在天界各处经常都能看到恶魔与天使勾肩搭背，旧时代的老古董要是能看见这幅光景，估计得怒斥不伦不类、当场撅过去。
　　
　　一般以交换名义造访的恶魔都会交由熟人或是负责外交的天使来带，但彰人与冬弥的关系显然不属于这两者之一。天使长给出的解释是因为人手不足，考虑到彰人能力出众，他们又是同辈，就把此事交托给他了。
　　
　　“当然，不会让你吃亏的。我会去说一声，帮忙照顾青柳君可以抵免你的见习时数。”
　　
　　天使长此言一出，彰人心想他总归是不亏的，就爽快地答应了下来。毕竟冬弥文文静静的，看外表总不至于是个难搞的混世魔王。
　　
　　……很快他就对自己轻率的以貌取人产生了动摇。
　　
　　“那个……你对住的地方有什么要求吗？”
　　
　　“抱歉啊，我明天有课……可能得麻烦你等我下课。”
　　
　　“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我下课后带你去逛。”
　　
　　不论彰人问什么、说什么，冬弥总是没有异议地回复“嗯”或“啊”——彰人差点怀疑恶魔是不是有法律规定说话不能超过一个音节——然后就一直幽幽地盯着他，让彰人很难不怀疑新室友是不是对自己有意见。
　　
　　而就在协助冬弥安顿好行李，两人分别睡下的当天晚上，这一怀疑化为了实质——
　　
　　彰人确信了，新同居人分明是想暗杀他。
　　
　　04
　　
　　身体本能的危机意识让彰人在半夜间醒来。他一睁眼，就看到冬弥蹲在他床边，那双冰灰色的眼在黑暗中发着幽光、用看猎物一样的眼神看着他。彰人一口气哽在喉咙，这一睁眼差点当场把他送走。
　　
　　也不知道冬弥在这蹲了多久。彰人差点被他吓出叫声，下意识去摸枕头底下的武器，当场搬出天界刑法条文，义正言辞警告他不要做出无可挽回的事。
　　
　　“……就、就算你是恶魔，在天界做这种事也是会被制裁的！”
　　
　　其实用来警告对方的律法条文都是他胡编的，彰人上刑法课时根本就没在听。以至于考试时现编了一套天界律法全典，技惊四座。
　　
　　卷子批下来后被全班光速传阅，还不知道被哪个混账玩意儿匿名发上论坛，让他短暂地有了一个学期“新一代法典开山祖师”的“丰功伟绩”。身为立法天使之一的任课老师在真情实意地夸赞了一番彰人的奇思妙想后，把他送进了重考队列，并亲切地建议他下次别在考场立法典。
　　
　　但凡冬弥在论坛冲浪的强度高点，也不会被彰人骗到。但冬弥对此事显然是不清楚的，加上对天界律法没有太深的了解，被彰人唬得一愣一愣的，一直没什么波澜的表情泛起了惊慌。
　　
　　“对、对不起！我只是忍不住……”冬弥语气无辜，下意识地舔了舔尖牙，“……我饿了。”
　　
　　“……！”彰人吓得亮出了刀，“你居然还吃天使！？”
　　
　　“诶……？”
　　
　　“……啊？”
　　
　　两人面面相觑，才发现误会大了。冬弥好像只是普通的肚子饿。
　　
　　彰人觉得自己一定是睡傻了才会把新室友当成食人狂魔，尴尬地起身想给冬弥拿吃的，却被勾住了衣角。
　　　　
　　“那个……我是魅魔。”
　　
　　彰人一时没法将形象清冷的冬弥跟魅魔联系起来，呆呆地问：“那要怎样才能喂饱你？”
　　
　　“性意味的肢体接触……”
　　
　　彰人瞪大眼，警觉地看向冬弥——性骚扰天使也是犯法的。
　　
　　“……这是对一般人类的做法。因为人类不懂如何将魔力实体化。”
　　
　　彰人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别在奇怪的地方换气啊！
　　
　　理解了冬弥的话语，彰人试探性地在指尖凝出一团光球——“所以像这样，给你喂食魔力就行了？”
　　
　　冬弥眼神一亮，在彰人鼓励的眼神下，小心翼翼地接过光球，捧在手心上闭眼吸收起来。微弱的光照下，彰人隐约看见了冬弥兴奋地乱晃的尾巴和白天没见着的翅膀尖尖——看来这点魔力是真的让他很高兴。
　　
　　很新奇的体验，像在给小动物喂食一样。彰人没忍住又递了几团魔力过去。
　　
　　虽然闹了糗事，彰人却觉得对方稍微能够亲近些了。
　　
　　05
　　
　　隔天。
　　
　　彰人在见习天使中属于比较话题中心的存在，大家一见彰人上课时带着个没见过的恶魔，下课纷纷都围了上来。
　　
　　有大惊小怪的：“我还是第一次见活的魅魔……！”
　　
　　也有大胆、语出惊人的：“那个、你能不能对我施展一下魅惑术？”
　　
　　经过昨晚的闹剧，彰人看冬弥已经没了之前高冷疏离的感觉，反而凭空对他升起一股保护欲：“喂喂，你们不要太过分……”
　　
　　冬弥本人倒是没觉得被冒犯，对被团团围住的情况也适应良好，只是语气抱歉地对那个想体验魅惑术的天使说：“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的魅惑术怎么也学不好，经常被老师痛批我像在普渡众生，魅惑术使得像净化术。”
　　
　　“什么嘛，巧了不是，之前东云也被投诉像要物理超度当事人……”
　　
　　彰人语气森寒：“我看你是真的很想被物理超度——”
　　
　　见彰人神色不妙，来凑热闹的天使们瞬间一哄而散。彰人收敛表情，继续收拾桌面的杂物：“抱歉，刚好有课，麻烦你陪我了。”
　　
　　“没事，我恰好对这位老师的讲题感兴趣。”
　　
　　说着，炽热的眼神又频频忍不住向彰人瞥去。彰人对这种目光多少有了点了解，虽然出门前才刚喂过冬弥，还是又递给了他一团魔力球。冬弥惊喜地接了过去，一下子就消化干净。
　　
　　冬弥在外边显然有所克制，但彰人还是看见冬弥餍足地甩了几下尾巴。
　　
　　魅魔都这么饥渴的吗？彰人发觉自己对新室友的物种了解得还是少了，冬弥的表现也跟他认知中的恶魔对不上号，于是暗自下了决定，打算有空去趟图书馆。
　　
　　06
　　
　　这天，冬弥说他有了计划，不必麻烦彰人带他。没有任何课程和值班的彰人在例行的自主训练之后，难得闲着没事，便把去图书馆这件事提上了日程。
　　
　　彰人属于办事认真的性格，为了更好地照顾冬弥，自觉应该要增进对冬弥的了解。
　　
　　彰人在书架上找到某权威大佬写的恶魔百科系列，这本主要讲的正是关于魅魔的知识。稍微翻阅了一下，内容确实很专业全面。但可能因为作者出身魔界、生性比较不严肃，封面是与其专业的内容不符的挑逗、煽动性，叙述风格也不那么正经。
　　
　　彰人看着看着就脸红起来，感觉时不时有视线瞟向他手中的封面，最终还是在脸皮的厚度上败下阵来，啪地合上书页，决定借回去在没人的地方再看。
　　
　　——但是，他的新晋室友可没告诉他，所谓的有计划，是在图书馆前台当管理员啊！！
　　
　　当彰人拿着这本书到柜台，鼓起勇气抬头却看见冬弥的脸时，他想走已经来不及了。手中的书被冬弥接过，彰人简直没勇气抬头看他的表情，想原地化成一块什么都不知道的烤薄饼。
　　
　　冬弥对在这里遇见彰人也有些意外，因为彰人不像喜欢图书馆这种地方的性格，所以他才没有告诉彰人他今天的去处，免得彰人勉强跟来。

　　冬弥登记完毕，把书递回给彰人时，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多嘴：“有想知道的……也可以问我。”
　　
　　彰人烫着脸接过书。如果他是烤薄饼，此刻已经变成一摊烤焦的烤薄饼了。
　　
　　
　　07
　　
　　夜晚。
　　
　　出于反正都已经被发现的破罐破摔，还有确实想更多地了解冬弥，彰人还是捧着书看了起来。
　　
　　彰人也没避着冬弥，于是冬弥也坐在旁边阅读借回来的书。
　　
　　字太多彰人看得头疼，合上书休息的时候看了眼冬弥手中的封面，好奇道：“那本书有什么特别的吗？提及这段历史的书魔界也有很多吧……我以为你会对一些天界才有的法术之类的更感兴趣呢。”
　　
　　“我确实对那类书感兴趣没错。”冬弥在自己喜好的领域明显健谈得多，“但这样的历史书也很有意思哦，明明讲的是同一段历史，却跟出自魔界的完全不一样。”
　　
　　彰人也注意到这本书是作者还在开战时期时写的：“也对，以当时两界的关系，都会拼了命把对方往丑了写吧。”
　　
　　“是这样没错。比如在我们魔界中，提及当时某个魔王的用词，无一不是骁勇善战、火系魔法登峰造极……”冬弥向彰人展示了一下他手中的书，“而他在这本书里，被叫作‘二重人格的阴险纵火狂’。”
　　
　　彰人失笑：“什么跟什么…”
　　
　　冬弥感慨：“像我们这样和平地住在同一屋檐下，放在当时是想都不敢想的吧。”
　　
　　冬弥在聊起书的时候，跟吃到喜欢的魔力一样，眼睛总是闪闪发光的，连他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要飘起来。彰人轻抚手中的书脊，百科全书写得再全面，也无法让他从中了解到这样的冬弥。
　　
　　要是处在当时那样的时代，身为敌对的一方，想来他也没有机会了解到，冬弥在不好接触的外表底下，还有这样柔软的一面吧？
　　
　　彰人不自觉发出情真意切的感慨：“我们能相遇在这个时代，真是太好了。”
　　
　　冬弥深感认同，轻声附和：“嗯，是啊。”
　　
　　08
　　
　　冬弥此前从未离开过魔界，天界的一切在他眼里看来都是新鲜的，就像只初来乍到的小猫一样，对新环境的一切都充满好奇与探知欲——以上都是彰人自己观察出来的。
　　
　　冬弥很少会对外露出明显情绪变化，也不太擅长主动表达内心想法。彰人已经学会了通过偷偷观察冬弥尾巴摆动的幅度，来推测他此刻的心情。
　　
　　比如冬弥在放松状态下，尾巴会自然下垂、或是随意地搭在什么东西上，再时不时悠闲地轻轻晃两下；遇到好奇感兴趣的东西时，眼神还在悄悄不动声色往那瞥，尾巴的尖端就已经藏不住事地朝那头指去了——彰人偷偷把这条有灵魂的尾巴起了个名字，叫“青柳冬弥指示器”。
　　
　　再比如现在，彰人注意到，冬弥虽然埋头假装专注于阅读，手里的书却已经很久没翻过页……尾巴末端也稍稍立了起来。
　　
　　显然是对他这边的通话内容感到好奇，又出于礼貌不好意思表现出来。
　　
　　“…没问题，这次我会参加。”看着本人无自觉的小动作，彰人无声地勾了勾嘴角，补问了一句：“介意我带个人吗？”
　　
　　通话的另一头，是彰人所在的任务小队队长。最近污染域异常活跃，他们队里实在缺人，只好又找上了因为照料冬弥休假中的彰人。听说彰人还有个实战本领跟他相当的朋友，又有彰人保证会亲自带好他，队长便爽快地应承下来。
　　
　　彰人记得冬弥提起过，有机会的话想到污染域看看。正好这就有个经过风险评估的污染域，彰人试过冬弥的实力，应付这种级别的还算绰绰有余，便琢磨着向队长讨了个名额。
　　
　　——其中也有彰人自己的私心。虽然相处时间还不算多长，彰人已经习惯了他到哪冬弥都要跟着。起初知道冬弥是魅魔时，彰人还担心他一个没看好，冬弥就会满大街逮着人就“进食”；可这段时间观察下来，彰人发现冬弥挑食得很，除他以外冬弥从未对其他人的魔力有过渴求的行为。
　　
　　如今彰人的担忧已经从“害怕不好好看着冬弥，他就会去霍霍其他人”变成了“害怕不好好看着冬弥，他就会把自己饿晕过去”……总之还是得把冬弥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彰人才能安心。
　　
　　挂断通话后彰人跟冬弥说了这事，冬弥果然对能够跟着一起去感到很兴奋（此结论为彰人经由冬弥指示器得知）。这事便这么定下了。
　　
　　09
　　
　　“再往外走就是没完成回收的污染域了。”
　　
　　顾及两人都还是学生，给他们安排的只是外围区域。彰人领着冬弥，没费多少功夫就抵达了这次负责处理的范围内。
　　
　　越是接近目标范围，周围景象就越加破败。从断壁残垣依稀能看出这里昔日的宏伟堂皇，而今却只剩异形魔物在其上滋生。空气中漂浮着浓度异常的魔力，隐隐令人产生窒息般的不适感。
　　
　　正常来说，天使与恶魔在死亡后，体内蕴藏的能量会自然逸散在天地间。污染域的形成，正是由于当初在战争时期大量天使与恶魔非自然死亡，过于庞大的魔力无法被自然环境正常代谢，最终淤积变异成了“污染”，并滋生出了许多没有神智的低级魔物。
　　
　　起初这种状况初露端倪时，还没有带来像现在这么可怕的影响。但那时候双方发现这一现象的要么没有往上报、要么上级知道了也没有采取行动。两界都固执地以对付眼前的“大敌”为先，傲慢地认为先铲除了对方再来清理这些危害也来得及。
　　
　　于是在一场有大量精锐殒命的大战之后，淤积的污染达到巅峰，爆发了有史以来最为严重的灾害。数以万计的污染域以主战场为中心增长、扩散开来，这时天魔两界再反应过来也已经迟了，两边都折损了许多大将，正处在虚弱期。在空前的威胁当前，两族终于放下仇恨与偏见，才合力压制住了污染域继续扩散的趋势，只是这个过程中又折进去了不少人。
　　
　　两界费了很长时间才从当时只剩一口气的状态恢复过来，当时的主战场至今仍被重重封锁起来无法靠近。彰人他们这次的任务很简单，依据观测报告找到这片污染的源头、布下特殊的净化装置，在等待净化完成的期间清理掉前来干扰的魔物就好。
　　
　　冬弥实战能力很强，完全不比自己差，论魔法的娴熟程度丝毫不像是跟他同级的学生。这次给他俩安排的区域，危险等级评估只有D级，冬弥又是谨慎不搞事的性格，彰人理应是很放心的……
　　
　　只是冬弥一路上都在他身后捣鼓某个神秘机械，彰人想装作看不见都不行。问起来，冬弥只说是在帮一位前辈的实验品收集数据，末了还小心翼翼地递给他看，嘱咐如果感觉魔力波动不正常、要爆炸了就立刻扔远点。
　　
　　彰人心想要不是知道眼前这家伙没安坏心，这番发言已经足够他吃一个携带危险物品入境的举报了。

　　10
　　
　　“这里的氛围…是不是跟来时不太一样？”
　　
　　冬弥对魔力的感知比较敏感，他总觉得空气中令人不安的元素变强了。
　　
　　彰人看着龟速攀升的净化进度，第六感已经在向他发起警告，听完冬弥发言的当下，就想带着冬弥先撤退。然而还来不及付诸行动，从远处席卷而来的黑雾已经悄然将这里包围，随着魔力浓度陡增而暴起的魔物们把他们重重围困起来。
　　
　　显然侦查结果出了问题，这绝对不止表面看起来的D级！
　　
　　彰人战斗经验丰富，看一眼就知道他们打不过这些群涌而上的魔物。彰人咬牙击退面前的魔物，心里暗骂：到底是什么样的神仙死在这里才能造成这么恐怖的污染！？他身后的冬弥全神贯注维持着防御结界，在铺天盖地的攻势下没有还击的余力。
　　
　　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冬弥就会撑不住的。彰人尝试找出魔物群中最薄弱的位置，准备拼尽全力也要轰开一条缝，哪怕只有微不足道的可能，至少也要掩护冬弥逃出去。
　　
　　是他把冬弥带来这里的，他得让冬弥完完整整地回去。
　　
　　“彰人，试试这个！”
　　
　　没空去惊讶冬弥第一次喊了他的名字，彰人回过头，看见冬弥掏出了一路上捣鼓的奇怪玩意儿。那是冬弥的前辈改良的净化装置，据说同时输入天使和恶魔的力量能起到增幅作用，使净化效果翻上几倍。
　　
　　彰人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往装置灌入魔力，惊奇地发现距离他们几十米以内的魔物，都在顷刻间化成灰烬消散。
　　
　　居然有用……！彰人和冬弥对视一眼，默契地朝污染域的源头奔去。魔物源源不绝，只有把问题的根源解决掉，才有可能出现转机。
　　
　　污染源被浓浓的黑雾重重覆盖着。黑雾会吞噬触碰到的对象身上的魔力，两人只能站在极限距离驱动净化装置。源源不断的魔力从两人身上抽离、被输入装置内，可即使如此黑雾还是没有要散开的迹象。
　　
　　彰人眼角的余光瞥见刚刚撤离的魔物们又蠢蠢欲动地开始围上来，黑雾之下是个什么情况无从得知，等到他们的魔力彻底耗尽就太晚了，彰人偏头朝冬弥喊：
　　
　　“你先走——”
　　
　　“彰人，快看！”
　　
　　彰人惊愕地回头，在清醒的最后一刻，他看见的是火舌与圣光冲破黑雾的笼罩，以迅捷之势将魔物吞没的场景。
　　
　　11
　　
　　恢复意识的第一时间，彰人在睁眼之前，就先感知了一圈周围，确定危机已经消失，干脆地闭眼继续瘫着。
　　
　　他刚刚透支了全身的力量，头还痛得要命，现在一根手指也不想动。
　　　
　　最后两股冲天的魔力引发了强大的冲击波，冬弥因为被彰人护住了，受到的冲击较小，先彰人一步清醒过来。但他整个人依然被震得晕乎乎的，摇摇欲坠地起身，确认了彰人没事，就又面色苍白地躺了回去。
　　
　　两人就这样并排瘫在地上，像两条仰望星空的咸鱼干。
　　
　　直到休息够了，橘毛的咸鱼干才懒懒地坐起来。终端的屏幕亮起，彰人准备发消息回报情况的手一顿，头又开始疼起来：刚刚发生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该怎么说明才好……
　　
　　这边彰人还在思考怎么组织语言写报告，冬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捡起掉落在地的净化装置，翻来覆去地查看：“我记得这里装有摄像头……有了。”
　　
　　一块芯片被从机身中取出，冬弥将它置入终端上的接口，在他一通操作之后，凑在屏幕前的两人，终于得以看见浓雾散去之后的画面…
　　
　　两道模糊的背影自散去的黑雾中显露，天使背后伸展着纯白的六翼、恶魔宽大的翅膀如烈焰燃动，这两位从外表看起来就不是简单角色，却跟他俩知道的厉害人物都对不上号，想来是过去殒命在此的前辈所残留的意识了。
　　
　　两位前辈抬手间就将给他们带来巨大威胁的魔物一扫而空，看得彰人和冬弥下意识屏息，惊叹之余不免好奇起来：究竟是哪两位前辈，仅仅是残存的意识就如此强大？
　　
　　正当两位前辈要转过身时，只听魔族的那位咦了一声，似乎是发现了摄像头的存在。随后一簇火光在镜头前炸裂，往后的画面只剩一片漆黑，彻底没了记录。
　　
　　屏幕前的二人面面相觑，彰人还记得冬弥提过的那个外号：“二重人格的阴险纵火狂？”
　　
　　冬弥小声为魔界的前辈辩护：“东云…这种称呼对救了我们的前辈未免也太失礼了。”
　　
　　“……他又听不见。到现在都没冒出来烧了我就表示他已经消失了吧。”语毕，彰人心虚地瞄了一下四周有没有火苗窜出。
　　
　　“比起这个…你刚刚叫我什么来着？”彰人佯装不满，“被魔物包围时不是还喊了彰人吗？”
　　
　　“抱歉，我当时过于紧张…”
　　
　　“你真是的…干嘛道歉？”彰人无奈，“我们也算是‘死去活来’的关系了吧，还叫姓氏多生分。”
　　
　　“东云…”
　　
　　彰人严肃纠正：“叫彰人。”
　　
　　冬弥欲言又止，相当破坏气氛的一句“我觉得‘死去活来’不是这么用的…”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最终被他妥协般地咽了回去。
　　
　　12
　　
　　“你怎么老是烧坏别人的东西。”
　　
　　“啧，这副模样被留下记录有损本王威名。”魔王随手掐灭指尖的火苗，丝毫没有歉疚的意思，“你也不希望这般落魄的形象被人认出来吧？”
　　
　　六翼的天使漠然道：“别把我跟你混为一谈。”
　　
　　如果现场有其他人醒着的话，便会讶异地发现，魔王跟彰人、六翼天使跟冬弥的长相可谓是一模一样。
　　
　　天使「冬弥」给力竭倒地的两人施展治愈术，在一边插不上手的恶魔「彰人」手痒地往昏睡中的彰人口袋里摸去，还真给他翻出两颗糖。「冬弥」眉头微蹙，觑了「彰人」一眼，「彰人」早就见惯了他凶狠的眼神，一点也不怵他，还嬉皮笑脸地把拆了包装的糖往他嘴里塞。
　　
　　眼见「冬弥」的脸快要皱成一团——哦，看来这玩意儿是甜的。得出结论的「彰人」心安理得地拆了另一颗吃。
　　
　　“也不知道后世这帮小崽子是怎么称颂我的……”
　　
　　「冬弥」没说话，以「彰人」对自家宿敌的了解，这家伙肯定又在心里偷摸想他些不好的话。
　　
　　——这些天使就爱这样假正经，骂人也要翻遍词典再挑个黄道吉日。
　　
　　「彰人」突然意识到自己转世成了假正经的天使，脸色瞬间黑了半分。又想起自家宿敌也转世成了恶魔，于是又面色如常地嚼起了糖。「冬弥」安顿好昏睡中的两人，回头就看见「彰人」自己搁那傻乐，认真思考了一番弱智会不会传染，面带无语地在他身边坐下。
　　
　　两人并肩坐着，谁都没有再开口。他们都没有经验，在再也不必针锋相对的现在，能够说些什么。
　　
　　“我能感觉到，现在是个很好的时代。”
　　
　　良久，「冬弥」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彰人」想起他俩的转世——明明一个是天使一个是恶魔，却看上去关系很要好——于是难得地没跟他唱反调。
　　
　　往日，他们之间的交流总是带有目的和试探，敌对的立场与肩负的责任不允许他们之间有纯粹的往来。要是生在这个时代，他们是不是也能拥有相互理解的机会呢？
　　
　　「彰人」突然想再好好看一看对方的脸，于是伸出手想撩开「冬弥」遮挡住表情的厚重发丝，却摸了个空。
　　
　　他们身体开始半透明化，已经摸不到实体了。
　　
　　倒是「冬弥」察觉到「彰人」的动作，下意识转向他，嘴角还残留着来不及敛起的笑意。把「彰人」看愣了一瞬。
　　
　　“什么嘛…”这不是会笑吗。
　　
　　「冬弥」没听清，疑惑道：“什么？”
　　
　　「彰人」自然地收回手装作无事发生，懒洋洋道：“没什么，只是说这个时代看起来还不坏。”
　　
　　他们只是早该消散却因故徘徊的亡灵，真正的他们早已不在了。有些话就不必说出口了。
　　
　　经年累月被黑烟缭绕的死地重见光明，两个身影在倾泻的光照下逐渐透明、直至不可见，仿佛从未存在过。
　　
　　……除了彰人醒来后发现口袋里的糖不知所踪，犯人只给他留下了两团皱巴巴的糖纸。
　　
　　13
　　
　　污染域等级突变不是件小事，自然也传进了天使长的耳朵。天使长获悉此事后特意差人送来慰问品，虽然报告中说了无人受伤，还是派了医疗天使过来给他们做全面的检查。
　　
　　当年「冬弥」很早就以一手出神入化的治愈魔法闻名，医疗天使自然什么也没能检查出来，甚至感觉被检查的对象比他本人还健康，最后只憋出一句“魔力耗损过度，静养半个月吧”。虽然彰人本人觉得没有大碍，但冬弥却把这句医嘱奉为了圣旨。
　　
　　因为这起意外，污染域的危险等级正紧急重新评估中，所有净化任务都被暂缓……彰人有课的时间不多，冬弥又紧紧盯着他，任何会影响“静养”的地方都不让去，这会儿他是真闲得发慌。
　　
　　就连每日例行的晨练都被迫暂停。因为彰人总是起得比他早，就算睡一张床，也能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门，冬弥便想出了个简单粗暴的馊主意：睡前用尾巴捆住他的手，彰人有什么动作他都能立即察觉。
　　
　　起初彰人还想故技重施，小心翼翼地想把缠了手臂好几圈的尾巴扒拉下来，岂料冬弥的尾巴敏感得很，不但警觉地将他捆得更紧，还把本人也给惊醒了。眼见冬弥一副睡不醒的样子，都困得泛出泪花还在坚持跟他干瞪眼，彰人算是服气了，拉着人倒头睡回笼觉，只愿冬弥少折腾点自己。
　　
　　——魔界的家伙不是一个比一个叛逆吗！？到底是怎么养出这么个较真听话的宝贝的？
　　
　　毫无睡意的彰人瞪着天花板，真的很想把开医嘱的家伙抓来打一顿，让他也静养静养。
　　
　　冬弥也没有好受到哪去。
　　
　　他最近都叼着魔力补充包解馋。因为彰人一下子消耗太多魔力，得慢慢养回来才行，他没好意思再跟彰人索要。自从有了彰人投喂，他就没再吸食过这些无色无味的工业制品了，由奢入俭难，此时他吸光一整包也只有淡淡的空虚感。
　　
　　彰人每天在家，面对的是宛如霜打的茄子一样的冬弥。冬弥连藏起翅膀的心情都没了，任由它蔫巴巴地缩在背后。彰人偷偷打量过冬弥的翅膀，两边翼膜带着深浅不一的蓝色流光，精巧又漂亮，想不明白为什么冬弥老是把它藏起来。
　　
　　还有冬弥那根会说话的尾巴也仿佛抑郁了一样，除了捆他的时候以外都没什么活力。
　　
　　彰人叹了口气，实在看不下去，顶着冬弥的死亡凝视手搓了好大一团魔力。
　　
　　“给。魔力放出来就收不回去了，你不要也是浪费。”
　　
　　冬弥知道彰人这番举动是为了让自己打起精神，怎么舍得拒绝他的好意。
　　
　　“…谢谢，彰人。”
　　
　　尾巴带着感激与讨好地蹭了蹭彰人腿侧——天知道他是怎么从一条尾巴上看出这么复杂的情绪的——嘶，蹭得他心痒痒的。
　　
　　不一会儿，冬弥又开始担忧：“彰人，你用了这么多魔力……是不是应该再多静养几天？”
　　
　　听到“静养”二字，瞬间彰人的心就不痒了，也不跳了，吓得他赶紧把冬弥从可怕的思路上拽回来：
　　
　　“你说的要谨遵医嘱，说好了半个月就是半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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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彰人有件苦恼的事，思来想去，脑海中浮现出了某位粉毛恶魔的身影。于是……
　　
　　“什么什么？是跟你家那位小魅魔的恋爱相谈吗？”
　　
　　彰人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制止瑞希发散思维：“什么跟什么…我叫你来是想问正经事的。”
　　
　　起初他还试图遮掩一下，说得笼统一些：“就是、那个…恶魔，通常喜欢什么东西啊？”
　　
　　瑞希一副“不用说了我都懂”的表情，彰人才自暴自弃，放弃掩饰：“是给冬弥的饯行礼物！”
　　
　　掐指一算，离冬弥预定要回魔界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因此近来他老是心神不宁，总想着要给送冬弥些什么，可又没有头绪。冬弥出身魔界名门，看起来什么都不缺，他总不能送他几大罐自制压缩魔力带回去当零食吃吧？
　　
　　发论坛求助，结果非但没一个正经回复，最后还被管理员以“秀恩爱发错版了”为由删帖，实在是太离谱了。
　　
　　“这边建议解决不了问题，就把问题本身解决掉——你让他别回去，不就不需要饯别礼了吗？”瑞希直接让他另辟蹊径，“长期滞留在这边的恶魔也不少…反正只要你开口他一定会留下来的。。”
　　
　　“就是感觉说什么他都会答应，我才会烦恼……”彰人嘀咕，“我不希望冬弥是迫于我的请求才留下来的。”
　　
　　瑞希心想无自觉的小情侣最麻烦了：“那你追过去啊。”
　　
　　“…有道理。”现在两界已经开放往来，天使想过去魔界也不是什么难事……彰人越想越觉得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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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解开了这些天的困扰，彰人便把心思转移到了其他地方：在冬弥回到魔界之前，他想给冬弥制造不一样的回忆。
　　
　　听冬弥说过，他因为作为魅魔“学艺不精”，所以不被家里允许去人间玩。这些天冬弥跟着他，不是旁听上课就是陪他干苦差事，还一度被卷入危险……天界白茫茫一片也没什么好玩的，彰人决定带冬弥到人间去放松放松。
　　
　　来到人间后，冬弥把恶魔的特征都收了起来。尽管失去了尾巴的指示，彰人还是能够感觉到，冬弥就连四周的空气都是轻飘飘的，可见他是真的很期待这次出游。
　　
　　彰人对人间没其他年轻天使熟悉，为数不多下来的时候都是去光顾各种甜品店，好在基本常识和找路能力还是有的。为了今天，他可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结合魅魔的习性，特地整合出了一份攻略。
　　
　　首先彰人打算带冬弥去的是商场里的服饰、精品店，攻略里说魅魔喜欢这类外观精致艳丽的东西。
　　
　　结果他带来的小魅魔一头钻进了隔壁的书店，彰人跟着冬弥在林立的书架丛中晕头转向，好不容易从书店出来，冬弥又盯着游乐园的宣传海报走不动道。
　　
　　彰人只得把前面罗列的计划作罢，带着冬弥转战游乐园。幸亏攻略里也有提及游乐园的部分。
　　
　　彰人根据攻略中写的“游乐园必玩项目”，领着冬弥排起了云霄飞车的队。然而排到一半，冬弥就脸色苍白地扯住了他的衣袖，细声说：
　　
　　“对不起，彰人…我怕高。”
　　
　　至此攻略列出的计划被全盘打翻。彰人心想这攻略就没有一点靠谱的，转身带冬弥去玩旋转茶杯和碰碰车。好在后面冬弥玩得挺尽兴的。
　　
　　坐在长椅上休息时，冬弥还在兴致勃勃地跟彰人谈论刚刚玩的游乐设施。
　　
　　“…彰人，今天我玩得很开心。”冬弥清澈透亮的双眼注视着彰人，仿佛在闪闪发光。
　　
　　起初只是有些悸动，后来相处下来，却逐渐发现他的可爱之处……彰人已经坚定了会追上冬弥的决心，并决定要在今天把自己的决心说与他听。
　　
　　是的，他，东云彰人准备在今天告白。
　　
　　为此他还找了一篇告白范文全篇背诵：亲爱的，初次见面我就觉得你是我失散多年的爱人，在见到你的一瞬间我连我们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彰人念得头皮发麻，但想到它是“满分范例”，还是将信将疑地一五一十记了下来。而现在，正是付诸行动的时候——
　　
　　“冬弥，”彰人深吸一口气，“初次见面我就觉得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孩子、…”
　　
　　完蛋，太激动说串了。
　　
　　彰人眼前一黑：他东云彰人就不是背课文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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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彰人是这么看我的吗？”
　　
　　冬弥不会真以为他想当他爹吧！彰人慌慌张张道：“不是的冬弥，你先听我解释…”
　　
　　“——我们不是恋人吗？”
　　
　　彰人：“……啊？”他们什么时候成的恋人？
　　
　　冬弥面露难过：“小时候母亲告诉过我，吃了别人的魔力，肚子里会有宝宝的……”
　　
　　彰人瞪大双眼：他真的要当爹啊！？
　　
　　冬弥继续陈述：“……虽然长大后知道了我是男性，不会怀孕。但这种行为一般发生在恋人及以上的关系之间……”
　　
　　彰人差点被他吓噎着：“不要老是在奇怪的地方换气……不对，这么重要的事早说啊！！”
　　
　　冬弥：“我以为这是常识……”
　　
　　彰人突然有些心虚，他生理课压根没好好上，说不定这真的是常识…？
　　
　　回想起来，瑞希说不定就是因为冬弥身上有彰人魔力的气味，才错认了两人的关系，并不是单纯的调侃……
　　
　　“很抱歉现在才知道我们的恋人关系，”彰人回味了一下，感觉这话怎么说怎么怪，但还是硬着头皮接了下去：“先让我们把刚刚的一连串乌龙当作无事发生……”
　　
　　“冬弥，我喜欢你。想跟你成为恋人的那种喜欢。”
　　
　　彰人强装淡定地牵起冬弥的手，实则心跳如雷。
　　
　　“我能听听你的答复吗？”
　　
　　“……喜欢的。”冬弥回握住彰人，轻轻道：“第一眼就喜欢了。”
　　
　　所以才会想要你的魔力啊。
　
　　
　　
　　
　　
　　
　　【正文没地方塞的小剧场】
　　
　　其一、关于天使长的表情包
　　天使长编辑完发给彰人的私信，总觉得自己的语气看起来太严肃了。遂问一旁的冬弥：你们年轻人都是怎么交流的？　
　　冬弥：据我观察，像我这个年龄层的，都喜欢在聊天时发各种表情让气氛不那么严肃……我这就发几个给您参考。
　　天使长一看，觉得表情包确实很可爱，便满意地挑了一个转发给彰人。　　
　　后来，彰人从冬弥那收到同样诡异的表情包，一问之下果然如此。
　　冬弥：不可爱吗？　
　　彰人震惊于天使长和冬弥一样诡异的审美：…你比较可爱。
　　
　　其二、「二重人格的阴险纵火狂」的由来
　　彼时正值战时，某不愿透露姓名的大天使N与大天使冬的驻地相邻。
　　敌方的魔王彰经常跑来大天使冬的驻地放火，隔壁的大天使N深受其害，宅在自己领地也会被无辜波及，忍无可忍之下给大魔王彰取了个全是私人恩怨的绰号。被人几番添油加醋，在史书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其三、冬弥的飞行考试考试
　　冬弥其实早就学完了一名合格的魅魔该掌握的所有课程，但却迟迟没有从学院里毕业。
　　原因很简单，他考试没过。
　　彰人：我猜猜看，没过的是…飞行和魅惑术？
　　冬弥摇头：不，飞行考试我过了。
　　彰人惊讶：你很怕高吧？怎么过的？
　　冬弥：当时我没日没夜地钻研…
　　彰人：钻研飞行技巧，最终克服恐惧通过考试？
　　冬弥还是摇头：钻研幻术和布阵，成功在考试当天设下包围整个考场的结界，让全场人都看见我在高空飞行的幻象
　　彰人惊叹：…这就是学霸的作弊方式吗
　　（在考试作弊这点上，难得像了一回恶魔呢）
　　
　　其四、冬弥的魅惑术考试
　　彰人：既然你有这么强大作弊技巧，为什么魅惑术没过？
　　冬弥：…考试当天监考老师拉肚子，临时换成了精通幻术和结界魔法的校长监考，一眼看穿了我的技俩
　　彰人：…哦豁
　　冬弥：从那之后我的考试都由校长监考。
　　彰人：…你觉得你还有机会毕业吗？
　　冬弥静静地看着彰人。
　　冬弥：你们天使学院接受恶魔转学生吗？
　　好像从天使学院毕业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其五、冬弥的魅惑术不及格全过程
　　校长：考试开始，请。
　　冬弥视死如归地朝目标施了个魅惑术。
　　眼前被当作考试题目的凶狠大汉瞬间变得慈眉善目，六根清净、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仿佛下一秒就要立地成佛。
　　校长：…
　　校长：你这魅惑术是跟哪尊大佛学来的？
　　冬弥不好意思地垂头看着脚尖。
　　校长：…罢了，你把目标换成动物试试。
　　冬弥试探性地对眼前的小鹿用了个魅惑术。
　　突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小鸟、小猫、小狗…里三层外三层地把冬弥淹没。
　　校长无语地把冬弥从毛茸茸堆里救出来。两人四目相对。
　　校长：你这魅惑术又是跟哪位迪○尼公主学来的？
　
　　其六、关于恐高
　　冬弥因为害怕飞行，连带着对自己的翅膀感到自卑，于是平时都会把翅膀藏起来。
　　某次情到浓时，彰人伏在冬弥耳边细数他的优点，也盛情夸赞了一番他的翅膀。冬弥被夸得晕乎乎的，面带羞涩地展翅：“…只给彰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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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天使冬其实也是恐高的，但他的身份不允许他拥有弱点，于是害怕的情绪被他很好地隐藏在了那张扑克脸之下。
　　也只有身为的劲敌魔王彰无意中发现了，大天使冬在高空作战时近乎微不可见的颤抖。魔王彰不屑胜之不武，从此每次跟大天使冬打架都会选在地面。
　　
　　其七、告白之后
　　当彰人问起冬弥准备什么时候回魔界，他好给他送行，才知道其实冬弥已经申请好继续留在天界了。冬弥的那个前辈拜托他继续帮忙在天界收集实验数据、完善净化装置，说是之前传回去的数据很有帮助，冬弥便顺势留了下来。
　　冬弥：当时彰人否认了我们的恋人关系，我还以为我要没地方住了…
　　彰人：…能不能让我忘掉那段尴尬的告白失败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