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cashu】盆栽：他真的，我枯死-



　　啊…已经不行了。



　　Shu已经呆坐在电脑前一个上午，面前是空空的文档。光标闪烁得Shu有些心烦，索性点了关闭。正午的太阳烘烤着窗外的水泥地，Shu站在窗前，甚至看得到外面热浪扭曲的空气。



　　老空调运行发出一阵噪音，却没送出来多少冷风。遥控器上显示的是16℃，Shu却只能勉强感受到28℃的室温。



　　起码能用吧，这个租金能有个房子就算好的了，总不能找房东理论什么。



　　阳台外的盆栽焉了叶子，叶尖枯黄着搭在花盆边缘。Shu隔着玻璃冷冷看着它。烈日只会带来痛苦，像我们这样脆弱的，只会在太阳下低头。



　　Shu是一名小说作家——马上就不是了，他已经三个月没写出来任何东西。原本发布小说的网站就不是很大的平台，编辑对每个作者都没什么耐心，Shu进入瓶颈期以来，编辑的态度就越来越差。



　　“我看看你什么时候写出来新的文章我再把工资给你。”编辑用轻蔑的眼神看向他。“三个月没写出来的话，按照我们的合同，只能辞退你了。”



　　什么狗屎合同，呸，不过就是压榨员工的工具，上面的每一条都是把作者做为赚钱工具使用，根本没当人。



　　但Shu别无他法，他太需要钱了，否则他没法在这个城市生活下去。今天是周三，周日就是编辑给的最后期限，但Shu对新作品仍然没有任何头绪。马上他将被辞退，拿不到一分钱，房屋租期也近在眼前，付不起房租他只能露宿街头。



　　已经不行了。



　　Shu看着那盆因长时间没人照料，现在又经历了连续暴晒而奄奄一息的盆栽。



　　我们都一样，砸碎了花盆反而是种解脱。



　　Shu握紧手中的玻璃杯，暗自下定了决心。他在这间窄得甚至难以转身的房间找出一身还算整洁的衣服换上，把床铺整理好，电脑所有的文件保存后关机，散落的书本也被他收回收纳箱。



　　热浪仍在窗外肆虐，阳台的盆栽一颤一颤的抖着叶片，Shu在找出美工刀之前看向它。



　　“真抱歉，你不应该是这个结局。”



　　Shu注意到楼下的一片花坛，盆栽种到那里面去也许就能活下去。Shu放下手中的东西，拉开玻璃窗，热气一阵一阵涌进屋内。他赶紧手忙脚乱把陶瓷盆装着的绿植搬进来放在桌面上，阳光炙烤得它有些烫手，Shu急着把它扶稳，空出来手后关上窗户。



　　“天呐，你能在这样的室外呆这么久，可比我坚强多了。”



　　Shu换上已经很久没穿上过的皮鞋，抱着那盆绿植下楼。这样热的天气，路上空无一人，Shu穿着整齐抱着一个花盆很是奇怪，但横竖没人看见，Shu也就不在意了。



　　花坛边缘的某块土地没有太多杂草，Shu用手在那一块挖着土。阳光毫不留情地烘着他，Shu眯起眼，艰难地继续挖土工程。



　　脚边的绿植被一边的小灌木丛遮挡的阳光，风中摆了摆，似乎没之前那般无精打采了。



　　Shu看了看它，笑到：“你尽量好好活着。”



　　“你在种什么吗？”Shu头顶的阳光突然被一片阴影遮住。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一身防晒衣，戴着宽檐防晒帽的人。



　　“嗯…它在阳台晒了太久了，虽然我感觉把它种下来也活不了多久，但是我努力吧。”Shu继续用手把土往两边拨。



　　“也不戴个帽子，可别晒伤了。”男人蹲下来。“我帮你。”



　　“…谢谢。”Shu打量着他。男人的防晒措施做得很好，面部只露出来一双眼，还有些许金色的发丝从防晒衣的帽兜边漏出来。那双眸现在正垂着，专注地帮他挖花坛里的土。



　　“这样挖指尖会痛，你没关系吗？”Shu抱过盆栽准备把绿植移进去。



　　一边的男人笑出声音：“你这样问我，难道你的指尖不痛吗？”



　　我痛又没关系。Shu看了看自己的指尖，有些泥土卡进了指甲缝隙里，软肉确实被磨得生疼。我一会儿还会更痛呢。



　　男人伸出手掌向他展示：“我平时运动得多，还弹吉他，手上的茧挺厚的。倒是你…”他抓上Shu的手，Shu被吓了一跳，手都忘了收回来，任由他翻来覆去地看。“手上真的一点茧都没有，生活可真幸福啊。”



　　Shu眨了眨眼，真遗憾，完全猜错了。但是男人手上确实覆着厚厚的茧，他说不痛还真有可能是真的。



　　“噢，真抱歉。”男人终于意识到什么，松开了他的手。



　　Shu摇摇头：“没事。”他想到放在家中桌上的那把美工刀——现在不管是什么事，他都能坦然说一句没事。



　　盆栽被两人种进花坛中，土被重新填回去。Shu拍拍手站起来：“好了，该回去了，多谢你。”男人的手沾满泥土，想扯一下他的衣摆，看着那片干净的衣角又不敢下手，只能拽了拽他的小指：“你不说点什么吗？”



　　说什么？Shu面露疑惑。



　　男人解释：“你在救这盆绿植，所以你需要对它说可以活下去的理由。”



　　哪还有这回事？Shu觉得好笑。这男人看起来年纪绝不在自己之下，站起来甚至比自己要高半个头，居然如此有童心，还要和绿植对话。



　　“可是我连自己活下去的理由都找不到，要怎么对它说活下去的理由呢？”Shu当真是笑着说了这句话。



　　不曾想男人猛地站起来，光是从他露出来的眼睛都能看出他的惊讶。“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Shu耸耸肩：“等你三个月拿不到工资而且房租马上到期还要面临被辞退的时候，你就能够理解我了。”



　　男人歪头想了想：“这类事我去年经历过，我还是不理解。”



　　现在轮到Shu惊讶了，男人怎么看都是生活顺风顺水幸福美满的那类人，居然也经历过这种事。男人揽上他的肩，他被压得不得不缩缩脖子。“生活不如意是正常的，多去想想得到的东西，也会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人啊。哪有什么幸运和天生幸福，不都是努力得来的…”



　　絮絮叨叨的鸡汤，Shu却难得觉得受用。这些话不是没从别人那里听到过，只是此刻，他才突然觉得生活也不算那么糟糕。



　　“好，现在来对盆栽说说活下去的理由吧。”男人拖着Shu蹲下，指着花坛中的绿植说到。



　　Shu只能认认真真想了想，开口到：“世界上还有这…呃这个人…这样的人，所以还是很值得活一下的。”



　　男人扬了扬眉毛，笑了起来：“我叫Luca，真高兴可以认识你。哥们，如果你觉得生活很困难，就联系我吧，我很乐意帮忙。”



　　这个夏天好像也没有那么热了，Shu想，Luca的笑容比天上的太阳还炙热。现在他想要去用仅剩的一点钱买一盆新的绿植，桌上的美工刀就用来拆绿植的包装吧。



　　



　　-FIN-

  

  *找不到活下去理由的是我（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