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am醒來。
看手機。
睡著。
醒來。
看手機。
睡著。
⋯⋯
⋯⋯
⋯⋯
在過去的六小時內如此循環了不知道幾次，透過百葉窗的陽光從矇亮到刺眼，Shu才因為飢餓迫使自己抽離床舖，洗漱開始一天。
他下樓給自己弄些吃的。餐桌上有一袋超市貝果，跟幾罐果醬擺在一起，家人煮的咖啡還有一半在咖啡壺裡，他向來更在意實用性及方便性，只要能吃飽，餐桌上有現成的就絕不進廚房。
拿出貝果徒手剝開，果醬抹刀也是家人用隨意留在桌上的，與家人同住的好處就是能享有這樣紊亂但便利的生活。
為了減少打掃房間的必要性，他在餐桌前解決了那個果醬貝果，用他的小雞馬克杯裝了一杯涼掉的咖啡回房。
依照慣例按下電腦開機鍵前，他先打開了手機，點下藍底機器人圖示的同時卻響起鈴聲。
「嗨，Luca。」
「早安Shubert。」
那端傳來帶著破裂失真的音質且比平時低沈的嗓音，Luca用藍芽耳機通話時總是如此。
「等等，我先把耳機接上。」也許從他的藍芽耳機傳過去的聲音也是這樣的，Shu心想，「早安，雖然這邊已經不早了，但我的確剛起床沒多久。」
「我知道。我看到你的discord狀態變成綠的，我就想你大概也剛醒。」
「也？」
「我昨天滿早睡的，所以有點早醒來。」
Shu在腦內迅速轉換了一下對方的時區，這已然成為工作所需的一種技能，發現對方「有點早」的定義有些與眾不同。
「你那邊幾點？」儘管心中早有預期，他還是問了確認。
「差不多凌晨三點。」
「那真的⋯⋯非常早。」Shu附和Luca的說法後，決定把話題帶回這個通話的主要目的，「所以⋯⋯需要一些哄睡服務嗎？像之前Ike那樣。」
「不用不用，我現在滿有精神的，我有睡了大概六、七個小時了吧。」對面的聲音停頓了一下，「我只是在想，Shu，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
「碰草？」Shu對外出下意識地排斥，但面對Luca的意外的邀約卻不知道該從何拒絕。
「對呀！偶爾該摸草吧？」那邊笑道，「對了，你今天有要直播嗎？」
「是沒有⋯⋯」沒有出門的理由、更沒有能夠充分拒絕的理由，「好吧，我換件衣服。」
「POG！」

從衣櫥裡隨意抓了上衣跟長褲，再套上一件襯衫外罩，在玄關換鞋時遇上休假在家的妹妹，顯然他的出門次數已經稀少到會被投以訝異的眼光並且逃不了被過問的機會。
「你要出門？」
「顯然是的。」
「那可以順便幫我買一些零食嗎？我剛把最後一包薯片吃掉，或是帶一杯星巴克的巧克力脆片回來。」此時妹妹似乎才注意到他頭髮勾到耳後露出的藍牙耳機，「抱歉，你在通話？」
「我盡量，我沒有車。」Shu帶上門前向妹妹說，「還有、對，跟你推。」

Shu出了門，走不到一個街區就開始後悔了，午後的陽光過於張狂，而距離最近的超市要走將近半小時才到的了，距離跟天氣都在與一個鮮少出門的宅男作對。耳機裡他聽見Luca的關門聲，接著是夾雜風聲且略為急促的呼吸聲，大約是在慢跑，相對他簡直健康地不可思議。
不過確實，以這樣的形式跟朋友出門是滿新鮮的。
「天啊，你妹妹真的是我的粉絲？」Luca大概是有聽見他們的對話這麼問，「我聽過我的觀眾這樣說。」
「是吧，我說過她叫我幫她買你的周邊。」終於走到街口的Shu決定放棄用自己的雙腳繼續這趟旅程，「抱歉Luca，我要租一台滑板車，等等可能會有一些風聲。」
「沒關係。你們那邊路上有滑板車？太酷了吧！」
他拍了一張電動滑板車停放充電站的照片給Luca看，解釋裝置怎麼運作，Luca說這在澳洲只有大城市有，新潮的酷東西。於是這趟行程變成互相分享對方在路上看到了什麼，雖然Luca那邊拍的照片在稀疏的路燈下多半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清。
「嘿Luca，」有了代步工具後著實輕鬆了不少，速度帶動的氣流讓炙熱的午後不令人那麼難受。而既然提到交通工具，Shu也不介意進行更多沒營養的話題，「我看過一個Sonny的切片，他說你們澳洲人都騎袋鼠出門，是真的嗎？」
「什麼？」那邊深夜的腦袋一時反應不過來，反應過來時發出一聲大笑，「噢、是真的！白天的時候牠們會像你們那個充電站一樣站一排輪班，晚上牠們就下班不知道去哪裡睡覺了。」
「哇，酷。」
「也許我可以找找看現在有沒有袋鼠？」
一路上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垃圾話，有了電動滑板車讓路程縮短了十來分鐘抵達商圈，超市強勁的空調給了Shu莫大的救贖。
妹妹給的任務是買幾樣方便帶回去的零食，他便來到零食區，甚至壞心地拍了張貨架上切達起司品客的照片給Luca。
「天啊！真希望我們這邊能再進貨。」Luca的聲音聽起來極度沮喪，「你知道運費有多貴嗎？」
Shu聽著Luca說起至少在實況上講了五次關於媽媽總是買原味品客、還有因為太常吃而討厭酸奶洋蔥口味的故事，他沒注意到自己在口罩底下的嘴角微微上揚，並且順手就將Luca最喜歡的口味放進購物推車。
那邊突然傳來一聲帶著氣音的驚呼。
「Shu，快看！」Luca傳送一張照片，「在睡覺的袋鼠！」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