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cent Search
    Create an account to secretly follow the author.
    Sign Up, Sign In

    -荆瑜-

    ☆quiet follow Send AirSkeb request Yell with Emoji 💖 👍 🎉 😍
    POIPOI 3

    -荆瑜-

    ☆quiet follow

    大概是明国时候两个人互相保护的故事

    #凪玲

    玲王发现凪的时候,整座城市正下着茫茫的大雪

    当时他一个人到街上处理事情,那离城里发生爆炸的时间大概过了一个星期,夜幕还未降临,他在街上慢慢观察着,大雪天的路边有许多流离失所的乞丐,没有人管他们,陆陆续续有叫卖的人走过,抢劫的也不少,大部分都是直接闯人店里开始扫荡,路上连警察的人影都没有,他怕自己被盯上,出门前思量一阵后穿的也比平日朴素了许多,自己出来虽然不太安全但是他倒也不在意,尽管他才16、7岁的年纪


    他父母早亡,在这混沌的世道不早些学会点处事的能力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了,身边能信得过的只有从小就在自己身边保护自己的老婆婆,还有小时候的玩伴千切,而最近老婆婆也被他差遣去了千切那里打探消息


    他按照千切给的地址在路上漫无目的地乱转,路过一个小巷传来很重的血腥气,再大的雪也盖不住那恶心的尸臭味,这么冷的天怎么会有尸体没被冻住还在散发味道?他本来没打算管,毕竟这么冷的天有人就算没冻死,也早就因为被压在死人堆下动弹不得而饿死了


    突然小角落里传来很小的淅淅梭梭的水声,他忍不住走进去看,发现一个小孩蹲在墙角啃雪水和腐烂的人肉,周围好几个人的死人压着他的腿,血慢慢往外渗,凑近点仿佛能看到那些尸体死死瞪着的眼珠,下一秒那小孩突然停下了动作突然用旁边的玻璃朝他眼睛边扔去,幸好他反应快侧身一闪,却不小心踩到什么东西往前一倾差点摔倒,裤脚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勾到,小腿的布料被“嚓——”地一下裂开,血不断从里面被割破的伤口上冒出来,不是什么很大的伤,玲王也没管这个,转头将压在小孩身上的尸首推走,天很冷那小孩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不算漫长的时间,但他感觉好像已经过了一个又一个的世纪


    一道手电筒光打下来亮得那小孩睁不开眼,玲王把他从死人堆里拉了出来,发现他有些站不起来,身体被长时间压着,下半身又冷又冰像是被冻僵了一样,但是都这样了竟然还有力气朝他扔玻璃渣,他不免对着小孩产生了点兴趣,摸了摸那孩子被灰尘和血污糊满的脸,觉得他有些眼熟


    话这么说,但是他没打算藏起身后的枪,居高临下地的看着地上站不起来的人,那孩子没说话往他腿边凑了凑,突然他感觉腿上有点黏糊,那小孩竟然在舔他腿上的伤口,一滴滴的血珠被他的舌头卷走,玲王也没制止他,饶有兴趣地看他下一步动作,那人把他的伤口舔干净后也不说话,抬起头盯着他,白色的头发一半被染上了血水和杂陈变的灰蒙蒙的,那双灰金色的眼睛泛着淡淡地死意,没什么生机,却一直看着他,还有不知道是他的血还是地上死人的血,干在他的脸上


    玲王一怔,又蹲下笑眯眯地对他说,“你跟我走吧”


    夜色很暗,他表示自己腿动不了,玲王只好背着他走出了巷子,直到坐倒街边倒塌的废墟上他才重新看到玲王的眼睛,那双让人琢磨不透的,温柔的,紫水晶一样的眼睛,玲王用手托起他的脸,拿出随身携带的手电筒和手巾,像检查货物和商品一样,仔细帮他擦脸上的血渍和擦伤


    手上的戒指不时地磕在他的下巴上,有些生疼他想转过头,却突然听到砰的一声,不由自主的跳起来,一把抱住玲王往后一倒,一颗流弹打碎了旁边的玻璃橱窗,他们抱在一起滚到了墙角边,玲王在他怀里不为所动只是看着他,手上的手电筒还没有关,强光照在他的眼睛上,他把自己当作玲王的缓冲垫,导致他整个后背重重砸在地上,嘴里涌上了些许血腥气,这次是他自己的血,闭上眼又睁开,隔着刺激性泪水回望过去,朦胧之中,突然看到玲王轻轻笑出了声


    “你这样的反应能力简直就是天才啊”,玲王赞叹了一声,像是发现了什么巨大的宝藏一样,毕竟在这么冷的天气还有到处的杀人魔之类的,能活到现在实属不易,更别说他看起来就像是每天啃食尸体存活一样,却还能在这么大风声的情况下听见枪响迅速的跳起保护他,看着他“奇迹”般活动自如的腿,玲王不由得觉得有些想笑,转身想从他的怀里挣扎着站起来,但是他不松手死死的箍住玲王细细的腰


    玲王有点不悦,但还是耐着性子看他的下一步动作,他突然啃上了玲王的嘴,顺着舌头流出来不知道是谁的血滴在地上,玲王被他吓了一跳觉得他怕不是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子,左右挣拖不开,也不知道半个死尸一样的人怎么能有这样大的力气,毕竟刚刚也算是救了自己一命,索性也就放弃了任由他啃食自己的嘴唇


    刚刚感到脱力自己便被放开,他还是死死地盯着玲王的眼睛,玲王用手背擦了擦嘴唇上的血迹,那人也不说话让玲王差点以为他是个哑巴,“喂,你叫什么,该不会真的不会说话吧,”玲王细长的手指轻轻地撩开他被干涸的血污粘在额角的头发,静静地等着他开口,半晌有些沙哑的嗓音传入他的耳朵里“凪…我叫凪诚士郎”,嗓子因为太久没喝过水只能舔舔嘴角的血才能慢慢的说出话,几乎是下一秒玲王温柔又不可置疑地声音响起


    “御影玲王”,玲王昂起了下巴向凪表示是自己的名字,“那么,凪,以后就跟着我怎么样?把你所有的才能为我所用吧!”


    他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凪的头发,凪盯着他的嘴,缓缓地点了两下头,“玲王…”,没等他说完玲王就打断他,“一上来就啃别人的嘴真是非常不礼貌呢”,大概是嘴唇开裂了说话有些疼痛,大冷天这样总归还是不太好受,他用手伸进凪的嘴里,凪下意识的像狗一样湿答答的舌头就舔了上来,他却迅速抽出来沾了点他的血抹在自己的唇上,“要叫我boss,下次再这样就把你的手砍下来”玲王有些恶狠狠的说完,却又突然笑出了声,也不再背他,拉着他的手往外走


    尘器弥漫的天空开始落下灰色的雪,被夜色笼罩的城市偶尔有几声遥远的枪响飘进他们的耳朵里,凪的手很冰,却一直扣着他的手心怕他松手,他也不嫌凪的手脏,握着把他的手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走吧,nagi,我们一起回家吧”



    “明天城北的人要来和我们做交易,你记得把东西准备好,”玲王斜靠在软垫上,对外面的防空警报声充耳不闻,阳光透过被木条封死的玻璃窗缝隙斜斜地洒进一条落在他脸上,凪刚刚出门回来,将玲王不知道从哪弄的药倒卖给了躲在附近宅邸内的一大家人,进门就听到玲王的声音,他便急不可耐地走过去蹲在玲王面前,“boss,我做完了”,他多数时段都是在夜晚出门,最近外面太平点玲王也敢让他在白天去做交易,只不过白天出门每次都弄的灰头土脸的,难免不会被玲王骂一顿,也不是没碰到过空袭,但是最终是毫发无伤地回来了


    他呆在玲王身边已经近一年了,他和玲王差不多年纪但是玲王却喜欢把他当小孩一样照顾,刚被带回来的时候他浑身脏兮兮的,又瘦又呆,现在他竟然窜的比玲王还要高了,身形也比玲王大了一圈,但玲王对此毫不介意还到处很自豪的说不愧是他找到的宝物,凪对此很受用,在玲王心里,他一定要是最特别的,最重要的


    “想要奖励吗?”玲王慢慢用手指滑进凪的发根,重重的揉了两下,就像摸小狗一样


    玲王很爱捡小动物回来,把凪领回家后又抱了一只少了条腿的猫回家,日子一天天的过,房子里的猫啊狗啊越来越多,但是大多都是他在照顾,玲王心情好了会抱起来摸两下,但一般凪会在旁边死死的盯着他的手,他也只好顺着又摸了摸凪,有时候猫猫狗狗跑了,过几天又回来或者再也不回来,更或是死在了外面,他也不太在意,反正还会捡新的,给他们吃奢侈的罐头喝干净的水,也不知道养不养的熟

    其实他也没多喜欢小动物,只是不忍心看着弱小可怜又无辜的小东西死掉,街边如果有小狗可怜巴巴地叫,他就喂它,如果跑了或者死了,还会有新的小猫在暖气片下瞄瞄叫,总会有新的小狗跟他回家,但是要说喜欢的东西,在外人看来,凪就是他最好,最喜欢用的狗


    那条被捡来的三腿猫一瘸一拐地凑过来,竖着的尾巴尖一晃一晃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凪的手,凪却不看它,目光还是落在玲王摸他头的胳膊上,灰色的眼珠子湿漉漉的,可爱又乖驯,玲王不由得想,要是凪真的是狗的话,估计早就已经用舌头把他的脸舔过千遍万遍了,他把凪拉到身边把他的头靠在自己腿上,白色头发乱成一团,像外面破败的的雪花乱在地上,玲王温柔地摸着他的头,手指插在发间慢慢滑到后脑勺底下,轻轻的帮他梳理头发,就像是猫互相舔毛一样,时不时还捏捏他的脸


    玲王只穿了件单衣,天还有些冷,就把凪拉起来让自己靠在他怀里,自己把腿收起来缩到凪腹部附近,手却不停,还是一直帮他顺毛,像是在安抚又像是警告,凪把身子侧起来方便玲王靠得舒服,看着他把另一只手靠近自己的心口,轻轻的抚了上去,“痛吗?”突然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话凪却能明白他在说什么,用头蹭了蹭他的脸

    隔着薄薄一层棉质单衣取暖,凪用手轻轻摸上了玲王的脚,玲王觉得有些痒想缩回来,他却用手捏住,歪过头好像在回想又好像在发呆,像那天一样盯着玲王美丽的,亮晶晶的,紫色眼睛,久久不停地大雪让天气越来越冷,大概玲王很不幸地感冒了,说话有鼻音听起来又粘又软,讲完后眼珠转向凪,得意地对他微微抬起下巴尖,神情像是只大猫等人伸手给它挠搔下巴,有点可爱又没什么坏心眼


    “玲王不可以再捡别的东西回来”

    凪突然闷闷地靠在他耳边说道,抚摸他发尾的手指动作顿了顿,随即一声轻不可闻的笑声从他怀里传来,好像被他逗乐了一样,突然昂起头用鼻子蹭了蹭凪的下巴,亲密而漫不经心,屋顶上的轰鸣声一直不停,还不时有飞机低低地飞过,随后是几个街区外落下的炸弹,屋里压抑着喘息声,玲王好不容易帮他顺好的头发在他的大动作下又弄乱了,嘴唇被占有地亲吻,像是小狗在啃食一样不肯落下风,玲王眼睫紧闭,任凭凪掠夺自己口中的空气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我晚上要出去有些事要办,你早点休息吧,”玲王拍拍他的背,示意他把自己放开,凪现在倒是听话了不少,和第一次见比起来就像是心甘情愿收起利爪和獠牙的,等待他垂怜的小狗一样,但那也只是对他这样而已,他心知肚明


    “嗯”,凪蹭了蹭玲王的手,最后轻轻吻了他的手背


    玲王出门后,刚刚一直瑟缩在角落的小猫跑了过来,呜咽一声在凪脚边跳来跳去,明明一点也不会亲人的猫却那样卖力的讨好他,索取一点爱与关注,他有些想不通,弱小的生物总喜欢露出脆弱的一面获取同情,可能这招只对玲王有用吧,虽然这样想着,但他还是一边躲着湿哒哒的猫舌头,一边摸了摸小猫毛茸茸的身体


    也许对玲王来说,自己与这只小猫是一样的,玲王还会捡其他人回来吗?凪的占有欲开始作祟,大概真的带回来了就会被他一枪杀了吧,毕竟自己才是玲王最特别的存在,玲王喜欢每天在他耳边宝物宝物的叫着,这样说的话,宝物应该也只有一个才对,他看着玲王不断的用动物填满这个死气沉沉的房子,或许是只小猫,或许是只小狗,但他决不允许是另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孩


    这样想来玲王大概也是怕寂寞的,捡他回来的第一天晚上玲王亲自放了水帮他洗澡,大概是天实在是太冷了,浴室里水汽弥漫的比雾,由或者爆炸的烟还浓,浓的他不敢乱动,就像是怕玲王下一秒就会不见一样,玲王看他那楞楞的样子轻笑的骂了他像呆子,胡乱把他身上的衣服扒下来露出了他靠近心脏位置的,很深的一道疤痕,看到了也没问什么,抓着他的手一点一点的伸进水里,他努力的去看清玲王如美玉一样的手指,像着这样的手伸进过他的嘴巴,从他的口腔里蘸取他的血液,就像是图画书里的狐狸一样狡猾,把他的血,他的心全都拿走了


    “水烫吗?”玲王开口问了好几次他都在那边呆着,大概是想的出神了,玲王又好气又好笑看他也没反应,伸手一推直接给他整个人推进了浴缸里,他反手抓着玲王的胳膊把他也带进了水里,水不断从盆里涌出,整个浴室到处都是水,玲王衣服全被弄湿了,气急败坏的骂他是大笨蛋,浴缸再大也装不下他们两个近似成年人一样的身体,玲王想起身手腕被凪紧紧抓住,只好叹了口气拿过架子上的毛巾细细帮他擦身上的伤口和血迹


    花洒的水细细地冲着凪的脸,温温热热的很舒服,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几颗微凉的液体从玲王的眼眶中滑落,潮湿的空气令他呼吸困难,在片刻心悸与眩晕之后,长年如同在死火山下流淌的苦闷再也抑制不住,浅薄地自表层喷发,贴着心脏缓慢灼烧,他在哭,嘴里还不断喃喃着,“对不起…过了这么久我还是没有长进啊…”

    晚上玲王给他收拾了房间出来,他却不愿意转身摸进了玲王的房间,看见凪站在自己床边,玲王像是默许了一样允许他跑进自己的房间,钻进自己的被子,然后环上自己的腰,没办法毕竟是他捡回来的小狗,还是要亲自照顾才能让他安心


    玲王睡觉对床算是很挑,但是凪睡在身边他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反倒是会有一种莫名的心安,伸手胡乱揉上凪的脸,把他弄醒了又住手,转身倒进蓬松的枕头里

    凪张了张嘴又无处可说,他起身看着一秒睡熟的玲王,伸手理了理玲王紫色柔软的头发,手指向下滑到纤细白皙的脖颈,如雪一般纯洁,落到他心底,又疼又痒,他下意识咬了上去却又怕把玲王弄醒,只浅浅留了一道痕迹,就像是标记一样突然有了不一样的意味,指腹小心翼翼地摸上陌生而美丽的吻痕,他从中获得了一丝罪恶而晕眩的快感


    然后第二天手差点被玲王切掉了,想到这才发现玲王对他也真是纵容,换做是别人突然亲上去估计早就被玲王杀了吧

    一开始玲王也没让他干什么活,只是把他安排在房子里看着他捡回来的猫猫狗狗,大抵也是怕他出事,先把身体养好再任由差遣,他也不太清楚玲王到底是做什么的,只是事都很危险罢了,偶尔也会被跟踪什么的,玲王“嘘”的一下迅速地在他的嘴唇上压一下,示意他不要发声,其实狗对危险的直觉比人还快,他还没来得及把怀里的小狗放下来就被抓来了墙角,他想换个位置用自己把玲王遮住,怀里的狗却哼唧一声跳下来,瘸着在地板上打了个滑,溜得不知道到哪去了

    他们一起蹲在小角落,一开始是玲王拉着他,后面就变成他挡着玲王,夜色将至下凪看到有人推开了没上锁的大门,鬼鬼祟祟地溜进了玲王种植着许多鸢尾花的庭院,晾在杆上的白色床单随风起落,凪看到玲王抬起了一只手,手里有一把单动左轮,微微随着床单后的黑影移动


    玲王的手背细白,不事劳作的模样,手心里却藏有薄软的茧,覆上他被迫闭起的双眼,淡淡血腥味混合着淡淡的香水味从衬衫下面透出来,随后听到耳边一声整耳欲聋的枪响,又在夜晚的空中迅速散去,玲王靠着墙,单薄的身体被后坐力推了一把闷哼一声

    一缕硝烟味缠绕上铁锈般的血腥,凪在心里描绘看不清脸的陌生人胸膛开花的模样,“没事了”,他以为玲王是对自己说的,直到他听到小狗一声凄哀的呜呜声,一个小小的温暖的生命突然从一边窜了过来,毛茸茸的小脑袋蹭过他的脚。覆在他眼睛上的手离开,抚摸着摇头摆尾的小东西


    随时可能不期而至的死亡在这座城市投下虚无的阴影,四处都是绝望的气息,玲王后来教了他许多东西,他总是上手很快,玲王从不吝啬对他的赞美,也越来越放心把事情都交给他去做,紫色的夏天,茂盛的植物,与腐臭的尸骨,他顺从地依靠在玲王身上,心里犹如死火山下岩浆般沉默流淌的苦闷,又有一种奇异的甜蜜感


    不管怎么样,玲王的宝物也只有他一个


    晚上玲王回来以为他已经睡了,脱下外套小心地上了另一侧床,凪一感到身后的柔软床垫向下塌陷,灵巧地转过身,像一只刚刚出生的兔子一样乖顺,手臂却胡乱地圈上了玲王的腰

    玲王转过身,毫不客气地捏了捏他的脸,“怎么了,不是叫你早点睡吗?”玲王捏得他脸生疼,他也不挣扎,将柔软的脸颊贴到面前人的胸骨上,关紧门窗的屋内空气仍旧潮湿,角落里有挥之不去的霉味,他悄悄将躺在脚边的小狗踢下床,黑暗中偌大的双人床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他蛰伏在沉睡的玲王身边,早些年在心口留下的伤疤却突然开始作痛

    他与玲王,在那个巷子里,并不是第一次见

    那么难忘的眼睛,他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忘,玲王大概也早就认出他来了吧,在段封尘的记忆里,他们命运般的相遇



    那时候玲王的父母为了保护他,把他送到了平民的学校里装作和普通人一样

    在玲王到来的那天,他因为被同学驱赶而躲在楼梯道里睡觉,听到门锁咔哒的一声响,凪就睁开了双眼,听到磕磕碰碰的鞋跟踩在水泥地的声音,紫发的小孩穿着崭新的衬衫和丝绸面料的斜格纹领带,他发现地上坐着一个人明显像是被下了一跳,手上的东西不小心没拿稳,一跳一跳的摔到了他面前,是一个领带夹,上面镶有细碎的宝石

    他捡起来拍了拍地上的灰尘正准备还给他,墙壁上的玻璃却突然炸开,洒下的碎片让他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向那人扑去,大块的碎片扎在他身上,衣服瞬间被血染红,他却不在意身上的疼痛,只因为沉迷于眼前人紫水晶般的眼睛,身下的人一点也不害怕,反而露出了十分美丽的笑容,“谢谢你保护我,”他眨眨眼又十分困惑“明明已经到了这种地方,还是逃不开被追杀啊”

    凪不知道说什么,只指了指他现在已经不算干净的白衬衫,玲王没明白他的意思,只当是觉得他衣服脏了便毫不避讳的要把自己衣服脱下来给他穿,凪心里被他惊人的举动下了一跳,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摆摆手表示不用,指了指楼梯口示意他赶紧离开,玲王看了他一眼,当机立断把他背起来要带他一起走,遍地碎玻璃和不知道哪来的木屑,才十一二岁的年纪,背一个同龄人也是有些吃力,但是玲王什么也没说倔强的一定要带他一起走


    在玲王的车上他见到了像话本里女巫一样的人,玲王说那是老婆婆会带他们去医院,凪点点头看着玲王皱在一起的眉头伸手想将它抚平,却被误以为是背后的伤太痛了,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声称靠在一起就会好一些,身上不断渗血的伤口很快把玲王的衬衫也染红,抬眼看到玲王下颚有些擦伤,他伸出舌头像小猫一样舔了舔,却把玲王吓了一跳差点扯到他后背上的伤“你!你在干什么?”


    “你受伤了啊,这样就止血了”,他漫不经心的说,但是明明受伤更重的人是他,玲王有些狐疑的看着他,“真的吗?”有些不相信,探过去看凪背后的伤口,有些血迹已经凝固,凪握着他的手一点一点的摸上自己的伤口,白嫩的指尖沾上了血液,玲王怕他痛不敢用力触碰,他却非要玲王碰到他的皮,挖到他的肉


    “你很有意思呢,玲王把手缩回去,“或许这就是命运吧”,凪有些困惑,他不太明白为什么玲王会这样说,但是相互依靠的身体让他感到了丝丝暖意


    好不容易找了人把凪的伤口处理好,玲王觉得很抱歉,明明是无关紧要的人却被自己拉进了这个沼泽,还因此为他负了伤,正想问他的名字却发现了暗角处有一抹银色的亮光,他不想打草惊蛇拉着凪要赶紧回车上,凪的反应比他更快,侧身挡在他面前催促他赶紧回家

    其实和凪分开大概才是对他最大的保护吧,但是好不容易发现的宝物他又怎么能轻易的丢弃,只能将他的手攥的更紧,凪像是发现了什么但是会错了意,轻轻贴近他的脸颊边说了句,“别怕”


    玲王更不敢懈怠一急也就慌了阵脚,角落里藏着的人三步并作两步的迅速冲了上来,凪却转身用力把他推开,老婆婆还是来晚了一步才用枪把那个已经记不清脸的人杀掉,鲜红的血喷炸倒玲王的脸上,凪的身体看起来薄如纸片,腰上缠了层层医用绷带,渗出新鲜的血迹透过嶙峋的骨、苍白的皮肉,胸口的伤口看起来更触目惊心,玲王终于忍不住眼泪混着血液齐刷刷的往下掉,凪痛的已经说不出来话,但还是伸出手想要抱住他

    为什么自己要做到这个地步呢,他其实也不太清楚,大概是许久没有感受到那样的温度了吧,他一直呆在福利院里,因为不爱说话其他人对他非打即骂,在学校也常常被欺负,大概是玲王对他的一丝丝善意被无限放大,又或是在看到那一抹亮色的那刻起,他就已经彻底被蛊惑了,凪恍惚间仿佛看到眼前有一条路缓缓铺开,他不知道这条路通往哪儿,但他看到了站在前面的玲王,以及那双美丽的紫眼睛,背后就是尽头,而他别无选择,尽管他不知道尽头到底是天堂还是炼狱,但是他心甘情愿为之付出一切,他从残破肮脏的墙角爬起来,主动向紫色的深渊而去


    等他再次醒来,看到玲王坐在他的床边,天已经黑了但是房间的灯并没有打开,外面的光透过门缝照进幽暗的室内,像是一条禁止越过的警戒线将他和玲王分开,“我,再呆在你身边的话,会伤害到你的”见他醒来玲王转身就要走

    “没关系的,既然玲王都说是命运了,那我们肯定还会遇到的”

    那是他们分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街上的灯火重新亮堂起来,战争已经结束了两年,新的社会秩序逐渐成为新的日常,红灯区被开放,生意火红,物资紧俏过一段日子,黑市里却什么都有,玲王为屋子购置了一些新家具,继续在灰色边缘做一些买卖,也接其他的工作,玲王不与他说,却在某一天突然带回来一个紫水晶耳坠嚷嚷着一定要亲手给他带上


    三条腿的猫在轰炸结束前半个月死在了屋外,一颗流弹打穿了它的脑袋,而养大的奶猫跳上房檐,早就不知道跑去了哪儿,凪回来在家门口看到一个背对着他的陌生人,像瀑布一样垂下的如火一般红的头发被玲王捏在指尖,像是被他的动静打断,陌生人回过头看到凪,像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饶有兴趣地问道“找到了?”

    问的是玲王,红粉的眼珠却落在凪身上
    玲王漂亮的脸从对方身后探出三分之一,也看了他一眼,陌生人笑了,目光收回来,低头凑近玲王耳畔,“小心被自己养的小狗给吃了”


    玲王还未到家,就被突然出现的千切拦在了门口,对方自初始就有捉弄他的恶趣味,一开始羞恼,久了就习惯了,千切原本就是个随意的人,玲王开了家门,咖啡没端出一杯就开始逐客。对方偏过头,抱怨一句,“我怎么不能来了,真是见色忘义啊”,转身递给他一打文件,心有不满似得抬脚就走,“下次记得请我吃饭就好!”只有面对他的凪看到了他噙在嘴角的一丝促狭的笑


    乱世重建之初是各方势力重新瓜分地盘的时候,玲王几乎每天忙的脚不沾地,除了不是朝九晚五之外竟与在新政府谋职的职工没什么两样,他回来常常倒头就睡,有时也不回来,第二天穿着不合身的外套回了家,凪看到他回来便起身去厨房烧水,又在眨眼间毫无缘由地觉得有些寂寞,摸了摸玲王亲手给他穿的耳洞,他没有良心地怀念只有他们两个人相依为命的战争时期

    他反复做过漫长而揪心的恶梦,里面有纸醉金迷,黑夜从天空落下的火光,青紫的尸体,单动左轮,血腥与花的味道,玲王脸上溅上的他的血,胸腔下一根一根的肋骨,他在暗红的吻痕上覆盖上新的痕迹,梦还没做完,他大汗淋漓地在半夜里醒来,看到外面有隐隐约约的光


    玲王盘着腿坐在打开的冰箱前,身上只有一件白色的单衣,他在吃一份很普通的,或者对于玲王来说是很糟糕的意面,神态说不好是专注还是在走神,看起来非常冷淡,他吃得很少,可以说是一根一根地送进嘴里,有点像是在浪费粮食

    他知道玲王在想什么,就像玲王也知道站在身后的他在想什么,但是玲王不说,他也不说,他们一起生活但是又相互对对方隐瞒,又像是各自秘密地活着,之间一层不能戳破的假象,脆弱而平衡咫尺之遥是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凪看着他,眼神晦暗不明,突然砰地一声,盘子碎在地上,先是听到身体碰撞的声音,再来是小声的抱怨和调笑,通通被黏腻的接吻吞进去,只剩下刻意压低的喘息和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玲王坐在餐桌上,被凪揉在怀里像是怕他跑走一样,只好裸着一条腿勾上对方的腰贴近,衬衫被扯下,露出苍白的皮肤和胸口触目惊心的,为保护他而留下的伤疤,玲王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纸醉金迷,黑夜从天空落下的火光,他在暗红的吻痕上覆盖上新的痕迹。香艳的场景如同梦境般不真实,凪用力的顶撞起来,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般,玲王突然呜咽一声,睁开了双眼望向那双深不见底的,灰金色的瞳孔


    次日凪像往常那样,从那张偌大的双人床上醒来,唯一的不同是玲王并没有在身边。好像昨晚的一切都是春梦一场,他躺在床上躺了很久,客厅里有水滴的声响传进他的耳朵里,从床上起来,旋转的楼梯上几滩水渍若隐若现,楼道两边摆了许多白色的蝴蝶兰,小瓷盆地从地上挂到墙上,像一个小型植物馆,旁边的柜子上摆了许多玲王的古玩,那个镶钻的领带夹赫然放在最中间


    斜面天顶有一面矩形的玻璃窗,阁楼正中间是一只漂亮的浴缸,玲王躺在里面,而淅淅沥沥的雨水开始打在玻璃窗上,空气里的湿度逐渐粘稠,玲王躺在浴缸里,凉透的水没过胸口,闭着眼睛头靠壁沿,好像在这里睡了很久

    他走过去凑在玲王的耳边,这不是像情人间耳鬓厮磨的交谈,玲王向他张开光裸湿润的手臂时,凪就知道了,早在他将手放在玲王手心里时,他便明白这条路不是通向神父所在的天堂,玲王看着他忽然间笑了,睫毛一眨一眨抖下水汽来

    玲王松开了手,拍了拍浴缸壁,凪没有一点犹豫,抬脚踩进了浴缸里,水凉了从浴缸晃荡着溢出,他顺从地慢慢躺下,将头抵在玲王敞开的颈窝里,水浸透了他的里衣,两个人在不够宽敞的浴缸里相互依靠,他们上一次一起躺在浴缸里,是在他刚刚被捡回家的时候,他现在也不像那时候一样呆头呆脑,玲王裸露的腿叠在他的大腿上,漫不经心地捏了捏他薄薄的耳骨


    凪闭着眼睛,在冷水里感到身体轻微地发烫,“我让千切给你安排了一个好去处,或许你可以去学校继续上学”,玲王冷不防地说道,骨节细长的手指顺着凪的脖子往下摸,轻轻抚在了他的心口上


    凪终于意识到一个事实,直到现在,玲王还是不信任他自己,在玲王心里,自己还是那个在他面前血溅了他一脸的小孩,而玲王是他的爱人,他的全世界,他们如此地不对等,爱是不对等的,欲望也是不对等的,连对彼此的欺瞒都是不对等的,玲王向他招招手,他便过去,他的每一次选择都是因为玲王


    “玲王为什么不愿意多信任我一点呢?明明已经相处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是不明白我的心意呢?”凪轻轻的吻上了他的眼睛,“我可是百分百的相信玲王,离开玲王的话我会死掉的”


    “那要是我想让你死呢?”生逢乱世,命总是贱的,越珍爱的东西也就越脆弱,他不敢让心爱的东西呆在他身边了,他其实很害怕,凪是那样单纯,仅仅因为他简单的几句话就那样保护他,即使自己已经变的伤痕累累,还在担心会不会把他吓到,他怕再次看到血淋淋的凪在他面前死去


    “玲王和我,我们交换过血液,在相遇的那一天”

    玲王身上大大小小的痕迹像一株食肉植物活了过来一样,缠绕根植在玲王的血肉之上,一些是战争中的伤 一些是凪啃食的标记,凪睁开眼隔着粼粼水面看着,像是想为他送命很久了,他翻身过去,溅起水花,一只手撑在浴缸沿,看见玲王被覆盖在自己的阴影之下

    玲王仰起头,那张漂亮的脸在今天第一次流露出猝不及防,他们之间那层薄弱的假象旋即破碎开来


    凪抓住玲王的手,将他的手贴近自己的心脏,指尖隔着薄薄一层皮肤,里面的心在不停的跳动,“如果是为了玲王,那我愿意哦”,他认真的看着玲王的眼睛,紫色的瞳孔倒映着他的身体


    “我的血,心脏,性命,还有灵魂,早已全都是玲王的了”


    玲王喜欢收集稀奇美丽的东西,他的审美直白而浅薄,如同他的欲望一样,从闪闪发光的古董珠宝,到款式新颖的丝绸衬衫,再到罕有的花花草草,只要他喜欢,转手就能得到,回家后将这些昂贵的衣物与珠宝刚放妥几天,他就不甚珍惜地随意乱丢,摊在沙发与地板上。他向来是任性的,唾手可得的东西让他感到无聊至极

    所以那日傍晚,当他接到千切的留言,走到被炸毁的街上,隔着街道与不同势力心怀鬼胎的人远远地看了一眼情况后,他不知为何没有转头就走,像是命运般的走到了那个巷子,穿过叠在层层死去的牺牲品下,他看到的一双眼睛,熟悉的记忆如潮水般汹涌流出,伸出手将对方从死人堆里拉出来,在那张尘土与血污弄脏的脸上,唯有那一双灰色透亮的眼睛,是他有生以来第一个没能纳入掌中的宝物



    他们是命中注定,他们要生死相依







    Tap to full screen .Repost is prohibited
    😭😭💜💜💜😭😭💜💚💜💜💖💖💖💖💖💖
    Let's send reactions!
    Replies from the creator

    related work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