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时间根据需要进行些许改变)
冬天是米歇尔·凯撒最喜欢的季节,但这其中不包括圣诞节。熙熙囔囔的街道上填塞着笑容满面的人们,口中笑谈哈出的雾气徐徐上升,结晶成冰冷的霜雪,然而与他擦肩而过的一万个陌生人都不曾为他扬起专属的弧度。
即使是封闭式训练的五角蓝色大厦氛围也莫名其妙宽松了许多,圣诞节和紧接着相挨的跨年成了每个人的盼头,试图在紧绷中感受回“人间”的气氛。
吵吵闹闹的高中生在不学英语的时候活蹦乱跳,满脑子稀奇古怪的主意。发尾染着黄色的小疯子完全不惧怕绘心,叫嚷着要休息,要娱乐。
“什么活动?圣诞树不是已经搬进大厅了吗?”
绘心甚八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面无表情地反问道。
蜂乐回噎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活力,一手勾住了洁的脖子,一手不停向上挥舞,仿佛在给虚空打鼓加油:“吃烤鸡!交换礼物!看红白歌会!Marry me marry me”
“蜂乐……Merry Christmas 是另一个 Merry啦!”洁极力想掰开脖颈袭击的重物,但那双手就像涂满了强力胶,带着他像两根柔软的面条拉回荡悠着。
蜂乐回眯着眼睛,也不知听明白没有,嘴里倒是配合得很:“另一个玛丽!玛丽!”
洁世一叹了一口气,想也知道绘心先生绝对不会同意的,不信你听他——“可以啊,那就在平安夜的树下集合,每个人交换礼物吧。”
嗦完了最后一根泡面的男人完全不在乎自己刚刚丢下了如何一个重磅炸弹,蜷缩在椅子上擦了擦嘴巴:“纸条一会去食堂抽吧,抽到谁就送给谁。不过训练依旧,这是加时,解散。”
众人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只有蜂乐兴奋的大叫回荡在房间里,仔细分辨还能听见不知名人士的小声议论:“这还是绘心先生吗?”“训练依旧这点很像他。”
做出了意外的决定,因此因祸得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拉近了和小朋友们的距离,绘心甚八接连在好几个清晨都收获了友好到足以让他怀疑是否被撞去异世界的问好。
从题外话拐回来,洁世一几乎是当场就被蜂乐拉到了食堂,提早开始了晚餐时间。德寝的众人也跟在后面,十几岁的年轻人正是闲不住的年纪,一眨眼,浩浩荡荡的大军都快赶上球赛旁边的观众席了。
凯撒远远地落在后面,观看着蓝色训练服的背影。内斯拉了拉他的衣角,看起来也十分心动:“凯撒,我们也去抽签吧?我会送你一份大礼物的!”
玫红色头发的章鱼上辈子可能是个扫雷机器人,不然无法说得通为什么他能这么精准地踩住雷点。凯撒带着愠怒,径直挣脱开了微小的接触,不作响直接往食堂的相反方向走去,背影看起来冷峻又有点落寞。
开玩笑,他最讨厌的就是收礼物了。
原本门可罗雀的食堂今天罕见地挤满了人,像是密密麻麻的分子急着冒泡,各个伸长了脖子在观望。
挤在最前面的黑名大声转播着:“阿吉阿吉!”被点名的豆豆眼在层层叠叠的人肉城墙外摸不着头脑,打了个喷嚏,赶紧逃离这片闹区。
没有人能藏住秘密,小纸条被起哄的少年们当场打开,杜绝了舞弊的最后一丝可能。随着喊声、嘘声、口哨声夹杂在一起,浪潮越来越大,故事也被推到了高潮,似乎不出现点重量级的砝码来压场,这些躁动的青春期魔鬼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洁世一就是在这个时候被推上台的。
他慌乱地转头想去找蜂乐,后者吐着舌头在对自己的纸条不满,不高兴的脸色太过明显,以至于闪堂决定和他单独去无监视的小角落来一场男人间的决斗。
熟悉的德寝众人围在最里面,让洁略感不安的内心稍稍平静了下来。一股说不上来的预感在折磨着他,幻觉中的蚂蚁从裤脚沿着趾骨向上,从有了线条的大腿肌肉进入了更为私密的地区。
小时候的他靠天空预知雨的到来,如今的他却怎么也抓不住那股烦躁感,甚至连是好是坏都无法分辨。
……他也不知道下雨算凶算吉就是了。
“凯……凯撒,凯撒!”
两遍的凯撒磕磕巴巴,黑名的口癖如约而至,只是在此时此刻更像是因为震惊而由衷显示出来的反应。
霎那间,整个场所被按下了静止键,开口说话就会消失的魔咒被不请自来的巫婆施加,气氛骤降,预告了小冰河时代的再次来临。
是凶!
洁世一几乎在看到那几个机打的字符时,就把纸条揉皱了。团成一团的咸菜干被紧紧攥在手心,手掌的主人怨气冲天,恨不得当场将其撕成粉碎,再恨屋及乌,把打印机、抽奖箱,以及最重要的——姓名主人,全部千刀万剐。
周围人很少在场下见到洁世一情绪波动如此剧烈,冰织羊则从脑海里翻阅回了“赛事最佳CP”的评价,成功连上了号。
“果然只要和凯撒有关的事,洁就会变得不像自己呢。”眨着大眼睛的京都萌妹“客观”评价着,不着痕迹地观察着洁的反应。果不其然,这把油浇得正正好好,洁气急败坏就要反驳,头顶上的小草都气直了,直挺挺像两根天线一样立在那里。
还没等他说话,一张红牌挡住了他的视线,成功插进了他和冰织羊中间。亚历克斯·内斯气喘吁吁扒开了如同洋葱内部的人群,千赶万赶见证了“凯撒”纸条的诞生。
“红牌!红牌!”德国盗版魔法师受的刺激似乎不比洁少,“凯撒的礼物该是我来挑选!”
“那你去挑啊!难道我愿意吗?”
皱成一团的纸条可怜巴巴地躺在洁世一向上的掌心,内斯不假思索就要去抢,眼瞅着就要易主,洁世一又收回了右手,笨拙的魔法师扑了一个空,像一只四肢第一天认识的蟋蟀,踉跄两步才重新站稳。
“规则不允许。”洁世一望着内斯充血愤懑的双眸,干巴巴地解释。
他不会承认在那一瞬间,他透过纸团好像看到了幻想,另一种凯撒安静地抱着足球蜷缩着,寂寞到有点脆弱。
于是他轻而易举地劝服了自己——让洁世一送米歇尔·凯撒圣诞礼物,这才是让凯撒最不好受的搭配组合。
——
凯撒并不喜欢自己的独处时间被打扰,但内斯带来的消息足以弥补这点不快,让他从混沌的无趣中抿出为数不多的兴奋。
“……于是所有人看着世一抽到了写着凯撒的纸条,众目睽睽之下,完全无法更改!我第一时间赶到最中央——”内斯越讲越气愤,声音越拔越高,他完全陷入在自己的情绪里,甚至没有发现凯撒逐渐上扬的变态笑容:“洁世一他那模样像是受到了天大的耻辱,指尖都快掐进肉里了。凯撒,世一他就是恨你,他一定不会给你准备礼物的,还是我去和他——”
他一定是恨我。
当这个念头一旦出现,线头刚起,巨大的、无法磨灭、不能忽视的快乐从凯撒的脚底一路蹿到头顶,他感觉整个人都被泡在了某种暖洋洋的液体里,翱翔在雾气云端。
“凯,凯撒!”内斯终于意识到了身边人的不对,声音带上了惶恐。凯撒并不理会,只道:“在哪里抽签?”
深夜的食堂已经不复刚刚的热闹,三三两两散落在四处的也都只是运动量太大来加餐的青春期少年。拜塔两个队员的出现并没有掀起太大波澜,在他们之前, 克林斯、洛基已经消耗了围观者们连续的尖叫。
盒子里的纸片并没有剩下多少,轻得仿佛里面空无一物。内斯不客气地晃了晃,再次乐观地自我攻略着:“尽管我不能送凯撒礼物,凯撒也可以送我礼物!”
“你先抽。”凯撒面无表情地看着一惊一乍的章鱼挫败地先行抽取。内斯是万分的不情愿与敷衍,对自己的结果都不在乎,直勾勾盯着身边的人,只盼好歹能让愿望有个半圆满的结局。
印着皇冠的手背利落地伸进了盒子,纤长的手指四处摸索,只在空荡荡的盒子底部夹住唯一一张纸条。所有人都在前为他排除了错误答案,仿佛命运的指引下,这张纸条与纸条的主人耐心着等待着他,仗着是他们是彼此最终的选择。
“有意思。”凯撒喃喃,一反接近圣诞的颓态,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起来。内斯伸长脖子想要提前透题,被狡黠又充满活力的狐狸躲开。
“交换礼物是两个人的秘密哦。”
好不容易收到凯撒一句心平气和的沟通,内斯却毫不在意,此时此刻咬牙切齿,眼眶几乎眦开,小声抱怨:“可是全世界都知道世一要送你礼物啊!”望着凯撒丝毫不停顿的背影,他也只能跺脚后自动跟上。
——
给凯撒送礼物。
这几个字就像紧箍咒一样围绕在洁世一的脑海之中,一圈一圈如同藤蔓绞杀着他的脑细胞,怎么想都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已经回忆不起来接受写着凯撒纸条的自己当时到底在想些什么,规则显而易见只是搪塞,身体某个角落涌上的荷尔蒙征服了他,支配了他,做出了与本人不符的决定。
他得去问内斯——椅子“滋”地在地上拖出长长的摩擦声,洁却竖起膝盖后再次坐回了原地。
他并不是想真情实意给凯撒送礼啊!
他的目的是羞辱对方,让对方发现美好的圣诞节居然是最讨厌的世一亲手烙下了痕迹,从此心里长出了修不掉的疙瘩,每年听见叮当响的铃铛都会响起那个可恨的圣诞。
为了防止乌梅味的章鱼通风报信,洁把自己蜷缩在宽大的Bluelock联名卫衣之中,帽兜的绳子紧到在下巴勒出了一条红痕,只露出一个鼻子进行呼吸。
天杀的,他的小草都被压塌了!
鬼鬼祟祟的跟踪狂开始出现在凯撒的身边,这显然有点突兀,毕竟他总是形单影只,周围像是抽走了空气,不适宜人类居住,硬生生划出了一片隔离区。
贼头贼脑的小猫在金发男人的后一张餐桌看着他挑食,用刀叉优雅地切开了面包的内芯,毫不怜惜地将最柔软的部分丢进了垃圾桶。
这个德国男人该死的浪费,又该死的简单。
除了主动巴巴凑上来的内斯,皱着眉头嫌恶地赶走对方以后,凯撒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把自己关进观影室或者训练房。
洁世一拼命踮起脚尖也够不到门上的透窗,只能蹲靠在墙壁外,看着里面一闪一闪的灯光透过玻璃,照映在他对面的墙上。
凯撒在看什么呢?
无趣又担心时刻被发现的暗夜行者发空想着,这样他们俩仿佛在看同一部电影……
摇了摇头拼命把荒唐的想法甩出脑海,洁世一最终决定送给凯撒的大礼里面放上观影室维修通告。
———
一墙之隔的凯撒鼻梁上架着金丝框的眼镜,手边是伪装成红酒的功能性饮料。屏幕的光将他的整个脸照在白色之中,循环播放的是在众人欢呼尖叫中登场的日本新星。
“送点什么……”他呢喃地自言自语,片段再次倒回他发现至宝的瞬间。正如他无数次强调的那样,他来蓝色监狱只有一个目的:为了见洁世一。送圣诞礼物的行为无疑等同让他亲手装点珍宝,而洁世一在发现时尴尬、无措甚至恼怒的表情将是他最好的肥料,反向促使他剥开礼物的丝带,带着心爱的宝藏远走高飞。
兴奋的男人几乎是控制不住地反掐住自己的脖子,近乎窒息的急促呼吸声也阻碍不了他张扬的嘴角。
“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吧,世一。”
———
本就是半大不小的高中生,贪玩的天性硬生生把圣诞节烘托成了集体出游的踏青日。食堂里张灯结彩,挂的全是恶作剧般自制的灯带或彩条。每个人脸上都是揶揄的坏笑,互相打闹着,送出礼轻情意也不怎么重的礼物。
从知晓他的送礼对象是凯撒的那一天起,德寝所有人都各有各的担忧。
黑名是最直接的那一个,鲨鱼利齿一上一下开合,嘴里吐出的更是充满攻击性的文字:“不送,不送!”
雪宫向来温文尔雅的脸蒙着一层担忧,冰织依旧微笑着,只是那笑容看起来有点寒冷,充分证明了语言的多样性,以另一种方式复述了黑名的话:“如果垃圾袋知道自己的结局是与垃圾呆在一起,它也会宁愿不曾被组装起来吧。”
洁世一听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但破天荒他心里有种直觉——凯撒不会把他送的礼物当成垃圾。
给凯撒送礼物的第二难关来自亚历山大·内斯。
这个凯撒全天候的跟屁虫的太阳今天打西边出了来,五步之内都没有看到蓝金色头发男人的身影。洁世一端着托盘试图绕过他,没有拿到实习证明的赝品法师像是游戏里Lv.1的自动小怪,总是“巧合”地挡在了他面前。
“我说。”他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了一遍洁世一,没有看到雷同的大袋子,又是欣慰又是生气,整张脸的情绪多变到随时可能抽搐。
“凯撒大人不喜欢礼物,你可千万别去送!但是,但是你怎么可以真的不给凯撒准备?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可是他的——”
任何一个人以这种口吻,装腔作势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洁世一都会不屑地嗤笑,认为这是一场马脚频出的拙劣表演。但表演者如果是内斯的话,他发自心底里觉得他单纯说到一半才想起这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秘密呢?
一个人能被旁人记住的日子不外乎出生与死去,鉴于衷心的奴仆没有半点泪痕,看来只有一个选择。
洁世一抬脚绕过了他,第一次把主语定为了两个人:
“这是我和凯撒的事。”
从上百张纸条中抽出对方的姓名在某种意义上,等同于在上千万个人中选中了对方一起踢球。这是一件私密又带有着隐晦的窃喜的事情,当然某人在后者这件事中发挥了十分之一的主观能动性。
当洁世一说凯撒是他的理想延长线时,代表着这条线上只有他们两人,这是一道再简单不过的追及问题。他们注定、一定会相遇,因为凯撒每一步都如此沉重,洁世一却是毫无顾忌地向前奔去。
如果有人和凯撒谈恋爱,那他可真够倒霉的。
在第一万次揭开毫无新意的老黄历,洁世一靠在观影室外的墙壁上。路过的人刚想打招呼,他的手指压在唇上,轻轻按下去了一道凹痕。用“近乡情怯”来形容太不恰当,但此时此刻他也无法解释为何去见凯撒还要做心理准备,而全身上下散发出的十足偷感来源又是哪。
骨子里其实恋旧又脆弱的人一脸阴鸷,开门却抱了另一个人满怀。
鬼鬼祟祟的小仓鼠绷直了看不见的尾巴,邪恶的大灰狼一脚踩住,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在那一瞬间就像是死气沉沉的发条木偶重新了涂上了油,咯吱咯吱地运转起来。
“不听话的小老鼠在这里做什么呢?”
反手一拉,拜塔的王牌双前锋躲进了只有他们的狭小空间,智能系统“滋滋”的上锁声宣告了单向死路的形成。
洁世一手上的袋子应声倒地,熟悉的落地声让两人一怔,是在这座建筑物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认不出朝夕相处的物品。
他还没来得及为礼物挑选,就被墙上密密麻麻的自己吓了一大跳,那情景就像是他受邀来到了追踪狂书房里的暗室,灯光一亮,上下左右全是未知时光偷拍的照片,近乎把他逼得喘不了气。
他愕然望着低头看不清表情的男人,尽力从喉咙中找回声音:“你,你是变态吗?”
被当面骂变态的男人却彷佛听到了天籁之音,弯着腰用力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出来的泪水把眼尾的红痕都洇湿,他才舍得直起身子,重新露出伪装好的表情。
“得到世一的夸赞真是让人身心愉快呢!世一对足球太过热爱了,居然随身携带,你是要和我来场一对一吗?我很乐意在赛场上——”
“米歇尔·凯撒。”洁世一冷静下来,他的眼睛连球的轨迹都能模拟,更何况一个不入流的龙套演员,“这是送你的礼物。”
这句话带给凯撒的冲击绝对不亚于世一在赛场打败他。
他的嘴抿成了一条直线,抹去了所有表情,就像是一张白色的脸谱,没有喜怒哀乐,只能从眼眸中窥见几分抗拒与嫌恶。
“这里全是足球。”
“那些都不是属于你的足球。”
“我有我自己的足球。”
“现在你又有了一个。”
米歇尔·凯撒很想仰天大笑,这次不是装的,是从胃里止不住冒出的真心。他觉得眼前的日本人实在是又聪明又可恶,在不了解他的过往的情况下就这么轻飘飘地捏住了他的七寸,让他腹背受敌,夹在半空中无法动弹。
那个袋子里的崭新足球像是玻璃柜的展览品,与他们两个人都格格不入。然而洁却用脚挑起,不打招呼直接轻轻凌空传去,靠着德国人的胸卸了力,稳稳落在了脚下。
他们都一路艰难、破碎、历经磨难地走到了这里。圣诞颂从厚厚的宛如监牢般的墙板中钻了进来,从不对头的两人默不作声地、沉默地在属于他们的庇护港互相传球。
“我小时候自己买了一个。”忽然凯撒牛头不对马嘴地提及,但也没有继续叙述的意思。
洁世一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转过身用传出了一个漂亮的后踢。
没得到预想中的反馈,难得打算敞开心扉的凯撒生了闷气,再也没有张嘴。只是洁突然的问话,让他惊得一脚踢大,重重砸在了门上。
“我的礼物呢?”
德国人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下意识想去摸口袋里被揉成团的纸条:“你怎么知道是我抽中了你的名字?”
洁世一耸了耸肩,很想装逼说一声直觉,转念又觉得和眼前这个人有心灵感应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悻悻解释道:“这座建筑物里除了你,不会有人磨蹭了这么久还不来给我送礼物。”
这算得上明说凯撒是唯一与他不对付的人,却又轻而易举地讨好了凯撒,让他心甘情愿屁颠屁颠前去捡球。
那副理所当然的皇帝模样实在看得人拳头怪痒的:“只有我啊。”洁的右拳紧了又松,最终还是为了他尚未收到的礼物妥协让步。
凯撒的下一句让他不再忍耐,直接一脚开大,足球精准地砸中了对方的脸。
“给世一一个吻吧。”
不合时宜的玩笑在封闭的空间迅速让洁世一红温,他气到露出来所有的肌肤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耳垂更是重灾区,红得几乎要滴下血。气急败坏的小猫恶狠狠地瞪着始作俑者,而这又恰巧是坏人的目的,是他最受用的表情。
戏谑没个正形的皇帝大人口袋空空,捧出来的只有皇帝的新衣,他从吻、拥抱一路细数到吻手礼,满意得看着名为洁世一的气球涨得越来越大,只差一口气就会爆破。
“生日快乐,米歇尔。”
洁世一突然不气了,笑眼眯眯,又变回了和蔼可亲的11号。只有凯撒明白这是对方暴怒的征兆,因为他的出手毫不留情,直接把假意的和平撕开,把重新粘合的他打碎。
洁胸有成竹地打量着凯撒,如同将军高高在上审视他的手下败将。今日的重头戏主角确实已经溃败,一屁股坐在地上取消了暂停,自顾自再次观看起了片段,仿佛屏幕上会动而呲牙咧嘴的洁世一,比身后笑着脸说祝福语的更加亲切。
“在墙角。”
寂寥倔强的背影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凯撒仿佛真的看入了迷,再也不理会房间的另一个生物。
洁快步走向角落,那里确实藏了一个盒子。他屏住呼吸,再一次感受到了在门外时的那种紧张。
里面会是什么呢?
里面能是什么呢?
破破烂烂的球形物扑通一声掉在了地上:
是凯撒的第一个足球。
是他宁愿挑战反抗父亲也要保护的存在证明,就这样精心包装在了盒子里,送给了水火不容的冒牌队友。
玩弄人心的魔女手上又多了一枚筹码,那却是衣衫褴褛的国王的全部。
洁捧着足球走到了凯撒身后,用脚轻轻踢了踢地上人的脊椎骨。
“然后呢?你买给自己足球以后呢……”
昏暗的影音室里,一闪一闪的光屏兀自闪耀,两只小动物依偎在一起,妄图在寒冷来临时互相作伴。
外头的喧嚣与他们全无关系,这里自成一片天地,身上遍体鳞伤的孩子再也不用羡慕或渴望来往匆匆而过的旅人。
摄政街提前一个半月点亮天使灯,一个月前六本木闪耀了一整条榉坂大道,而米歇尔·凯撒等了19年,终于在烟囱里找到了落灰的,圣诞老人迟来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