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洁】遗物(1)*all洁
*寡夫洁。
*末世题材+异能
*死了丈夫有点病病的小洁
*各种恶俗paro齐聚一堂,本人xp如此如有不适请自主退出
*本世界线未决裂的糸师兄弟,所以凛还是比较听话的。
糟糕,好像要死了。冰织羊咬牙在废弃的小区之中狂奔,背后的变异体紧追不舍,他的异能是疗愈系,在孤身一人的时候显得如此可笑。
近了,更近了,变异体的尖牙就要咬下来了——
“砰”一声枪响,腥臭的血溅了冰织羊一脸。
后来发生的场景很多年后冰织羊仍然记得清楚,他激烈跳动的心脏率先违背本人意愿把这一刻镌刻在心底。
那个年轻的男人坐在一栋平楼上,一条腿曲起踩在楼边缘,另一条结实有力的腿悠闲地悬挂在外边晃荡,他随意地擦了擦手里的狙击枪,然后摘下了防风镜。冰织羊透过一片殷红望过去,看见了这灰蒙蒙世界里不一样的蓝色。
那个男人把枪收到了储物手环里,轻盈一跃,踩着凸起的一些建筑物慢悠悠踱步过来,像只猫。
他在冰织羊面前蹲下,伸出的手戴着皮质战术手套,露出的手指上仔细看有用兵器时间长磨出的茧子,看起来是个相当可怕的人。而更引人注目的是他无名指上戴着的戒指,很朴素,却折射出耀眼的光。
与此不同的是他笑容干净又纯粹,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你好,我叫洁世一,你是谁?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呀?”
冰织羊握着他的手站起身,讷讷回道:“冰织羊。我的异能没有攻击力,是治愈系的,没什么用,他们逃跑的时候没有带上我。”
“治愈系?”洁世一眼睛亮了:“很好啊,怎么会没用呢?既然如此你不如跟着我们吧。”
我们?冰织羊愣了愣,紧接着就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个身形优越的男人扒开枯木走了过来,泛着冷意的绿眸扫了他一眼,便把目光放在了洁世一身上:“洁,找到了一辆车,还有半箱油。”
洁世一点了点头:“辛苦了,凛。”接着,他点了点耳朵上戴着的耳机,光脑便尽职尽责地展现了地图。
他沉吟几秒,犯了难:“半箱油……还不够到幸存者第三基地。在荒郊野岭露宿和找死没区别,我们要找个中转站。”
他曲起手指在中间一个小区上画了个圈:“喏,这里……我记得通告上有幸存者的地方有把这里包含进去,不过,那里的居民不一定乐意分资源。凛,我们的物资还剩多少?”
“十二天。你的子弹还剩多少?路上的变异体还不知道会有多少。”糸师凛在自己的储物手环上划动查看片刻,再次把眼神投向了冰织羊,话却是对着洁世一说的:“物资只给我们两个人是够的。”
冰织羊的手轻轻颤了一下,也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能救自己一命已经很不错了,怎么还能奢望他们不抛弃自己呢?
可是……他忍不住把目光投向了洁世一。
洁世一看着他,眼睛轻轻眨了眨,然后转头对糸师凛说:“凛,我们搜查一下这个小区有没有剩余的物资吧。”
糸师凛“啧”了一声:“就不能不发挥你那圣母心?”
洁世一翻看着自己的弹药,头也不抬:“能帮一把就带着吧,实在不行我们稍微少吃一点也能多挤出一个人的资源了。他是疗愈系的,蛮有用的。”
说完,他低着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眉:子弹不多了。如果运气好的话,他们能在下一个小区拿点吃的然后去最近的军火库补充一下,运气不好的话……
洁世一站起身,对着冰织羊温柔一笑:“你知道哪儿还有吃的吗?”
冰织羊思考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有,但是不多。我给你们带路。”
往日喧闹的小区现在寂静无声,只有三个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地方回荡,显得格外寂寥。
冰织羊脑海里总忍不住闪过洁世一指节的戒指,思考再三还是开了口:“洁和凛,是夫夫吗?我看你戴着戒指。”
洁世一怔住了,从冰织羊的角度看过去,能看见洁世一颤动的睫毛,像是秋末濒死的蝴蝶。
“不是,”洁世一另一只手无意识摩挲自己的戒指,良久,才轻轻回答:“我的丈夫,是凛的哥哥,他已经去世了。”
那一瞬,冰织羊心头闪过许许多多道不明的念头,最后停在了“那挺好”上,他有些悚于自己的想法,却在余光里瞥见了糸师凛紧紧攥着的手,接着另一只他曾经感受过温暖的手,牵住了糸师凛,然后很用力地握住,很久都没放开。
***
搜集来的东西加起来一共够三个人吃十天,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冰织羊在前面开车,让这两个很久没好好休息的人休息一会儿。
洁世一手心里浮起一副塔罗牌,随意抽了几张,端详片刻后给冰织羊指了个方向:“走那边。”
冰织羊觑了一眼他的塔罗牌,知道这就是他的异能,居然也不是攻击性的。
抽完塔罗牌后,洁世一转过去和糸师凛对峙。
洁世一:“去睡觉,我守夜。”
糸师凛丝毫不退让:“你超过三十个小时没有休息了,我可不想把我的性命交到你手里。”
洁世一皱着眉,声音沉了下来:“你难道就休息得很好?你哥哥把你托付给我,你就给我认真听我的话,去睡觉,醒来换我。”
糸师凛额头青筋爆起,一拳砸在车上,整个车身都震了一下,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开口:“你以为你算我谁,糸师冴那个家伙根本没说什么托孤的话,你凭什么自顾自地来管我。”
洁世一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再度开口的时候话语软下来,声音也有些飘:“……可是只有你了,他留下的,只有你了。”
一种道不明的悲戚涌上糸师凛心头,很难形容这是因为他至亲的离开,还是无论什么时候洁世一心里都只有糸师冴一个人,连他活着的原因,也只是“糸师冴的弟弟还活着要保护他”。
糸师凛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滴下血来,然后深呼吸好几次,才负气般躺了下去。
洁世一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才抬头对上后视镜里冰织羊担忧的,抚慰般笑了一下,示意自己没事,不用担心。
真的没事吗?冰织羊在心底叹了口气。
***
三个人轮流休息了几个小时,总算是有了些精神了。变异体会被活人吸引,但靠着洁世一的塔罗牌指引,他们遇到的变异体都非常少,洁世一几枪就能结果。
冰织羊休息的时候睡得很不安稳,噩梦一个接一个,半梦半醒间他睁眼,看见洁世一端着枪坐在车窗边守夜,双眼炯炯有神地注视着黑夜,侧脸肃穆又沉静。
大概是听到声响,洁世一目光移过来,然后那双带着茧子的手轻轻捏捏他的手腕,声音温柔:“睡吧,不用担心,我在。”
很神奇的,握着洁世一温热的手,冰织羊真的没再做噩梦。
风尘仆仆赶到小区,洁世一上前一步,意外地发现了一个能量体保护罩,不像是科技成果,更像是异能。
头顶上探出一个喇叭,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过来:“什么人?要干什么?”
洁世一仰头冷静回应:“前往第三基地的幸存者,我们希望在你们这里得到补给,修整五天后前往下一站。”
喇叭里的男人沉默几秒,像是在思考,然后吝啬地提出了剥削他们的要求:“如果你们有应对变异体潮的能力的话,可以。”
“什么意思?”眼看着大门打开,洁世一伸手挡住要上前的冰织羊,抬眸遥望站在楼顶的人。
“知道这防护罩是异能吧?这些地方被破坏成这样是因为很多地方的防护不到位,用来保护重要基地的保护罩没办法普及。而既然是异能,就有使用限制,每三天这个防护罩会收起来一次,让使用者休息两天,而变异体会被活人吸引,那个时候,受保护的人就该拿起武器保护原本保护他们的人了。”刚才喊话的男人站在楼顶上,脸上带着社交性的疏离笑容,异瞳使他看起来像有了人形的野兽,看起来有些不怀好意:“或者,你们也可以掉头就此离开。”
洁世一和他对视几秒,率先走了进去。
“还以为你不会答应。”冰织羊压低声音说。
“你们需要休息,无所谓,战斗的事,交给我就好了。”洁世一解开面罩,带起了几缕发丝。末世一直在奔波,不知不觉,他的头发长了不少。
语气里带着漫不经心的狂。
“洁,你的异能是什么?”冰织羊没忍住开口。
洁世一看他一眼,伸出了手,塔罗牌和一个骰子浮起躺在了他手心:“塔罗牌,顾名思义,遇到事情前先抽几张看看吉凶,不过我一般只用来指方向,有些事该做不该做我自有判断。骰子,每一点代表一种能力,但是随机,而且每24小时多一次扔骰子的机会,能储存,最多三次。扔了一次以后下一次要半小时后才能扔。目前只解锁了一和二,如果扔到其他点数相当于没扔。”
“什么叫‘目前’?”冰织羊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
“你们那边被异化得晚,不知道很正常。每亲手杀死一个变异体会获得一些能量来增强你的能力。”洁世一随意地抛了两下骰子,回道。
他随手掏出一个测温仪一样的东西,对着冰织羊按了一下,机器便响了一声:“G级异能。”
糸师凛皱眉“啧”了一声:“G级,你真是一个变异体没杀过啊。”
洁世一把玩了几下测能仪,对着糸师凛也按了一下:“F级异能。”
糸师凛:“……”
“大哥不笑二哥哦,凛。”洁世一晃了晃测能仪,笑着调侃。
“还不都怪你,根本不让我用异能。”说起这个凛就有些憋屈。
“你那异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我不希望看到你受伤。我可以保护好你,没必要。”洁世一把手里的东西收回去,拍了拍凛的肩膀。
“你和那个家伙一样擅作主张,我根本不需要——”糸师凛咬着牙开口。受够了,那两个人仗着比他大几岁就这么随意对他下指令,结果呢?不还是那样的结局,他根本就不想一直被护在身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在乎的人为自己赴死。
他的话没能说完,小区目前的负责人已经带着另一个疑似保镖的家伙迎到面前,他朝洁世一伸出手,笑容很有亲和力:“你好,我是爱空,也是这个保护罩异能拥有者,旁边这位是马狼照英,我们小区攻击力最强的守护者。”
旁边那人扫视他们一番,冷哼一声:“你又放一些拖累人的菜鸡进来。”
糸师凛眉头一拧,上前一步,洁世一抬眼,伸手按住他,摇了摇头,然后才转过去,不卑不亢地与马狼照英对视:“我们不会拖累,五天后就会离开,这段时间麻烦照顾了。”
马狼看着洁世一对他伸出的手,目光落在他的指尖,最后随意拍了一下,算是回应。
奔波多日,终于能好好洗漱一番了,洁世一感觉自己身上全是土,洗完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他头上搭着毛巾走出来,常年被战术服包裹的身体在灯光下呈现出不自然的白,上面的各种伤痕便显得格外狰狞。
冰织羊看着他不见外地走过去,未干的头发上滴下的水珠顺着腰线滚下,隐没在浴巾里。紧实的腰肢慢慢被衣服盖住,到穿裤子的时候,他瞥到洁世一大腿上有一颗痣,晃眼过去像是滴在白纸上的墨。
他忽然感觉身后有杀气,转眼看过去,糸师凛的眼神像是要杀人:“你,看,什么呢?”
冰织羊:“……”喂,他是你嫂子不是你对象吧,都是男人我看他一下怎么了?
但他只是低下头道歉:“抱歉,洁,我不是故意看你那么久的,惹凛和你生气了,不好意思。”洁世一慢条斯理套好衣服,头也没抬:“凛,别老和人起冲突。”
糸师凛:“……?”
他咬牙瞪冰织羊,后者笑了一下,乖巧地对他点头:“那晚安啦,洁,凛。”
***
修整了两天,自末世以来,洁世一很久没有过这么惬意的时候了。
他坐在窗边看书。
三年多以前末世开始的时候他才20岁,还在一边进行特殊训练一边学习。
他们当时受命去探查那颗落下的流星,在他们之前去探查的队伍都消失了,再无声息。
他们是孤儿,走之前签下了知情同意书,他在基地留下了一枚银质的拼图,那是他的父母留给他的,基地会帮忙随机寄给一位奋发向上的青年。他想,如果这枚拼图能在某一天被谁拿到给予那人勇气,也算不错。
走之前一群人开了个派对,喝酒吃肉,一个前辈搭着洁世一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说:“我头一次吃这么好的饭。”
但是结局出乎他们所有人意料,靠近陨星的时候,他们就感觉到了不妙,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沸腾,呼之欲出。但他们受命而来,奋勇前行。
然后洁世一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搭过他肩膀的前辈变异了,面容扭曲,脑袋上长出触手,“嗬嗬”怪叫着朝他冲了过来。
而这只是个开始,并肩作战的队友一个接一个地变异,活下来的只是少数。
活下来的人拥有了随机的未知能力,他们下不去手杀掉曾经同生共死的队友,变异体却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
而他们不能放这些完全没有意识的变异体出去危害群众,这是他们的使命。
最后活下来站在血海里的只有洁世一和两个后辈,他们是队伍里最小的三个人,哪怕到最后,那些前辈也在拼死护住他们。
“回去了……我们要回去复命……不能就这么结束……”洁世一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抖着手去拉两个后辈。
被他呼唤的后辈却没有回应洁世一,他呆呆地望着自己脚下的尸体,上面还绑着他编织的红绳,而他亲手砍下了他的头颅。
“啊啊啊啊啊——”他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然后“唰”地抽出随身的匕首,当着洁世一的面捅进了自己的喉咙,溅出的血模糊了洁世一的视线。
怎么带着一部分样本回到基地洁世一已经忘了,他浑浑噩噩地踏进基地,以为终于到此为止,却没想到噩梦才刚刚开始。
那个和他一起回来的异能者在第二天晚上突然异化,紧接着便是极速蔓延的病毒,谁也没想到,最先沦陷的是一个特种基地。
洁世一没有思考的时间,他带着存活下来的人尽可能多地拿了枪械和粮食,开车跑出基地,然后引爆了基地。
但这只是徒劳,异化井喷式覆盖全球,他们和其余基地断开了联系,只能带着现有的东西朝记忆中的中心而去,一边尝试和组织取得联系,一边把幸存者救下来。
洁世一就是那个时候和糸师冴糸师凛认识的。
经过了一个寂静的小区,变异体的数量多得吓人,队友都觉得已经没希望了,洁世一还是带了一支枪翻身进去,神兵天降,落在了浑身是血但还是死死把糸师凛护在身后的糸师冴身边。
洁世一和队友里应外合,子弹打空,硬是杀出了一条血路,拖着两兄弟冲了出去。
那时候糸师凛还没觉醒异能,十五岁的少年发着高烧,异能值狂飙,洁世一守在旁边,一手拿着一支枪,一支指着糸师冴脑袋让他不要轻举妄动,一支抵着糸师凛的脑袋,万一他异化必须直接杀掉减少损失。
但糸师凛幸运地活下来了。
那以后洁世一就带着他们两个。
糸师冴的异能是探测与削弱敌方,可能因为这个,他对洁世一的情绪变化很敏感。
异变之后洁世一总是睡得不好,一闭上眼睛就会看见前辈满是血的脸,或是后辈自戕的场面,猩红的颜色蒙蔽了双眼,每当这时候,他总会大口喘着气惊醒。
但他不会表现出来,不提经过这么些年的磨练,还有那么多比他更弱的人等着他拯救,如果连他也懦弱了,那些人该怎么办?
直到某一次,糸师冴坐在他身边,替洁世一守夜,在洁世一再一次惊醒的时候,他望过来,眼神沉静。
他握住洁世一的手,或许是温度传递,洁世一慢慢安定了下来。然后他听见糸师冴说:“睡吧,不用担心,我在。”
——很久没人这么和他说过了,好像已经是几个世纪以前的事了。
“洁……洁世一!”被叫醒的时候,洁世一才发现自己睡着了,冰织羊探出脑袋担忧地看着他:“洁,还好吗?要准备关保护罩了。”
洁世一摇了摇脑袋,挤出一个笑:“没事的,困了而已,睡了一会儿好多了。我去下面吧。”
跟随而来的糸师凛被他瞪了回去:“你别下去,在楼上架枪。”
糸师凛不甘心地“啧”了一声,但还是爬上了楼顶,开始架狙击枪。
冰织羊没有攻击能力,洁世一让他和糸师凛待着。
“要开了啊……”爱空眼睛都熬红了,有汗水不停地滑落,他现在连抬手都困难,对着马狼和洁世一比了两个手势。
“别拖我后腿啊,菜鸟。”马狼活动着双手,余光瞥了一眼洁世一。
而洁世一只是扯了扯战术手套,握紧了手里的枪,好脾气地笑笑:“嗯,不会的。”
身旁温度忽然高了起来,洁世一瞥了一眼马狼,他手里熊熊燃烧的火焰驱散了身旁的寒意。
好强的攻击力的异能啊,洁世一心想。
但现在不是他想这些的时候,变异体逼近,洁世一抬手爆头一个,回身起跳,踹飞一个变异体,下落的时候另一只手迅速从腰间抽出匕首,干脆利落地斩首。
小区其余人的能力都不太强,只负责了最边缘的一些变异体,马狼的异能是火焰,别人难以靠近,但是足够强大,他一个人站在中心区域,和绝大部分变异体搏斗。
忽然,一只变异体突破防线朝马狼扑去,马狼侧身堪堪避过,接着是两只,三只。他瞳孔收缩:这群变异体在不断地和他战斗当中进化出了防火的功能!
他只能一边保持火焰,一边从身侧掏出刀和变异体近身肉搏,增强抵抗力的变异体不多,但是体格非常可怕,马狼在地上滚了一圈,火焰带着尘土飞扬,制造出浓烟,他双手死死掐着一只变异体的脖颈,而另一只就要朝他扑过来——
“唉。”他听见了一声叹息。
隐约能听到骰子落地的声音,紧接着身后的变异体被一枪刺穿脖颈,随后又是一招精准打击,贯穿了马狼掐着的变异体的头部,马狼照英抬头,看见洁世一破开烟尘而来,变异体垂死挣扎在他身上留下伤痕,他却仿若无觉。
紧接着,那双眼睛没带什么感情地看过来:“站起来,别拖后腿啊,笨蛋。”
马狼照英的手缓缓握成了拳。
烟雾太重了,有点辨不清方向,这种情况不能贸然开枪,可能会误伤。洁世一有点烦闷,他又扣上了口罩,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全神贯注地用耳朵听。
忽然,耳朵上的耳机轻轻响了一下,一个温润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洁,三点钟方向。”
明明是帮忙指挥性的语句,洁世一却像挨了当头一棒,一瞬间愣住了,一直到那只变异体近身一爪拍在他身上,才恍然般靠本能抽身回砍。
“洁……抱歉,是不是我没报好点?”耳机里传来冰织羊小心翼翼的问话。
洁世一下意识摇了摇头,又想起他看不见,开口道:“没有,报得很好,谢谢你,冰织,继续吧。”
他只是,在那一瞬想起了曾经的经历,他的耳机里永远有人在给他报点,精准而简洁,好像在告诉他“我永远会站在你身后”。
只是这世上没有永远,就像后来洁世一强行让自己回到了不能依赖别人的时候,也试图刻意地让自己忘掉糸师冴的声音。
时隔六个月,他的耳机里再次响起同样精准而简洁的报点,但不再是那个人了。
有了冰织羊的指挥,洁世一飞快扣动扳机,命中率超过90%,而剩下的10%,则死在了糸师凛的狙击枪之下。
“咔哒”一声响,枪里却没有子弹射出,洁世一丝毫没有犹豫,将枪插回身侧,抽刀砍死了扑过来的变异体。
“怎么了,洁?”观望的冰织羊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
“不,没什么。”洁世一轻轻呼出一口气,带上了防风镜。
冰织羊想说的话堵在嘴边,他皱紧了眉,望远镜里的人站得笔直,浑身浴血,仿佛永远不会倒下,可他还是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洁没有子弹了。”身旁的糸师凛忽然低声说了一句。他的狙击枪一直跟随着洁世一,防止变异体的靠近,刚才那下看得尤为清楚。
没有子弹,但洁世一没有畏战,匕首在他手里舞出花来,有变异体伤了他,他也好像没有感知一样,继续对冲上来的变异体挥动匕首。
一只有力的手臂把洁世一带入怀里避开了追击,火焰冲天让冲过来的变异体燃为灰烬,过高的温度此刻却让人镇定,洁世一微微侧眸,看见了满头是血的马狼照英。他双目通红,此刻却死死盯着洁世一:“不准用那种语气对我说话!混蛋!”
洁世一扶着马狼站好,稳住有些脱力的手臂,握紧了匕首。
洁世一伸手扔出骰子,看着骰子骨碌碌滚了几圈最后停在了“4”,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天意如此吧。
他们背靠着对方,在这一刻,成为了对方唯一的依靠。
洁世一说:“好吧,那我们只能视死如归了。”
他们竭尽全力,但是仍然改变不了视线渐渐模糊的结局,仰头那一瞬间,洁世一看见糸师冴朝他飞奔而来。
但他没有力气笑了。
你来接我了,他想。
冰织羊从楼顶冲了下来,但有人比他冲得更快。
“你不能和糸师冴一样抛下我……”洁世一的耳机里响起了糸师凛颤抖的声音。
不,不要……洁世一眼睁睁看着寒光一闪,糸师凛割破手心,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化为锐利的刃。而更多的血液从他身体里分离,有的包裹住了差点倒下的洁世一,然后对外化作血刺,狠狠贯穿了涌上来的变异体。
他仿佛化为了血魔,大开杀戒,失血没有让他停下脚步,无论是谁溅出的鲜血都能为他所用,增强他的能力。浓重的血腥味只会让他更加兴奋,整个人像是从血水里爬出来的一样。马狼配合着糸师凛,他们终于将最后一波变异体斩尽。
冰织羊抱住洁世一给他疗伤,却被他挣扎着推开,看着他酿跄着跑向糸师凛。
“凛……凛!你怎么样,你受伤了,快点……冰织,给他疗伤……”洁世一抓着糸师凛的手臂,眼神几乎失去焦距,又茫然地去抓冰织羊,他像是一个瘾君子,和那副冷静施发号令的样子天差地别,连马狼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喂,你怎么回事?”
冰织羊心底一沉,一边动用异能给糸师凛疗伤一边试图唤醒洁世一:“洁你冷静一点,凛的伤没大事,不用这么着急……”
谁料糸师凛避开了冰织羊的手,他用力掰正洁世一的脑袋,逼迫他直视自己:“洁世一!你在干什么,你的伤比我重多了,你……”
然而洁世一没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他仰头看着糸师凛,眼神空洞得可怕,鲜血从他手臂上缓缓滑落,鲜妍得惊心动魄。
“为什么要跳下来!为什么要动用异能!你的异能伤人不利己,我说了多少遍你就待在上面,我来做,糸师凛你听不懂人话吗?!你要是出事,我呢?!我怎么办……”
糸师凛心口一窒,难得地低眉顺眼了一回,捧着洁世一的脸喃喃:“我下次……”
“你就不能像你哥一样省心吗?!”
未出口的话被堵了回去,接着便是死寂。
可是哥哥已经死了。
这一瞬间糸师凛有种可怕的冲动,他想就这么掐着洁世一的脖颈让他死在自己怀里,然后再和他一起去死,这样他们三个到了地底下也能死死纠缠,永生,永世。
可是呼吸不上来的是他,他感觉自己被一个已死之人和一个半死之人死死掐住脖颈,游走在死亡边缘。
和糸师冴死的那天很像,外面全是变异体,他们连哭都不敢哭出声。糸师凛和洁世一死死抓着对方,脸颊紧紧挨着,是以谁都分不清自己脸上的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泪水。
在这人人自危的末世,糸师冴能够留下的遗物只有两样,他的弟弟,和他的丈夫。
“他不是圣人。”糸师凛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洁世一,他在你心里被你不断美化,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他了。”
“他不是无所不能的,你也不是。”
别再……别再这么对待自己,也别再这么对我了。
但这些洁世一已然听不到了,他残破的身躯没办法支持他继续挺立。
昏昏沉沉间他听见有人在叫糸师冴,说话的语气像是在叹息:“逃吧,带着他远走高飞,带他去流浪,再也不要回来。”
“不用你说。但有一点你说错了。”糸师冴平静地说:“他不会流浪,我会是他的归属。”
但我现在,已经没有归属了。这是洁世一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