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恨意 “今夜的云真是不解风情呢，Shylock。”
戴着尖尖帽子穿着夸张斗篷的绅士坐在扫帚上。海风吹过，斗篷内流淌的星夜也随着微微摆动。
白天的时候下了些小雨，此时的月亮自然被云层遮蔽。不过好在并不厚重，月光依旧能够透过云朵的间隙洒到海面上，以及氛围有些糟糕的Shylock和Murr身上。
“我倒是觉得这样的天气不错，很适合两个人约会，不是吗？”
即便是很平静的语气，Murr依旧能感觉到Shylock在强调“两个人”，不禁有些失笑。
“看来Shylock是真的很期待这次约会了，思考了多久呢，才把地点选在你最喜欢的这片海上。”
“也说不上有多期待吧，你也早就知道，我们迟早有这样一天的。”
Shylock吸了一口烟，接着又吐出气味辛辣到令人想流泪的烟圈。

至于为什么会是现在这幅场面，要追溯到一个月前。
一次不大困难的任务结束后，Shylock再次回收了一枚灵魂碎片。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收集再喂食，Murr的灵魂已经差不多恢复如初了，如同野猫一般的模样逐渐消失，原本那令Shylock既爱又恨的性格一点点回归。
“呀，好久不见，Shylock。在我灵魂破碎的这么长时间里，一定有想我吧。”
这是那天Shylock再次给Murr喂下碎片后听到的第一句话。
一瞬间，毫无缘由的一股火气冒上来。Shylock好久没有这样发怒了。
“啪”响亮的耳光声。
直接动手打人并不符合Shylock的美学，但是这一刻Shylock也不知道如何管理自己的情绪了。眼前这个人彻底变回了让自己四百年前那个受憎恶又爱恋的家伙。
眼神不再是猫咪似的纯真无邪，带着笑意深不可测的眼神Shylock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张笑脸给过Shylock几百年里最有趣的时光，也一度让他陷入绝望。
Shylock什么也没有说就转身离开了。
或许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欢迎的话、抱怨的话好像在这里都不合适。如此平淡但又突如其来的失而复得场面，放在悲喜剧里一定会是个完美的结局。可在这里，显得格外别扭。


之后几天，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过，连面都没有见上。倒不是Shylock故意躲着Murr，而是那之后Murr回到了天文台再也没出来过。
这种事情在以前也时常发生，Murr一旦想泡在天文台做研究，谁都不会搭理的，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去Bennet酒馆。这对曾经的Shylock是习以为常的，每天正常开店，为了保证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的Murr有位置坐，Shylock总会在吧台边给他预留一个位置。
灵魂破碎后Murr几乎没有过长时间离开过Shylock。从神酒欢乐街到魔法舍，Murr每晚都会出现在Shylock调酒的吧台前。
这是怎么久以来第一次，Shylock感觉自己的酒吧有些冷清，明明只少了一个人。不过Shylock心底也觉得Murr现在不在也不错，毕竟他一时间也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个人。
Shylock说过等到Murr变回原来的样子就会向他复仇。虽说按照礼节应该举办欢迎派对迎接他回归的，但想到给一个无礼的家伙讲礼节又有点好笑。
经常光顾酒吧的几个魔法使都发现了Murr连续几天没有出现了，调酒的老板话也减少了，看起来也有些心不在焉。几个岁数大的魔法使隐隐约约猜到了事情的联系，就算猜出了七七八八也没人敢去问。掺和了这两人的事情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两周后，常客们几乎已经习惯了酒吧里诡异的氛围了。
“啪”酒吧的窗户从外面被撞开了，伴随着夜晚的凉风，所有人熟悉的不速之客坐到了吧台前离老板最近的座位上。
“ Shylock，你还记得我要喝什么吧。" Murr翘着腿坐着，一只手肘撑在吧台上，语气轻松又愉悦。
“当然记得了， Murr先生。"
Shylock的声音平静，就如同在正常接待客人，在座的其他魔法使却听得一阵恶寒。
“真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啊。”Figaro小声感叹。
“嗯？是要下雨了吗，Figaro老师？”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Rutile转头好奇地问着。
“没什么的。啊啊，Rutile,我的头好晕，今天酒喝得有些急了，能扶我回去休息吗？"Figaro装模作样地扶着自己的头。
“您没事吧。我现在就扶您回房间！"Rutile小心扶起“饮酒不当”的Figaro。
“喂！年纪大了喝酒头晕可是很大的问题啊！南国的小家伙，一个人扶很不方便吧，我也来帮你一起好了。”Bradley“热心”地主动提出帮忙。
随后在坐的其他魔法使纷纷表示要帮Rutile扶Figaro回房间。于是，32岁的大龄南国医生因为饮酒不当被众人搀扶离了酒吧。酒吧里只剩下了Shylock和Murr两人。

众人离开后，酒吧里只剩下了杯子、冰块和酒水碰撞的声音。Shylock十分熟练地调好了酒，推到Murr面前。
“请用。”
“味道一点没变呢。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在神酒欢乐街的店里坐着喝。”
“是吗？看不出来您居然会念旧呢。”
“Shylock也有好久没有回神酒欢乐街了吧，不如下次就在那边约会如何？就下个月。”Murr像是没有听出Shylock语气中的嘲讽意味，顾自发出邀约。
“的确是个不错的提议。”
“那就这么说定了！”
之后两人在一种和谐到恐怖的气氛里喝酒聊天，一直到了天亮。
第二天，两个人从酒吧出来时，昨晚在场的年长魔法使们几乎都是一脸惊讶的表情。Shylock和Murr两人看起来一点问题都没有，魔法舍也没有遭遇不测，酒吧里甚至连魔力痕迹都没有。
Murr优雅地向所有人打招呼，然后离开魔法舍回到了天文台。
接下来的日子，酒吧里诡异的氛围消失了，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至少不影响喝酒时的心情了。

半个月后，两人赴约。于是有了开头那幕。
月光穿过薄薄的波浪纹的乌云，海面上看不到月亮的倒影，而天上的月亮却像是浸在了水波里。
Shylock念动咒语，两只斟满酒的酒杯出现在半空中。刚刚吐出的烟雾将一只酒杯送到Murr面前。
“咳咳咳…”毫无防备的Murr在接过酒杯的同时，也做作地被呛得咳出眼泪。
“Shylock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呢，”Murr喝了一口酒顺了顺气，“看来是决定好了？”
“决定好什么？”
“向我复仇啊。”Murr一脸轻松地说出来。
“你对好多我的碎片都说过吧，'等你复原会亲手摧毁我'。现在我复原了，难道你舍不得了吗？”
Murr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围着Shylock绕了一圈，这让本就心情糟糕的Shylock更加火大。
“当然不会，我不会对你心慈手软的，我从一开始就说过。”
“哦？可是Shylock你的灵魂现在看起来很动摇呢。”
“你什么时候又能看到我的灵魂了。”
“从你吞下我的碎片开始，我的一部分灵魂和你的灵魂融为一体，你灵魂的变化当然我也能感受到了。”
Murr凑到Shylock面前眨了眨眼：“从内到外被我摸得一清二楚的感觉怎么样？”
“真是令人反胃的感觉。”Shylock带着标志性的微笑，直直盯着Murr。鼻息和唇间散出的淡淡酒香在两人之间短短的空气中纠缠不清。
“要来打个赌吗？”Murr向后退开，暧昧不明的空气瞬间消散。
“赌什么？”
“赌你现在敢不敢向我复仇。我赌你现在不敢。”Murr喝了一口酒，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的确这个男人向来没有输过赌博和心理战。
“看来我只有一个选项。你又怎么确定我会输呢？”
“你的灵魂告诉我的。你的灵魂告诉我你对我的恨意混乱至极，并不坚定。”
“唉，”Shylock吸了一口烟，吐出的烟雾围绕在身边，“你真是……”
Shylock话音未落，烟雾瞬间变成锐利的尖锥，直直向Murr的腹部刺去。
“……赌错了呢。”
毫无防备的Murr既没有躲闪也没有反击，任由尖锥刺穿自己的腹部，然后摇摇晃晃地从扫帚上向海面坠落。
Shylock向下看去，此时天上的乌云散开，月亮露了出来。海面上出现了月亮的倒影，而Murr径直落入这影子里。
一瞬间，Shylock感到恍惚，仿佛Murr不是在坠入海里而是坠入了大灾厄。他又想起来Murr灵魂破碎那一天自己的绝望和无助。
“噗通”Murr掉到月影里，血液渗上海面，变幻出无数朵黑色曼陀罗花。
“Inviebelle！”Shylock近乎是吼出的咒语。
烟雾立刻将Murr从海里托举出来，Shylock瞬间冲到了Murr面前。
刚刚那一下Shylock的确是下了狠手，尖锥刺得极深，伤口也很大，Murr有一部分肠子都露在了外面。
即便是这样，Murr并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反而得意地笑着说：“你看，我又赌赢了。”
Shylock没有说什么，有些气急败坏地戳了一下Murr的伤口，然后把他的肠子塞了回去。
这一下，Murr才后知后觉地有了痛感，面容扭曲起来。
Shylock突然觉得Murr这幅样子不像猫了，像是鱼，尾鳍很大很漂亮那种。内脏都在外面了还能活蹦乱跳好一会。

浑身是血的两人回到魔法舍时把真木晶吓了一大跳，立马叫来了Figaro。
Murr并没有什么大碍，两人又回到了曾经的相处模式。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其他魔法使很默契地没有探究。
至于Shylock的复仇，看样子本人并不着急的样子。
“我要让Murr好好承受我那'混乱'的恨意。”
Shylock某次这样说过。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