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彰冬】伊卡洛斯 1“诶，你有看最近油管上关于Vivid BAD SQAUD的事吗？就是有人说他们的新曲子抄袭。”



“哈？真的假的……但是他们的曲子都是青柳同学写的吧，他不像会干这种事的人。”



“我也觉得啦，可是听说有一个还挺火的音乐博主上传了对比视频，还说旋律几乎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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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最初是从一个匿名论坛传出来的。



有人贴了Vivid BAD SQAUD这次新上传的曲子片段，并配上了一首2016年在油管上传的没有多少播放量的Indie歌手的曲子，说两段旋律出奇的相似。



原本只是小众论坛一群人的自我满足而已，没想到这件事情不知道为何传到了一个比较火的音乐博主那里，他制作了一条视频，声称只是客观扒谱对比，字字句句却往青柳冬弥是抄袭者这个话题上引。



青柳冬弥平时并不会太关注SNS，大多数上网的时间他都会用来查资料或者经营VBS的各个网络平台。



最近刚刚上传了新曲，他自然也会看一看评论区。



他看到有人提起这件事，但这种anti发言每次都有，他不以为意。



那天午休，他正和彰人还有其他朋友一起吃饭，有人一边戳着便当盒里圆滚滚的小香肠一边问他：



“青柳君，听说你新写的那首曲子最近在网上有点热度？”



“真的吗？不过我确实觉得这次的播放量多了很多。”



“……欸？你不知道吗？是有人说这首歌的旋律很像一首几年前的Indie音乐。”



“啊……真的吗？”青柳冬弥的反应慢了半拍，他完全没料到会有人说这种事，“我不知道有这样的讨论，是哪首歌？真的很像吗？”



“我听不太出来，不过有评论说节奏、和弦走向都差不多。”朋友说着说着把视频翻给冬弥看。



冬弥拆着饮料盒，神情看不出太多波动，他认认真真地听完后把手机还给朋友：“我完全没有听过这首歌。”



“也可能是你以前听过，旋律无意中混进去了？”



“不会的。”彰人的声音突然从旁边插进来打断了朋友的话。



从讨论开始，他就一直有些隐隐的生气，“这首歌是我当时就坐在边上听他一段一段弹出来的。”



那人顿了下，不好意思地笑，“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啦。只是觉得青柳君平时看起来也不像那种人……”



彰人没再理他。冬弥也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小声说了句：“没事啦，这种事经常能在评论区看到的。”



“你不生气吗？”彰人低声问。



吃完午饭之后两个人一起去学校的便利店买饮料，彰人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思忖良久还是开口询问。



“我……有点担心这件事会影响到我们的声誉。虽然的确有时候，我也会突然想到一段旋律，觉得不能确定到底是自己想出来的还是曾经听过的。”



他顿了顿，补上一句，“但这首歌我没有这样的感觉。”



“我知道。”



“可是如果大家误会了，会不会影响后面的活动……”



“如果你想的话，我们也可以出一个视频解释一下。”彰人完全相信冬弥，他无法忍受有人会这样污蔑他的创作心血。



冬弥愣了一下。



他其实真的没怎么放在心上。他习惯把人往好的方向想，甚至连那个剪辑视频的博主，他都猜测可能只是想讨论技术问题。



现实里没有人指着他说他是抄袭者，周围朋友和同学也没人怀疑他，事情总会慢慢过去。



他不知道的是，网络上已经有很多过分的评论了：



“这种被粉丝吹出来的“天才”真的很多。”

“音乐世家是不是也有枪手团队？”

“好几年前还看到过他参加钢琴比赛呢，又是一个少年天才伤仲永的故事。”



这些他都没看到。



彰人看到了，而且昨晚他甚至找到那个一开始发消息的匿名论坛，点进那条贴文的评论区，一个个翻完。



他的手机今天还健在真是奇迹。



“我觉得没有必要特地解释这件事，”冬弥认真地思考过后给出了答复，“之前我父亲也遇到过一样的污蔑，最终证明了他清白的还是他本身作品的质量。”



“而且解释也没用吧，网上只会剪辑你说的话然后放大，反而我们回复之后会把这件事闹得更大。”



彰人没有反驳，也没有争辩。他只是盯着手里的冰咖啡，沉默了几秒。



“总之我没有抄袭，你们也都相信我，问心无愧……难道不够吗？”冬弥看着彰人的样子，有些拿不准彰人在想什么。



“我知道。”彰人这次回得很快，声音干脆而坚定，“你不可能抄袭。”



“嗯。”冬弥冲他笑了一下，“谢谢你。不过我们现在要专注的事是即将到来的音乐节。”



没错，他们好不容易收到了夏季音乐节的邀请，这是扩大影响力的最好的机会。所有人都在紧锣密鼓地为了演出而准备，冬弥也全身心扑在新曲的创作中。



彰人松了一口气，笑着拍拍自己搭档的肩膀。



应该会没事的吧，大概。







校园的广播早已停止播放课后提示音，青柳冬弥才刚刚从图书馆出门，街道两旁的樱花早已谢去，今年的春天比往年要更长一些，气温也要更低一些，明明已经是春末，顺着河流吹来的风甚至还点寒意，卷着淡淡的的花香和泥土的味道。



今天轮到冬弥留在图书馆整理借阅记录，因为临近期末考试，来借阅的人比平时多了好几倍，他提前和队友打好招呼自己会迟一点去排练，但是工作的时间依然超乎他的想象。



还好，他很喜欢这种傍晚的氛围。同学基本都已经离开校园，天色正好，这种环境总是能让他觉得很放松。他打算绕一点路，走桥边小道顺着河岸去练习室，这种安静的氛围有时候能激发他的灵感，说不定待会儿能把新写的旋律改得更完美。



冬弥一直带着耳机沉浸在音乐中，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正在慢慢接近他，直到这几个人离他很近之后，他才回过神。



“青柳冬弥？”



其中一人喊住了他。



冬弥停住脚步。他有些好奇地歪了歪头，摘下耳机，看了他们一眼，面孔有点眼熟。



“有一个问题想问你，”那人笑了一下，语气轻飘飘地，“你是怎么想到抄别人曲子的？灵感是怎么来的？”



冬弥有些惊讶，他以往只会在网上看到负面评价，但大多也都会被粉丝的评论迅速盖过，这样直接地感受别人的恶意还是第一次。他不自觉地握紧了肩上的背包带，眼睫低垂，尽量让自己地声音听起来像平常一样冷静。



“那首曲子，我没听过。”他答得简洁。



“是嘛？可真巧了，我倒是觉得那首歌和你们的新歌几乎一模一样，连唱腔都很一致。”



“雷同不等于抄袭。”冬弥看了他们一眼，又补了一句，“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但如果你们只是为了这个来找我，没必要浪费时间，我给不了你们要的答案。”



“你这态度倒也跟你爸一个样，”另一个人冷笑了一下，“有其父必有其子。青柳春道当年还不是给电影配乐时抄了人家的音乐。啧啧，遗传的真彻底。”



这一句话像是踩中了什么痛点，冬弥的脸上难得地露出怒意。



“我父亲没有抄袭。”他的声音格外清晰。“你们没资格谈论他。”



原本还试图戏谑的几个人对视了一下，其中一人露出一点不屑的笑意，“怎么？说中正确答案了？你以为你是青柳春道的儿子就了不起了吗？你以为Vivid BAD SQUAD就了不起了吗？你以为你们能上音乐节就成功了吗？！如果这件事发酵得更大一点，你们就没有登场的机会了。”



这句话突然提醒了冬弥——怪不得他会觉得这些人眼熟，以前在LiveHouse巡演的时候遇到过他们。他们也是一个组合，不过技巧很差，创作的歌曲也不够好。对了，他们叫什么名字来着？



算了，这不重要。冬弥没有再回答，抬腿打算从旁边绕过去。



但他忽略了一件事。



这群人从来都没有和他沟通的想法。



“一个抄袭者，就别再出来唱歌了。”其中一人忽然伸手，推了他一下。



动作不重，却正好在他跨出步伐的一瞬，成功地让他失去了平衡。



他最近本来就因为写歌熬夜了很久，再加上本身平衡感不是很好，他脚踩在刚刚下过雨的潮湿的泥土上，一下子失了平衡。



他下意识想抓住什么，但身边能抓住的只有这几个对他抱有强烈恶意的人而已。



其中一个人看着他伸出的手，顺势又推了他一把。脚步踉跄间，青柳冬弥整个人向后仰去，小腿擦过了冰冷低矮的的金属栏杆。



那一瞬间，他甚至没能来得及发出声音，重力把他从岸边带了下去，整个人跌进了河水里。



明明已经是春末了，为什么水还是很冷，像是冬天结冰的河流一样。



青柳冬弥不会游泳。



他在水里挣扎了一下，书包早在入水那一刻就从肩上滑落，旋转着沉下去。他试图抬头呼吸，但冷水直接灌入鼻腔，呛得他眼前发黑。视线模糊，耳朵里嗡嗡地响，水流像是千斤重的铁块压在胸口。他知道自己必须冷静，但冰冷的河水和不支的体力并不能让他的大脑保持清醒，他开始尽他所能地大声呼喊。



“救救我”他拼尽全力把手向上伸，试图得到那几个正在狂笑着看着他挣扎的人的怜悯。



隐隐约约间，他发黑的眼前看到一个人举着什么东西在向他的方向靠近。



是来救我的吗？



“救……”一句救命没能说出口，他的头部突然被什么重击了一下。



“真是可怜，让我们来帮你一下吧，痛苦很快就会结束了。”接近他的人正是那几个人的其中一位，他举起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砖头——也许他早有准备。



他用尽全力砸向即将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的青柳冬弥。



冬弥觉得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他的头部流了出来，至少现在，水温不会那么冷了。



对不起，大家……即将意识消散的那一刻，他还在想。



——音乐节的新歌，如果大家能听到就好了。



“冬弥——！！”



喊声来自几米开外。



彰人冲过来的时候，他看见青柳冬弥的身影以一个缓慢却无法阻止的速度被河水吞没。







“青柳君之前在群里说他今天会晚一点，说是轮值还没结束。”



杏看了眼手机屏幕，皱着眉头，“可现在都快七点了吧，他平常图书委员轮值的时候也不会这么晚的。”



“我再打一次电话试试。”心羽站在街口环顾四周，可电话依然没有人接听。



约定好的排练时间已经过去一小时，开始的半小时大家还觉得很正常，随着冬弥缺席的时间越来越长，大家心中都有些不安。



彰人一直没说话，他有些烦躁地用手在桌子上打着混乱的拍子。



从中午那件事开始，他就一直心神不宁。



“我去找他。”



“诶？可是万一他正在过来的路上你们错过了怎么办？”



“我又不是没有手机，到时候你们给我打个电话。”彰人没有停下脚步，话丢下来的同时人已经跑远了，“你们在这等我！”



春末的风裹着水汽拂过脸颊，彰人心中的烦躁越来越严重，他也跑得越来越快。



到靠近河岸的时候，远远地他看见了几个模糊的身影。



像是在路边吵着什么，还有人在水里挣扎。



不会吧——



彰人全身的血液好像达到了沸点。他几乎是被本能拽着往前冲，冲到能看清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听见小声的呼救。



那是……



那是青柳冬弥。



下一秒，那一群站在旁边的人举起了什么，重重地向水里砸去，水面瞬间浮起一层血色。



于是，连最后一点蓝灰色的踪迹都再也没能出现在水面上。



东云彰人根本没时间思考，如果可能的话，他想扭下那群人的脖子，用刀划开那群人的心脏，但现在重点不在这里。



他脱下外套，立刻跃进河里。



好冷，为什么明明已经快到夏天了，河水还是这么冷？



水瞬间封闭了他的感官，他试图睁眼，却只能看到一片浑浊的绿色，彰人只能努力下潜，同时用双手尽力去摸索搭档的身影。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东云彰人越来越焦急，他身体里的氧气也即将耗尽，如果再找不到冬弥的话……



还好，顺着隐隐约约的血迹，他终于摸到了一截布料。



他从来没有这么感谢过每天健身的自己，彰人顺着衣角的方向游过去，终于抓住了冬弥的手臂。



青柳冬弥整个人像断了线的人偶，软得可怕。



东云彰人咬着牙，尽量让自己不去想各种各样可能的事，他只能拼命往岸边游。



等两人终于跌跌撞撞爬上岸，彰人几乎也要晕过去了。



那几个罪魁祸首早就跑得无影无踪。



他翻过冬弥的身体，看到他嘴唇发紫，脸部苍白，头部的伤口依然在源源不断地流血，衬衫贴在身上像是一层半透明的布，隐隐约约能看到他身体上布满淤青，不知道是不是不小心撞到了什么。



“冬弥！！你醒醒！！”



他大声喊着，浑身都在发抖。



他从没这么怕过，怕这个安静过头又善良过头的搭档……这个总是让他安心又担心的搭档——会就这么消失。



彰人跪在地上，发狠一样地按压着他的胸口，一次又一次，动作因为手抖变得不太准确。他试图做人工呼吸，却几乎要哭出来——



青柳冬弥浑身都是冰冷的，彰人听不到他的心跳，也感受不到他的呼吸。



走投无路之际，东云彰人无比感谢还残存一丝理智的不知道多久之前的他——他的外套还在岸边，手机和钱包都在外套的口袋里。他一边把外套裹在冬弥身上，一边打急救电话，声音一度因为颤抖而无法发出。



“求你了……冬弥……青柳冬弥……求你了……”



青柳冬弥没有回应。



河水带走了他所有的生命力，天空中也再也看不见一丝阳光。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越来越近。



彰人抱着冬弥，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