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離劍遊記
|現代下戲paro
|殤不患x浪巫謠(微乎其微的凜雪鴉x殺無生)
「好——卡!」
導演一聲令下,攝影棚裡所有工作人員頓時停下動作,轉瞬間又歡騰起來,感激與慰勞的話語此起彼落,偶爾還夾雜了過於興奮的尖叫聲。
「殺青啦!」
「導演辛苦了!」
「大家都辛苦了!」
掌聲伴隨祝賀,就算是素來不苟言笑的浪巫謠,此刻也被情緒傳染,他牽起嘴角,與眾人一起沉浸在這名為「東離劍遊記 最終章」的終點。
卸下戲服與妝容,還沒從椅子上起身,後台就闖入了一群小客人,其中為首的捲殘雲一見到浪巫謠便直奔主題,興高采烈地問:
「巫謠大哥,晚點大家吃完慶功宴後,我們幾個打算去KTV續攤,你會來吧?」
其他人睜著閃閃發亮的小眼睛看著他,尤其是嘲風,說望穿秋水都名符其實。
浪巫謠雖是冷面,但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眾人也逐漸理解他如劇中角色那般外冷內熱的心性,彼此較之當初都要親近不少。
雖說過去面對聚會邀約,浪巫謠總是推辭多過參與,但在這樣的日子,他也想與眾人共襄盛舉。
「我會去。」
見浪巫謠頷首,捲殘雲與嘲風發出一聲歡呼。
為了告知同居人邀約的事,浪巫謠尋人來到攝影棚,只見殤不患仍未脫下戲服,滿面灰頭土臉正與睦天命、裂魔絃三人相談甚歡,見狀,他並未打擾三人,只是遠遠一瞥,正要離去,肩膀卻讓人從背後按住,當輕佻的語氣傳來,立即掀起他一陣厭惡。
「親愛的兒子啊。」
「不要那要叫我。」
浪巫謠甩開肩上的手,轉身看向來者,是分別飾演西幽郡主與魔宮貴族的聆莫言、阿爾貝盧法。
阿爾貝盧法並未被拒於千里之外的冷漠所挫折,看著面泛慍色的浪巫謠,反而更加深了他的興致。
「整齣戲雖是圓滿結束,可為父和你的母親擔憂你心緒難平,特地來關心你,你卻是這樣的態度,未免叫人心寒……」
浪巫謠不善言詞,任由阿爾貝盧法暢所欲言只會將正事扯遠,聆莫言一把推開阿爾貝盧法,接著道:
「巫謠,我們是來問你待會兒慶功宴要不要坐我們的車?」
對象換成聆莫言,浪巫謠的臉色頓時柔軟不少,他搖搖頭,婉拒了表姊的好意。
「我會和殤一起過去。」
「我知道了。」
「可以叫金孫一起來啊。」
聆莫言瞪了眼死性不改的阿爾貝盧法,後者恍若未聞,而浪巫謠就連瞪他一眼的力氣也省了,與聆莫言道暫別後便離開。
浪巫謠離去後,阿爾貝盧法嘆了口氣,故作傷心:「巫謠長大不坦率了。」
聆莫言瞇起那對和浪巫謠如出一轍的桃花眼,道:
「不要難過,這次飾演魔宮貴族,就算是巫謠也對你的演技讚譽有加,你這個角色演繹起來本身極有挑戰性,不僅氣質變態、本性惡劣,還有許多爭議,非常人能駕馭,你知道為什麼當初導演力排眾議,執意找你來嗎?」
「因為我俊美無雙的面容。」
聆莫言咧嘴一笑,道:「因為你夠討厭。」
一直到去慶功宴地點的路上,浪巫謠才與殤不患提起續攤的事,卻沒想到對方立刻提出也要參與。
「唔,我跟你一起去吧。」
浪巫謠不自覺攥緊繫在胸前的安全帶。
「你累了可以先回去休息,結束我會自己回去。」
「不,劇組那邊也約了結束要喝酒,那幾位喝起來總沒完沒了,所以拜託了,讓我陪你去吧。」
浪巫謠偷覷殤不患的側臉,一對傷腦筋的濃眉皺著紋痕,視線不忘專心盯著前路。對於殤不患的決定,他暗自感到有些欣喜,又不敢表露的太明顯,最後只是輕輕應和。
「那我們不待太久。」
捲殘雲說是幾個人,加上殤不患、浪巫謠,零零總總也足夠訂一間大包廂,眾人踩著夜唱到天明的氣勢,身為現役歌手的浪巫謠也被拱上臺唱了好幾首,間奏時他總往座位看,每每殤不患的腮幫子都塞滿了食物,唯那雙明亮的眼睛始終瞅著他,令他莫名害臊。
休息時嘲風來找浪巫謠聊天,他倆在拍攝西幽玹歌時已熟識,嘲風原是浪巫謠出道前的歌迷,從初登台至今沒有一場演唱缺席,東離劍遊記第二部選角前,捕捉到消息的嘲風硬是動用家境與人脈,讓自己能在劇中安插一腳,作法雖有爭議,但從整體與結果來看倒也不壞,針對諸多惡評,本人也不以為忤,捲殘雲曾打趣嘲風怕是與浪巫謠平起平坐已不負此生。
兩人閒談,總是嘲風說浪巫謠聽,倒也不是敷衍,只是二人個性也算互補。
「東離結束,接下來你有什麼計劃嗎?」嘲風問出此趟他最在意的事情。
「接下來……」
浪巫謠細細思索,這是許多採訪橋段會提起的問題,他也聽聞過初次參與拍攝便大鳴大放的殺無生於劇場版後毅然決定不再演戲,本人忠於自我,引起影迷間一片嘩然與惋惜,倒是在戲裡與之有諸多牽扯的凜雪鴉已證實備受矚目的電影計劃。
「我還沒決定未來方向,只是近期內我想專心寫歌。」
揮別一幫仍意猶未盡的小友,二人回到同居處已過整點,席間殤不患小酌了幾杯啤酒,浪巫謠讓人先去梳洗,自己換了身居家服,而後到廚房燒了壺開水,從抽屜取杏仁茶粉包,權當作是宵夜。
方才在慶功宴與包廂中心思雜亂,佳餚都沒吃上幾口,現在環境安靜下來,肚皮底的癟意卻越發明顯。
另一邊,殤不患洗了個戰鬥澡,出來得很快,快到電熱水壺才燒滾,人就循著燈光來到廚房,看見餐桌上的馬克杯與杏仁粉包,思及席間浪巫謠確實沒把幾樣東西往嘴裡放,本來以為是在慶功宴上已撐飽,KTV的菜式又不合他胃口,現在看來原因並沒有那樣單純。
「等睡醒了,我們去吃早餐吧。」殤不患溫聲道。
「嗯。」
兩人同睡一房,浪巫謠尚未梳洗,殤不患也不催他,給自己倒了杯水,來到固守熱水壺的浪巫謠身後,將身體輕靠上青年的後背,鼻息灑在浪巫謠耳後,惹佳人眉心微蹙,但並未出聲制止,好在殤不患也是個知分寸的人,二人今晚都疲憊不堪,他純粹討幾個耳鬢廝磨,零碎的啄吻落在髮間與耳廓,沒有更進一步的意思。
浪巫謠鬆了口氣,他握住水壺的木柄,滾燙的熱水才往杯裡傾注,就聽見耳邊殤不患輕笑。
「有道是有情人終成眷屬,沒想我們倒是成了父子。」
浪巫謠聽聞一楞,全然沒有發現壺嘴的位置已經偏離杯緣,等到燙人的濕意在手指蔓延,才吃痛地挪開水壺。
殤不患見狀,立即帶著他的手到流理臺沖水。
幸好範圍不大,處置及時,目測不太嚴重,殤不患讓他繼續沖冷水,自己則從冷凍庫取出一包保冷劑,掌心大小的尺寸,敷在燙傷處正好。
「你過來坐著冰,剩下來的我來。」
殤不患接手將剩下的茶粉泡開,隨意攪拌了幾下,杏仁香頓時充滿整間廚房,他將泛著熱氣的馬克杯放在浪巫謠面前。
「怎麼了嗎?」
「沒事。」浪巫謠搖搖頭。
雖說沒有如劇中設定那般寡言,但現實中的浪巫謠也就比劇本裡多了那麼點話,放到一般標準依舊是惜字如金。
聽他這樣否認,殤不患在一旁坐下,摸摸鼻子反省,自認應是剛才浪巫謠拿著熱水壺,卻讓自己從背後捉弄,分散了注意才導致。
浪巫謠不願就此事多談,看著殤不患的表情約莫是誤會了方才的意外,他微抿雙脣,有些遲疑是否要據實相告。
可這又該從何說起?
難道真要說他為區區戲言起心動念?
浪巫謠本自恃二人關係,賴以揣摩角色之間的連結信賴,豈料後設真相大白,初拿到劇本的他因入戲過深一時心緒紊亂,卻也不成大礙,亦不妨礙拍攝,只是當劇組殺青,一切塵埃落定,如今沉澱下來感覺仍是相當微妙,或可說……無地自容。
手上保冷劑不小心摀得太久,凍寒反過來刺痛皮膚,浪巫謠將之挪開,不消多久那片肌膚又被一股熱意侵占,他又得敷回去,如此反覆,倒和現下的處境有些相似,唇角微微勾起,他不禁自嘲。
「殤。」
「嗯?」
「我只希望你去哪裡,莫要不告而別。」
這是戲中編排,亦是現實中多年來三人隱而不宣的心結,此刻浪巫謠明白地坦言,殤不患自知再也沒有迂迴逃避餘地。
「嗯,不會再那樣了。」
殤不患替他揭起蓋過眼角的碎髮,勾到耳後,又側頭傾身在浪巫謠唇上落下一吻,隨著情動逐漸加深吻勢,軟舌在溼熱的口腔裡繾綣交纏,被帶領至情境的浪巫謠毫不猶豫地陷落,就連指間泛起的熱意也無法將他的注意喚回,他長睫輕搧,角度次次比前次低落,在對方那隻令人感到安心的手掌捧住他的後腦勺以後,浪巫謠也闔上了眼皮,任由自己沉醉在這一方安穩裡。
殤不患鍾情的中式早餐店位於攝影棚附近,離兩人的家也不遠,是在地人口耳相傳的當地名店。
小店沒有冷氣,只有兩台工業用電扇,強而有力地吹送著座位區與廚房,肩膀掛著毛巾的師傅在窯前顧著燒餅,沾滿麵粉的料理檯上有三雙手來回不停地擀麵、包餡,爐火上方兩口大鍋裡加熱著米粥與豆漿。
二人來得早,熟門熟路地劃單後找到位置坐下,喝著得自己到冰箱拿的豆漿,他們一前一後打了個呵欠。
昨夜睡得晚,今晨又被生理時鐘喚醒,琢磨著回籠覺躺下去再醒來可能就過正午,二人硬是撐起精神來吃早餐。
老店流程熟練,餐點不一會兒就都上桌,招牌燒餅、米粥與豬肉餡餅,還有一條對半切的油條,油亮與鹹香遁入眼鼻,令人食指大動。
按捺不住的殤不患自然從燒餅下口,酥脆外衣與層次濕潤的滋味,讓他覺得這個早起得很值得。
浪巫謠喝著米粥配餡餅,吃法是雨露均霑。
「殤大哥、巫謠大哥?」
當二人吃到半飽時,熟悉的叫喊從背後傳來,他們回頭一看,竟是丹翡與捲殘雲。
「你們怎麼會在這裡?」殤不患的疑問其來有自,昨晚的包廂可是付了過夜的價格,在他與浪巫謠臨走之際,一群人也未有作罷之態,照那勢頭,丹翡與捲殘雲在KTV裡吃早餐還比較合理。
訝異歸訝異,殤不患仍是替兩位小友拉了椅子,示意來坐。
「該怎麼說呢?」捲殘雲坐下後便開始解釋,「本來早上我們已經各自要回去休息了,不過一群人就這麼說散就散場總覺得有點……」
他支吾其詞,就是想不到該如何形容,最後還是丹翡把話接下去:「總覺得有點捨不得呢,所以我向捲殘雲提議,要不要到這裡吃頓早餐再走。」
浪巫謠隱約能理解二人的想法,如果不是現實中有殤不患的陪伴,或許他也會被這種隻身一人的孤立感所淹沒。
劃單完交由捲殘雲去結帳後,丹翡狀似不經意,提起了往事。
「殤先生還記得嗎?在拍攝第一部劇集時,最後一集耗費了眾人許多心力,我與捲殘雲在揣摩角色上陷入困境,那時蒙您開解,我們都學到了很多,後來拍攝才能順利進行,最後殺青的晚上,您還請我們來這裡吃宵夜。」明明是許久以前的記憶,娓娓道來又恍如昨日,丹翡的臉上浮現懷念的溫柔神情,「時至今日,丹翡依然很感謝殤先生。」
「舉手之勞而已,你也不用放在心上。」殤不患直率地笑道。他沒想到丹翡竟將這件事記在心底,當初作為確實如他所言,只是舉手投足間幾件簡單小事,實不該居功。
浪巫謠聽得頗有興致,東離劍遊記第一部他僅參與製作主題曲,劇場版生死一劍尾聲登場的橋段也是與眾人分開拍攝,當時和殤不患畢竟還沒走到一起,見面聊天的機會有限,今日倒是頭一回聽聞這些趣事。
「說得沒錯,多虧了殤大哥,我也沒讓狩大哥丟臉。」聽見他們的談話,捲殘雲回來後道。
捲殘雲是半路出家由狩雲霄帶領進門的素人,這次在東離劍遊記中飾演配角成長不少,亦得到許多佳評。
聽他這麼說,殤不患苦笑地搖搖頭。
「不過,真的是讓人很懷念啊!我記得那天晚上還有凜雪鴉……」
「哎呀!真是巧遇呀,沒想到會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遇見各位。」
捲殘雲話音未落,又是一道熟悉的聲音,帶著慣有的戲謔,傳入四人耳裡。
「這附近早餐店這麼多,為什麼偏偏又遇到你這傢伙。」殤不患一看見來者,立即露出嫌棄的表情。
「別這麼說嘛,剛才我路經店門前,聽見有人提起我的名字,還以為是粉絲,沒想到轉頭一看就見到各位熟面孔,不由得感到一陣懷念,回過神來腳就自動踏進店裡了。」
「你說的話能信,死人都要復生了。」
「殤不患說得沒錯。」凜雪鴉背後的人直截了當地說,那是副低沉的清冷嗓音,除了浪巫謠眾人皆熟識,正是在第一部和劇場版中與凜雪鴉飾演對手戲的殺無生。
胡言亂語被毫不留情吐槽,凜雪鴉不以為意呵呵一笑,與殺無生相偕坐到四人隔壁。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這不是感念故事全劇終,想起初次被殤大俠帶來這裡的那一夜,再來回味罷了。」
「這次凜雪鴉說得倒沒錯。」殺無生在米漿蓋子插上吸管,他的話惹來對方笑盈盈的視線,他挑眉不服輸地看回去。
在一旁無聲勝有聲的時候,四人桌上的餐點也全到齊,捲殘雲的燒餅夾了油條,又額外叫了小籠包,飽足度十分足夠,與他相反,丹翡享用著清淡的米粥搭配一塊蘿蔔絲餅,雖然一夜無眠,可兩人看上去仍十分精神,胃口也挺不錯。
不愧是年輕人,殤不患心想,渾然未覺昨晚歷經慶功宴到包廂,再到今早這頓,自己的胃也實屬年輕一輩。
店面不算大,座位區很快便坐滿了鼎沸的人群,周圍氣氛漸漸熱絡起來。
空氣中飄盪著豆香與酥油的香氣,隔著佳餚,六人彼此相顧笑對,那絲若有似無的孤身感也在閒談間不知不覺殞滅,留下一地壅擠的影子。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