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傑ｘ五條悟





結束了跨年儀式，夏油步下鐘堂，簇擁在信眾的道賀聲中。
「祝各位新年快樂，今年同樣有發放甜酒，需要的人請到後面排隊。」群眾的注意一下子被甜酒給吸引，紛紛走向設置處，在那裡，穿著圍裙的雙胞胎早已準備妥善，開始招呼著蜂擁而來的人潮。
夏油沒有稍作休息，還想上前幫忙發放甜酒，然而才走沒幾步，從人群的反方向中出現的五條使他停下了腳步。
他們停在一條手臂的距離。
「新年快樂，傑。」笑意盈盈的五條拿著一杯飲料，另一隻手插在大衣口袋裡，也許是寺廟外圍真的太過昏暗，他沒有戴著夏油熟悉的墨鏡，以至於那雙眼睛裡的感情在雪夜裡也一覽無遺。
「新年快樂，我差點以為你不來了呢，悟。」
「不是說忍耐到昨天為止嗎？」他伸手對夏油遞出冒著白煙的紙杯。
原來那句話不是隨口說說的啊？
「謝謝。」夏油接過紙杯，杯身的溫暖立即傳到掌心，他啜飲了一口，濁酒的甘甜溫熱在嘴裡擴散開來，吞入腹中後逐漸充盈四肢。
「少了我這個大帥哥，這個新年開始怎麼會圓滿呢？」新的一年，五條依舊是那個態度自負、言語輕佻的不良神父。
「嗯，今天的打扮很好看。」夏油大方地稱讚。
有別於神職人員制服的禁慾感，卡其色大衣與黑色高領毛衣、緊身牛仔褲和黑色厚底短靴，完美地展現五條本就高挑出眾的身材。
令人意外的，五條沒有像往常那樣撲過來，抱緊他滔滔不絕地說「喜歡」、「一百分男朋友」，而是表現平靜地看著他。
有別以往的態度讓夏油感到有些疑惑，五條不隨新年氛圍興奮起舞確實有點古怪。
夏油一下子想到了那堆寄件人不詳的生鮮包裹，他想是時候談談這個了。
「嗯，我精心打扮過了，你要是說不好看我就撕爛那件袈裟。」
「都過那麼久，就不能稍微喜歡上一點嗎？」夏油一陣失笑。
「不行，沒辦法，完全不可能，超——討厭。」五條朝他扮鬼臉吐舌頭。
不知不覺，降雪似乎變大了一點。
夏油剛想詢問五條是否要移動到屋簷下，還沒開口，就聽見五條接著說：
「穿袈裟的和尚我倒是不討厭，還很喜歡。」
夏油比剛才更仔細地端視五條，對方的臉頰和耳朵凍得一片通紅，目光比任何時候都專注認真，那竟讓夏油產生他在禱告的錯覺。
五條在向誰祈禱？
「神父，容我確認一件事，你討厭袈裟，卻喜歡穿袈裟的和尚嗎？」
「是啊，我對這麼沒品味的傢伙喜歡得不得了，甚至到了不想分開的程度。」五條向前跨出一小步，與夏油的距離剩不到半尺。
夏油不知道的是，他的心臟聲怦怦作響，彷彿在做一個影響世紀的決定，那是重大到各種層面上足以左右他人生的願望。
五條深吸一口氣，藉此讓自己冷靜，他從大衣口袋抽出來的手裡握著一個四方形的深藍色絨布盒，一開始夏油還沒注意到，直到五條把盒子拿到兩人的胸口中間，夏油看向他掌心裡的絨布盒，愣住的同時也暸然於心。
五條輕輕地打開它，露出鑲嵌在盒子裡的兩枚銀色戒指，用無比鄭重的語氣說：
「夏油傑，成為我的家人吧？」
「你……」
「不需要發誓，無論你是突然發瘋了還是殺人，我都會永遠愛你。」
夏油神情怔愣，五條的求婚是他從未想過的始料未及，以至於夏油在短暫的沉默過後只能問他：
「我看來就這麼憤世嫉俗嗎？」
「你自己不知道嗎？」五條笑著反問。
夏油有些啞口無言，他看著那兩枚小小的戒指，他都不知道，五條是在何時偷量了他的戒圍？
「上帝不是說愛有時，恨有時嗎？」夏油問。
「搞錯了吧？我跟你是因緣果報，相隔久遠而相續至今。」五條肯定地說。
「遠續緣起。」
「剎那緣起、連縛緣起隨便啦！怎麼說，那個……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現在一切來報到！」五條吐舌頭拋了一個媚眼。
「你難道是我的報應嗎？真是……胡言亂語。」夏油被這連串荒唐話逗笑了，胸膛裡卻有些酸苦。
他早知道和五條悟沒那麼簡單，這麼個聰明絕頂的人物居然像傻瓜似的向他求取愛情；自己參透世間不平不鳴，幾欲憎惡，心裡卻百般按捺不計渺茫地等待一個絕無僅有的人。
而這個人現在說，他說……
「不要光顧著感動啊，回答呢？」
事到如今用輕佻的言語包裝，也掩飾不住害羞的臉龐，夏油珍惜地注視著神情侷促的五條，皺起了眉頭，眼眶有些發熱。
他沉重地閉上眼，心念千迴百轉，所有因緣背後通通都是五條的面容。
他睜開眼。
「我如果對一件事情執著起來，會很可怕哦。」
夏油一隻手捧起五條半邊臉頰，掌心裡的肉又溫暖又柔軟。
「聽起來很興奮耶。」
「哈。」他傾身向前，親吻那張有些發白的嘴唇。
既柔軟又堅韌，真是不可思議，他們做了無數次的愛，如今只是僅僅一個簡單的吻，身體的某部份輕貼相觸，岩漿一樣炙熱的感情彷彿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傳達到對方那裡。
「讓我成為你的家人吧，悟。」夏油結束了親吻，兩人相距之間的距離仍近在咫尺，幾乎是貼著彼此的皮膚在呼吸，他此刻說的話全落在五條的唇上。
五條的眼睛倏然睜大，那對漂亮的藍色瞳孔不覺得自己會被拒絕，卻也帶著欣喜若狂的不敢置信，沒有多久又蹙緊眉頭埋怨一樣地看著夏油，無聲的激動令他們不知所以地熱淚盈眶，好像有一件很重要的東西，苦尋已久，歷經漫長等待，終於得以把握。
冰冷徹骨的雪夜裡，兩顆溫暖的心為了依靠彼此付出所有。
「說好了哦，你敢拋家棄子我就告你。」





FIN.

既刊百年之後新年節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