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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碳酸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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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碳酸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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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安】去月球

    #雷安
    leiAn

    一个关于“英雄”的故事。这要从虫族占领了月球,从此人们再也看不见月亮的光辉时说起。



    时间在流逝,距离虫族上次入侵已经过去了半年,虽然这场战争暂时是人类取得了胜利,但战场上的硝烟还未散尽,所以他们必须尽快修复好基地的防御设施以防虫族二次进攻。

    安迷修站在塔上看着下方焚毁的虫族尸体,不知想起什么出了神,这些巨型昆虫断掉的躯干可以再生,只有用烈火才可以将它们消灭,前端的镰刀锋利有不少战士因此被割破了喉咙,凯莉第一次见到这群怪物时被恶心得饭都吃不下。

    它们袭击人类的目的不明确,大家都认为这是虫族凶残的本能,去侵占异种的领地扩大自己势力。但安迷修似乎并不是这么想的,飞蛾扑火,它们像是为了争夺资源般疯扑上来,没有理智疯了般的执着。

    “你站这干什么,”有人从后方拍了他的肩,安迷修回头一看,是凯莉,她瞥头示意了一下后方的指挥室:“上头找你。”

    安迷修点了下头:“好。”

    “等等,”凯莉叫住了他,看了一眼室内站着的人影,往前一步凑近安迷修小声提醒道:“……他似乎……打算将你遣返回罗纳星。”

    安迷修闻言顿在原地,不自觉攥紧手心:“为什么?”

    凯莉没有说话,一向不爱正经的她此刻神情却显得尤为凝重,或者安迷修心知肚明司令要调走自己的原因。风很大,卷着沙尘刮得脸痛,他站了良久才挪动僵住的腿走进操纵室。

    半年前人类与虫族的那场大战中,虽然人类赢得了胜利但同时也牺牲了绝大的代价,作为前锋主力的雷狮少将为了吸引敌人火力,连同他的机甲一起葬身在了火海之中。

    他是战斗型双“S”级哨兵,生前在舰队里留下的各项数据记录至今无人能破。唯一可以与他匹敌的对象,只有当时身为双“S”的精神向导安迷修。

    从初入舰队时开始,他们就是喜欢各自较量的宿敌,谁都不肯让出一步硬要拼出个高低之分。但矛盾的同时,却又无法否定掉对对方的赏识。

    他们是敌人也是战友,没有哪一对搭档能比他们更为出色。

    但,同一艘机甲的两个人,为什么雷狮牺牲了安迷修还活着?

    根据救援队所说,他们找到少将机甲残骸时发现操作舱连同座椅被挖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一个残破不全的缺口。至于安迷修,是一月之后侦查部队在虫族停留过的行星上发现的。

    那个地方像虫族遗弃的居所,地上到处都是黏液,墙壁布满虫腹般的竖纹,摸上去还能感受到一下接一下地跳动,整个空间只让人觉得难以忍受的恶心。

    他们忍着强烈反胃感继续往里走,当到达中枢位置便一眼看见了立在正中间的虫茧。所有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秒,由一名队员前去破茧,其余人找好掩体掏出武器对准虫茧,只要发现一丝不对劲便会立马毁掉这个鬼东西。但当他们划开茧的表面后,透过缝隙看见的并不是虫族的幼虫,而是已经陷入昏迷状态的副官安迷修。

    为什么虫族抓走了他们,雷狮又在哪里?他是否安然无恙?安迷修醒来时面对众人诸多的疑问只能摇头沉默着,他的记忆一片空白,脑海里的画面停止在虫族破开他们机甲前的最后一刻。

    雷狮是否还活着,安迷修不清楚,他只记得他们遇袭时雷狮那只紫色闪电豹在自己眼前被敌人撕碎时的惨状,那只豹子发出凄惨的嘶叫,眼神绝望又死寂,与雷狮精神体相连的安迷修也被莫大的痛苦包围住,痛到浑身抽搐着在地面打滚。

    他没有见到雷狮,释放精神力探查周围环境也没有察觉到有任何生命特征。侦察队将安迷修送回了基地,所有人都为他的生还而感到庆幸,除了他自己。

    安迷修养伤完毕回到了军队,鉴于他与雷狮只是精神结合并没有实质性成为命运共同体的基础上,军方认为他有能力同一位速度型双“s”级的士兵建立新的精神联络。但安迷修得知以后却拒绝了。

    “为什么,你不是向来看不惯雷狮的行事作风?”凯莉听说了消息,身上作战服还没来得及换下就找上了门,她把头盔往地上一扔,拿过水壶将里头的水一口气喝光,喘了口气才道:“你知道这是个机会,只要你松口答应了他们,羚角舰队从今往后就只会听命于你,虽然虫族败退了,但你也知道目前大家的状态都承受不起第二次来袭,出于战势着想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

    安迷修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听完凯莉的话未做任何表示,抓着围栏的手指尖用力泛白。

    大家都觉得安迷修同雷狮合不来,每次训练作战结束两个人就吵得不可开交。安迷修讨厌哨兵们将向导视为附属品,而雷狮则看不惯安迷修自认清高的态度。但偏偏就是自己看不顺眼的人拉了他一把。

    “你想要向军队证明向导实际作战能力不比哨兵弱,”青年眺望着窗外闪烁的星河,晃动罐中仅剩的一点酒,语气是他一贯的张扬:“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目前距离虫族突破第一道防线仅剩一月的时间了。”

    雷狮眉尾上扬嘴角挂着弧度,他朝安迷修伸出手:“想不想去大闹一场。”

    事实证明这是个很不错的建议,他们的初次合作堪称完美。安迷修第一次见到了这位年轻哨兵的精神领域,他一度被浩瀚无垠的宇宙震惊失了神,所幸雷狮及时出声唤回了他的意识。

    “永远不要迷失了方向。”

    雷狮这么说道。

    回到基地的日子里,安迷修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刻,雷狮朝自己伸出手和闪电豹惨死的画面就会在他的脑海中重复播放。他做不到释放自己的精神体去安抚哨兵的情绪,医生根据安迷修的情况进行了判断很有可能是因为搭档的死对他产生了创伤性心理障碍,如果不能攻克这一关,他将再也无法使用自己的精神力。

    一个无法使用自己能力的向导和废物又有什么区别?

    但安迷修什么都没告诉凯莉,他捡起地上的头盔还给她:“知道战况紧张就不要随意乱扔头盔了,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的。”

    他话音一落便转身走进了指挥室,但内心真的像他自己所说的那般胸有成竹吗,并没有。上级得知了他的情况经过再三考虑还是决定将他撤离前线,而他唯一的挣扎,就是申请走之前再去一次M923星云系。

    安迷修得到了羚角号的使用权,紫堂幻打开了战机舱:“我知道安哥你会需要它的。”

    他的话语间忍不住沾沾自喜:“我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它修好,你可以启动系统看一下还有哪里需要改进。”

    安迷修在原地看了羚角号良久,向紫堂幻道了声谢后才缓步走至机甲跟前。伸出手触向机体的前翼。

    “好久不见,老朋友。”他的目光透着怀念,又像在为物是人非的如今而感叹,走进舱门看见并排的座椅时只剩下了无尽的沉默。

    安迷修摒去那过于沉重的情绪,坐上驾驶座将安全带系好,尝试着释放自己精神力与机甲连接。

    又是这样,那只往常令安迷修恼火不已的豹子又在脑子里被虫族撕得四分五裂,他克制不住情绪产生的波动,惊出了满头大汗,身下的战甲在猛烈地摇晃着,那双毫无生气的紫色竖瞳紧盯着他,直直窥向安迷修内心深处。

    你在想什么?

    握稳操纵杆的手有了松开的趋势,下唇被牙齿死死磕出了血痕。

    你在思考什么?

    虫族,宇宙,还是死亡?

    安迷修试图忽略掉这过于杂乱的声音,连接塔台请求开启基地舱门。

    我懂了,你想要成为一个逃兵。

    “啪”地一声,安迷修双拳重重砸在屏幕上,他垂下了头,背肌紧绷胸膛剧烈起伏着,受到攻击后系统程序错误陷入短路状态,驾驶舱内红灯闪烁警报响个不停。

    “发生什么事了,安迷修副官?”

    他闭上了眼,再度睁开时已稳下心绪:“没什么。”

    松开拳头重新启动了机甲程序,却又在摁下连接键时迟疑,他动了动嘴,开口:“羚角号驾驶员UT0513申请无人驾驶,目的地飞往十万光年后M923星系。”

    “……”通讯那头错愕了一会,大致在疑惑为什么安迷修突然改变了主意放弃驾驶权,但未细问太多,又立马答应了:“收到,现在进行飞行轨迹计算,羚角号将于五分钟后起飞,预计到达M923星系时间为三个月零五天十小时。”

    安迷修靠着椅背深呼吸,捂着面部的双手细微颤抖。他知道这不是真实存在的东西,那只豹子再也没有开口的机会,一切问题终究还是出在自己身上,它无非是自己内心深处的投影。或者说,安迷修回到基地那一刻就已经将想法深根蒂固了,他承认自己是个逃兵。

    M923星系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这里成为了被人遗忘的角落,还是两人执行任务期间无意发现了藏匿于其中的一颗泛着光的恒星。虫族的肆意入侵夺走了属于月球的光芒,安迷修在这颗恒星上找到了月亮的影子,很长一段时间都被他们称为小月球。

    这个地方对他有什么特殊意义吗?或许是吧,安迷修只是觉得在这里他能放松下来思考很多问题。

    但意外总是来得很突然,当他发现虫族的战甲靠近时已经为时已晚,那机甲招摇地撞了过来,底部的机械臂牢牢缠住羚角号,激光剑切割开钢板时火花四溅。敌方似乎干扰了驾驶舱的通讯设备,安迷修试图呼叫塔台但那头始终只有沙沙的电流声。他眉头一皱,掏出驾驶座下方的枪械另一只手放在机甲程序自毁按键上,只要敌人一攻进来它就会同羚角号一起炸个粉碎,只是有些坏了紫堂幻的好意,不知道当他得知机甲被毁透时会有多么心痛。

    但安迷修顾不了这么多了,要道歉的话下辈子有缘再说,他现在只想炸死这群恶心的虫子。

    “咚”一声,切割开的铁块被踹倒在地,安迷修警惕地举起枪指向来人,可当他看清敌人是谁时,却是当即怔在原地没了动静。



    “我来基地之前碰见了一个小孩,他问我月亮为什么消失不见了。”

    安迷修没有抬头看他,不为所动地观察着数据面板,道:“那你怎么告诉他的,用先祖们的概念让他相信月亮真的被哮天犬吃了吗。”

    “我说,我们在玩一场游戏,”雷狮握稳操纵杆倾斜机体躲掉敌人的夹击,射击将虫族战甲一一击落,太空炸开一朵朵赤色的焰火,点亮了眼底的光:“就像玩星际坦克一样,一路朝前用炮弹击毁敌人的机甲将他们打败,而战利品就是让月亮重回光明。”

    安迷修嘴角微不可察地弯起一抹弧度,又迅速消失不见:“哪有这么容易,这只会是场漫长而艰辛的战争,说不定等他长大了都还没能见到月亮。”

    精神力释放范围再次出现敌机的踪迹,安迷修开头:“十一点方向,小型战斗机。”

    雷狮调整炮火对准的位置击落了机甲,他对于安迷修的担忧满不在乎:“时间拉锯长又怎样,坚持下去我们总会夺回月球。”

    他视线扫了身旁的向导一眼:“安迷修副官,再这样打压自己人士气,或许回去之后我可以申请换一位向导来配合我?”

    “闭上你的嘴,雷狮少将。”这种玩笑式的威胁对安迷修根本造不成任何杀伤力,他的目光甚至都未离开过屏幕一秒:“如果你能这么想那真是太好了,回去我就向上级申请调离羚角舰队。”

    雷狮看了他一眼,随机迅速收回视线便未再开口。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合作,就像如了安迷修的愿,

    雷狮在这次突围中消失了。



    安迷修瞳孔一缩,僵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扣紧扳机的指尖颤抖着,恍惚间没握稳的枪就这样落在了地上。他抬脚上前一步却又顿住,视线扫过对方全身上下在反复确认眼前之人不是自己产生的错觉后,安迷修疾步走上前双手抓牢对方的肩膀,急切道:“雷狮?”

    他的神情是难以置信,却又像看到希望般亮起了眼,雷狮竟然还活着?

    黑发青年自踏进机舱内便站在原处一声也不吭,他漠然着脸,盯着安迷修的眼神毫无波动。而在安迷修从雷狮出现的喜悦中回过神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为什么会是敌军的战甲载着雷狮来到这里,他心下一紧目光迅速盯向被强行打开的通道,却在看见空无一人的暗处时一愣。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在安迷修还未想明白时一只冰冷的手掌握住了他的手腕。他稍稍愣了会神,一阵强大的精神力朝他压了过来,虫族尖锐的鸣叫声直直钻进他的大脑,嘈杂混乱无比地撕扯着每根神经,剧烈的疼痛感让他发出了惨痛的喊叫,根本无从思考。眼中的事物逐渐扭曲模糊,在安迷修失去意识之前,挥之不去的景象是雷狮那双了无生气而又暗淡的眼眸。

    人类或许可以因为少将的出现获得重见月球的希望,而对于安迷修来说,这说不定是自己末日的开始。

    他再度见到雷狮的喜悦早在折磨煎熬中被痛苦替代。醒来时一度觉得自己是在做一场噩梦,地板的凉意远远不及覆在自己身上之人的体温要冷,安迷修什么都没穿,周围满是衣物的碎片,他冻到牙关颤抖着,只能睁眼盯着舱顶,只有下身撕裂的痛楚提醒着他发生了什么,哨兵的性器还钉在体内不断抽动,雷狮就像一头发情的野兽一样侵犯着安迷修。两人结合处因为粗暴的性事沾上血液的赤色,而那叫嚣着的虫声反复不断的攻向安迷修那道精神防线,让他那徒劳无用的反抗在精神崩溃后静止。

    雷狮没有了自己的意识,他不会疲惫,就像一局行尸走肉的尸体一样重复着把自己性器送进安迷修体内,无论对方怎样呼唤他都没有任何反应。很显然易见,虫族对他进行了思维控制。

    但安迷修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捡起地上的枪支一枪崩死他们其中一个,无论是自己还是雷狮,只要能解决他的痛苦怎样做都行。他忍受不了这种屈辱,又或者在为谁难过着。

    安迷修进入过雷狮的精神领域,那曾经令自己移不开眼的闪耀宇宙,在虫族对雷狮的精神操控之下早就毁得一干二净。它们将这里变成了自己的乐园,任意妄为的侵占毁坏。那份苦楚一股脑地涌进安迷修脑子里,让他落了泪。

    雷狮活着吗,还是他成为了一具任虫族随意摆布的空壳,如果他活着,那当他恢复意识以后是否又会比死去还要痛苦。

    虫族的精神污染像是将安迷修所有记忆打乱再拼接,把美好的片段被苦恨全数捣碎,他忘了记忆中那位年轻哨兵的样貌,只剩下满腹对眼前之人的恨意,但他分辨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甚至连恨这种情绪都再无真实性,让他苦苦支撑着最后防线的全凭那声不知谁说的“永远不要迷失了方向。”

    安迷修忘了,他除了痛什么都感觉不到,颅内脑浆炸裂般的难受。对方埋在体内的性器不断射入精液,小腹被拱起微微的弧度,他没有挣扎,像死掉一般躺在地上任人打开他的身体,直到突如其来的钝痛感让他发出嘶嚎声,才证明了他还活着。

    雷狮持续不停地往深处浇灌浓精,安迷修像被烈火灼烧般痛到开始不管不顾地乱叫,他挥舞着手双腿乱蹬想要挣脱对方的控制,无果后又像个疯子开始肆意乱咬,眼中满是挣扎的恨意,如果这是虫族给予自己的羞辱,那它们成功了。

    机甲飞行航线没有偏离,那抹皎洁的白光出现在显示屏上,却不知不觉占据了安迷修的全部视线。看似尘埃的行星绕着恒星飞行,小到星云大至奥秘无穷的宇宙,没有哪个星球比它更为夺目。

    安迷修眼神一颤,哆嗦着手伸向触不可及的它,又缓缓收紧握成拳。口中尝到的血是苦涩的,他的眼泪几乎打湿了雷狮颈发,松开紧咬着的牙关将混合着血液的口水吞下,他抬头双手掌住雷狮的脸。

    “雷狮……醒一醒。”

    安迷修忘了很多事,但他在这一刻却想起了许久不见的月球,他想把雷狮拉回来。

    他不要命似地将精神力释放到极限,任由尖锐的吼叫声将自己吞噬。猎鹰在废墟中找寻着什么,直到看见飞虫啃食的光点。

    安迷修疼到抽搐,温热的液体从鼻子流了出来,疼到干呕,他仅剩的一点力量也消失了,猎鹰被虫啃噬得一干二净。

    眼中的事物在逐渐拉远,视线变得忽明忽暗,直到那道模糊的影子突地一顿,安迷修再也无法支撑地倒向地面,一动也不动连呼吸的每下都是那么薄弱,他已经感受不到地面的凉意,却又在这刻知道了雷狮已经醒来:“你醒了……”

    安迷修扯了扯嘴角。说不清是如释重负,还是报复性产生的扭曲的快感,只要雷狮清醒了,痛苦的便不再是自己一人。

    但他没有得到任何回答,那不知疲倦的性器退了出来,肉穴被操到合不拢正狰狞地张着穴口往外吐着浊液,混着血丝直直滑向股间。安迷修的噩梦像是结束了,但他的尊严被丢弃得一干二净,他庆幸自己看不见,却又羞愧于为什么嗅觉没有失灵,失禁时淌下的尿液飘过一阵骚味让他在雷狮面前抬不起头。

    安迷修挣扎起身却又因为发软的双腿惯性向前一倒,一只手伸了过来给予了他支撑点,他站稳后反应过来手的主人是谁,迅速松开下意识往后退上一步拉开距离。

    空气凝固了一秒,谁都没有开口,衣不蔽体的感觉让他无所适从,他撇开脸,抖了抖嘴皮,隔了会才沙哑出声:“可以把我带到休息间吗,谢谢。”

    昔日的搭档再度重逢却是如此无言以对的场景,他甚至已经不在意雷狮消失的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眼下对方已经清醒,他有些突兀地想要远离雷狮。

    人们把哨兵和向导之间的关系看得太过暧昧,安迷修不管旁人是怎么看待他和雷狮的,但他却是无比清楚地认知着这只是在吃着公饭干着公事而已,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可现在所谓的漠不相关却被搅得一团糟,他和雷狮无论如何都回不到原点上了。

    “我去联系塔台。”雷狮将他带至休息间说到这时稍作停顿,空了几秒才道:“你先休息。”

    语毕后便将门一合,他一走安迷修便得到了片刻喘息的机会,任由昏沉的疲惫将自己吞没。当冷水淋下却又是一醒,他的精神力为了唤醒雷狮被彻底废掉了,这下不用向军方,他可以直接卷铺盖走人。

    至于雷狮,首领身为他父亲,总不会放任他这个样子不管,安迷修几乎已经预见了自己回到基地后会遭遇什么事情。

    他很累,莫名的厌烦感让他开始产生对雷狮的排斥,但就在他体力逐渐恢复试图打开舱门的时候才发现,眼前的这扇门早已被对方锁死了。

    “摧毁敌人母舰右侧的机甲群需要多久?”

    雷狮闻言扫过一眼,对着语音那头道:“用不了多长时间,给我十秒。”

    “……”对方难得地沉默了一阵,再三思考下他还是遗弃掉了内心的愧疚,对雷狮开口:

    “停手。”

    雷狮一愣,眉头紧皱着不解道:“你刚说什么?”

    “虫族是没有理智的,就算我们毁灭了它们其中一支军队,它们还是会疯狂地前仆后继围上来。”

    “所以呢,”

    “就在刚刚我诞生了一个想法,我们需要有人潜入敌人的内部去获取它们的机密,里应外合一起将虫族彻底击败。”

    “……” “你的意思是让我的人去送死吗。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就此停手,前线的他们都牺牲!”

    “为了人类,一切都牺牲都是值得的。”

    “包括我是吗,”雷狮不屑笑了一声,语气不善:“那你还真是个伟大的父亲。”

    “……”

    “你是最适合的人选。”

    首领一直没有得到他的回答,叹了口气:“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可以和安迷修副官去沟通,到时候你找机会返回。”

    这是备选方案,但首领没能看见当他说完这句话时雷狮骤变阴沉的脸色。

    “你提他干什么,让一个向导去完成这项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等着虫族挖开他的脑袋进行研究吗。”

    首领却和他意见不同:“在战争面前什么身份还重要吗?你是,我也是,我不可能为了一己私欲就放弃掉一个击败虫族拯救全人类的机会。”

    “我为你骄傲,也……因此感到愧疚,没有人乐意推自己的亲属下火场,更何况你是我的儿子。但现在能完成这项任务的人选除了你别无其他。”

    “说那么多废话烦不烦。”雷狮不耐烦打断了他:“我不管你要用什么手段,必须保障我部队其他人的安全,包括安迷修在内。”

    “至于所谓的虫族,我什么时候又怕过。”他未见半点惧意,眼中声一闪而过的厉色:“不是喜欢张着翅膀往跟前扑吗,我看你们玩什么把戏。”

    那头声音低哑:“……对不起。”

    雷狮并未接话,他直截了当同那头断开连接,一侧的安迷修见他脸色不佳,问:“指挥官说什么了。”

    雷狮的视线在他脸上只停留了一瞬,随即开口:“你去看看舱尾,刚刚虫族进攻似乎伤了机甲哪里,这里我来搞定。”

    安迷修转身前去查看,雷狮从探测仪上观察到了羚角舰队其他战斗机已收到了司令命令开始变换队形,他们接受的指令上迅速撤离,而在所有人员准备遣返的时候,只见那辆红色的机甲火速全开冲进了敌方包围圈。

    雷狮为什么会答应自己的父亲的请求,或许是因为在短暂的愤怒过后他也发现了虫族疯狂背后的讯号,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明白它们究竟想干什么。

    雷狮在想什么,又或者他什么都没想就义无反顾冲了进去,连那股莫名的躁意都还没摸透从何而来就在所有人都惊异之中消失了。

    虫族在他身上进行着残酷的实验,往大脑中灌入虫类的思想,抽换掉全身的血液,以及身体解剖再缝合,这种痛苦几乎每天都在雷狮身上重演,直至他成为它们的同类。

    雷狮不屑于人们口中常说的大义,但他并不后悔自己所做出的决定。死亡可怕吗,这代表一个人类的生命走向终结,但在虫族疯狂的行径前,死亡却变成了一件渺小的事。

    他尝试过自杀,但它们断不会放弃这副得之不易的实验体,雷狮像溺水的人,窒息感淹没了他的意识,四肢却顺着潮水而动。当他再度清醒时入眼的却是一双找不到焦距的碧瞳。



    一个人几乎失明的情况下要怎么在外太空生存,如若换平常的安迷修他还能用精神力来感知附近的事物,可如今的他却丧失了向导的能力,磕磕绊绊地摸索了不知道多久之后才逐渐探清了舱内的布置。

    在发现雷狮将门锁紧之后他不是没有大力捶击过门板,但一切反抗都是徒劳的,安迷修得不到雷狮的任何回应,他无法得知对方是否再次被虫族控制了大脑。甚至觉得雷狮的再度现身就是一场阴谋,是虫族为了羞辱他们所设的局。

    这段痛苦不堪无法抹去的记忆,会成为他们生命中的污点,甚至长期以来心中坚守的信仰也会在一念之间崩塌。

    联盟中的同伴会用怎样的眼神去看待自己,同情,失望,难以置信更或者是不屑?在安迷修被困住的这段时间里,这些问题反复在脑里环绕,他没有说话的对象,庆幸于不定期而频繁的长眠让他不足以成为一个自言自语的疯子,甚至放弃了所谓的求生欲在无尽的黑暗中失语。

    安迷修变得嗜睡,每次都被突然涌上的反胃感逼醒,又猝不及防地低头干呕。他没吃什么东西,唯一能提供热量的就是那些营养剂。但现在最奇怪的不良症状让他吃什么都犯恶心,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他的视线在逐渐恢复。

    安迷修本以为呕吐是精神力反噬的副作用,直到掌心能明显感受到腹部拱起的弧度,他才意识到自己身上或许发生了一件荒唐的事情。

    桌上的物品被他摇摇晃晃间撞翻在地,安迷修不管不顾地拍打着舱门急切地喊着雷狮的名字,指关节叩到发红也没见停下,唯有从身体细微地颤抖中才能看出他此时内心的恐惧。

    他早应该明白为什么虫族抓了自己又故意遗弃在废墟里,那段丢失的记忆中它们又对自己做了什么。

    安迷修怀孕了,他拥有了属于女性的器官,而这子宫里孕育的生命没有人知道它会是什么样的怪物。

    这个事实打破了人类所了解到的对于两性之间的常识,未知的恐惧让他变得无法冷静,呼救无果后他脱力地跌坐在地,搭在腹部的手攥紧衣物。

    虫族利用他将他改造成了母虫,安迷修无法想象令人作呕的虫卵会顺着肠道从自己体内排出,又或者这个怪东西,是不是会剖开自己的肚子从里钻出来。

    额角不断跑出冷汗,他开始不要命地去捶自己凸起的肚子,痛到蜷缩成团也未见停下,安迷修忍下嘴中的腥甜,依然还能感受到腹中生命的胎动。

    这种漫长的折磨要到什么时候才会终止,他坠入黑暗里无助着,没有人能帮他一把,他注定会死在这个怪物的手上。

    但就在安迷修视野重见光明的那天,他才发现机甲早已停止了运转。眼前这扇门的禁制成为了摆设,他像窥见希望般从地上爬起踉跄地逃了出去,将所有的狼狈不堪就此摒弃。

    驾驶室里很安静,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脚步,而当他看见了坐在驾驶座上的人影后,却是蓦地一顿。雷狮背对着他一动也不动,像在欣赏窗外的星云。

    安迷修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走上前靠近雷狮。

    对方大概睡着了,脚步声并没有将他吵醒,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视线中的他身形消瘦了许多,骨瘦如柴到面上颧骨下深陷的凹印,身上那件宽大的黑袍显得滑稽。

    安迷修目光复杂,雷狮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自己该嘲笑吗,他也并不知道当雷狮睁开眼后,自己能见到的究竟是昔日的搭档还是被虫族改造的魔鬼。

    就这么站了片刻,最终他还是想将雷狮唤醒,但当他的手触及到对方冰冷的肌肤才意识到了不对劲之处,他探向雷狮的鼻息却无法感受到呼吸。

    昆虫的特性是在死亡前进行交配,雌性担任了生育的职责,产下卵后便会死去,那么让雌性受精成功后的雄性呢,

    就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扑腾地扇动几下翅翼便迎接了自己的死亡。

    安迷修对于雷狮死去的事实毫无真实感,他僵在原地,下倾的背脊弯到发酸也未挺直,难以置信地伸手握住雷狮的手腕,对方生命征兆不知消失了多久,连躯体都僵化到了一定程度。

    这有些荒唐得令他想发笑,可视线却模糊了一片。

    雷狮就这么死了,他被丢下了,只留他孤身一人在遥远的星际徘徊,被割舍,被遗忘。

    后来的事情安迷修记得不是很清楚,只是腹中的东西被情绪所波动变得躁动不安,剧烈的疼痛迫使他跪倒在地昏了过去。

    在羚角号被困M923星系的日子里,安迷修鲜少做过梦,即使梦见了某些片段他也会很快醒来,因为那些梦无一例外的都在重复着基地里的那段时光,他知道自己如果陷进去了便再也无法从梦境里脱身。

    但这次他睡了很久,比起现实这更为残酷的噩梦,他放弃挣扎一头栽了进去。一动不动瘫在地上像一具死尸,仍由困苦将他从里到外给腐化。

    可腹中之物却是顽劣地叫嚣着要从他体内出来,强烈的宫缩带来的疼痛拉回了安迷修仅存的意识。

    他痛到眼前一黑,像有人硬生生剖开自己的肚子用刀片不断在里头搅动。安迷修起不来身,只能用手艰难地一步一步挪向休息舱,汗水打湿了他身上的衣物,下体涌出的液体将裤子浸透,在地面留下滑行的痕迹逐渐转为了血色。

    安迷修需要的工具在这,他拿过桌上的刀,只要等这该死的虫子从自己身体里出来就会立即被他捅死。但失力的他无法抬腿褪下自己的裤子,只能用刀将布料划烂裸露出自己的下半身。

    眼中是自己圆滚的肚皮,安迷修吸了下鼻子不知道为什么开始落泪,没有人教他过男性要怎么分娩,他什么都不懂,只能看着不断渗下地面的血液,却始终无法将那团肉产下。

    “雷狮。”他蹬了下腿,失了神志般口中不停嚷嚷着雷狮的名字,哽咽着像呼吸般一声接一声:“雷狮。”

    安迷修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他只是希望在看不到尽头的磨难里有人能和自己说说话。

    “雷狮。”

    “……雷狮。”

    “雷狮……”

    直到后来,他变得不再像只是单单呼唤一个人名,“雷狮”像是成为了自己内心感官的唯一代词。

    比如无助,害怕,亦或者是绝望。

    在昏死过去时他以为自己没有再度醒来的机会了,至少安迷修是这么认为的,可当他睁眼后却发现自己仍独活在地狱之中。

    肚子里的东西没了动静,并不知它是死是活,他大口吸着气又喘出,掌心用力向下挤压,在撕裂的痛楚中变得麻木,直到力气即将耗尽时眼前乍现一道白光,才感觉到有东西从自己下体滑出。

    他可以解脱了,安迷修这样想着,他虚睁着眼聚焦了好一阵才看清从自己腹中出来的怪物长什么样。

    那是个有着人类相貌的新生儿,没有哭闹,蜷着短小的四肢静静闭着眼睛,安迷修拿刀割断它身上的脐带,生疏僵硬地抱进自己臂弯中,他本以为是个死胎,直到看见微微起伏的胸腔才证明小孩是活着的。

    生命脆弱却又顽强,脆弱到幼婴的脖子甚至没有安迷修手腕那般粗细,像是轻易一拧就能让它就此长眠在梦里。可偏偏又是顽强到安迷修几番下手却都没能夺走它的性命。

    向导下体不断往外渗出血污,他知道自己快死了,但就像回光返照一样安迷修获得了自己被虫族捕获后丢失的那段记忆,同时也知道了它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虫族想要接近光,它们想要创造新的种族去争夺光明,继承了人类的精神意识又拥有虫族的基因,这听上去太过荒谬,可安迷修怀中的婴儿证明了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一旦虫族发现了它将它带回虫族,届时只怕会成为人类噩梦的开端。安迷修知道自己应该扼杀掉这个危险的存在,但它却与人长的相差无几,甚至连属于自己的意识都还未诞生,又怎么判定它是属于虫族的同盟。

    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安迷修看了许久,最后还是将手中的刀子给扔远,他知道目前唯一安全的地方在哪,每艘机甲内都设置的有逃生舱,他把幼婴放进舱里让其进入了深度睡眠,在与联盟断开通讯的情况下,最终还是选择了将逃生舱留在星系。

    而这仅仅只是因为心中那点仅存的悲怜,在希望对方可以作为一个人类好好活着。

    至于安迷修自己,他回到了该待的位置上,成为了自己的向导。

    在机甲飞行航线图上出现了一个新坐标,那位置靠近被虫族占领的月球地表,被诸多敌军的战甲给包围。

    安迷修和雷狮的默契不在一朝一夕之间,而是强者彼此之间所产生的一种过于奇特的化学吸引力。他明白了雷狮的想法,遗憾的是对方在离开人世前未能亲自执行命令。

    但幸运的,有人能替他完成这项任务,身下的座椅被血染红,但这仿佛已经影响不到安迷修了,他用外套垫在身下粗粗止了血,打开操作面板输入指令朝着坐标快速前进。

    当月球在眼前展露出一角,濒死的他久违地露出了笑容,尽管那上面早已被恶心的虫子覆盖,但他还是觉得月球是如此的美丽。

    战甲已经驶入包围圈,敌军的部队发现了他,开始炮火一番连攻。安迷修并未反击,当到达坐标位置时他摁下拉杆直接启动了战甲自毁程序。

    在火光融掉眼前的一切时,他终于想起了和某个人的约定,对方朝自己伸出手,即使已经遗忘了相貌,但那句话却无比清晰地落入了耳中,尾音轻挑,带着一贯的张扬:

    “走,去月球。”






    (番外)
    这里是战后的星际世界,在虫族战败走向灭亡后,联盟统治了宇宙维持各个星系种族之间的和平。

    凯莉抵达那诺维拉星时墓园的负责人马塞早已在航站出口处等候,对方看见她身侧跟着的黑发小孩时似乎有些许诧异,他似乎并没听说过首领已婚的消息,而在感受到凯莉略显不愉的眼神后,他立马噤了声在前头带路。

    凯莉手里捧了束花,没走上几步就低头问跟在自己旁边的小朋友:“抱得动吗,要不要姑姑给你拿。”

    那小孩子停了下来,他抱着两捧比自己还要大的花束,走出了一身的汗,但是对于凯莉伸出的援手他还是摇了摇脑袋。

    “好吧,”凯莉耸了耸肩也没再坚持,所幸他们想去的地方并没有多远,在电梯到达地下三十层后没走几分钟便到了目的地。

    马塞的引领任务完成后就退下了,只留他们二人站在了三块墓碑的前方。凯莉略过一眼左侧墓碑上的名字,开口:“这是你父亲。”

    男孩闻言往前挪了一步,蹲下去把花靠在墓碑上放好,随即抱稳怀中另一束鲜花站起身。

    虫族是疯狂的,原本联盟不可能短时间内将它们攻破,还是因为某次大爆炸中敌军的母舰核心遭到了重创才给予了军队反击的机会。从侦查机甲中留存的录像进行观察,指挥室的众人发现了引爆缘竟然是消失已久的羚角号,距离上次它出现在已经过去了数十月,和它一同失去下落的还有当时身为羚角战队副官的安迷修,塔台的士兵报告在大规模爆炸发生的那刻他们曾收到了来自羚角号所发送的一个坐标,而等凯莉率下属前往查勘一番后,他们找到了羚角号遗留在星系的逃生舱,打开舱门一看,里面只有一个睡得香甜的婴儿。

    舱内没有婴幼儿用品,一条发黄的浴巾裹在幼婴的身上,凯莉从中找到了一条项链,她很熟,因为那正是自己送给安迷修作为退役礼物的狗牌。上面原有的字体早已模糊不清,被人用刀歪歪斜斜刻了一行字。

    “这是雷狮少将的孩子。”

    凯莉将这个可能是首领亲孙子的婴儿带了回去,尽管成长中的他越来越像雷狮,但当时的首领根本不认这个孙子,原因仅仅只是因为他那双异于常人的绿色竖瞳。

    首领知道自己所谓的主意让亲生儿子牺牲在了宇宙里,他没有颜面在联盟待下去,于是早早地就退位返回了母星,但对于雷狮同外族女人厮混所留下的子嗣,他宁可孤独终老也不愿认下这份耻辱。

    在他退位后凯莉成为了新领袖,联盟里没有人愿意给自己添个麻烦,凯莉也只是觉得这小孩父母双亡爷爷也不肯认他,太过可怜了就将他养在身边,就连名字也是她随意取的。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小孩子说不了话,只能像个哑巴一样发出“啊,啊”的声音,他看了看中间没有名字的石碑,抬头望向凯莉。

    凯莉张了张嘴,隔了一阵才道:“那是你母亲。”

    他母亲的身份一直是个谜题,在雷狮生前没有人见过他和任何一位女人有暧昧关系,更别提外族女性了,但根据他们猜测当时爆炸那刻,她应该也一同在战甲上,不然不会丢下襁褓中的婴儿不管不顾。

    联盟不知那位的姓名,便只能在雷狮石碑旁立了块空白的碑,以此来悼念这位异族女性。

    等男孩将怀中的花送完双亲,凯莉这才将自己的那束花放置在右侧的墓碑前,她察觉自己衣摆被人扯了扯,偏过头就对上一双显露好奇的眼睛,读懂了小孩子的意思后凯莉道:“这是你父亲的搭档,也是你姑姑的好朋友,安迷修。”

    他松开了手,在墓前看了看,最后迈着短腿从送给父亲的花束里抽出一枝雪滴花放在了安迷修墓前。

    “叔叔和你父亲一样,是个了不起的英雄。”

    他点点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墓碑上方的照片,小小的身体蹲在地上缩成一团,激起了凯莉那点为数不多的怜悯,她蹲下手抚上男孩的脑袋:“他们只是去进行了一场漫长的旅行。”

    他眨了下眼,朝凯莉指了指自己双亲的墓碑,对方有些头大:“想让我给你讲父母的故事?难道你不是已经听过成千上万次了吗。”

    他们都知道一个浪漫的故事,年轻的少将率下属朝虫族前线进击,却不幸中了敌人的陷阱失去了踪迹,一位异族的女性救下了他,朝夕相处间他们相爱了。但在大义前少将和他的恋人不得不抛下刚来人世还未睁眼好好看一看双亲的幼子,同前来寻找自己踪迹的搭档兼好友一起对虫族展开了复仇,不惜牺牲自己性命摧毁了敌军的重要防线。

    他们成为了伟人,这个过于英雄主义的故事几乎已经是家喻户晓的地步了。尽管小孩子已经滚瓜烂熟倒能忆起每个细节,却还是执着的让人重复不断地讲给他听,似乎这样他就能从中得知自己父母更多的信息。

    凯莉颇为无奈:“好,那就让我们来猜猜看你的母亲会来自哪个星球。”

    “有没有人夸过你的眼睛很漂亮。”在小朋友摇摇头后她短暂停顿了会,想想也是,联盟的人对于其他星球的种族一向不大友好,尽管故事中描述的这位外族女性多么美好,但他们接不接受混血的小孩子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凯莉捏了捏他的脸蛋,假装仔细观察了一会,道:“是不是遗传的你母亲?我听说咖勒怀特星的蓝种人眼睛长得就很好看。”

    他抬头比划着手势,用双手抱住自己,“啊”了一声。

    “你是说,梦见有人抱着你哄你睡觉吗?”

    凯莉笑了一下:“那一定是你的母亲,我知道人鱼族她们都有着美妙的嗓音,下次休假我带你去看看怎么样,说不定那里就是你母亲的故乡。”

    男孩没有回应也并未拒绝,只是潜意识在告诉他,抱着自己的人似乎是位男性,对方在落泪,而过于绝望的哭泣声成为了自己记忆里唯一的安眠曲。

    “难道你是在和我撒娇想让我唱歌哄你睡觉吗,”凯莉挑了挑眉,牵起他的手转身离开:“这可不行,或许回去之后我们可以让管家完成你的心愿。”

    她抬脚走了一步,却发现对方停在原地迟迟未回过头来,便出声唤他:“希望,我们要走了。”

    小男孩这才将目光收回跟她离去,两人的背影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墓园之中。

    那枝孤零零的雪滴花被不知从何而来的风刮散了花瓣落在石碑上,被光照投下的影子像极了水滴晕出的痕迹,它似乎……是在为那段无人知晓的痛苦过往而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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