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利艾吉艾】What He Did in the ShadowsWhat He Did in the Shadows

“很准时，这点不错。”
空旷的平地上，一名男子双手插兜，在打量了对面几眼后，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夕阳在他的墨镜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我很欣赏你们目前表现出来的专业性。看起来你们也明白这次访谈的重要性。”男子扬起了一边嘴角，对于浑身散发出的优越感丝毫不加掩饰。“毕竟，见到这种大人物的机会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的,你们应该感激。”
“介绍？你们准备的问题怎么这么不专业的吗？我给你们发的材料你们没看就算了，随便打听打听就应该知道……”
墨镜虽然遮住了他的眼镜，但也着实遮不住他一边皱着一边高高挑起的眉毛。
但在看到对方慌忙解释时，男子又好像并不在意地耸了耸肩。
“算了，就知道你们这种人类不靠谱。那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地为你们的节目效果做个介绍。”
男子骄傲地抬着头，镜头里橘红的云霞和他赤红色的头发融为一体。

一

“我的名字是弗洛克福斯特。是一名狼人。”
“被转化了多久？哈哈，这，这种事情就不需要说了吧。”
“关键不在这里。关键在于，我除了是一名狼人之外，还有另一重与众不同的身份。这也是为什么我的身份有别于一般狼人”
弗洛克抱起了胳膊，腰板也挺得比刚才更直了些。
“我是一名狼仆。更准确一点说，是那位’艾伦耶格尔‘的狼仆。”

“他的脖子感觉已经要梗到天上去了哎。”
节目组里的实习男生在心里默默想。

二

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反应，看着那一群面目呆滞，甚至还在用带有求知欲的眼神看向他的节目组，弗洛克不由得冷哼了一声。“当然，我很能理解你们现在的反应。毕竟无知的你们是没办法接触我们这些神秘种族社会的事情，自然也就不会懂得’艾伦耶格尔这个名字的含金量有多高。”
“也就我这样和他关系亲密的人，才能直呼他的名字。普通的狼人啊，吸血鬼啊，僵尸啊，都得尊敬地称呼他为……”
弗洛克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说：
“那位大人。”
然后他停顿了几秒，等待着对面的回应。
“像是……伏地魔……吗？”节目组中挂着实习生标志的女生说。
“伏地……伏地魔？你知道你在说什……咳，我可从来没听过这么难听的名字！想必叫这样名字的人也绝对不配拿来和艾伦耶格尔相提并论。”强行再次咳嗽了一声后，弗洛克的语气平静了一些，然而他因为愤怒而烧起来的皮肤以及说话时隐隐能听见的磨牙声很难让人相信本人已经冷静了下来。
“等你们见了他就会自主跪下来检讨自己刚才错得有多离谱了。”
“没有见过艾伦的光芒的人是不会懂的。如果世界上的一切失去了意义，那么艾伦也会是唯一一位有意义的存在。”
弗洛克的眼睛里闪着狂热的光。
“糟糕啊，他好像是来真的……”
“他……是变成狼人之后才这样还是之前就……”
“不会把我们搞到什么奇怪的地方献祭了吧……要不要提前给台里发信息求助呢？”
工作人员们各自心里想着。

三

“总而言之，我现在会带你们去到艾伦耶格尔大人的住所。希望你们可以全程保持低调。艾伦并不喜欢被别人打扰。所以也并不希望有谁会发现他的住所。”
此时镜头正拍摄着弗洛克的衣着打扮。从他脸上大到离谱的墨镜，到夏天也不愿脱下的毛绒衣领的夹克衫，到那难以分辨是时尚还是真的经历过大战的破洞牛仔裤，再到他打满了铆钉的黑皮靴……
“哦对了，如果能让人看不出你们是节目组的人就更好了。可以节省之后对邻居的解释应对。”
空旷的草坪上，弗洛克一个人面对着七位高矮壮瘦不一，或是扛着“长枪大炮”，或是举着收音话筒，或是大包小裹举着补光板的人类们兀自点了点头。
“你们是专业人士，这点小事不会觉得难办的。”
“呃……我们会尽力满足的。”
作为编导的黑长卷发女人表情微妙地答应了。

“不过你们可以放宽心，我已经向他打过招呼了，你们可以不用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暂时。”
“只要你们能保证全程自己不受伤，不流血，不问奇怪的问题，不拍不该拍的镜头，不碰不该碰的东西，不做什么惹到艾伦，或者是屋子里其他人的事情，就不会有危险。”

“能做到的，对吧！”弗洛克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拍了拍离他最近的工作人员的肩膀。

四

虽然集合点旁边还有很多明显有人居住的小楼，但在跟随弗洛克拐了几个弯之后，周围的环境逐渐被树木包围，道路也变得崎岖窄小，让人不由得心生出一股警惕感。但弗洛克似乎完全没有感应到身后人类们的僵硬，反而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发言中：“……毕竟人类嘛，平庸的经历造就了你们平庸的性格和能力。作为人类的节目，你们的水平可以说是非常突出。我在看了你们第一期采访就知道，你们绝对是我们狼人面向人类社会招募时的最佳途径！”
“……既然你们这么光荣，还需要招募人类做什么呢。”一直沉默不语专注走路的灯光师终于蹦出一句话。
“咳……什么叫需要！这是给予普通人类的机会！晋升成狼人的机会！”弗洛克对她怒目而视，脚步却也没停下。
“毕竟……毕竟我们也不是完全高高在上的那种存在。艾伦大人是很平易近人的，他当然会想要接纳人类！”
“更何况……自从我变成狼人后，发现平时一些杂活还是比较适合人类来做。如果有人类能把这些杂活做到艾伦大人满意，他自然会给予这名人类晋升的机会！这就是双赢！”
然后他斜眼看了看身后的人类们，又补充了一句：“你们也有新的题材可以拿来做节目。三赢！”

还没等他说完扭头看向前方，他的脚步突然顿住，双眼紧盯着一个方向，不动了。
几个工作人员差点因为他的突然站定撞到前面人的身上，等他们意识到弗洛克的状态时，所有人都精神紧绷了起来。
“唬……唬……”
弗洛克嘴中发出威胁一般的低吼。他的墨镜早在太阳下山的时候就摘了下来（他还没有装逼到天黑了还要戴墨镜的程度）。此刻他的双眼在昏暗的森林里，在月光的照应下泛着绿光。

人类们似乎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了一个危险的领域，大气都不敢出了。
编导的手悄悄伸向藏在衣服里的防身武器，灯光师不自觉摆出了防卫姿势。
与此同时录音和场记小心地把身后的背包挪到前面，而摄影则紧紧抱住了他视作姓名的宝贝们。

“唬……”
毛发一点点攀爬上弗洛克的皮肤，他的骨骼似乎在咯咯作响，仅仅几秒钟就拔高了不少。鼻子变尖，耳朵竖了起来，双手也逐渐变成了利爪。
但他的目光仍然坚定地，死死地盯着同一个地方。

一阵和缓微风吹过，却像是带来了一阵肃杀之气。

就在此时，一个灰棕色的影子一闪而过，朝着森林内部窜了过去。
还没等人类们反应过来，一个红色的身影就嚎叫着冲了出去，追逐着那个小小的灰棕色影子，一闪就不见了。
“嗷嗷嗷嗷嗷——！”
他们只能听着回荡着夜晚树林中的狗叫声，看着被抛到地上的那件毛领夹克衫发呆。

五

寒风凛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原本还能偶尔听到林子深处传来一两声像是狼嚎一样的声音，而现在，被黑暗逐渐侵蚀的森林寂静地像是死亡本身。
“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实习女生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她虽然并没觉得特别害怕，但实在难以忍受毫无发展的等待。
而她目光注视下的几位前辈们则是几乎人手一烟，几个光点在黑暗中晃动。
“嘶……不等的话，万一这次策划泡汤了怎么办？” 背头摄影师抱怨起来，“上一次明明效果那么好，结果功劳全被那几个光吃饭不干活的老头子抢了。现在又催着我们赶紧再搞第二期第三期……妈的，哪里能找那么多脑子不正常愿意接触人类的怪物做节目啊？”
话音刚落，他就被编导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少说两句吧波尔克。”
编导看着天上的上弦月，叹了口气。
“再等十分钟吧，再等十分钟我们就往回走。”
在她心里，等待弗洛克回来继续采访倒是次要。
第一要紧的，是没有了弗洛克带路，再加上这里几乎没人手机有信号，夜晚又如此伸手不见五指，几人迷失在森林里几乎已经是可以预想到的未来了。
这种情况，说不定等在原地反而是更优解。但什么都不做，又会增加团队里其他人的焦虑感。
再等等吧。
她吐出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扔在地上捻灭，顺手扛起了波尔克的摄像机。
夜景模式下，森林的一切都变得清晰了不少。
她一边看，一边缓慢地转身，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和路径。
这篇林子出奇地安静，没有鸟叫，也没有虫鸣，只有风吹着树叶的沙沙声。

“咔嚓。”

“谁？！”
听到编导的声音，所有人都再次警惕了起来。他们保持着原本的姿势，望向声音的来源。
“咔嚓。”
“咔嚓。”

声音近了一些，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编导的手有点颤抖，镜头也跟着游移。
没有了弗洛克，他们对这个森林一无所知。而根据他们对于这些魔物的浅薄了解，鬼知道接近他们的会是什么东西？
靠，可能还真的是鬼才知道了。

她的身体在逐步向后退，眼睛却无法从画面上移开。
画面上，那颗粗大的树干后，明显有一个人影。

“……弗洛克，是你吗？你上个厕所这么长时间啊。”编导的声音平稳，丝毫透露不出一点波澜。
“是，是啊，那我们可以继续去往那位艾伦耶格尔大人的居所了吗？”
意识到了编导的意图，团队里的其他成员也开始应和。
“就是，你也不想让他等太久对不对？”

“咔嚓，咔嚓……”
脚步声越来越近，并没有因为他们的话语停下。

来者是善意？是恶意？不管是哪种，人类们都无法察觉出对方的情感。无法探查反而让他们更加紧张。

“咔嚓。”

对方停下了。
看到对方的一瞬间，所有人都愣怔了几秒。
从镜头里看到对方时，编导甚至有一种虚幻感。那是一张不应该出现在这样森林中的脸。
又或者说，这样一张精致漂亮，缺乏血色的脸，似乎就适合出现在这种漆黑诡秘的森林深处。
但那双眼睛却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野性与活力。

团队里的某几个成员甚至咽了咽口水，喉咙咕噜的声音十分明显。

那人歪着头看了他们几秒，打开了手机上的灯：
“你们为什么不用手机照明呢？”

“是不会用手电筒功能吗？”

六

“弗洛克应该是去追兔子或者松鼠了，不是去厕所。”
男生的声音打破了团队的沉默。
如果不是他的声音，节目组成员们大概还无法辨别他的性别。那实在是一张对于男生来讲过于好看的脸。
“他才刚变成狼人不久……我也不想压制他新生的天性，所以一般不是特别过分的事情不太管。”

“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吗？” 实习男生率先发话了。他大着胆子向前走了几步，看向男生的侧脸，寻求答案。
“唔……也还好吧。”那人思索了一下，回答道。“月圆的时候他反而安静一些，但是平时偶尔会压制不住，走到半路就跑了。刚开始甚至都不能让他不带狗链条出门……”
“啊，他今天还记得脱夹克呢。” 男生甩了甩手上弗洛克那件毛绒夹克，“太兴奋会直接把衣服撑破了，很麻烦的。”

“麻烦，是说要收拾证据之类的吗？” 另一位实习女生也跟了上来。
“不……是第二天会感冒发烧。” 男生一脸正色道。“如果恰巧赶上‘那个时候’会更麻烦。”
“不管是人形态还是狼形态，有生物24小时不间断地在抱你身上顶你，真的很麻烦。”

“哎？你们怎么不走了？”

七

有的时候正确的道路可能就在你身边，但你并不知道。
似乎只走了不到两分钟，节目组众人就感觉道路明显重新宽阔了起来。
很快，隐藏在高耸尖锐的围栏后，一座颇有哥特气质的黑色古堡出现在众人眼前。
月亮被乌云遮盖了一半，透出的些许光亮，却并没有让人类们感到慰藉，反而让古堡的阴影投射得更长，似乎就要勾到他们的脚踝。它每一个高耸着的尖顶都像在吐露着恶意，缠绕的藤蔓遮盖住了时间带来的裂痕，悄无声息地生长，攀爬着。
一两只乌鸦站在大门前面干枯扭曲的树上，用漆黑的眼睛盯着他们，似乎随时准备用他们尖锐阴森的叫声嘲笑着来访者的无知和即将到来的悲惨命运……

“他们是客人，别蹲着准备吓人了。”男生挥了挥手，两只乌鸦不情不愿地拍拍翅膀飞了起来，眼神里似乎带了点遗憾和委屈。
他扯了扯嘴角，似乎是笑了一下。他蹲下身，在树下的草地中一通翻找，终于找到一把带着爱心贴纸装饰的钥匙。
“虽然我觉得没什么必要，但是我哥坚持要把门上锁。”他挠了挠头，“然后我就经常忘带钥匙，他就又放了一把备用钥匙在这里……啊，这段大概不要放出来。”
他似乎也很久没有用过这个锁了，左转右转都转不开，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急躁了一些，无意义地摇晃着手中的门锁，终于误打误撞把门锁打开了。

“好了，可以进来了。”
这位穿着黑色半敞帽衫，扎着随意的半马尾的灰瞳青年就这样单手轻松地为他们推开了古堡的大门。
“还没有正式自我介绍。我叫艾伦耶格尔。”
“欢迎你们来我住的地方采访。”

八

“要再来一遍吗？好的。”
艾伦·那位大人·耶格尔乖巧地坐在沙发上，眼睛却盯着音响师高举的毛茸茸的收音话筒。
“哦，抱歉。”
再次被提醒后，他终于恋恋不舍地将眼神从话筒中拉扯开，而音响师则悄悄松了口气。

“我的名字是艾伦耶格尔。”
“这两天马上要过21岁生日，之后就是是可以喝酒的年纪了。”
“不，这就是我真实的年龄。怎么了吗？”
“忘了说了，我的种族是狼人，外加新晋吸血鬼。”

九

“阿克曼先生……唔，就是这栋房子的主人，是他把我转换成吸血鬼的。” 艾伦站在一对卧室门前，对着镜头说。
“他把我捡了回来，所以我就继续跟他住了。”

“嘘，虽然他现在应该刚醒，但还是请各位要小声一点。”艾伦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让摄像机得以拍摄到屋内漆黑的装饰以及摆在卧室中间，代替了床的位置的，巨大而精美的石制棺材。
艾伦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棺材，随后抬起了沉重的棺材盖。
“起床了先生，有客人拜……”
话音未落，艾伦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棺材深处的黑暗中，旋即“砰”地一声，棺材就这样在众人眼前再次被关上了。

镜头拉远，众人能看到眼前的棺材剧烈晃动起来，似乎是里面的二位正在进行激烈的搏斗。
这是什么吸血鬼的习俗吗？
他们每天起床都要打一架吗？
就算是king size的棺材，在里面打起架真的能有这么大空间去伸展手脚吗？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绕着节目组成员们的大脑转呀转，不知何时才能得到解答。

十

“久等。”
黑发男人从冰箱里拿出一个血袋，娴熟地倒在茶杯中，没有溅出一滴血在他的白衬衫上。
“艾伦说他需要休息一下，拜托我帮助你们继续录制节目。”
说完，他便往椅背上一靠，单手握杯悠闲地品尝起自己的早餐。
在他对面，编导坐在巨大的餐桌上，身后的摄像机默默地拍摄着，桌面上则是数量足够人手一杯地，屋主人刚为他们泡好的红茶。
茶汤呈现出一种清澈的深红，虽说颜色实在让人类们难以入口，但弥漫的茶香确实让他们紧张的神经被安抚了不少。
这种奇妙的对比一时让他们有些恍惚。毕竟根据之前和吸血鬼的接触，对方不盯着自己脖颈上的大动脉看就已经是很尊重人了。

相比较于艾伦的随性而产生的让人亲近的感觉不同，眼前的男人个子不高，却自带了一股有些危险的压迫感。
虽然说对方已经给出了“随便你们问”的信号，看起来也很友好，但看着对方悠哉品人血的模样和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气场，着实令人很难突破生理产生的恐惧并认真提问。


“随意一点就好，你们在这里并不用担心安全。”男人看出了他们的拘谨。“我也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你们就像上次采访我属下的样子就行。”

“您是说……我们上一期节目采访的利威尔班……是您的属下吗？”
“也就是说，您就是他们所说的……”

男人又低头抿了一口血后才抬起头。

“初次见面，我叫利威尔阿克曼。”

镜头里他黑色的眼眸反射着红光。

十一

“严格来讲，这是我舅舅的房子，不是我的。”

利威尔平静地说。

“不过他早就被烧没了，所以现在是我的了。”

阿克曼家族区别于其他吸血鬼家族的地方，就是他们几乎从不赐予人类初拥，属于少有的胎生吸血鬼。
这种家族传承的习俗除了带给他们有别与其他吸血鬼的强大能力外，也造成了阿克曼家族的人丁稀少。他们从古老时期枝繁叶茂的大家族，逐渐演变成只剩下一支独脉。
虽然从前的阿克曼家族早期几乎是呼风唤雨，甚至曾经被皇室收编，在人类世界和魔法世界的史书上都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但到了利威尔的妈妈和舅舅这一带，除了一座破败不堪的阿克曼宅，世人似乎已经遗忘了他们的存在。

“我舅舅捡到我的时候，我妈已经死了。”
“被人用木桩插了心脏。”
“不，不是人类……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利威尔的舅舅将他带回了他当时的住所，像个父亲一般，教他认清了自己的身份，教他怎么控制自己的能力。两个人就这样相依为命……>

“然后，这个老逼就在他觉得我可以自己控制的时候，把我扔到一个附近的战场，自己溜了。”
“当时我九岁。”

编导的手一顿，表情微微有些僵硬。
她思考了两秒，缓缓打下一句：<但无情的命运却让年幼的利威尔再次和亲人分别。>
然后她扯出一个微笑：“请继续。”

十二

就这样，利威尔自己过了二十几年的岁月。
他遇到过很多好人或坏人。大部分都是坏人。
作为“胎生吸血鬼”，此时的利威尔虽然没有能力，但他可以几乎不受太阳光照影响，只靠吸食动物血就可以满足嗜血的欲望。

<见过了人类的人情冷暖，也见过了怪物的喜怒哀乐。利威尔觉得这辈子也可以就这样过去了。经历过常年战争的洗礼，他已经变得无欲无求……>
编导一边听一边打字。

“结果在我满35的那年，那个老逼又来了。”
“他说他想想觉得自己过得差不多烦了，又想起老宅子没人照顾，最后想起来还有我这么个便宜侄子。”

摄像机很好地捕捉到了利威尔难得青筋暴起的瞬间。

凯尼阿克曼在他鬼生五百岁高龄的时刻，想起了他妹妹还留了个侄子来着。
最后他才想起来，当年跑路的时候，还没将那个小鬼头完全转化成正经吸血鬼。
当利威尔再次看到他的时候，凯尼的老血已经掺着红茶进了他肚子了。
利威尔发现自己转变的时刻，凯尼解脱般笑了。他把一封信拍在利威尔手里，然后头也不回地冲进窗户外的朝阳。

三十五岁的利威尔就这样正式成为了一名光荣的，真正的吸血鬼。
一名再也感受不到阳光，尝不了人类的美食，没法和战友们一起变老的吸血鬼。

不过，就算是再讨厌，利威尔还是在这个家里保留了凯尼的画像和部分骨灰。

摄像机一路游移，从最初的阿克曼家主，一直拍到最新的，凯尼的画像。
画像上的凯尼带着玩世不恭的痞笑，头戴一顶旧得很有时尚感的牛仔帽。
而这块并不是很大的画像上，同时还插着大大小小十几把刀。
“咻——”一阵冷风从摄影师的耳边呼啸而过，邦地一声插进画像里凯尼的眼睛，连带着架子上的骨灰瓮都晃了三晃。
“我很想念他呢。” 利威尔毫无波澜地说。
“哇哦——比上次更准了！” 艾伦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已经坐在二楼围栏上听很久了。他没什么表情，但明显亮起来的眼睛透露着本人的兴奋，还吹了一声口哨。
利威尔放下茶杯，单手打了个响指。
“嗷——！” 不知道什么东西从后面砸了艾伦一下。虽然力度很轻，只能让他晃了晃，但不知为何艾伦就这样从二楼围栏上摔了下来。
就在节目组的人类们愣怔着来不及反应之时，利威尔已经用明显非人类的速度冲了过去。
但艾伦的身体却在同一时间不自然地在空中翻了一下，瞬间变成了一只棕黑色的，巴掌大的小蝙蝠。
小蝙蝠晃晃悠悠地飞上飞下，然后一头扎进利威尔的怀里，变回了人型。
“我已经学会空中变身了。”艾伦扬了扬脑袋，露出人类们见到他以来看到的第一个笑容。
“不错。” 利威尔单手搂着艾伦，还能留出一只手去揉他头发。他的目光里好像也带着替对方骄傲的温度，嘴角也拉出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很温馨的画面，只是就视觉效果而言，从刚发生的一切到现在一个目测一米六几的男人单手架起一个目测一米八的男生，对方不仅像一只大猫一样坐在男人胳膊上还低头让对方揉头发，属实让在场的节目组成员们有种想要鼓掌大喊“安可”的冲动。

不过最后大家还是都忍住了。毕竟没谁会想在这种时刻带一把插在自己身上的小刀回家做纪念品。


十三

正当节目组开始担心他们是不是要无视在场的人类开始做一些摄像机不太能拍的事情时，一阵不合时宜的敲门声打断了利威尔和艾伦之间旖旎的氛围。

“谁这么不要命……” 冷汗从众人的身上留下。

摄像机缓缓移动向声音的方向。

“咚咚。” 金发男人依靠在一个房间的木门边，伸手再次敲了两下。
“艾伦，还有客人在哦！”
虽然离他们并不远，但男人却莫名其妙，又或者说阴阳怪气地将手放在嘴边，用几乎是大喊的音量提醒着他们。
说完，他甚至还用几乎是挑衅的神情看着利威尔。

不用想也知道，现在的气氛实在是诡异。
场记后勤似乎听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凯尼的画像，惊恐地发现画像上的所有刀子都开始晃动。
而那个金发的胡子男人似乎也不甘示弱，身上发出咔咔的响动。

“好啦……谢谢提醒，哥哥。”
打破这剑拔弩张的僵局的，是艾伦耶格尔。
他叹了口气，从利威尔身上轻盈地蹦了下来。

“哥……哥哥？！”
镜头在艾伦和金发男人之间不停转动，却完全找不到二人之间一丝一毫的相似。

“对了，介绍一下。” 艾伦漫不经心地指了指。
“吉克耶格尔，我哥，现在一起同居中。”

十四

Q：所以……当初是怎么决定要一起住的？
A：
艾伦耶格尔：就像之前说的一样啊，利威尔先生又把我捡回去了，所以我哥也跟着一起住进来了。

利威尔阿克曼：严格来讲，我并没有答应……不过既然艾伦想要他一起住进来，那么我也可以暂时忍受一下。

吉克耶格尔：哈！他当然不会答应。不过我也不是什么好惹的狼人。

光线反射在吉克的眼镜上，让镜头很难捕捉到他的眼神。
他自顾自在厨房里冲了一杯咖啡，浓郁的香味瞬间占领了整个房间，宣告着自己的存在。

男人优雅地品尝了一口醇黑的黑咖啡，喝完还用纸巾擦了擦。
“你们从吸血鬼口中得到的采访，最多也就只能是片面之词。”
“像之前的采访里，那群小吸血鬼说什么狼人野蛮，身上腥臭，但你看，实际上是他们自己对于非吸血鬼的味道敏感罢了。”
“所以说，对付吸血鬼，有的时候只要掌握对方的痛点就很好解决了。”
“你们说，一个吸人血的本身能干净到哪里去呢？偏偏还要当个洁癖。”
金发男人灿烂地笑了起来。

“……楼下那个房间已经被污染了，我就当是永久封闭了。”
利威尔阿克曼冷冷地说。

节目组没再继续问下去了。只不过之后每次他们见到吉克耶格尔，看向他的眼神里不仅有敬畏，还有一丝恐惧。

十五

Q：艾伦你是怎么和利威尔阿克曼先生认识的呢？

A：我自己流浪的时候被他捡到了。后来我跑了，再后来他又把我捡回来了，就这样。

Q：呃……那你当时是因为什么原因流浪呢？你哥哥没和你在一起吗？

A：我当时还不知道我哥是我哥呢，所以当时我还小，觉得自己的亲人都死了，家也不能回，也不想连累朋友，就一个人跑了。

Q：抱歉……

A：……

话题突然变得好沉重。
不知道是艾伦不习惯于这样的访谈，还是本身对于自己的过去抵触，其他人都感觉到了空气中流淌着的压力。虽然并不是不能继续问下去，但总感觉……

完全开不了口！
节目组成员们十分默契地在心里喊着。
有没有谁，能把我们从现状里拯救出来啊！
人类们无声呐喊着。

十六

事实证明，当一群人诚心祈求一件事的时候，总有一定几率这件事会发生。

门锁再次响动，门后却先传来了声音：
“吉克大人！艾伦大人！我回来了！”
一头浅金色的女人从门后探出来，脸上满是喜悦和崇拜。
而她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却在见到了陌生人时瞬间变脸。此时耶莲娜的面容就如同是西方神话上记载的恶魔，东方传说里描述的恶鬼
“耶莲娜，他们是弗洛克请来采访的客人，不是什么奇怪的人。”
“是这样吗？我记得他有跟我说过呢！欢迎欢迎！”
恶鬼瞬间又变回笑容，和煦得让人感觉像是晒着七月夏日的太阳，同时背后吹着10°的空调冷风。

“说到弗洛克，我在森林里碰到他，就把他带回来了。” 女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进门。
好一个耶莲娜，直到她进门，其他人才看到了她腰带上挂着一圈装满了各样日用品的袋子，背上一个塞得满满当当的登山包，左右胳膊上各挂着一大袋生牛肉，地上还放了一台不知道怎么拿回来的电视机。
在她手上，还抱着一条皮毛发红的大狗。
“看起来他是又追兔子追high了，我就把他敲晕了。”

“谢谢你，耶莲娜。” 艾伦从她手中接过弗洛克，把他放在沙发上，摆了个看起来舒服点的姿势，还顺手帮他盖了个靠垫。

十七

“叫我耶莲娜就好。” 女人的笑意似乎从再次摆在脸上后就没再消退。
“弗洛克这个想法非常好。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需要被拯救的人类太多了。他们的生命短暂渺小羸弱，正需要耶格尔大人们的帮助呢！”
耶莲娜双手抱在一起，表情虔诚地看向吉克的房间。
“但是遗憾的是，人类们居然大多不知道耶格尔大人们的姓名和事迹。”
“所以，我们正需要你们来帮助我们，让更多的人类获得幸福。”

“虽然不能住在同一个宅子里，但我现在可以和=生活在神明一样的耶格尔大人们附近，真的非常幸福哦！”
“哈哈，你们问我住在哪里吗？”

漆黑的深夜里，一只近两米长的淡金色苏俄猎狼犬在满是枯草和泥土的后院土地上伸了个腰，打着哈欠钻进一个木头钉成的歪歪扭扭的狗窝。
狗窝上还有个标牌：
耶莲娜专属，弗洛克勿入

十八

“回访？想了解关于利威尔长官和艾伦的事情？”
“是。这边虽然做了一些采访，但是我们想从他人角度拍一些素材，同样也可以做一些两期之间的关联。”
“好呀！” 佩特拉笑着回答。“正好这次可以安排你们来总部参观一下。”
“总部？”
挂掉电话的时候，编导重复了一下这个词。
“她们吸血鬼的总部是可以拍的吗？”

当天晚上八点。
节目组对比了着拿到的地址，又看了看眼前气派的建筑，反复确认半天，愣是没敢认。
“为什么吸血鬼的总部是设在总警署里面的？！”

十九

看着房间门派上刻印的“神秘生物与人类事务协调办公署”几个字，众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对于这些神秘生物与人类社会的合作和渗透，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上次没和你们透露，都想不到我们其实是专业的精英部队吧。” 奥路欧穿上制服后可以说和日常完全像是两个人。然而一开口，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们还是会想起他一脚踩在根特乱扔的血袋上把自己舌头咬穿了两个洞以后一边哀嚎一边渐渐昏睡过去的样子。
“说起来，艾伦很是尊敬我们的哦，毕竟我们也算是一样看着他长大的了。他看到我们都得尊称一句前辈呢！”刚刚装完逼的奥路欧旋即便被佩特拉甩了一个大脑崩。
“小心点哦奥路欧，说不定这期节目利威尔长官是要和艾伦一起看的呢。”
“不过还真的要感谢你们上期拍出来的节目，我们现在出任务，发现人类的配合度高了不少哦！”佩特拉的笑意温暖地让人很难想象她是没有温度的吸血鬼。只有冰冷的皮肤笑起来时露出的两颗犬牙才能让内心蠢蠢欲动的摄影师和场记想起来她对待猎物有多直截了当。
“是啊，播出以后我的ins多了好多关注呢！”埃尔德拍了拍摄影师地肩膀，“多亏了你把我拍得那么帅啊！”
“加了很多关注好友是没错，结果到最后每个妹子都在和他约了一次会之后就把他婉拒了呢.”
“喂根特你！”

佩特拉只能抬手又是两个脑瓜崩，“好了你们别闹了，正事要紧吧？”
“这次让你们过来，除了配合你们采访之外，主要也是我们署长想要正式宣传一下我们神秘生物对人类事务协调办公署。毕竟我们还是一个刚成立不到三年的新部门。”
说罢，佩特拉面对镜头，露出了十分职业的微笑：“搭建神秘生物与人类的桥梁，维护新社会的和谐稳定，我们是神秘生物与人类事务协调办公署。如果你相信共存的可能，就加入我们，加入“神秘生物与人类事务协调署”，一起创造一个更加包容和谐的未来。”

在她身后，三个吸血鬼正在小小声地举起手鼓掌。

二十

“艾伦吗？艾伦可真是个很拼命的孩子啊！” 带着眼镜，脸和胳膊上有着奇怪疤痕的马尾如此评价道。
“不管是什么样的药，每次都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哎！还有做实验的时候把嘴唇咬出血都不会叫哦！”
“虽然被利威尔发现我用艾伦做实验以后他都禁止我单独出现在艾伦身边十米内了，”奇怪眼镜马尾露出痴笑，“不过真的是少有的体质啊，超级罕见，不知道是怎么变异的，好好奇啊。”
“哎，要不要我给你们做做研究啊？说不定你们中的某些人也有着罕见的血统哦！”

“艾伦？” 金发盖眼的男人沉默地抱着胳膊，懒懒地靠在墙上。就在节目组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发出一声怪笑。“闻着味道不错。” 然后这个男人就开始逐个闻起节目组的每个成员。

这个办公署……真的有正常生物吗……
人类们再次感觉有些后背发冷。

二十一

“抱歉，我的同事们好像吓到你们了。”
椅子上的男人面色红润健康，衣冠楚楚，每根发丝都梳得一丝不苟。虽然脸上带着公事性的笑容，却一点也不让人觉得虚伪。
“韩吉负责管理任何和医学药学相关的事务。如你们所见，是拼接成的科学怪人。”
“虽然她本人声称那些疤痕只是人体实验的结果，而她本人则创造了弗兰肯斯坦，但是……” 男人叹了口气。“她的业务能力还是毋庸置疑的。”

“利威尔是调查一队的队长，米克是调查二队的队长，他们一个是吸血鬼，一个狼人，平时的关系倒还意外的和谐。”
“经历了那件大事之后，我批准利威尔可以不用每天来这里报道。毕竟他还有艾伦要照顾，要是一边上班一边担心艾伦而造成什么后果，我可承担不起的。”

“我知道，你们来主要是想问艾伦的事情。”男人的双眼缓缓看向房间内的每一个人。
而屋子里的人类们，从进入这件办公室开始就觉得身体昏昏沉沉，整个身体都困乏起来。

“我的确很清楚艾伦的事情，主要也是因为利威尔曾经拜托我我对他的身世做过详细的调查。”
“同时，我也亲眼见证了他的成长。对于我们办公署的各类生物来讲，艾伦都是一个有着独特意义的孩子。”
“所以不好意思，如果他不愿意说，我是不会替他告诉你们的。不过……”
男人话锋一转，
“艾伦有了明确的目标就会很坚定，由此说出的话也会很有影响力。但一旦到了他自己的情感和经历，就容易变得犹豫，不安，甚至退缩。”
“你们只需要让他自己决定说什么就好了。”
“把这当做是……为答谢你们帮我们做宣传，还有让我能饱餐一顿的报酬吧。”
埃尔文史密斯，神秘生物与人类事务协调办公署署长，罕见的精力吸血鬼，看着沉睡着的节目组成员们，贴心地替他们拉上窗帘，摆好姿势，最后帮摄像师停止录制，关上了设备。


二十二

“什么都不问吗？只用说我想说的？”
艾伦歪了歪头，“好吧，反正现在离零点还有点时间。
他选了一个垫子比较软的沙发，盘腿坐了上去，思索着该说点什么。

艾伦曾经以为自己是个普通且平庸的人类小孩。
在那段时间里，他觉得自己每天都浑浑噩噩。其他小孩吵着要买玩具，他却连玩具都觉得没意思。
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大概就是放学后在外面疯跑，跑累了就找个草坪一躺看天，一看就可以看到天黑。
后来再看，也许当时这就是预兆。
天黑的时候就是回家的时候。妈妈会准备好饭菜，拧着他的耳朵让他自己搓脏衣服。父亲通常已经到家了，一般会帮着妈妈打下手，或者在他的地下室忙工作。
这就是艾伦的一天……直到他九岁那年。

那天感觉就和平常一样，在学校上完无聊的课程，艾伦照常选择疯跑到某个草坪上看天。
等他走到家的时候，却发现屋子里漆黑一片。
他从后院门绕进去，趴在一个比较隐蔽的窗户边上偷看。
然后，他就看到妈妈被人挟持着，而父亲浑身长着黑色长毛，倒在地上浑身是血。站在他身边的人踢了他一脚，竟然直接将爸爸踢到对面墙上，砸出了裂纹。
下一秒，挟持妈妈的那个男人，一口咬在了妈妈的脖颈上。
艾伦想喊，却突然发现喊不出声。
他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呼噜呼噜的低微的轻吼。
而他的父亲，却在这时站了起来。他像是被眼前的一幕抽光了力气，又像是生出了无限的愤怒。
父亲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在艾伦没有反应过来时，将屋子里的坏人都杀死了。
他将心脏掏了出来撕裂，或者用木棒插进了心脏，又或者是做了别的什么，艾伦已经记不清了。
他的妈妈被那个男人丢在一旁，脖子不断涌出鲜血。
艾伦当时还从没见过那么多的血。
恍惚中，他看到父亲好像也在试图啃咬妈妈，又好像是伸出了他的手臂凑到妈妈嘴边，等待她张开嘴。
但妈妈没有动。
她已经死了。

之后的记忆，艾伦几乎完全记不清了。当他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人的形态。

“就是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不是人。”
艾伦的外型变成了一只棕色的小土狗，脖子上还挂着一把钥匙。

很久之后他才得知，自己的父亲是吸血鬼猎人范海辛的后人。而他又被他的前任妻子，纯血的狼人转化为了狼人。
他的工作除了是救死扶伤的医生，还是铲除邪恶的吸血鬼猎人。而那天的两个怪物，正是被吸血鬼议会派来清除吸血鬼猎人的杀手。
猎人变成了猎物，最终没有逃过去。
艾伦也天生不是人类。
他是个杂种，不是狼人，也不是人类。

艾伦浑浑噩噩地游荡，直觉告诉他不可以回家，也不可以去邻居朋友家。
他不想看到他们血液流干倒在地上的样子。
巨大的打击让艾伦不停从狼形态转变为人形态，又或者是在中间的阶段煎熬。
利威尔就是这个时候捡到了艾伦。

“利威尔先生……大概一眼就看出来我是个狼人了。”说起利威尔，艾伦的刚才变得有些急促的呼吸逐渐平静下来。
“他试着帮我压制住我的狼人本性，还拜托了韩吉帮我尝试各种狼毒解药。”
“但我天生就不是人类，是变不回人类的。”艾伦环抱住自己的双腿，缩成小小一个。
“他希望我能变成人类，过之前人类的生活。”他说，
“但我做不到。如果我是普通人，我就没办法找邪恶的怪物议会亲自报仇了。”艾伦轻微笑了一下，“而且我的狼人本性越被压制，我就越觉得我身体里吸血鬼猎人的血统开始觉醒。”
“无论如何，当时的我都不能继续待在利威尔先生身边了，所以我跑了。”
“我当时想，如果再见面时我还是这样，又弱又笨，没办法复仇，没办法控制自己，我还不如死了。但是我死了，爸爸妈妈的仇怎么办？我认识的那些朋友，亲人，就继续懵懵懂懂过日子，不知道哪天会被当成猎物盯上？”
“我想，就算是冲到敌人中间，被他们一巴掌拍死，大概也比现在好。”
艾伦把脸埋在双腿中，良久，屋子里隐隐响起一两声微弱的抽泣。




二十三

“不过，我现在觉得，我果然还是想活下去。”
过了一段时间，艾伦突然起身伸了个懒腰。他半靠在躺椅上，拉开帘子看向窗外的夜空。
深山里的星星总是比城市的亮一些，似乎只有在越黑暗的地方地方，他们才越能自由地展示真实的自己。

“之前我都不能这样看星星。我的意思是，不能这样什么都不想地看星星。”
“我好像总得做点什么。复仇，战斗，这样我的生活才有意义。”
群星在艾伦幽绿的眼睛中闪耀着。他痴痴地望着他们，星星也回望着他。

“但现在我发现，我已经不需要为自己的存在寻找意义了。”
“我想去没去过的地方，做没做过的事情，看没看过的风景。”
“想去……看到更鲜活的生命，不管是别人的还是我自己的。”
无数的星星，有的明亮，有的昏暗些，但他们都在按照自己的频率闪烁着，跳跃着，像是万千种可能性，万千种不同的人生。

“当——当——当——”
阿克曼古宅的钟声敲响了十二下，午夜到来了。
艾伦看向镜头，或者是镜头后，正看着他的每个人。
“要一起喝一杯吗？”他笑了起来，像个普通的男生一样。
“毕竟我刚刚已经二十一岁了。”

二十四

众人围坐在大厅火炉旁边，默然无言，人手一杯百威啤酒。
哦对，除了两个未满21的大学实习生，手里是冰镇可乐。

“其实我早一个月前就偷偷买好了。”艾伦双手捧着啤酒，笑容中带着一丝不好意思的味道。
“这段不要说出去哦，店员实际上很敬业的，一定要核实后才肯卖我。当时差点以为要被抓包了。”
“然后……我就发现，原来我还有催眠的能力。”他嘿嘿一笑，拉开了拉环，认真地盯着不停涌上来的白色气沫。
工作人员们面面相觑，没人预想到现在会是这样的发展。
灯光师看了看其他人，率先打开啤酒，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众人看着她就这样一仰头，然后熟练的把手里的空啤酒瓶捏扁。
“我觉得还是伏特加带劲一点。”
小个子的灯光师说。
艾伦像个小孩子一样惊讶地张着嘴。片刻后，他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学着灯光师的样子喝起了自己手里的啤酒。
下一秒，他就不小心喷了出来，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实习男生想到了什么，一下站了起来：“等等，吸血鬼……是不是除了血都不能吃别的东西的！”
其他人也慌了，连忙拍着艾伦的背，观察他的样子。
“咳咳咳……我没事……咳咳。”
“我是被……呛到了……咳咳咳。”
“啤酒……好难喝。”
被呛出了泪花的艾伦眨着湿润的眼睛，看得扶着他的场记心里一阵乱蹦。

“艾伦你……酒量好差哈哈哈哈哈哈。”编导笑着，也喝了一口酒。

“我其实变成吸血鬼后不久就发现了我还是可以普通的进食的，只不过主要还是需要吸血。”恢复过来后的艾伦向大家解释。“
“虽然吃太多普通食物会拉肚子……但血的味道再好，也仍然比不过……芝士汉堡。”
不知道是灯光还是幻视，众人都觉得他的脸似乎有点红扑扑的。

二十五

酒过三巡，工作人员们都开始放下工作状态，随意聊天起来。

编导皮克思索了半天，最终决定还是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所以艾伦你……已经可以放弃复仇了吗？”

能做到编导的位置，皮克也可以说是阅人无数了。她察觉得出艾伦表现的是真实的轻松。
但是，这几天她认识的艾伦，并不像是一个会放弃既定目标的人。
艾伦这样的孩子，可能没有很重的欲求，但认定的事情一定都会做到。
这样的艾伦，会就此放下十几年的执着吗？

“放弃复仇？我没有放弃复仇啊？” 此时的艾伦已经抛弃了难喝的啤酒，改和实习生喝同一杯可乐。
“我已经完成复仇了啊。”男生笑着，不带一丝阴霾。
“我已经把该死的全杀光了。”

二十六

Q：艾伦……到底做了什么？

A：
弗洛克：他清理了原本肮脏的社会，创造了一个有着无限机遇可能的新社会。他就是这个新社会不为人知的神明。
佩特拉：说实话，我们谁都没想到艾伦真的这么厉害！他独自一个人将整个暗社会洗牌了！
吉克：艾伦……满足了他的愿望。虽然和我的设想不同，我也并不认可他，但是……这是他的选择，所以我不后悔。
利威尔：……艾伦杀了当时所有反人类的长老领主们，顺便砍了和他们勾结的人类，砍了他们的脑袋扔给他们的打手，然后把那些打手们屠了。
利威尔：太莽撞了，不过做得很干净利落。

Q：您不会觉得……这有违您的原则吗？
A：
吉克：的确违背我个人的原则，但他毕竟是我的弟弟啊（笑）原本就是我教他的办法，只是他的执着超过了我的执着而已。再说，如果连自己的弟弟都不接纳，那我还怎么能算是个好哥哥呢？
利威尔：艾伦就是这样的小鬼。不如说他的脑子能想出更好的招数来我才觉得不对劲。不过好在他还算没笨到底，拿到了保证胜算的底牌才出手。归根结底，他只是最纯粹的，需要管制的野兽罢了。

Q：追问一下，您觉得，需要怎么管教现在的艾伦呢？

利威尔：“把他捉回来的时候就已经狠狠揍了他屁股了。保证他只要还能动，就绝对忘不了。现在让他全程在我的看护下生活，也是因为世界上只有我能控制住他了。
另外，他不能像从前一样那么自由地在阳光下奔跑……已经是他受到的最大的惩罚了。
我原本是希望，他至少可以在大多数时候，像普通人类一样，更自在地生活，不被那些条条框框约束着过日子。”


二十七

Q：从狼人变成狼人吸血鬼之后，生活有觉得不适吗？

艾伦：感觉也还好？至少变成吸血鬼以后能飞了，力气也更大，精力比以前更充沛，还能催眠，有尖牙还可以能方便杀坏人，普通食物也能吃，感觉自己比以前更厉害了。

Q：不会觉得不能在阳光下奔跑，会遗憾吗？
艾伦：“可能是我原本就是狼人混血的原因？或者是因为我有范海辛血统吗？总之太阳对我的伤害其实并没有很大，只是晒到会烧伤而已。”
“不过涂了防晒霜也可以出门的，只不过我偶尔会忘了补涂……”
利威尔：会受伤就已经是不便了……而且你忘记涂和忘记补的次数真的非常多。
艾伦：嘿嘿嘿……不过说起来，现在的防晒霜都好耐用，我买了一瓶一年都没用完。

镜头一：
弗洛克趁着没人，偷偷拿了一瓶溜进艾伦的卫生间。几分钟后，他拿着空瓶出来，对着镜头比了个”嘘。“

镜头二：吉克拿了几瓶同样款式的小防晒霜走进艾伦房间，在他所有背包和衣兜里都各塞了一瓶。

镜头三：利威尔抱了一整箱防晒霜，放在房间各个角落以保证艾伦随时可以用到。

艾伦：不过有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防晒霜会搞出奇怪的效果……

镜头四：弗洛克偷拍的艾伦出街高清视频里，艾伦的皮肤在太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镜头五：韩吉偷偷摸摸拿了几瓶标签歪歪扭扭的防晒霜进了艾伦房间，出来的时候面对对着摄像机露出了十分礼貌的危笑。
“嗨呀，你们什么都没看见，对吧？对吧！”

二十八

艾伦：“啊对了，坏处……坏处也是有的吧。”
“就是……狼人不是会有发情期吗？”

艾伦的眼神开始四处乱窜，双腿突然夹紧蹭了蹭，整个人都扭捏了起来。
他用蚊子大小的声音嘀咕：
“被变成吸血鬼的时候……正好在发情期来着。”
他的声音被专业收音话筒记录得非常清晰。
利威尔：“发情这种事情，原本就是天性。”
“更何况，人类不就是可以24小时发情的生物吗？”
“我觉得这不算坏事。”
他正色道。
镜头从利威尔的脸上拉远，拍到贴在他怀里的艾伦的脸，来回扭动的艾伦的屁股，还有利威尔从艾伦牛仔裤破洞里伸进去的手。

“我希望节目组能尊重屋主一些，给我们一点私人空间。”

似乎忘了自己还扛着摄像机，镜头忙不迭地点了点，转过身逃走了。

二十九

经过一周的录制，编导已经想到了此次采访的主题。
终于，他们最后一次扛着设备，来到了阿克曼老宅。
“录完这个收尾视频就解脱了。”贝尔托特叹了口气，身板已经提前放松了下来，看着终于不那么高耸入云了。
“喂喂喂，别在这个时候就松懈。要坚持到最后一刻啊！” 波尔克扭头朝着法尔科和贾碧点了下脑袋，“前辈要给新来的做榜样吧。”
法尔科没说话，只是看着脚下狭窄的小土路。脑子里反复播放着第一次见到艾伦的画面。
以后就，再也不会这么近距离和他接触了吧。
他发现，他好像并不没有那么想这期节目就这样结束。与此同时，他又觉得，这期节目好像没那么容易结束……

“到了。” 此时的节目组已经对去往阿克曼大宅的小路了如指掌了。说话间，几人已经站在门口。
“来拍摄结尾吧。”

三十

“当你路过这样一座外表阴暗诡异的建筑时，你大概很容易想象出里面住着吸血鬼，狼人，或是其他你难以理解甚至接受的神秘生物。”
镜头从老宅的大门拉近，拍到门口的枯树和乌鸦。院子里死气沉沉的植物和散发着阴气的雾。
“但到头来，他们和人类是一样的。”
从老宅进入，镜头能拍到的，是摆在各处的防晒霜，刚刚安装的新电视，摆在一角喝空但还没扔的啤酒
“也许现在你可以想象，住在这件屋子里的，吸血鬼和吸血狼人拥有彼此，和他们的哥哥作为一家人安静地住在这里。”
镜头记录着他们看到的每个熟悉的采访点，每个观众可能还有印象的房间，最后来到最初记录的大厅。
“我们拥有不同的习惯，文化或外表，但我们都可以拥有一颗心。那颗心脏或许不再跳动，或许会变成其他生物的心脏，但这颗心脏都有情感，有欲望，有爱和……”

“呜嗯……再多舔舔。”
大厅的沙发后，突然传来了一些声音。
“不要太心急了，艾伦。”另外的男人轻笑着，随即又是一阵衣物响动的声音。
“唔……可是我后面已经开始热了……快点……”艾伦动情的声音仍然能听出一些平时说话的方式，但他的声音却软媚地让人难以将现在的他和之前的他联系起来。

镜头不受控般朝着沙发拉近，越来越近，直到拍到满脸春意的艾伦和……与他亲密接吻的吉克耶格尔。

“我……操……”
节目组再次异口同声地在心里呐喊

“编导……大瓜啊收视率有保障了……唉呀为什么打我”
“……”
编导没说话。
比起收视率，她觉得还是自己的命更重要一些。

三十一

此时此刻，二楼的主卧房门恰巧传来吱呀一声。
利威尔阿克曼正缓步朝楼下走来。
没等节目组及时安全撤离危险地带，黑发吸血鬼就已经看到了楼下淫靡的景象。
此时的艾伦已经近乎全裸了，浑身上下就只有一件脱了一半的衬衫，正忙着在吉克的背上留下抓痕。而吉克也不甘示弱，扳过艾伦的脖子就以后咬在他后颈上。

利威尔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双眼逐渐发红……

节目组全体成员顿时感到了危险，默契地开始向大门挪去。

利威尔的双眸越来越红，直到一双眼睛散发着红光。

他动了动手指，只听挂在墙上的那两把大砍刀晃动起来，然后瞬间以子弹的速度飞了出去。

“砰砰”两声，只见艾伦毫发无损，而吉克则正好被两把砍刀钉在墙上！

“利威尔阿克曼……”吉克嘴里低吼着，那声音并不像是狼，而像是几十只凶兽一同怒吼。
“……你是不是有病啊我和我弟亲个嘴怎么惹到你了！”

“嘁，你要是再不把你那满身大粪一样的狗味儿收了，下一次就不是警告了。”他说完扭头看向艾伦。而在节目组眼里，这位刚刚和自己亲哥哥乱伦出轨的小渣狼，居然丝毫没有一丝羞愧或是紧张！这是何等的段位！
“我之前说过吧，我允许你和你哥做，但是……”利威尔眯起了眼睛
“知道了知道了，我们这就回房间做。”艾伦露出了讨好的微笑，而看利威尔的表情，这样的笑容显然十分有效。

“还有，记得今晚找我之前，先把自己洗个三遍澡。”
“每遍30分钟起，头发也得洗，不能让吉克进我房间，也不能让吉克射进去。”艾伦似乎已经对利威尔的要求如数家珍。“记得了记得了。”
利威尔满意地点了点头，挥了挥手把落在厨房的睡前血移到手上，转身进屋了。

“放心……唔。”艾伦还没做完保证，就有被吉克搂了过去，唇齿相连。
敬业的摄影师还不忘把镜头接着拉进，拍到他们分开时相连的唾液。

“哗啦啦。”被吉克拔下来扔到一边的两把大砍刀再次动了起来，似乎又开始蠢蠢欲动。

“走了走了真的走了！”艾伦抓着吉克的手就往他房间跑。
一转眼，大厅里就只剩下了迷茫的节目组员工们。

“哈？”

三十二

“澄清一下，艾伦和我不是亲兄弟。”
吉克一边擦着满是雾气的眼睛一边漫不经心地和节目组补充“剧情”。
“我们只是留着同一个混蛋老爹的血罢了。再加上他现在身体里也没有人类的血了，所以我和艾伦会交配完全没有问题。”
他重新戴上眼镜，把锐利的目光隐藏在镜片下。
“更何况，艾伦从十六岁那年的发情期就开始找我交配了。狼人身体的事情，基本都是我教会他的。哎，毕竟长兄如父。” 吉克的目光望向远方，似乎是在回忆过去的时光。
“虽然艾伦和我没有像以前那样同吃同睡的亲密了，还有一个利威尔阿克曼在这边碍事，但是我和艾伦的亲缘关系也不是他能撼动得了的啦。这个吸血鬼可能还觉得狼人性命都很短吧，大概以为我没几年就要挂了。很可惜，纯血的狼人可是非常，非常，非常长寿的。” 吉克又露出了那个看着十分灿烂的笑容。
只不过细看就能看到，他笑时嘴里那一圈尖锐的獠牙。
“说起来，自然界的动物也会有这样的行为。”
“所以说……” 吉克的笑容收敛了一些，似乎是更认真，又好像变得有一点危险，

“可以请你们停止认为利威尔才是艾伦唯一的伴侣了吗？”

三十三

节目组的全体员工最后一次聚集在阿克曼古宅的门厅。
“这样……就行了吗？”
他们隐隐还能听到二楼房间里的翻江倒海翻云覆雨，身体撞击的声音和艾伦毫不掩饰的缠绵喘息声就仿佛在他们耳边回荡。
“呃……他们本人过得开心就好了。毕竟这是人家的传统和文化，咱们还不懂。”

摄影师蹲在大厅中心，录制着最后一个收尾镜头。
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们会理解，又或者继续追问。
但此时的节目组成员们，已经筋疲力尽，不想再深入调查下去了。

镜头慢慢拉远，走廊深处却传来一阵脚步声。
利威尔和艾伦在楼上，吉克还在他房间里睡觉，弗洛克和耶莲娜都睡在后院里。
是谁？
黑暗的深处，走出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一个金发的白衣小女孩。
昏暗的灯光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呃……小妹妹，你是这家的养女……或者是什么人吗？”
“不好意思打扰你哦，我们录完了马上走。”

似乎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编导在安全距离内尝试和女孩对话，一边打手势示意几人准备开溜。

“……饿了。”
女孩轻声说。

“什么？”

“我……肚子饿。”
女孩抬起头，用一双包含饥饿的眼神扫视了一圈。
“吃饭。”
她细声细语地说。
然后从几米远外一窜就窜到大门口，对着站在最后方的场记脖子就是一口。

“莱纳！她抓住了莱纳！”
“不！法尔科！！！别去！”
“波尔克你们从后院走……快！”
女孩轻柔优雅地在房间里跳跃，一切物理规则似乎都对她无效。她吸食的速度也极快，紧紧几秒钟，就开始跃向下一个受害者。
二楼卧室的大门突然被撞开，利威尔化身成了一只巨大的蝙蝠与女孩缠打在一起，拖住了他的速度。
吉克也很快跑了出来，在利威尔勉强将女孩压制住后，立即扑上去压住了女孩。
“操！我忘了把老祖宗的石棺盖上了！”
“她怎么会自己学会开锁了啊！” 艾伦从卧室里衣衫不整地跑出来，冲向被女孩袭击的三人。
“艾伦！艾伦！把夹克披上啊！”从后院跑进来的弗洛克完全不在意旁边扭打着的几个人，提着衣服试图在一片混乱中给艾伦穿上。
艾伦跪在莱纳，法尔科和波尔克的旁边，探测着他们的鼻息。
“阿尼，快打911。”
“不行，来不及的。山上都是小路，他们一时半会儿上不来。”艾伦看了看几人，无奈道。“只有一个办法了。”
他一把拔出画像上的小刀，在自己掌心划了一道。
“抱歉，希望你们醒过来以后不要讨厌我。”

皮克看着眼前混乱的景象。叹了一口气。
“不用打给911了，”她说。
“我出去散散心，顺便给台长打个电话。”
“除了要升职加薪，这期节目制作时间又要延长了。”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