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keakuma/Voxike】山茶花記敘-2 「你喝酒嗎?」
「喝。」
Vox把Ike手上的酒杯給滿上,順便把布包裡的東西一一拿出,裡頭有支深色的煙管跟像是錦囊袋子一樣的東西裝著菸草。Vox拿起菸管,塞了點菸草進去後從圍爐裏順了火抽了一口,濃郁嗆鼻的菸味傳了開來,Vox緩緩閉上眼,感受菸草帶來的暈沉感,他鮮少吸菸。布包裡面還放著一個他少帶的紅色流蘇耳墜,他說連接耳針的部分歪了,請人拿去修理保養的。
「村裡的人有人進城去,請他順路幫我拿去修了。」
「其他東西可不便宜,算奢侈物了吧?」Ike喝了一口手上的酒,那是精釀過的好酒。
去的村民不知道做了什麼搞了點錢就想著買一些東西回鄉,給Vox帶來了菸酒這類的奢持物,還說起了西南與東部都在招募志士,雖然去的多半是落魄的農民,但看起來有些是才剛失去管理職位,有頭有臉的武家浪人也循著消息去了。
「多半他也去參加了,就不知道是哪邊的能一開始就給這些俸祿。」Vox用食指敲了敲煙管苦笑了一下,這個冬天過後看是要不平靜了。
「那你打算怎麼辦?」Ike問。
「我留在這,和其他走不開的人一起。」
Ike聽後沉默了一下,Vox像是讀懂他的擔憂便告訴他就跟著那個村民一同進城去,之後再找個差事過日子,裝模作樣宣個教也行,若行不通就往港口去,混進那些商船裡離開吧。
「你看起來很聰明,應該哪都能過的。畢竟你來路不明都能在這裡生活了,想必哪也能去吧。」Vox雲淡風輕的說著這些不著人情的話讓Ike握著酒杯的指尖抽動了一下,他再度想起那片安靜的林子,最後刻意換了個話題半打趣的嘲弄對方說拿鋤頭那麼久還拿得了刀嗎?
「我原本就拿刀的好嗎?鋤頭是來這裡才拿到的,刀又不能耕種!我得吃飯,你也得吃飯啊?」Vox笑出聲來「放下刀後也得耕作的。」
「拿起刀後也殺人嗎?」
「也殺人。」Vox吐了口煙,在煙霧中說得輕巧。
兩人笑了笑。
Ike說比起殺人他更喜歡Vox做的飯。明知是恭維,但Vox還是直白的說冬季這裡什麼都沒有,要是能種點蘿蔔或是甘薯就不錯了吧。
果然,你還是找時間跟著那些要離開進城去的村民一起走吧。Vox擺了擺手。
「你那麼想趕我走?」
「不!我只是......」Vox結結巴巴、瞪大眼睛想解釋,Ike則用誇張嘆氣方式打斷對方,接著又給自己倒了酒。
「也是。我沒什麼貢獻,整天就是待在你家吃吃喝喝寫寫字,想必也對我感到厭倦了吧?你想攆走我是可以理解的。」
「我哪有說成這樣啊?」
「我只好跟著不喜歡我的村民一同離開,然後被拋棄在半路,最後再被走投無路的浪人打劫殺死。」
「你也說得太嚴重了吧?」看著Ike一口飲盡杯中的酒接著又再度滿上,一副破罐破摔的自我攻擊,順便還搞情緒勒索。
「在這裡吃了你那麼多餐,真的很感謝你的照顧,我會自己孤獨地離去後再孤獨的死在半路上的。」
「你要是真感謝我的話也留點酒給我喝啊?你也倒一些到我杯子裡啦!喂!」Vox搶走酒壺,眼前這個斯文男人除了酒量嚇人以外,性格還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我不想走,我要跟你一起留下來,在這座城裡。
「你醉了?」Vox完全不懂為什麼。
Ike搖了搖頭,他腦海裡閃過很多畫面,他看著對方琥珀一般的眼瞳一時間也說不上什麼。
Vox留下來是因為村裡的那些老弱婦孺他放不下,那自己放不下的原因是什麼?
是彎下腰跟著村人一同耕作後沾滿泥巴的腳踝嗎?
還是幫他舀滿料、為他做飯那雙滿是骨感的手?
晚秋的河水越發冰冷,但即使凍紅了雙腳也會把辛苦抓來的魚都烤給他吃吧?
提著那把過於鋒利的刀走進林子裡,那裡悄然無聲。
Vox吃得極少,林子裡已經沒有生靈了,村民一切安好,而牆邊的花叢卻又要盛開。
他不想走。也不會承認這個人有什麼好心疼的,他會說是自己無處可去。
「所以我要留到最後。」Ike露出溫柔的神情「你要是死了我會把你記下來,然後撰寫成故事,再口頭流傳。」
「哈!難了。那你這故事寫不了了。」Vox在圍爐裏抖了抖煙灰。
「我不會死的,Ike。」
「武將掉腦袋前都是這麼說的。」他哼了兩聲,不予置評。
「在你都發現樹林裡沒有其他動物的狀況下,你還覺得我很尋常嗎?」
你就沒想過我可能只是長得像人的「某種東西」嗎?
Ike看著對方似笑非笑的臉龐正靜靜地收起煙袋。
「這就是你可以有一餐沒一餐的理由嗎?因為你在外頭吃飽了?」
Vox聽到這樣的說法後愣了一下接著便大笑出聲,他點點頭,這樣說也沒錯。
「戰亂時期有許多人吃人的事情,說起來實在太痛苦了,他們把這樣食人行為稱呼為「鬼」,所以有時候根本搞不清楚大家口中說的鬼到底在暗指什麼。鬼不是待在地獄嗎?但那樣的情況下人間跟地獄又有什麼區別呢?」
Vox跟他說,要稱呼他為「鬼」並不合適,即便他看起來更像是這類的存在,但他吃食靈魂,他更像是「魔」。他說他不吃食人的靈魂,以其他生靈作為替代,即便內心深處覺得「不吃人」那終究是有限度且要發生的事情。
Ike思考了方才提到吃人的行為被隱喻為『鬼』這事情,便直白的問Vox是否覺得自己會造成他人不幸或死亡才稱呼自己為「魔」?原以為對方會不悅,結果Vox偏了頭認真思索了一下後表示「這之間有什麼區別嗎?」。
Ike咂舌,結果上來說確實沒有什麼區別。
「你留在我身邊真是不智啊!死得太沒價值了。我可不是因為有什麼內心傷痕才把自己說成這樣的。」Vox失笑。他就是怪異的存在,但因為Ike也是,所以他毫不掩飾的像在閒話家常的說這些事情。
「我不會這麼容易死去的。」Ike篤定的說。
「你只是個普通人。」
「普通人不會突然一夜之間出現在你家門口,然後還會當地的語言。」
Vox挑了挑眉。
「你不怕我嗎?那片林子是不會再有任何生靈出現了,那個樹林基本上就是死了,是我造成的。」
「說完全不怕是假的。」Ike把自己懷裡的那本厚重的書拿給Vox,那是他答應對方如果告訴自己真實的原因就讓他看裡頭寫了些什麼「我依然不了解你,Vox。但我相信你不會傷害我。」
Vox眨了眨眼,他沒有回應這句話。
翻開書頁,裡面用著不同的文字語言撰寫了許多東西。Vox看不懂,但也沒有詢問那些是什麼。在某一頁裡Ike用著他能看得懂的文字書寫了瑣碎的記事,他在頁面寫上了年份、時節,還有聽到的浪人之事、異教迫害與本地的人文風情,詳細紀錄自己踏入林子裡的時間跟發現掩埋動物屍體的小小土堆這類事情。
然後還寫了很多關於Vox的日常;比如耕田、比如受孩子跟村民的喜愛、比如有年輕的女性會結伴偷溜進城堡裡打掃的事情,甚至連他煮過的食物都寫在上頭。Vox看到這笑了,他拿Ike開玩笑說他滿眼睛都是自己的身影,Ike只是把書拿回來也沒有否認。
Ike,來路不明的旅人,比自己更加神秘與異常。
Vox想試著把修理好的耳環穿進自己的耳洞裡,但不確定到底是因為抽菸還是喝酒或是其他的原因,他的手指在顫抖而穿不進去,Ike看了之後接過對方的耳墜。
我來幫你吧。
Vox猶疑了一下,但最後把自己的長髮撩起露出耳朵,Ike小心的將耳針穿進那小小的耳洞裡,紅色的流蘇滑過他的指間,讓他想起了城牆邊含苞待放的花叢,他告訴Vox那邊的紅山茶快開了,冬季不久也將來臨。
「讓我留在你身邊吧。」Ike看著對方那纖細的耳墜小聲的說著,像是在請求。
Vox低頭思忖,耳邊的紅便跟著搖墜。
他跟Ike說待花季開時就一起去那邊賞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