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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糖星Tangx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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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糖星Tangx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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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吻表示── 我知道你在我背後幹了些什麼,你傷透了我的心,而且我還要殺你。」

      那個吻,帶著酸澀的柑橘氣味跟茶味的混合。
      還有在親吻過程不閉上雙眼,滿是緊迫盯人的眼眸。

    #Lucashu
    #lucashu

    【LucaShu】Sees the distant place #6  聽到Shu提到院子裡的雜草可能在過了初春便不得不修剪的事情,那時候正值嚴冬。Luca把身體縮在暖爐桌底,他拉了拉棉被盡量蓋住自己雙肩,舒服的閉上雙眼,忍不住讚嘆把暖爐風扇安在桌面底下加上棉被絕對是這世紀最偉大的天才發明。

      「Shu……我要是沒辦法離開這個暖爐桌,那麼剩下的就拜託你了。」
      「……嗯?你剛剛說什麼?」從另外一端的榻榻米上側過身來睡眼惺忪的Shu問著Luca剛剛說了什麼?看著老早就在暖爐桌邊躺平的Shu,他也笑著跟著一起躺下躲在暖爐桌內。


      冬季的港口貨運狀況比想像中的更麻煩多變,強風大雪的惡劣天氣並不少見,船舶進出狀況受阻導致卸貨時間難以估算,更別說被凍住的海域根本不知道要把船繞去那停靠才好。他想起近期不斷在更新匯報的手下們在這凍人的天氣下工作,想來也真辛苦。
      Shu摸到電視的遙控器後便切了天氣預報,他們挪動身體一邊看著連續幾日的降雪報導,Luca說在他的家鄉現在應該是十分乾燥炎熱的氣候,他會在那樣的天氣下吃起金黃色的芒果,甚至不惜花大錢也要吃上幾個好的才算度過了有意思的夏天。聽到這Shu咯咯笑了幾聲,他起身剝了放在桌上的柑橘遞給了Luca,說等天氣好一點的時候帶他去附近的市場買買當季的柿子跟草莓。

      「我的家管好像回老家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原本東西都是他在採買的,現在家裡剩下我一個,你要穿多一點陪我提東西了。」
      「那我想買白白圓圓的那個!在電視上看到跟橘子擺在一起的東西。」
      「年糕嗎?那就買一些回來吧,我煮年糕湯給你吃。」

      Luca撐起身子吃起了酸甜的橘子,看著電視上顯示部分被凍住的港口還有穿著防寒衣物的工人們的畫面,他下意識的用拇指把自己的指節扳得作響。
      也許盜賣走私的貨船可以躲進其他的貨運船行列,但還是得想辦法讓自己的船隻得以停靠並連夜卸貨才行。
      快過年了,風雪搞得太久了。

      Luca把最後兩瓣橘子塞進自己的嘴裡,口齒不清的起身打算跟Shu借電話,Shu跟對方說家用的電話在走廊盡頭,隨口問Luca要做什麼。


      「我想叫人幫我弄個暖爐桌回去,暖爐桌很好,我的家鄉沒有。」



      Luca吃著攤販老闆娘遞來的柔軟柿子,他提著兩袋蔬菜的模樣在市場裡面看起來十分突兀。好客的老闆娘看著外國生面孔的Luca就想熱切招待,於是Shu不得不停下腳步又多買了一袋柿子跟草莓。
      「老闆娘很會做生意。」Luca笑嘻嘻的把另外一邊沒咬過的柿子遞給Shu,Shu不甘不願地咬了一口後把兩袋水果塞進Luca的手裡。
      他們在市場終於買到了白白胖胖的年糕時,Luca得知東北的港口早已凍住,能卸貨的地方又少了幾個,只能多繞一些遠路在別的地方卸貨運送,手下幾乎忙翻了。
      大口咬著Shu做的年糕時,聽到了被年糕噎死成為過年主要死因嚇壞了他,那是Luca決定跟Shu一起度過第一個過年。他指著電視機裡寺廟的敲鐘畫面,央求Shu能不能帶他去做新年參拜跟抽籤,Shu露出有點困擾的表情,看起來有點難以解釋神佛習合一事跟他的工作重疊性。Shu把Luca帶去客房打開暖爐後便自行到了他進行法事祭儀的大廳去了,Luca睡到半夜迷迷糊糊裹著半纏去廁所的路上,看見Shu身著華麗的神職服飾的孤獨背影,束起高高馬尾的Shu在拉起麻繩跟篝火前念念有詞。那晚,他的船已經找到了合適的港口卸貨並且安然的把貨物運往各地了。
      隔日Luca也沒拉著Shu去參拜,而是選擇遠遠的看Shu為其他前來的訪客進行祝禱,雖然和電視上的不太一樣,但似乎是Shu的工作日。
      看著對方穿著像是電視劇一樣的奇異服飾,嚴肅正經的對著人比手畫腳做一些Luca不懂的祭儀,明明前幾日都還跟自己一起賴在暖爐桌下睡覺的人,如今一板一眼的站在遠處認真工作的模樣看了便忍不住讓Luca噗哧笑出來。
      休息時,Shu一邊脫下繁雜的服飾問Luca還想不想去參拜或是抽籤?Shu說他們家並不提供抽籤,只提供占卜,Luca想了一下,即使到了現在他也不覺得有什麼事情是靠他自己不能得知的,所以他搖搖頭表示自己沒特別想抽籤。
      但他確實喜歡、也想要Shu為他做點事情。

      「我還是比較想要讓你給我占卜。」

      Shu笑了笑沒回話,他帶著Luca做了一遍祝禱後給了他一包用紙袋裝著的鹽,Shu說他們家盡量不出現文字或是相似象徵的東西,所以額外做了這個給他。
      Luca只覺得有趣,他看過鹽的用途,說會拿來灑在他覺得需要的地方。Shu隨後又給他倒了一小碟的酒要他在自己面前一口喝下,Luca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也沒有任何遲疑。
      他很喜歡那個裝酒的小碟子,也很喜歡Shu倒酒給他喝的模樣。


      過年的時候Luca給手下發了點獎金,有模有樣的學著當地的習俗把現金放進白色的紙袋裡遞給了管事的手下,讓他分發下去,並額外在港口附近包了一間料亭犒賞那些特例讓自己緊急停靠卸貨而被寒風吹得臉頰發疼的工人,畢竟是幫了大忙,能用錢打點的事情Luca從不手軟。
      天氣惡劣的狀況讓他沒辦法回家鄉一趟,但這事情他並沒有跟Shu提起。
      他幾乎有一半的冬天都住在Shu的家裡,有時候白天他們會各自忙於自己的工作,Luca也會有一連好幾日沒有回來的時刻,Shu從不擔心也不過問,甚至也不主動開口問晚飯跟過夜的事情。Luca也不在意,他總是讓不同的手下幫他傳話告訴Shu他什麼時候要回去,好像一切都理所當然。
      一名年輕的外國女性拿著兩大袋的東西站在Shu的家門口,對方不擅於說日文,用著口音極重的英語和Shu說這是幫忙採買的食材,希望能幫得上忙,並帶來了Luca隔幾日便會再度來拜訪的消息。
      Shu接過了超過一人份的食材向她道謝,多半是聽進了自己之前提到家管不在的事情而派人來跑腿吧。
      在Shu幫Luca換了新的被褥跟整理客房時,Luca提著毛豆泥的伴手禮回來了。
      他們吃著毛豆泥的甜點時,天氣預報終於宣佈今年的風雪要停了。

      「東北好冷,以後冬天不去了。」
      「你去了趟東北?我以為那邊的港口早就被凍住了。」
      「確實被凍住了,我就是去處理這個的。我動了點關係拜託別的小港口讓我們停靠,是特地去感謝人家的。」Luca閉上眼睛將身體縮進暖爐桌裡,待天氣回暖時就要收起棉被了。Shu搓著手,他思忖了一下,最後說了句他的家管老家也在東北,說不準有路過他的家鄉也不一定。

      「這麼巧?」Luca睜開眼睛看著對方,他們彼此都看不出來對方眼中的情緒是什麼。就這樣兩人沉默了一陣子後又一副沒事的轉頭看著電視機上的節目到結束,客廳一時間僅剩一連串的商業廣告的背景聲音,誰也沒人想去切換。
      Shu以細不可聞的輕嘆結束了這個僵局。他起身走向了客廳外,沒多久捧了一個看起來很高級的紙盒進來,Shu拉開上面的綁帶,裡面是一個用深色布袋裝著的木屐,木屐帶子是黑色金邊花紋的華麗圖樣,看起來就很昂貴。

      「是之前帶你去訂做的那雙木屐,在你去東北時就做好送過來了,舊的那雙穿了會磨腳就丟了吧。」Shu突然一把抓過Luca縮在暖爐桌下腳踝,Luca傖惶的往後倒了一下,Shu隨意的把其中一隻鞋子就這樣套進對方的腳上。他們兩個人看著被套進昂貴新木屐的那隻腳,半躺在榻榻米上的Luca動了動腳趾,他問Shu這樣試穿是正確的嗎?這樣試穿是可以的嗎?Shu微笑,把鞋子又脱了下來,就這樣隨意壓在那個裝木屐的布袋上。

      「Shu,你是不是在生氣?」
      「我沒有生氣。」
      「我是不是不小心做錯了什麼了?」
      「是因為你沒有不小心做錯,我才這樣的。」

      Luca看了Shu一眼,他感覺得出來Shu就是在不高興,他想了一下,最後躺在榻榻米上看著天花板的吊燈,電視機傳來了下個節目的音樂。
      他其實多半清楚的知道Shu在想什麼,就像Shu提到的,沒有人替他採買添購生活用品與食材、沒有人幫他打掃房子,院子裡的草越發雜亂,環境已經許久沒有人能夠替他整理了。
      他的家管沒有原因的丟下一句「他回老家處理事情」了。
      桌上的毛豆泥禮盒被他們兩個人吃了大半,沒人去想去細談那趟東北的工作內容發生了什麼。
      這終究就是兩人間道不同的差異吧?他們彼此心照不宣的這樣想著。


      「放心吧,Shu。我答應你初春的時候我會幫忙你一起割草跟整理庭院的。」Luca笑了一下,看著Shu騰出另一隻手抓過桌上的的甜點一口塞進自己的嘴裡,面無表情大口嚼著毛豆泥甜點的臉龐「......你先把我的腳放下來好嗎?」





      度過了融雪晚冬,日照的時間拉長,天氣也趨於穩定,縱使降雪也只是短暫鮮少的,但夜晚依然寒冷,兩人都還捨不得把暖爐桌給收起,甚至大半的冬日兩人都直接睡在暖爐桌底過夜。Luca心底猜想,他的家管若在的話Shu絕對不敢這麼懶散。
      最後一道冷鋒過境後,Luca的手下駕著顯眼的黑頭車來到了Shu的家門口,帶來了港口貨船隨時都可以正常進出運行的好消息,並低頭親吻了他帶著黑色手套的手背。看到這一幕的Shu有一種像是穿越到傳統黑幫電影裡面的錯覺,但因為身著西裝的手下好像一臉稀鬆平常的模樣Shu也只好表現出見怪不怪的臉。
      只有這個時候他會突然覺得「哇!他真的是黑手黨老大!不是小混混、不是日本黑道,而是有家族光環的異邦黑手黨。」因為畫面太有衝擊感了,他突然了解為什麼Luca有時候會轉不過來的說「你這樣好像電視演的那樣」這種話了。
      大概在Luca的眼中看來自己在做的祭儀也像是動漫畫或是影劇才會出現的樣子吧?

      因為興趣使然,所以Shu就問了Luca關於他手下親吻他手背的事情。
      他們坐在庭院的走廊邊聊了起來。


      「你不是該拿下手套嗎?我以為應該要拿下手套的?」
      「咦!?那對方的嘴不就會碰到我的手嗎?我才不要呢!」

      結果異常的潔癖。
      Luca說其實現在的吻手禮也不是真的會碰到皮膚,只是做做樣子而已,但不知道為什麼好像自己家族老古板的長輩們非常堅持要維持會碰觸到指節皮膚、或是手上象徵身份戒指的這種守舊行為。
      Luca一直十分反感這件事情,他自己也有點難釐清到底是不喜歡別人的口水沾到自己的皮膚,還是因為他單純不喜歡那是父輩們留下來的規矩。
      總之,他折衷的方式就是戴上手套,即使不禮貌,但諒其他人也不敢說他什麼,所以他就這麼做了。他還記得他當時刻意不脫手套讓手下們對他行吻手禮,自己的父親站在身後重重的吸了口氣的聲音。

      「他一定很生氣,因為我非常失禮。」

      看著Luca笑得像是惡作劇得逞的小孩,Shu只覺得Luca雖然繼承了家業,也鮮少抱怨起自己家族的事情,但總覺得哪裡卡住、連接不上的異樣感,現在想想也許就只是Luca下意識反抗心態強烈而本人卻毫無自知吧?
      Shu表示自己家鄉的文化禮數沒這麼多肌膚碰觸的禮儀,所以這種吻手禮只在電影中見過,現實中看到時覺得非常奇特。

      「Shu想學嗎?吻手禮。我可以教你!」Luca聽到後反而興致勃勃的要對方伸出手。
      「不用吧?我又用不到。」
      「為什麼會用不到?用得到啊!你可以對我用!」
      「蛤!?我才不要!我又不是你的手下!」開什麼玩笑?我為什麼要對你用?Shu氣得差點破口大罵、直接拒絕,但在Luca半推半就,甚至說出自己也「可以對Shu行這樣禮數」的奇怪條件交換下後,Shu才抱著疑惑的伸出手來。
      大概對Luca來說能讓他願意低下頭來行禮已經是天大不得了的讓步了吧?

      「你不會故意要耍我吧?」
      「事到如今你手都伸出一半了還這麼說……喔!對了,你知道這句話也是黑手黨的俗語嗎?」
      「我還是不要學好了。」

      在Shu要把手抽回去時,Luca才趕緊一邊抓著對方的手一邊轉移焦點的認真解釋了關於「吻禮」這件事。或是說,至少是他們家族── 黑手黨間關於「親吻」的禮儀。
      Luca回想了一下他自己是怎麼被教導這些禮儀的,雖然他腦海中出現非常多家族的長輩和陪他當練習對象的手下,但他從來沒有與自己的平輩有過類似的禮儀練習,他也很快就知道所謂的「外頭世界」根本不走這樣的禮數,要是對自己在學校的同學做這個行為肯定會被取笑的,像這樣的禮數僅是自己家族為了與外頭劃清界線的一種非語言而已。
      但想到一無所知的Shu已經坐在他眼前了,Luca只好想到什麼教什麼。

      「你知道黑手黨間的親吻有不同的含義嗎?」
      「親吻還有什麼含義嗎?」
      「有啊!看行禮的對象是誰?親吻的位置方式、階級或是關係之類的。比如說,如果是我的手下,他們會親吻的我的手背,像這樣。」Luca站起身來的同時拉起坐在一旁的Shu,並輕輕的把對方的手牽起、彎下身用嘴唇輕觸了Shu指節與手背的附近。Shu嚇了一跳,沒想到對方就這麼自然的親了下去,果然這樣的禮儀行為對Luca來說很稀鬆平常。

      「他們通常會主動牽起我的手,表達他們的忠誠還有我們之間的上下關係。」Luca轉了轉眼珠子,像是想到什麼笑了幾聲,Shu問他在笑什麼。
      「我有一些親戚的手下和跟隨我父親比較年長的手下們不會主動親吻我的手背。他們最多只會彎腰對我行個禮而已,因為他們並不是那麼願意服從我或是看得起我。這就很麻煩了吧?畢竟我的手下也在看著。」Luca聳了聳肩,他知道自己還年輕,跟其他親戚或是父親比起來還很不成氣候,雖然貴為家族的繼承人,然而也只是個手腕生疏的晚輩而已。

      「那你怎麼辦?」
      「我會主動伸出我的手,當然是戴著手套了。」
      「如果他們不為所動呢?」
      「那我會開槍射他們。」Luca哈哈大笑,Shu也只能跟著尷尬陪笑,他聽不出這句話到底是不是一個玩笑話。

      Luca表示像這樣細微的禮數就可以知道對方的立場或是對自己的看法,所以有時候維持這樣的禮儀是一種很方便判別對方是不是自己人的行為。家族並不是單一支線的簡單關係,而是複雜的家系分支並存有派系問題,即使父親已經把大部分的事業交手給了自己,但跟隨父親的人至死都不會改跟隨其他人,更不用論其他親信們也有自己的人脈。
      派系分支複雜,並不完全每個人都順服自己,尤其是Luca走了一條不是很符合他們期待的路。

      「不隨意表現出易主服從很好,那表示他是個可以信賴的手下,但如果我都伸出手來了他們還不低頭親我的手,那之後會很麻煩。不過目前我沒碰過我伸出手來他們不低頭的,雖然不一定會真的親吻我的手,但是裝個樣子讓我在手下面前維持點面子還是肯的。」
      「我想也是,畢竟性命很重要啊!應該沒必要跟那顆子彈過不去吧?」一聽到Luca這麼果斷的說要對人開槍,Shu突然間覺得自己被牽著的手都在冒冷汗。
      Luca想起自己父親的左右手,比自己年長許多,幾乎是看著自己長大的,對方蓄著一臉灰白的落腮鬍。在伸出手來的時候才不甘願的低頭在自己的手背上假裝親吻一下,當時咬牙切齒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那時候他才從高中準備畢業而已。

      「低頭親吻手背算是一種向自己老大或是上級宣示忠誠的方式,也可以說是一種討好自己老大的方式吧?」
      「喔?那我這樣好像是你的老大,然後你在討好我喔。」
      「哈哈,我確實沒有這樣對其他人做過耶。」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即使是自己的父親也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舉止,他總是站在母親的身旁看著別人對他父親行禮,他讀不懂父親看著自己的眼神,所以只能像個木頭一樣乾瞪著這一切。

      Shu看著Luca不知道在想什麼的臉,便突然反手抓起Luca的手。

      「這樣就能討好你?」
      「嗯?」

      Shu牽起Luca的手,他沒有彎腰,而是將對方的手牽至自己的唇邊,Shu眼神直盯盯得看著Luca並快速的親了一下在對方的指節上。

      「哇啊啊啊啊——NONONONO!!不是這樣、不是這樣!」Luca用力抽回自己的手瞪大眼睛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嗯?怎麼了?」 

      看著Luca嚇得立刻縮回手的模樣,雖然Shu不知道為什麼,但能把黑手黨老大搞得慌張大叫、面紅耳赤實在很有趣,以至於Luca語無倫次的急著解釋他的行禮細節大錯特錯時Shu根本沒聽進去半句。

      「你應該要彎下腰來,而不是牽起我的手來親!我剛剛才不是這麼示範的!」
      「差在哪?」

      差在哪?
      Luca一時張口結舌,不知道該怎麼解釋Shu的動作已經全然跟禮數無關,根本只是單純調情罷了。
      但Shu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單純的搞不清楚狀況而已。應該啦!
      看著Shu一邊取笑自己的反應,一邊又表達困惑,Luca只好說服自己對方一無所知。


      「雖然都是吻手,但禮貌上主動彎腰親吻表示地位稍微低一些,在我們這裡純屬宣示忠誠或是某種禮儀,而像......」看著Shu張大雙眼一副要笑不笑的奇怪嘴臉,Luca只好順了順口氣繼續說「像你那樣牽對方的手就自己唇的親法,已經跟黑手黨毫無關係了......」

      那根本就只是搭訕調情的親吻罷了,已經黑手黨間的吻手禮毫無關係了!

      「這不也是討好老大的作法嗎?」
      「只有你是這樣做而已喔!看在你不懂外國禮儀的份上我就暫且當作你這是在討好我好了。」
      「可是你看起來很開心啊?」

      Luca盯著Shu泰然自若的說笑著講這種話,他突然覺得Shu果然常常忘記自己是在跟什麼樣的人相處。如果其他人敢對他做這樣的事情,一定不是像現在這樣必須慌不擇言的遮掩自己的害臊。
      自己果然沒辦法習慣被別人戲耍,但卻完全不討厭Shu這樣開自己玩笑。
      就像他說的那樣,自己說不準還有點開心的。

      「我有看過親臉頰的,那跟一般打招呼是一樣的嗎? 」Shu突然想到他看到的電影中,還有臉頰貼臉頰或是在臉頰旁對空氣做一個類似親吻的動作。
      「差不多。在我們家親吻臉頰或是額頭通常都是女性或是長輩會對晚輩做的事情,但是有時候平輩好像也會就是了。」Luca不太確定的說著,自己小時候好像看過父親與年紀相仿的親戚朋友做過類似的動作,然而自己其實完全沒有平輩這樣的經驗。
      「雖然我已經免費當過老大了,但你應該親我的臉頰的,因為我們算是平輩吧?」Shu刻意提醒這點。
      Luca聽到後突然把臉湊近,正當Shu會意過來對方要做什麼而後退時,Luca雙手用力抓住他的頭,在一陣瘋狂掙扎中Luca故意在對方的臉頰上親得超大聲用力,Shu根本沒想到對方真的會親自己的臉頰,發出連自己都想不到的尖叫聲來拼命反抗。

      「你親了好大一口!我的臉都要被親腫了!」.

      與其說是親吻,根本就像是被用力的吸吮。Shu一邊委屈的揉著自己的臉頰,一臉驚恐的望向仰頭大笑的始作俑者,他開始後悔甚至懷疑起對方到底是圖什麼才要教自己這些根本派不上用場的東西。
      看著Shu一臉受驚的揉著自己臉的模樣,Luca不知何故聯想到了倉鼠或是海獺而笑到難以停止。

      「我沒有平輩好友的經驗,Shu你是第一個。滿有意思的。」
      「那太好了,這種事到我這裡就好了,不要再有第二個受害者了。」Shu苦笑了幾聲。
      「說到受害者......」Luca偏著頭想了一下「還有一種代表不太好的親吻。」
      「不好還親?」
      「對。你想知道嗎?」Luca突然不懷好意的轉頭盯著Shu,雖然有種不妙的感覺,但Shu最後還是點點頭。Luca單手托起Shu有點瘦弱的下巴,在Shu還來不及搞懂狀況的時候親在了他的嘴角上。那是一個不深不淺的親吻,禮貌得甚至讓人忘記對方是與自己同性的男人,在Luca退開時Shu看著對方平靜的眼神跟表情,他完全聯想不到這個吻的任何意圖。

      「這個吻表示── 我知道你在我背後幹了些什麼,你傷透了我的心,而且我還要殺你。」

      Shu茫然的看著對方平淡的說出這段話,他一時間有點不太確定自己聽到了什麼,直到Luca咧開嘴角笑著說這是黑手黨的特產── 死亡之吻Bacio della morte時才反應過來剛剛那句話的意思。

      「我小時候看到遠房的人被送上警車時,對方突然越過警察抓著旁邊一位大概是他組織的一個大叔,然後用力的親了好大一口,我當時以為他是要用頭去撞對方,結果他們實在吻得難分難捨,感覺嘴都要給親爛了,所以印象超深刻的。」Luca陷入回憶的同時還露出了非常困擾的表情,好像至今都不太能調適那段童年畫面。
      「......那個人應該死定了。」
      「感覺應該不用等到那個親戚出獄,對方就會被塞進後車廂裡了。後來就心理想著,我絕對不要親成這樣!」
      「可是你剛剛就這樣親我的臉啊!真不敢相信你現在居然說這種話!?你要不要聽聽看你自己在講什麼?」
      「哈哈哈哈哈!」

      用憤恨的怒氣來親吻對手的嘴唇,警告對方離死期不遠,通常都是知道對方是背叛自己的人,但有時候這種沒有語言的行為很難判斷到底是要對方死還是警告對方不要背叛自己,不過不管是哪個,這樣的親吻在黑手黨間算頗有震攝力。
      Luca說他的家族其中一個遠房專門在搞政治,他們坐在選舉車上跟大家揮手送飛吻的時候,他看得寒毛直豎。那時候他還很小,把這個感覺跟自己身旁的家族手下說時,那些比自己年長多的手下們每個都笑了,他們不經意的說出搞不好他們在選舉車上打著只有黑手黨才懂得暗號,暗示「自己絕對不會洩漏任何消息」也不一定。
      Luca還記得他們聚在一起笑得意有所指的表情。
      以死承諾不背叛或是警告對方不能背叛,雖然這樣的文化原先也不是在自己本土上發展出來的,但大概是他們家族創始時所傳承下來的浪漫吧。
      以死承諾的吻就很有黑手黨的浪漫與憂愁。

      「所以如果你的下屬真的背叛你的話,你也會這樣去親吻警告他們嗎?」Shu問。
      「不會,我應該只會開槍射他們而已。」
      「我就知道!」

      兩人突然開起了關於親吻的玩笑,比如說如果有黑手黨看見自己同行在親吻自己伴侶的時候,會不會搞錯成其實正在威脅對方之類的奇妙想像。

      「畢竟親吻很難聯想到警告或是死亡威脅,大部分的親吻應該都是正向表達的,不是嗎?」
      「真的?在你聽完這些後你還這麼想嗎?」
      「我指感受上應該是滿矛盾複雜的,畢竟一般人可能只會覺得是兩個男人突然間激烈親吻然後不知為何又氣得半死吧?」
      「真的?那你再感受一次……」Luca伸出雙手準備按住眼前人的肩膀,在Shu感受到對方一副打算再強硬親一次的氣勢,便驚嚇得瘋狂閃躲。

      「你根本只是想亂親我而已!!」
      「哈哈哈!」
      不管是Shu有意無意的用搞錯方式討好人,還是想打著教學幌子吃人豆腐的Luca,都已經和禮儀毫無關係了。

      Shu去廚房拿了茶跟充當茶點的橘子過來,過了連日大雪後出的太陽十分舒適,他們更願意多待在廊邊曬著暖陽,比起凍得鼻頭發紅的寒冬,兩人都更喜歡有太陽的暖冬。他們吃著橘子的時候閒聊起了春天工作的事情,Shu表示在春天有許多地方都有象徵農作豐收跟櫻花相關的祭典,自己也會有一些相關的祭儀需要處理,到時候住處會出入許多臨時的人手,於是便問了Luca工作安排如何?

      「我安排了幫你庭院除草的工作。」Luca看著過了一個冬日有點凌亂的庭院,他問Shu自己若春天時還住在他的住處會不會影響他工作,Shu只是默默的看了他一眼,隨後一邊剝著橘子一邊搖著頭。Luca接著又說如果前庭後院都需要整理的話,他一個人多半是忙不過來的,問Shu是不是也可以讓他帶兩個人一起來幫忙。
      Shu安靜的笑著,並沒有馬上答應或是拒絕,他把手上的橘子分一半給了對方,Luca也不著急,他們安靜的吃著橘子時Shu突然問起Luca的手下都怎麼稱呼他。

      「老闆啊?我本來就是做生意的人嘛。」

      還真敢說啊!?
      看著Luca把橘子丟進自己嘴裡一臉無所謂的說著這樣的話,Shu刻意大嘆了一口氣。

      「也許他們叫我的父親會稱呼為老大之類的,但是我非常厭煩別人稱呼我為少爺什麼的。這稱呼在外不是很奇怪又刻意嗎?所以我後來都規定我下面的人不管在家還是在外要一率稱呼我為『老闆』。」
      「你家人一定很不開心吧。」
      「你怎麼知道?」
      「因為你並不是覺得那樣的稱呼在外很難做事才讓手下這樣叫你的。」

      他們面面相覷了一陣子,又雙雙陷入了沈默。

      不管是脫離家族輩份的稱呼改用中性的『老闆』自稱也好、違反禮儀戴著手套行禮也好、主動伸出手來試探那些不是他派系的手下也好、或是更早的── 在黑頭車後座時突然想要繼承家業的那個時刻起,Luca的本性就已經全然且赤裸的展現在眼前了。

      他試圖挑戰規矩,並掌握跟控制,尤其是去控制他擔心的、感興趣的一切,就像他工作時那般親力親為。
      包含Shu── 坐在一個幫不上眼前黑手黨的忙,但又可能賣掉自己的中立位置上。

      他要求Shu為他占卜、鋪陳了一段自己的故事給Shu遞上家族的紅酒、教他黑手黨間的禮儀,Shu接連三度的拒絕正面回應Luca的期望。

      看著自己越顯雜亂的庭院,Shu對手上的橘子一點胃口也沒有。
      他的家管年事已長,是從他還牽著Mysta小小的手時就一直在身後看顧他們的人,如今待在自己的住處著手幫忙料理家務瑣事,就像家人一樣。Luca也與自己的家管有過一面之緣,Shu記得Luca淡淡然的說對方像個親切的老爺爺這樣的話。
      某一天,Luca習慣戴著的手套突然忘記帶上,而且慌亂的翻找自己口袋的戒指。
      某一天,他的家管不告而別僅留下一封信說要回去那遙遠的東北家鄉,他多年未返鄉過,而沒多久Luca也去了一趟東北,帶回了東北的特產。他表現得訝異,像是不知道。
      作為一個為他人『占卜』的角色,他知道得太多了,以致於他面對一個不需要他能力的人感到無所適從。他想Luca肯定也是這樣的感覺吧?
      Shu深呼吸了一口氣,很想告訴Luca些什麼,然而他也不知道自己可以說些什麼。
      他真的很想念也很擔心他的家管,對Shu來說那是同家人般的存在,對其他人來說應該也只是一個需要安養的年邁長者而已。

      想不到有什麼理由會牽扯上黑道方面的事。

      「Luca……我想──」
      「Shu,你想體驗看看嗎?」
      「什麼?」Shu說到一半的話突然被Luca的邀請打斷,Shu不太懂他在說什麼。

      「就你剛剛說的,那種難以聯想的親吻,Bacio della morte?你體驗看看?」

      在Shu還來不及回應時Luca就毫不猶豫的轉頭重重親吻了他的唇,他甚至感受到自己的門齒緊貼著對方的唇瓣,在Shu覺得實在太超過想退出這個壓迫侵略的親吻時才注意到自己的脖頸被Luca單手扼住,雖然並不是帶著傷害性的想掐緊他的脖子,但Shu發現原來對方一隻手就可以捏住他半個頸部。

      那個吻,帶著酸澀的柑橘氣味跟茶味的混合。
      還有在親吻過程不閉上雙眼,滿是緊迫盯人的眼眸。

      在Luca主動結束那聲稱「從來沒對背叛者做過」的親吻後才挪開自己在Shu頸部的手,溫柔的撫過對方的下頷、臉頰、耳朵,並靠近對方耳邊輕聲的說著── Shu,不要讓我擔心好嗎?

      Luca把手放下時看起來非常平靜的微笑著,然而,Shu很快就理解到了這句話真正的意思是「警告你,不要做出會讓我擔心的事情。」而不是「你本人不要讓我擔心。」
      縱使Luca並沒有任何憤怒或是情緒激動,他只是很平常的把這句話說出口而已,但Shu已經深刻體會到了Luca骨子裡就是黑手黨老大這個事實,他不會因為任何友善的舉止就改變他本質的部分。


      「感覺如何?」Luca笑得像個小孩,好像剛剛的親吻只是單純的體驗,但Shu並不這麼認為。他不認為剛剛發生的只是單純的體驗,所以他只是難堪的用袖子擦了擦嘴。

      「我剛剛說會開槍射人其實是開玩笑的。」Luca笑著搖頭,把自己杯中的茶喝盡「我其實不會開槍射殺任何曾經是我手下的人,即使他們背叛了我。」
      「喔?」Shu不解。
      「我會原諒他們,要他們用行動來證明他們已經知道錯了、證明自己不會再背叛我。」Luca看著庭院沒有修整的草地,下意識轉著拇指上的戒指「他們通常都會願意向我再度證明自己的忠誠。」

      為了活著,我想也是。Shu在內心想著但沒把話說出口。
      接著他想了一下哪裡不對勁。

      如果只要為他做事就可以平反背叛一事,那我為什麼需要體驗關於背叛的親吻呢??
      我為什麼要被他親那麼多次?為什麼要嘴對嘴被親成這樣?


      什麼Bacio della morte啊!!




      「Luca,說這麼多有的沒的,我覺得你只是想藉機故意亂親我而已。」
      「嗯。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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