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to You》期中考後召開的班會，可想而知，最重要的議程就是討論校慶運動會參賽名單。
「名單用座號抽籤決定，首先是大隊接力，總共需要二十人。」

別抽到我、不對，這個時候要逆向思考──可能會抽到我。
窗邊那位正忙著打遊戲的男孩如是想，一面擊殺好幾個敵方。

「第十八位，3號！第十九位，14號！第二十位……」
下一個會是？
「第二十位是7號！」
早知道就不要逆向思考。
「好啦，接力的名單完成，再來是趣味競賽。」
男孩放下手機，推了推眼鏡無奈地向前望，反覆確認自己的座號真的已經寫上黑板。
「……現在說想去推輪胎還來得及嗎？」
「體育老師是出名的熱血笨蛋，再加上那個體育股長，做好必死的準備吧，Shu。」
「你也是，Uki，你也是。」

◆

「我們都知道，體育精神的核心不在輸贏，而是完成整場比賽。」
幾日後的體育課上，老師對剛做完熱身操的學生發表慷慨激昂的演說，
「因此，除非身體有狀況，我希望參賽名單保持原狀，期待每個人都能挑戰自己，嘗試以前沒接觸過的項目。」
接著，他一把將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體育股長拉到身邊，
「我把大隊接力訓練的部份交給Luca，他的水準相信你們都清楚，接下來一個多月要好好相處喔！」
眾人依競賽項目各自帶開，大隊接力組則浩浩蕩蕩來到操場上，等待Luca的指示。
「就是跑步而已，沒什麼難的。」
「反正他在前面帶隊，我們在後面跑慢點應該不會怎樣。」
也許就像其他同學所說，只要照自己的步調來就好，Shu綁緊鞋帶，起身時順便伸了個懶腰。
「準備好了沒！」
宏亮的呼聲響徹整個操場，
「好了～」
但回應的僅寥寥數人，而且大多有氣無力。
「很好！稍等我一下！」
只見Luca從排頭奔向排尾後方約三十公尺處，大家心中的不祥預感油然而生，

「跑走一千兩百公尺，比我晚到終點的要多跑一圈！預備──開始！」

「幹咧，靠北喔！」
「怎麼可能跑得過？他到底想幹嘛！」
抱怨歸抱怨，一群人卻有如被激發求生欲，跑得比平常更加賣命。
「別擔心！我會放水的！」
Luca宛如一道金色閃電迅速反超，只要與他擦肩而過，身後那陣風便會掀開瀏海、灌進衣袖。
「哈哈哈哈哈！」
充滿餘裕的狂妄大笑漸次逼近，然而Shu已經兩腳發麻，關節也像沒上油的齒輪，好像不管怎麼擺動大腿，就是無法跑得更快。
「超過你囉～」
他永遠記得Luca超越他時，從側面閃現的那張欠扁的臉。

「我一定要追上你！」
儘管此時此刻這想法簡直不自量力，Shu依然咬緊牙關衝刺，回應莫名被挑起的好勝心。

最終，只有八人通過考驗，其他同學索性直接再跑一圈。
「我陪你們啊！」體育股長在場邊補充水份後，立刻加入罰跑行列，「等等就可以休息啦！」

好不容易撐到休息時間，大伙們坐的坐，癱的癱，唯獨Luca還有精神拿出名冊振筆疾書。
「你在寫什麼，選手記錄？」
「對啊，下課前要交給老師，我得趕快寫完。」
幾個人前去圍觀，Shu則在旁邊喝水，順道聽他們在聊什麼，
出於好奇，他偷瞄名冊一眼，發現7號那欄寫著：體力不錯，速度可再提升。

說到運動，他以前練過跆拳道還拿到黑帶，但賽跑實在是……

「Shu，你還好嗎？」副班長突然搭話，打斷他的思考，「我記得你以前有氣胸，要不跟老師講一下，請他把你安排到其他組別？」
「沒關係，」他回答得十分乾脆，「只要康復就能照常運動，沒問題的。」

「今天的課就到這邊，解散！」
學生陸陸續續走回教室，待Luca聽完老師的交代事項，Shu做了個深呼吸，上前叫住他。
「嗨，Luca。」
自從高二被分到同個班級裡，兩人這是第一次單獨談話。
「噢，是你啊。」被叫住的人轉過身子，手裡拿著毛巾擦汗，「有什麼事？」
「沒事，只是想問你跑步的方法。」
Shu未曾想過自己會主動向人請教這種事情，
「你喜歡跑步嗎？」
「還……還行？」
「那就先這麼做，」Luca張開雙臂，「觀察環境，去感受風向、溫濕度，聽樹葉的沙沙聲，看看天空的顏色，還有腳踩在地面的質感。」
看對方如此認真教學，Shu也跟著做，
「跑的時候，注意起步的感覺如何？手臂是怎麼擺動的？腳跨的幅度有多大？跑多遠之後開始覺得累？還有最重要的，呼吸的節奏。」
「只要這樣就好？」
「總之先喜歡上跑步再說吧！」Luca展露微笑，嘴角兩顆小虎牙若隱若現，「我要去趟合作社，一起來？」
「不了，我想先回去，謝謝你。」
「回頭見！」

耀眼笑容極具渲染力，如同在面前綻放的向日葵。
此情此景取代稍早令人大為光火的模樣，深深烙在Shu對Luca的印象中。

◆

又到了每天固定的時段，Luca只要往教室另一端揮揮手，那個人就知道要做什麼，讓他可以放心參加田徑訓練。
「來，你的炒麵和抹茶拿鐵。」
「謝啦，筆記和考卷在你桌上。」
做為答謝，中午回教室前，他會順便替那個人跑腿買份午餐。

Shu的外表很酷，個性卻很溫柔，Luca直到最近才和他漸漸熟絡，而且兩人共同話題其實挺多，只要一下課就想找對方說話，隨便怎麼聊都行。
「開學前傳訊息給他隔了好幾天才回，還以為被討厭就沒敢靠近，如果能早點認識就好了！」

Luca手拿雞肉三明治和水果茶，跨進Shu前面的空位，反著坐椅子面對他。
「今天練習得如何？」Shu摘下眼鏡，取出筷子打開餐盒，
「挺好，」Luca咬了兩口三明治，「我想破去年的大會紀錄。」
「上次你跑了幾秒？」
「49.28秒。」
「第一名呢？」
「我就是第一名喔。」
「哇噢，所以你想打破自己的紀錄？」
他們在靠窗的位置閒聊，一言一語你來我往，穿梭編織成旁人勿擾的氛圍。
「沒錯，但不及格的科目也是，快打破紀錄啦。」
「剛才公佈成績，英文老師拿著考卷罵了半天，才發現你人不在。」
「要是可以和Shu一樣學得很快……」Luca雙手托腮遙望窗外，
「你擅長賽跑，那是你的天賦所在。」
「不過跑得再好還是要考試啊。」
「說得也是……」
儘管一個志不在讀書，一個不刻意追求高分，可對就讀高中的他們來說，應試終究是無法迴避的升學途徑。

時間又來到每週兩堂的體育課，練習完接棒，大家就在樹蔭下小憩，而坐在木板長凳上的三位女同學，則一邊觀看幾個精力過剩的傢伙練跑，一邊閒話家常。
「Luca真的很厲害，簡直是體力怪物。」
「他的表現不輸校隊，可是為何當初沒有入學體育班呢？」
「八成是家長不同意。」
話還沒說完，一個稀罕面孔朝她們走來，目標是長凳右側擺放的水壺。
「這是Luca的嗎？」
他提起其中一只黃色大水瓶，瓶身還貼有小獅子貼紙，
「呃、應該是？」
「Ok。」
只見他打開瓶蓋就喝，隨後便拎著水瓶往飲水機的方向去。
「他們的感情有這麼好？」其中一位女同學等人走遠才敢開口，
「嗯哼，最近Luca去集訓，都是Shu幫他抄課堂筆記，連吃午餐都形影不離。」
「剛剛的喝水是宣示主權吧？間接接吻！」
「想多了，想多了。」

距校慶還剩兩週，在Luca的帶領下，隊伍已有明顯成長，選手間也越來越有默契，若以過往的紀錄而論，問鼎全校前五名不成問題。

◆

週六，早上七點十二分，天氣多雲到晴。
氣溫26℃，濕度65%，風速14km/h。
輕便著裝，踩進平時穿的那雙球鞋，出門。
「Shu？這麼早你要去哪？」
「去慢跑！」

主要是因為Luca三天兩頭就會問他，最近跑步有何心得，然後強力推薦他到河堤跑跑看，那種體驗和為了比賽而做的練習完全不同。

拾級而上，翻越河堤，再一路向下抵達步道。
天空很低，霧濛雲團朝向無盡的遠方層層疊加，好像隨時會坍塌。
地面由灰白排水磚鋪成，沾黏兩旁的泥土和草屑，踩在鞋底沙沙的。
溫度隨旭日爬至天頂的腳程攀升，濕度良好。
逆向風略強，強得彷彿要摸清身體線條，強得有如倔強的擁抱。
「總之先喜歡上跑步再說吧！」
帶著這句話，少年人生中第一場自發性的慢跑，正式啟程。

前十分鐘還算順利，呼吸順暢，腳步輕盈。
比起相互競逐不停兜圈的跑道，線性的河堤看似同樣沒有盡頭，卻多了沿岸景色做為陪跑員。
然而跨越十五分鐘的門檻，自大腿開始蔓延的無力感再度來襲，讓他屢屢踉蹌。

已經撐不住了，再跑下去連回家的力氣都會耗盡。
現在折返還來得及。
暫停！暫停！暫停！

「跑起來！要相信自己做得到！」

無論有多少細碎低語在耳邊盤旋，這聲鼓勵總能衝破想放棄的念頭。

驅散雜音，周圍的風景逐漸清晰。
天地很廣闊，很安靜，完成目標以外的事情都變得無足輕重。
他好像能理解Luca為什麼喜歡跑步了。
同時他也發誓，此生不會再這樣跑第二次，打死都不要。

到了後半段，Shu幾乎是憑意志力拖著身子前進，所幸觀光碼頭已近在眼前。
「終於、結束……好累！」
查看手機計步器，總共跑了4.3公里。
試圖控制搖搖晃晃的身體，他先倚靠路燈稍作喘息，再用僅剩的力氣，緩緩走向餐車市集旁的飲料販賣機。
而恰好出現在那裡的人，有如他獨自奔跑半個多小時的獎勵。

「嗨Shu！你也是來慢跑的嗎？」

◆

投入硬幣，按下按鈕，兩瓶礦泉水哐噹哐噹應聲掉落。手伸進取出口，洩露的冷氣暫時驅走體表燥熱。
「Shu流了好多汗！」
Luca接過礦泉水，一手指向被汗珠浸濕的鼻頭，
「我是易出汗體質，」Shu拉開斜背包翻找，「所以有帶小毛巾、濕紙巾……還有餅乾，肚子餓的話可以吃。」

清晨，餐車市集尚未營業，塑膠椅散亂各處，成串燈泡自頭頂橫亙用餐區，整個碼頭只有幾艘靠岸的船，還有同樣前來運動的附近居民。
兩人在面向河岸的地方，找了張長椅並肩而坐。
「你從哪裡開始跑的？」Luca嘴裡叼著Shu遞來的餅乾，
「學校附近，大概三十多分鐘到這裡。」
「我也是，花了二十分鐘左右。」
「二十分鐘？」
「認真點可以在十五分鐘內完成！」
得意的笑貌，比河面粼粼波光還要燦爛。
「和職業選手的速度差不多啊。」Shu讚嘆道，
「體育老師說，要是這次四百公尺短跑拿到冠軍，就會推薦我代表學校參加校外比賽。」
「如果Luca在體育班，一定能拿到很多面獎牌和錦旗。」
川流的水聲，還有樹梢鳥囀，填滿對話的空隙。
「……對呀，如果在體育班裡。」
「Luca……」
強風將厚厚的雲層推往陽光所在之處，天色有些惆悵。
「別擔心，」Luca拍拍Shu的肩膀，「至少還有參賽的機會，我很期待。」

是啊，Luca說服自己，現在也只能接受折衷方案。
那些假設，那些疑問，從師長、從同窗、從共同參加集訓的校隊選手口中，聽過不下十數次。
他回憶起小時候住院的日子，氣喘病情惡化，嚴重得母親可能會失去他。
也許是為了不再冒著生離死別的風險，儘管Luca具備投身賽場的條件，母親仍不願簽署任何進入體育班就讀的同意書，也拒絕掉所有和選手培育有關的獎學金，至多讓他按照意願每天鍛鍊。
Luca年紀尚幼時還未能理解，為何母親要排除所有實現夢想的可能，就算知道原因，也是直到最近才得以稍稍釋懷。

不過由家庭衍生的問題，向來沒有如此簡單。

淚水好像很大一滴，眼眶就快要兜不住，Shu肯定會看到吧？
「你怎麼……嗚哇！」
Luca舉起水瓶，往自己頭頂倒。
「待會兒去跑一跑，很快就乾了！」
他甩甩頭，把頭髮向後捋，再次露出微笑。
「還是先擦乾比較好。」
Shu把另一條毛巾交給Luca，在他擦臉的時候，不禁注視從金黃髮梢滾落的水珠。

「想練習接棒嗎，Shu？」
「嗯？兩個人要怎麼練習？」
獲得足夠的休息，Luca率先擺擺手活動筋骨，
「我先跑到前面等，你跑過來交棒，然後換你往前跑，我會再交棒給你。」
「但是我已經很累了，可能會跑得很慢。」
「就當是在玩就好啦，別在意速度。」

強風又將雲層往陸地推，朝陽露臉，照耀他們前進的道路。

◆

聽Luca說，傍晚的河堤也很美，夕陽就像圓滾滾的鹹蛋黃。
「補交作業，順便問約哪天……Luca人呢？」
抬頭未見人影，Shu便往教室門口瞧，看來那傢伙是被班導叫去辦公室問話。
正好他也要去辦公室，乾脆事情辦完就在外面等。
「我知道你對跑步非常有熱情，但是……」
Shu把作業卷放在化學老師的桌上，接著放慢腳步，豎起耳朵偷聽。
「連續兩次期中考的分數都很不理想，這次十科裡甚至有六科不及格。我問過你高一時的班導，你以前的表現還不錯呀！是不是因為參加體育班的訓練，所以沒有花時間讀書？」
「老師，其實我……」
「你不用回答。」班導打斷學生的自陳，「期末考如果沒有全部及格，我就要和體育老師商量商量，畢竟你是一般生，未來還要靠考試成績申請大學。」
「可是……！」
「Luca是聰明的孩子，你知道怎麼做才是最好的，而且媽媽很擔心你，早自習時才跟我通過電話。」
「……」
「答應老師，期末考要認真溫書，好嗎？」
「知道了。」
「知道就好，快回教室吧。」
眼看金髮男孩就要走出門，黑髮男孩立刻追上去，
「嘿！」他拉住前方那人的手臂，
「Shu？你怎麼在這裡？」
「啊、呃，」Shu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安慰，「你有不會寫的題目都可以問我，傳訊息問也好。」
「真的？」Luca瞪大雙眼，「萬一打擾到你……」
「只要還沒睡就會回，反正早晚都要複習。」
就當作是為了考到外地去讀書做準備，Luca心想。有Shu的幫忙，也許會更順利──他已經計畫好上大學時就要搬出去，先和家裡保持距離。
「謝啦，兄弟。」
他和Shu碰了碰手肘，
「不客氣。」
此外，他們也約好，週六再去河堤慢跑。

Shu打了個哈欠，意識越來越模糊，闔上眼前看到的最後畫面，是以領口為界，將胸口刺青一分為二的曬痕。
週六下午，他們如約見面，從學校附近的步道出發，這次Luca刻意放慢速度，讓Shu可以輕鬆跟上。
抵達終點，就在河堤邊的草地坐著歇腳。
「啊！」
再睜眼，他發現自己枕著身旁那人的肩膀，立刻坐直身子。
「你醒啦，」Luca伸手遮擋陽光，「剛好是觀看落日的時候呢。」
「我睡了多久？」
「應該有十分鐘？看你睡得很熟就讓你靠一下。」
「唉，」Shu左右活動身子，「昨天不該聊太晚的。」
「都是我，十二點多還問你問題。」
「也怪我一聊到遊戲就停不下來。」
「嘿嘿！」

晴空萬里，微風，五點的斜陽稍嫌刺人。
但不妨礙他們無意間望向彼此。
然後，將目光停駐在對方光影錯落的臉龐。

「幹嘛看我？」
「你也是，幹嘛看我？」
雙方如此這般僵持好一陣子。
「Chu！」
「……欸？」
「哈哈哈！竟然臉紅了！」
「那、那是運動後的正常現象！沒什麼特別的！」

時間過得很快，明天就是校慶運動會，所有事務各就各位，準備迎接每場全力以赴的賽事。
「抱歉，今天沒有陪你練習。」
「沒關係，不差這一天啦。」
然而，在換日的交界，還有個聊天對話框不斷跳出通知。
「你覺得我會得第一名嗎？」
「當然，你會的。」
「POGCHAMP。」
「POG U POG U POG to U。」
兩邊都顯示對方正在輸入訊息，並且幾乎同時發送：

「晚安c:」
「晚安，sleepdge」

◆

「接下來是第二組，請各班選手依棒次在預備區排隊。」
大隊接力，上午最重要的賽程，身為第一棒的Luca，與其他選手同時站上賽道，等待起跑的槍聲。
「預備──！」
『砰！』
金色閃電不負眾望，風馳電掣，一眨眼就佔據壓倒性優勢，全班士氣大振。
「幹得好啊！」
「竟然領先快半個棒次，不愧是他。」
而排在中間棒次的Shu，則在心中複誦Luca的叮囑：
「維持平常的實力，不掉棒、不跌倒就好。」
當接力棒交到手裡，他試著想像：在河堤邊，有水景，有鳥鳴，還有在身旁的Luca。

大會宣佈比賽結果，他們所在的班級獲得大隊接力項目全校第四名。
所有人圍著代表領獎的體育股長，興奮地抱成一團尖叫，但Shu知道，Luca真正的戰場，是下午的單人競賽項目。

中場午休，學生三五成群在教室裡吃飯，而靈媒的隨喜塔羅占卜小攤，也在角落默默開張。
「欸，Shu。」Uki逮住正要往後門走的老同學，
「什麼事？」
「Luca剛才有來問我問題。」
「他問了什麼？」
「你看，你只在意Luca，都不關心我的生意。」
「呃……」
Uki沒有別的意思，只想逗逗他。
「騙你的，他沒有來找我，倒是四百公尺短跑已經開始檢錄了喔。」
「已經開始了？」Shu隨即喝完手中的飲料，投進垃圾桶，「先走一步！」
「路上小心～」
目送匆忙的腳步離去，Uki隨手抽張牌並翻面，是聖杯二。
「小戀人牌……的確很像，找Fuchan去湊個熱鬧吧。」

當Shu趕到操場邊，觀賽的最佳位置早就站滿人群，他設法擠進前排，直到能看見起跑線上那個熟悉的身影才放心。
『砰！』
槍聲一響，Luca果然跑在所有選手的最前方，端看與第二名拉開的距離，可說是勝券在握。
只不過，就在即將抵達終點前，狀況似乎不太對。
Luca皺緊眉頭、表情猙獰，好像在忍耐疼痛。
在場所有觀眾都倒抽一口氣。
難道是……？

「Luca！跑起來！要相信自己做得到！」

扯開嗓子這麼一吼，Shu腦子嗡嗡地，只聽得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Luca加油！」
「快點！快點！」
「你一定可以！堅持下去！」
「我們班也不能輸！」
「趁現在！趕快追上！」
那聲點燃沉默的吶喊，讓熱烈激昂的應援如煙火般炸開。

少年們盡情馳騁，世界慢了下來。
兩位選手並駕齊驅，誰也不讓誰，直至終點線的白布條落地。

「哇──！」
頒獎典禮結束，眾人紛紛上前，將Luca團團包圍。
「大家為他歡呼！」
「Luca！Luca！Luca！」
然而歸來的英雄眼裡只有一個人。
「太好啦！」他不顧小腿抽筋，奔向人牆之外的Shu，「我拿到金牌了！」
「恭喜你……等等，嗚啊？」
他以為對方頂多只是要擊掌，怎知Luca一鼓作氣將他攔腰抱起旋轉好幾圈。
「Shu！沒有你我做不到。」淺紫色眼瞳在烈日下熠熠生輝，「你為我感到驕傲嗎？」
被群眾簇擁的那人，眼神卻獨獨投向自己，並熱切期待自己的回答，這種感覺有點奇妙，就像小狗搖晃尾巴和主人討要稱讚。
「當然，我為Luca感到驕傲。」Shu也對面前的人回以擁抱，「你的腳怎麼樣了？」
「還好，至少比跑到吐被送進醫院好。」
「噢，天啊！」

每個人都理所當然地認為Luca能拔得頭籌，只有Shu明白，這面金牌背後所承載的願望，對他來說有多麼重要。

最終成績48.76秒，再度突破大會記錄。

◆

放學後，大多數人業已走出校門，只有一人仍在教室等待，等待那位書包還放在座位旁的冠軍得主。
「歡迎回來，POGCHAMP。」Shu將剛買的水果茶交給Luca，
「你在等我？」
「對。」
「一起走？」
「好啊。」

他們沿著紅磚道散步，天邊夕照溫暖，清風愜意。
氣氛實在太好，好到不發生點青春插曲都對不起這片良辰美景。
「Luca。」
「嗯？」
「我、我想說件事。」
「說吧！」
話到嘴邊，遲遲開不了口，Shu抿著嘴，緩和層層翻湧的情緒。
「其實……」
要說嗎？還是不說？現在這個情況實在是……！
「欸！你看，是公共腳踏車！」
他早該料到，Luca在賽跑以外的場合，專注力奇差。
「Shu，還有體力嗎？」
「算有吧？」
「我們來比誰騎車更快，以夜市為終點，輸的人要請客！」
「……接受挑戰！」

兩人租了腳踏車，同時起步，在幽靜的街巷間展開競速。
「Shu！Shu！快點啊～」
「少囉嗦！少囉嗦！」

算了，維持現狀也不賴。
甚至最好別讓人知曉，那份就算奔跑也想接近的心意。
嗯，就這麼決定了！



後記：
這篇好青春喔找了好多小時候（小時候）聽的歌來當BGM
真的很喜歡訂閱倒數直播鞋哥幾乎都會來陪嚕卡，在這篇就變成陪練跑，不過其實大部份時候都是鞋在場邊看＋遞水遞毛巾而已（幫劇情上補丁
噢他們就很聖杯二啊兩小無猜（迷信仔才聽得懂的比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