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xiem｜Shuca】EX02 《櫻花、烏鴉和葬禮》0303

懷裡還抱著品客的Luca被拉著坐到床沿，他看著Shu趴到地上從床板底下拖出一個小箱子，他以為裡面會是些很酷的小東西，等男孩掀開蓋子，只見裡頭放滿了紗布和消毒用品。

就好像已經做好了，隨時承受被誰傷害的準備。

Luca垂下頭，語氣也跟著軟了幾分：「Shu，我知道自己現在很Unpog，但我會努力保護你的。」

「我會自己保護自己，謝謝你的好意。」

Shu小心翼翼地替他拆掉腹部上的紗布時，底下那道勉強縫了幾針線的傷口因為滲血和紗布黏在一塊，撕開的同時連帶著黏到些許皮肉後暴露在空氣中，讓Luca倒抽了口氣。

聽見他發出聲響的Shu咬牙，放輕了力道。

「很痛嗎？」

Luca搖搖頭：「你在生氣？」

「沒有，只是有點在意。」Shu用沾了生理食鹽水的棉花棒，一邊把血跡擦拭乾淨一邊說，「話說回來，我好像沒看過庭院裡有柵欄，難不成這裡還有我沒去過的地方？你願意
帶我去看看嗎？」

Luca聽見這話身體一僵，原本盯著Shu看的目光，很緩慢地往擱在一旁的枕頭移動。

「喔、喔喔對啊！那是個很POG的地方，只有我去過而已。」

「這樣啊，那我們一起去看看吧。」Shu放下棉花棒後拿出新的紗布，臉上笑容不減，
「說不定可以當成我們的秘密基地？你不覺得這樣很酷嗎？」

Luca支吾了好一會，正當他的腦袋用少量的字彙努力組織語句時，一聲輕笑從Shu嘴邊溢出，他聽見聲音後頓了一下。

「Shu Yamitoes.」他嘟嘴囔囔，側過身子讓Shu纏上紗布，「你早就知道了吧。」

Shu沒有糾正對方喊錯的姓氏，只是笑著「嗯」了一聲，將手環過Luca的腰間，讓紗布一圈一圈地覆上那道觸目驚心的傷痕，等他包紮好時，Shu才發覺他們倆的距離似乎太近了些。

男孩的睫毛在日光燈下一眨一眨，裹著光的塵灰落在上頭，像是發光的一小顆一小顆的星星。

有那麼一瞬間，Shu忘記自己跟對方距離太過接近，下意識就往Luca的方向伸手過去。

「Shu，你在發呆嗎？」

Luca的聲音打斷了他，這時他才發覺他們倆已經近到鼻頭就快碰在一起，回過神來的Shu，腦袋只剩一片空白，就在他想找藉口拉開彼此間的距離時，男孩的臉又湊過來一點。

剛剛包紮時，充斥在Shu鼻間的是對方夾雜了點血腥味的消毒水味道，但傷口被重新包覆過後，在男孩靠過來的這一瞬間，這段比平時還近許多的距離讓他能嗅到Luca身上原本的氣味。

這是Shu Yamino人生中，第一次被腦子裡繁雜的思緒弄得束手無策。

他急得想往後退，沒發現異狀的Luca卻跟著逼近過來，在Shu喊出聲之前，男孩用額頭使勁地撞了他一下。

Shu茫然地看著他，摀著被撞紅的額頭。

「Lu、Luca？」

Luca的額頭同樣紅了一小塊，笑笑地說：「Shu，雖然未來可能會發生不好的事，但只要保持POG的心情就好了！而且我們有兩個人，雙倍的POG！」

Shu瞪大眼睛，哪怕是那些血緣跟他相近的家人，他也從沒像這樣跟其他人相處過，但眼前這個血緣與自己相差千里遠的男孩，一個動作就跨過了他劃在彼此之間的那條無形界線。

即使成為和母親一樣的咒術師，他也不一定能像Luca這樣迅速地拉近跟其他人之間的距離。

一想到這，Shu也不自覺地跟著笑出來，豪不客氣地用額頭再撞回去一次，Luca和他一樣摀著額頭，眨了眨眼後笑得更歡。

儘管眼前的男孩是黑手黨家族的下任當家，他臉上的笑容卻像從陰雲中透出來的陽光，有那麼一瞬間，Shu腦海浮現穿著西裝的Luca站在跟前，領著眾人往光芒之處前行的畫面。

而他希望，自己能夠成為站在Luca身後的其中一員。

過去沒有任何咒力的他，把成為Yamino家的咒術師設為目標並努力時，從旁人投予自己的視線，和那些盤旋在家族內的聲音，他隱約明白自己再怎麼拚命也沒辦法達成這個目標。

雖說當一個黑手黨或許同樣需要天分，但比起成為一個重視血緣的咒術師，難度來得低許多。

換句話說，他有把握能實現自己腦中勾勒出來的那個畫面。

他們笑了好一陣子才停住聲，Shu見他還裸著上身，趕緊從衣櫃抽了一件衣服遞給他，Luca接過那件乾淨的睡衣，小心翼翼地不讓傷痕又滲出血來沾到男孩的衣服，同時心底慶幸對方已經忘記問這道又細又長的傷口從哪來。

等他套好衣服後，Shu在一旁收拾沾到血的睡衣時，卻淡淡地問了句。

「所以你那傷口是怎麼來的？」

「……只是不小心被刀子劃到而已。」Luca見他懷疑的眼神，趕緊多補上一句，「真的是這樣，我發誓！我畢竟是父親的兒子，誰敢動我呢哈哈！」

Shu張嘴想再多問一句，但他瞧見Luca異常興奮地打開品客瓶蓋，塞給他幾塊薯片後，一臉笑咪咪地自己吃了幾扣後，本來準備說出口的句子讓他跟著手上那幾片餅乾，一起吞下肚。

跟Luca相處的這幾天，他發現男孩並不擅長說謊，方才的回答或許真的是事實，但語句裡並沒有提到是自己弄傷的。

『聽說家族內出了叛徒。』

今早老翁說過的話，不合時宜地浮現在他腦中，Shu像是想到了些什麼，眉頭微微一皺。
Luca沒察覺一旁的男孩正在思考，逕自打了一個哈欠。

「Shu，我有點想睡了。」

「啊，那我送你回……」


——碰。


從頂頭傳來的悶響打斷了那句沒說完的話，他們互看了一眼後，Shu打算走到窗邊打開確認，手臂卻被旁邊的Luca拉住。

「等等。」Luca迅速地關掉房間裡的燈，把Shu扯上床後用棉被罩住他們兩個，壓低聲，

「不要發出任何聲音喔，Shu。」

Shu點點頭，他們倆躲在被子裡，擁擠的空間加劇了彼此吐息的熱度，其中一人只要輕輕一動就能蹭到對方的皮膚，這樣的距離比起他剛剛幫Luca包紮時，那些無意間的碰觸來得緊張許多。

他緊緊地咬著下唇，試圖把注意力轉移到其他地方。

喀擦。

外頭發出詭異聲響後，緊接著傳來的是「嘰呀——」聲，某個人開了他房間的窗戶，大喇喇地從庭院爬進來。

躲在棉被裡的男孩們齊齊屏住呼吸，一動也不動地維持著相同的姿勢，但那人在踏進房間後，卻在床邊止住了步伐。冷汗從Shu的額頭滑落，正當他思索著要怎麼讓外側的Luca往內側靠過來時，才發覺眼前的男孩雙唇張張合合，似乎在說些什麼。

Luca發現他移到自己身上的視線後微微一笑，無聲地以極緩慢的速度，用唇語湊出幾個字母。

——PAG PAG

他愣了一下，困惑地看著男孩。

盯著Shu看的那雙淺紫色眼眸盈滿笑意，恰好碰觸到對方手臂的Luca輕輕地蹭了他一下，似乎想安慰眼前過於緊張的男孩。

——Shu. Don’t worry.

——Just be POG

Shu無聲地笑著，也用唇語回了他一句。

——I will do that. Luca.

他們無聲地低語了一會，那個站在床邊的人依然沒有任何動作，沒過多久那人默默地開了房間的門，像是從來沒有來過這裡似地走出去，他們倆等外頭徹底沒了動靜才掀開棉被。
Luca瞥見被弄亂頭髮的Shu後，在方才還沒全部散去的壓抑氛圍中，先一步笑出聲，撕開房內的沉寂。

Shu噗哧一笑，伸手揉亂Luca那頭漂亮的金髮。

玩鬧歸玩鬧，剛剛那個擅闖房間的人還是讓兩人有些不安，在夜幕低垂之際，緊閉的窗戶、上鎖的房門以及沒有留下任何足跡的地板，只要那人稍微動起歪念頭，男孩們的一生或許就會暫停在這裡。

「太晚了，我送你回房吧。」Shu說。

Luca點點頭，懷裡抱著沒吃完的品客罐子，準備往門外走。

Shu笑了一下，幫打了個哈欠的金髮男孩打開門，只是他們沒能走出房間，門外站著的幾個大人將他們堵在裡頭。

為首的男人瞥了眼Shu後，將目光投向他身後的Luca：「小少爺，Boss找您過去。」

Luca皺眉：「不是已經說完了嗎？為什麼還要找我過去？」

「屬下不知。」

「那你可以回去告訴父親，就說我不打算把人交出……」

「不可以。」

Luca聞言眉頭皺得更深，他一手緊抱懷裡的品客罐子，另一手下意識地捉住身前人的衣袖，滿臉不耐煩的樣子。

Shu沒有揮開，反倒伸出衣袖裡的手握住他：「我跟你一起去吧。」

「沒關係，我已經不是孩子了，可以自己去。」Luca低頭望向牽著自己的那隻手，皺起來
的眉間才稍微放鬆了些，「Shu，你可以不要離開嗎？」

門外的大人們見狀想出聲阻止，卻因為忽然抬起頭看了他們一眼的男孩視線，硬生生地止住了就快脫口而出的字句，就連手腳也不聽使喚地僵在原地。

Shu用另一隻手覆上他的手背，將那隻本該細嫩卻長滿繭的手，輕輕地包覆在自己的兩手之中。

「當然，我向你保證。」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