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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enli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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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enli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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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lpha Shu x Beta Luca
    ❖非典型ABO / 純愛NTR
    ❖全文約3.8萬字,文中含有暴力、血腥與露骨性描寫,請能接受再閱讀。

    #Shuluca
    #shuca

    【Shuca】《醜人多作怪》06 (完)06 DOWN TO THE DARK



    「你自由了,Shu。」

    統一對外宣稱是「新副手」,並以此名義住進Luca私宅的青年,聽見這番話之後,原先在眸底燃燒的那簇名為希望的光火倏地熄滅。他眼睫低垂,緊閉的雙脣微抿,車內頓時靜得只剩前頭排檔桿的解鎖聲。

    Luca心底一緊,他沒有移開目光,強逼自己注視著眼前青年的變化。

    在說出這句話之前,Luca已經做好被Shu討厭的心裡準備,也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會被對方的愕然、憤怒、不解或難過的情緒所淹沒。

    Luca是為此才決定帶Shu出門陪他試穿婚服,他當然也私心地希望這件婚服在暴露在大眾前先穿給青年看,再沾上Shu獨有的花香氣味,陪著自己走過那條長長的紅毯。

    他知道事情不說出口就不會明白,更別提像這樣前因後果都沒有解釋,就猝不及防地拋出要青年離開的要求,不論誰都會當場愣住,但為了確保Shu的安全,Luca打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向對方全盤托出。

    ——知道得越少,越不會被捲進莫名其妙的災禍之中。

    「是嗎?」

    先斷開視線的是維持了三分鐘沉默的Shu,他回完這句話就撇頭望向窗外,不再看坐在旁邊的黑手黨繼承人。

    西沉的落日點亮城市街燈,立於路邊的電線桿,亮起一盞又一盞的橘黃燈泡。

    Shu手背撐著下巴,一語不發地盯著外頭,明明滅滅的路燈在他蒼白的臉頰上,投下細長睫毛的陰影。

    這場彆扭的沉寂悶住車上的兩人,Luca只覺自己坐在蒸氣房裡,後背滲出一層薄汗。直到車子抵達宅邸大門,他才淡然地拋出「我有事先下車」,沒等下屬過來開門就自行跨出門檻,讓司機把仍然不出聲的Shu送進宅邸。

    Luca瞥向車後座的青年背影,把那句滾到喉頭的「抱歉」又塞回肚裡。

    他看著車子駛進私宅,納悶地揮開其他想跟過來的下屬,獨自往距離宅邸稍遠的廢棄公車亭走去,坐在附近毫無人跡的亭子裡發怔。

    Luca嘆氣,把臉埋進掌心。

    自從去婚禮場勘之後,Luca發覺古斯塔夫的舉止有些異常,他原本以為是他們倆的NTR大戲奏效,終於讓對方開始考慮解除婚約的想法。

    不過,在那之後為了安排婚禮事宜而安排的幾次會面與通話中,古斯塔夫依舊表示自己沒有退婚的打算,那傢伙甚至一個人跑去二次場勘,事後才寄給他一張標示出現場布置變更後的教堂平面圖。

    Luca仔細讀了寫滿字的平面圖,發現除去原本的流程安排,婚禮現場多了他們原先沒討論過的裝飾氣球,以及周遭警備人員的數量。

    乍看之下,更改後的平面圖似乎比原先的安排還要好,也在警備不足的地方多加上幾個人戒備,但這間教堂除了最一開始進去的大門和鑲嵌在牆面之上的玻璃花窗外,沒有其他能突破的出口。

    無論是婚禮還是緊接在後的金城家繼位大典,流程全部都是從入口開始,直抵教堂深處的中央大廳,但他們原先討論過的那些疏散賓客的處理方式,卻不存在於這張變更後的平面圖上。

    『現場除了警備人員外還有金城家的人,不用擔心。』

    古斯塔夫針對他的問題,給了一個明確而簡潔的回覆,Luca說不出個所以然,但直覺告訴他有哪裡不太對勁。

    於是他越過可能混進內鬼的下屬們,私下委託從事偵探多年的好友,從那間由古斯塔夫找的婚顧公司開始調查,但不管是教會指派的婚禮見證人,抑或婚顧公司都沒有可疑之處。

    Luca非常頭疼,但既然NTR大戲已經對古斯塔夫不管用,那他只能從其他角度切入。

    只是在這之前,他必須先確保Shu能夠安全離開這裡。

    在競標會把Shu帶回家之後,Luca其實偷偷觀察他好一陣子。

    雖然他在會場見到名牌的瞬間就認出了Shu,但他曾想過或許只是名字碰巧一樣罷了。只是當Luca無意間發現,Shu有時會靜靜地站在窗前仰望晴朗的藍天,像隻受傷的黑貓或小狗趴在能被太陽照到的地方睡覺,有時聽見掠過天邊的飛機聲也會直勾勾地看著窗外,直到飛機消失在遠方。

    見到那幾幕的Luca才肯定自己並沒有認錯人,但他又想,要是Shu當年成功帶著酬勞離開那鬼地方,他們就絕對不會在地下競標會重逢。於是,在確認Shu是他記憶中的少年後,Luca便先一步派人去探查青年的過往。

    當他知道真相時,氣得差點衝去殺了陷害Shu的那該死老頭。

    直到現在,Luca偶爾會想,要是當年沒有拜託Shu幫自己刺青,要是當年沒有為了躲避追兵而抓著少年東奔西跑,要是——

    不能再重蹈覆轍了。

    Luca抬頭,望向遠方那座亮起來的城市,平穩起伏不定的情緒後才起身走回那間佇立於山腰處的宅邸。

    隔天,為了處理繼位大典與婚禮事項的Luca,一大早就起床洗漱,打算在跟Shu一起吃早餐前先解決掉一些煩人的文件,那樣他就能毫無顧慮地,為即將擁有大好前程的青年送行。

    他披著薄外套,邊打哈欠邊上樓,腳步卻在往辦公室前進時停在樓梯口。

    Luca瞇細雙眼,這才看清站在遠處的人影是誰,除了輪班戒備的下屬外,還有一個人比他更早起床。

    Shu站在他的辦公室門口,低頭沉思。

    現在是早上四點半,Luca見他精神抖擻的模樣,有點疑惑。雖然不曉得對方從幾點開始就在這裡等,但他還是鼓起勇氣過去。

    「早安。」他說。

    Shu穿著他買的衣服,同樣露出一個微笑,回了句早安。

    與昨天突然變得淡漠的態度不同,Shu今天一如既往地對待他,跟在後頭一起走進辦公室。

    Luca見他淡然的模樣,鬆一口氣的同時感到一陣落寞。

    他努力不讓臉上神情有異,裝得跟往常一樣,挺直背脊走向辦公桌,面對Shu接下來可能會拋向他的那些疑問或指責,抑或想留在這裡的請求。對此,Luca已經事先準備好說詞,不過青年卻出乎意料之外地站在辦公室門口,安靜地凝視他的背影。

    直到Luca坐進他們曾在上頭有過幾次性愛的辦公椅後,才將視線緩慢地從他身上剝下,眼簾低垂。

    「Luca,我能請你幫個忙嗎?」

    「當然。」Luca看著他,「你想做什麼?」

    「請允許我用酬勞買輛車。」

    「那是你的錢,你想怎麼用就這麼用啊。」

    Luca說到這一頓,出身自那座廢棄城區的人們不會被派發市民證,但沒有這東西在外頭寸步難行,更別提買輛車。

    他點點頭:「我知道了,等等我會請人把證件,連同你想要的車子一起交給你。」

    「謝謝。」

    Shu盯著他看了快一分鐘,一句話也不說地轉身。

    Luca瞅著他的背影,尚未進食的胃袋翻江倒海,一想到無論是幼時的Wuca,還是此刻要求青年在約定的時間到之前就離開的自己,都同樣是在利用無辜的Shu。

    那時,他被一群自稱是革命派的Alpha追殺而受傷,他強忍著傷口的痛楚,蜷縮在骯髒的陌生診間,戒備著所有可能會對他不利的人事物,包括那位對他有恩的公鴨嗓醫生和充當小護士的黑髮少年。

    他經常抓著Shu一起玩的理由,也是為了保護自己。

    他們倆年紀相仿,Shu又是長年生活在那地方的居民,對地理環境再熟悉不過。只要和他時常待在一起,至少就能確保敵人來襲時的逃跑路線,也能降低獨處時被人暗算的機會。

    後來,Luca發現那地方沒有想像中的無趣,就連被他抓著一起玩的Shu,也比他所想得還要溫柔,他們甚至合力組裝一輛腳踏車,讓他成功往前騎了十公尺。

    Shu是他第一個交到的「朋友」,也是頭一個讓他知道,外頭習以為常的陽光照在身上時,究竟有多溫暖。

    他沒有跟Shu提過,但Luca那時被其他Alpha誘發進入疑似發情狀態的少年咬住後頸時,他其實有點開心。

    雖然他們倆都還沒分化,但要是奇蹟發生在那一刻,還沒確認第二性別的Luca被Shu成功標記的話,那他們是不是就能不分開?他是不是能拋下這令人厭惡的一切,牽著Shu的手一起去看起降的飛機,被暖和的陽光裹住,踏遍他們不曾去過的地方。

    ——就他們倆。

    但Luca沒辦法拋下跟隨他多年的下屬,也不能就這樣把母親獨自扔在渾水之中,見死不救。

    他起身,往後滾動的辦公椅靠上牆,撞出聲響。

    Luca手撐在桌面,在青年拉開門時說:「Shu,抱歉。」

    「不用道歉,我也只是拿錢辦事而已,是我該謝謝你允許我買車。」

    「不!那個,我不是那個意思……」

    Shu停腳,低聲道:「如果覺得抱歉的話,之後我們在太陽下相見時,你跟我說聲早安吧,就像剛剛那樣。」

    「即便我成了別人的新娘?」

    「沒錯。」Shu轉頭對他笑了一下,「即使到時候你已經是新娘子,也請這麼做。」

    Luca望著Shu走出辦公室的身影,門板被人闔上時,心底的某個區域也跟著「磅」地一聲,被人使勁關上。

    留給Luca感傷的時間並不多,他馬上投入婚禮的準備工作,同時讓好友繼續調查古斯塔夫。他陷入忙碌的漩渦,偶爾會忘記吃飯喝水,甚至忘了吩咐下屬收拾Shu住過的那間客房。

    他曾忙碌到跑錯房間,好幾次醒來時才發現自己睡在Shu待過的客房。

    Luca躺在客房床鋪,冒出自己為什麼不是Omega的念頭。

    作為Beta的他,連喜歡的人遺留在這裡的氣味都聞不到,哪怕用充斥著Shu費洛蒙的衣物或棉被築巢也毫無作用。Luca想念那股神祕的花香,思念對方緊擁他時傳來的體溫,也想再聽一次每每把頭靠在Shu胸前時總能聽見的心跳。

    Luca覺得胸口發悶,他把臉埋進Shu的枕頭裡,吸了一大口氣。

    用青年的棉被裹住自己勃發的慾望,在透進客房窗簾的幾縷陽光中,將思念一股腦地灌進他嗅聞不到的花香氣味裡。

    「Shu……」

    一個矮小的男人拖著登機箱下車,走進人潮的那瞬間,因為腦中忽然冒出這個久違的名字而打了個哆嗦。

    他咬牙,裝作不在意地繼續往前走,爬滿汗水的掌心緊握機票。他讓自己像個普通遊客一樣走進機場大廳辦理登機手續,刻意坐在附近有警衛駐守的等候區角落,等待即將帶他離開的那架飛機降落,只是一想到那小傢伙,胃袋又開始緊縮起來。

    即便在人來人往的地方,他依然緊張到反胃。

    當年,在他幫小少爺動完手術後沒多久,便收到某個以解放同胞為名的革命派組織遞出的信函,他們說只要他願意配合,對方就會給他比金城家更優渥的酬勞,譬如一張能讓他脫離底層身分的偽造良好的市民證。

    比起金錢,他更需要這東西。

    一瞧見市民證他便兩眼發亮,當下就決定跟他們合作,但他沒想到那小少爺老愛黏著他聘的小廢物,每當他抓準機會讓其他人下手時,那孩子就會抓著Shu到處亂竄。

    他以信函的方式跟革命派的領頭談了幾次,才決定讓他將促進費洛蒙分泌的香水噴在從組織派來的某位Alpha腺體上,等香水開始揮發的時間與小少爺回診所的時機點強碰在一起時,就能讓這位陷入易感期的Alpha遊民,「不小心」強行標記連性別都還沒分化的金城家小少爺。

    若能成功讓尊貴的血脈混進汙穢的Alpha血液,藉此要脅金城家的話,距離他們的目標就更進一步了。

    然而,計畫一而再再而三地宣告失敗,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與革命派的交易因為Shu無心的闖入而毀掉。他出於私心想稍微報復一下那孩子帶來的霉運,於是當Shu興高采烈地分給他一半酬勞後,他轉頭就給認識的人口販子打了通電話。

    送走那個跟雨神差不多的小傢伙後,他一如往常地生活在原處生活了幾年,沒想到多年後那位小少爺又來敲響他的診所大門,但他沒有馬上將小少爺的情報賣給當年合作過的革命派。他需要一個時機,一個大家的視線容易被其他事吸引過去,忘記他的存在,好讓他能夠遠走高飛的好機會。

    而那樣的機會,就在兩個月後即將舉辦的金城與米勒兩家的婚禮,屆時肯定會有一大批記者蜂擁到那兒,黑白兩邊的高層肯定會死命地盯著這場世紀般的婚禮與繼承大典。

    他挑在那一天離開再好不過了。

    在他決定將金城家繼承人其實是個Beta的情報,賣給革命派後沒多久,他就收到了一大筆錢、偽造良好的市民證和一張單程機票,選在兩個家族的婚禮當天,帶著藏在登機箱裡的錢,直奔機場。

    他深吸了口氣,告訴自己不會有事,在這裡很安全,不會有任何人發現曾經待過廢棄城區的他為何會出現在機場。

    「我、我我我出國是為了觀光,只、只是要去旅遊……該死!」他懊惱地捏住發抖的大腿,恨極自己的結巴,自言自語,「老傢伙,放鬆就好了,整個機場就你他媽的一個人窮緊張……」

    「這麼緊張?第一次出國嗎?」

    他一愣,抬頭望向坐在前面幾排的青年,那年輕傢伙戴著墨鏡,穿著一身顯眼過頭的詭異香蕉圖案襯衫,笑著轉過頭來看他。

    跟普通人一樣,正常回答就好,正常回答。他心想,對青年露出一個有點僵硬的笑容。

    「是、是啊,所以有點緊張。」

    「我也是第一次出國,看來登機前我們都是旅伴呢。」青年淡笑,「不過我看你緊張成這樣,要不要喝水緩和一下?我有抗暈藥,吃完之後可能就不會那麼……啊!抱歉,隨便吃陌生人給的藥不是個好主意。」

    「沒事,我、我是個醫生。」他起身,「你、你要是方便的話能給我一顆嗎?上機前我、我吃一顆看看。」

    「當然可以。」青年從包裡掏出一小盒藥給他,「不介意的話都拿去吧,你知道飲水機在哪嗎?要不要我帶你去?」

    「我知道,就、就就在廁所旁邊,我自己去、去就可以了。」

    「太好了,希望你待會兒出來時,還能碰上我。」

    矮小的男人握著青年給的暈機藥,他沒有打算要吃,但如同青年所說,他在登機前稍微冷靜一下會比較好,而對他來說坐落於人潮洶湧的大廳廁所,是個危險卻又是絕佳的休息地點。

    他環顧四周,確認沒有可疑人物跟過來,才安心地挑了最底端的廁所間,蓋上馬桶蓋之後坐在上頭,把頭埋進雙膝,嘆出一口長氣。

    「今天天氣這麼好,怎麼還嘆氣?」

    他驀地睜開雙眼,從雙膝間看出去的地面鋪滿照在廁間走廊的白燈,而非懸掛在獨間廁所頂端的橘燈,視野內甚至冒出一雙擦亮的皮鞋,但他非常確定自己進門時有上鎖。

    他抬頭的剎那,與方才在外頭給他藥盒的青年目光撞在一塊。

    他臉色刷白,沒來得及出聲,張開的嘴巴就被塞了一大把「穀物」,青年身後的門板隨著他被壓制住的雙腿與雙足,迅速閉起並上鎖。

    「聽說這是最近流行的藥,很受政商名流歡迎喔。。」

    青年壓低聲,將手裡的穀物一點一點地塞進他早就滿出來的嘴巴,沒有因為他發出嗚咽而停下動作:「這東西很貴,我跑很多地方才弄到,別吐出來……不過我也不能在這裡待太久,我等等還要趕場。」

    「對了,我想問你一件事,但一直都沒機會問。」

    青年多塞了一把穀物壓進他嘴巴,面無表情:「那個混帳是你促發他的易感期,讓他為不知道從哪來的Alpha生下孩子,藉此掌握金城家?所以看到我帶他回診所時,你才露出嫌惡的……啊。」

    青年話沒說完,就瞧見嘴裡塞滿穀物的男人,哭著暈過去。

    得到答案的青年這才鬆手,雖然怒火已經快燒斷他的理智,但他還是冷著臉把男人口袋裡的市民證使勁撕碎後沖進馬桶。

    他趁人潮還沒有湧進廁所,無聲地爬到隔壁廁間,摘下墨鏡後用口袋裡的瑞士刀割掉用髮圈束在後背的長髮,接著換掉身上的香蕉圖案襯衫,穿上為了赴會而新買的衣服。

    為了不被起疑,他淡然地走出廁間,從隨身包裡掏出一小罐髮膠,站在鏡前稍微抓一下頭髮後戴上事先備好的銀框眼鏡,拉著醫生的登機箱若無其事地走出廁所,與兩位身著黑西裝的壯漢,擦身而過。

    在那之後不久,廁所外被圍了一圈又一圈的警戒線。



    『現在為您報導最新消息,今早機場傳出某個未持市民證的Beta男性猝死在廁間,嘴巴與肛門塞滿一級毒品,警方初步判斷受害者死因為吸毒過量,抑或試圖夾帶毒品出國……』

    在更衣室換裝的Luca,瞥了眼電視正在播報的新聞,微微皺眉。

    「我沒讓他們把東西塞進肛門啊……」

    「婚禮過後你就是家主了,Luca。」母親打斷他,切掉電視螢幕,「切記在外維持家族一貫的嚴謹與自律,別玩得太過分了。」

    Luca漫應,附和著母親的叮囑,心裡想的卻是「Shu現在不知道在幹嘛」。

    他可靠的偵探好友,前陣子終於給出一個好消息,他查出近期與古斯塔夫勾搭上的政治家之女,所屬的家族與幼時襲擊他的革命派組織有著金援關係,而決定與古斯塔夫搭上線的某個關鍵人物,正是跟Luca結過梁子的那位Omega貴婦。

    這巧合程度讓Luca看見調查報告的瞬間,忍不住笑出聲。

    Luca想過要不要直接抓住古斯塔夫那蠢貨的耳朵,大喊「幹嘛自己拿棍子去捅馬蜂窩」,看看他會不會因此清醒,但事已至此,Luca只能針對他們可能會採取的行動做好防範措施。

    他也想直接向母親坦白,但臨近金城家的繼承大典與兩家的婚禮,母親說什麼都不會相信他的,從以前開始就這樣,所以Luca決定自己來。

    Luca沒有調用金城本家的成員,而是調度私養的一小群只臣服於他的下屬,讓他們作為「特別賓客」潛入婚禮,悄悄地戒備。

    叮噹——

    鐘聲響起,Luca跟著由婚顧公司指派的服務人員一起前往中央大廳,去和他那位蠢到不行的未婚夫,進行一場神聖的婚禮。

    他穿著曾染過Shu氣味的婚服西裝,在賓客的掌聲中勾著母親的臂膀,就像世間常見的新娘那般,典雅而莊嚴地步上紅毯,緩慢地朝等在聖壇前的Alpha丈夫走去。

    金黃色的光從穹頂小窗灑落於神聖的教堂大廳,裹著些許塵灰落在紅毯,在即將步入婚姻的未來家主前途,鋪上一層星砂似的光粒。Luca踩進陽光,目光有些失焦地盯著前方,某個荒唐的念頭在他經過一個個未曾見過面的陌生賓客時,一起浮現在他腦中。

    他早就對這一切感到厭煩,無論是事事都得聽從母親「建議」的金城家,還是必須為了家族未來誕下子嗣的家主位置,但要是——要是Shu在場的話,他會跟這些人一樣給予祝福嗎?還是會不管不顧地衝過來,抓著自己離開這場即將颳起的風暴?

    沒有任何證據能輔佐他這樣的想法,但Luca覺得要真是如此,那麼Shu肯定會拉著他遠離這裡,就像那時少年拉著他穿過無數牆縫,逃離那個散發出惡臭的Alpha男人一樣。

    化上淡妝的Luca露出一抹笑,看得古斯塔夫一愣。

    典禮主持人帶領他們進行宣誓,古斯塔夫一字一句地唸出完整的婚約誓詞後,用異常熾熱的視線凝視眼前的Luca。

    主持人露出和藹的微笑,抬手請Luca也照著這樣的模式,伸手向天、向母親、向所有正注視著這場婚禮與金城家繼承大典的所有人,締結他們的婚約,宣誓他們之間不曾存在過的永恆的愛。

    就在他百般不願地張口滾出第一個字時,不遠處發出尖銳的叫喊。

    「所有人都不准動!」穿著警衛服的男人,將槍口抵住賓客的後腦杓,「誰要是敢動,我就開槍!」

    Luca挑眉,將目光拋向潛伏在附近的下屬,但他的部下還沒來得及出面解決,有位自視甚高的Omega議員直接起身,毫無畏懼地對那位突然發出襲擊的Alpha男人正面叫囂。

    「放下槍你還有機會活命。」議員說,「只要聽從我們的話,我就會聽你的訴求,幫你向國會……」

    那人看著滔滔不絕的一員,咧嘴一笑。

    碰。

    在聲響落地的瞬間,被挾持的Omega後腦杓開出一朵大紅花,噴濺而出的血液像被戳破的彩球,散落在附近愣住的賓客昂貴的衣服與妝容精緻的臉龐上。包含議員在內的所有賓客們,呆若木雞地看著那具臉色蒼白,頭蓋骨內部暴露在陽光下的身軀往一旁,緩緩倒去。

    等那位沒了氣息的軀體倒地瞬間,終於回神的人們才放聲尖叫,起身四處逃竄。

    開槍的男人挺直背脊,在現場一片混亂中敬禮,大喊。

    「敬告,接下來我們會攻佔這座教堂!」他神情安定地掃視一圈圍住自己的幾位金城家成員,笑了一下後舉高手裡的步槍,「那顆子彈是哨聲,是用來敬我們可憐的Alpha同胞,敬我們不久後的偉大犧牲……」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金城家的人一槍擊斃。

    Luca瞥向遠處開始對成員發號施令的母親,他本應該過去支援,但才剛邁步就被好幾個疑似革命派的人圍攻。他咬牙,轉身將手撐在聖壇上,在被子彈掃射到的前一秒翻身過去,以聖壇為遮蔽物,掏出事先藏在腰際的槍開始反擊。

    雖然知道那些革命派肯定會選在今天行動,但他沒料到連婚顧公司那邊派來的警衛,在婚禮開始前全都被調換過,更別提賓客混進比他調查好的數量還多的Alpha們。

    儘管準備得再萬全,依然防不勝防,Luca沒來得及阻止由革命派開的那一槍。

    Luca朝某個逼近他的Alpha開了一槍,瞄向不遠處看起來也在努力應戰的古斯塔夫,只是那些子彈似乎長了眼睛會自動繞開他,以至於他即使身處混亂的戰場也沒受什麼傷。

    就在Luca思索著該怎麼突破時,能通往教堂外的唯一出入口,被一群持槍的Alpha擋住。

    他們獰笑著朝四處逃竄的賓客扔手榴彈,炸毀支撐教堂的幾根大墩柱,垮落的水泥塊像流星,砸在每個為自己祈求平安的人們頂頭,炸出鮮紅色的肉末與濁白漿液。

    「救、救命……幫幫我……拜託拜託……」

    Luca往聲音源頭望去,只見遠處某個穿著小洋裝的女孩被壓在水泥塊下。

    他一眼就認出那孩子是米勒家最寵愛的小千金,Luca起身想過去救人時,一群如沙丁魚般湧過去的Alpha們,一起掀開壓著女孩的大石塊,其中幾位蹲下來面無表情地撕裂她的米白色裙擺,讓其他人將「槍口」對準她的下體。

    媽的!

    Luca暗罵一聲,沒多想就將彈匣所剩不多的子彈,一一送進那群男人的後腦杓,直到圍繞女孩的革命派士兵全部倒在地面為止,但這麼做卻讓他的位置暴露給那些革命派。

    急忙回擊的他,甚至沒有餘裕去確認女孩的狀況。

    Luca面色一沉,他知道古斯塔夫跟這夥人合作,但沒想到那傢伙居然連自己人也不放過。他看著金城與米勒家的人被革命派一一擊中時,怒氣直衝心頭,整張臉皺成一團。

    瀰漫的煙霧讓他看不清那些潛伏於賓客裡的下屬,也看不見母親率領的那一眾金城家成員,只能聽見一次又一次的槍響、爆炸與怒吼,響徹在這間有著美麗花窗玻璃的教堂。

    在與金城家成員應戰的同時,那群革命派士兵也將其他無辜的賓客一個個擊斃,躲在某根大墩柱後面的古斯塔夫,望著這樣的景況,呆愣在原處。

    驅使他開口的,是革命派的人炸毀風琴時傳來的巨大轟鳴。

    古斯塔夫顫著聲,大吼:「不是說好不殺他們嗎!」

    領頭的Alpha男人聽見這話,讓其他人繼續動作後,越過幾個垮掉的長椅,來到古斯塔夫面前。不同於古斯塔夫初次見到他時的模樣,那時依偎在Omega貴婦旁的男人,此刻颯爽地綻出笑容。

    「因為他們也是有錢的可悲Omega。」他踩上被破壞的教堂木椅,瞥向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生氣的古斯塔夫,「雖然人生來本就不平等,沒辦法選擇自己的第二性別或想要扮演的角色……這無可奈何,但後天的貧富差距與社會階級讓無數想改進的Alpha們還是只能伏於Omega腳下,這與百年前Alpha祖先的所作所為有何差別?」

    「我們決定讓這個缺乏溝通的世界毀掉再來一次,而讓我們成就這偉大壯舉的,正是你眼前所見的這些有錢有勢的Omega們。」

    他將目光掃向後頭一片混亂的廊道,以及刻意架設在高牆上仍舊正常運作的監視鏡頭,笑瞇了眼。

    「這也是我唯一、也是萬分感謝他們的一點。」

    「但、但這跟我們說好的不一樣!」

    「別擔心,舉著正義大旗的我們會毀滅這些罪大惡極的Omega。」男人將視線拋向遠處逐漸趨於下風的金城家,「只要打贏這一仗,革命的哨聲便會傳承下去,直到徹底毀掉這不合理的社會為止,到時你我都會是Alpha同胞的英雄。」

    「我們是正確的,我可憐的同胞,古斯塔夫。」

    Luca皺眉,正當他想藉此拉開與他們倆的距離時,一聲極輕的聲響從教堂外傳出,他沒辦法從這裡跑過去確認那是什麼樣的聲音,但直覺告訴他,除了拉遠距離之外,他得做些什麼吸引那傢伙的注意。

    於是,他後退好一段距離後,將槍口瞄向滔滔不絕的Alpha男。

    革命派領頭說到這一停,偏頭閃過由Luca射擊的那一發子彈後,擺手讓其他人把子彈一起送往Luca所在的方向。

    「啊,差點忘了。」他在槍聲中,對古斯塔夫眨眨眼,「本來想讓你在結婚後跟他生個孩子,再與我們合作拿下金城家,沒想到那傢伙居然是個Beta,其實也可說是這位任性的繼承人先生打亂了我們的計畫……喔!當然,我們還是會遵守承諾讓你成為Luca Kaneshiro的英雄,一如你先前所期望的結果。」

    「不、不不不不不不!我沒有希望看見這樣的場面,你、你們……」

    「米勒,你以為事情發展到現在,你一句『我不要』就能下船?你只有兩條路能走。」

    革命派的頭頭看著他,微微一笑。

    「一條是我們很不幸地被金城家或政府的援兵擺平,一起淪為階下囚。」

    「另一條路則是讓這次的革命得以成功,解救我們那些可憐的Alpha,帶著大家迎向不用戴止咬器也能面對陽光,直面所有人的世界!我們會……」

    磅!

    男人的聲音連同身影,一起被捲進身後火光乍起的爆炸。

    擁有美麗壁畫的教堂牆壁被炸出一個大洞,一輛越野車駛上垮落在地的水泥磚瓦,讓附近正陷入槍戰中的人們一度停下動作,紛紛將視線投射到那輛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越野車。

    那輛越野車最後停在差點被捲進去的,滿臉土灰的古斯塔夫面前。

    做過防彈措施的車窗被搖下,有著俊美容貌的短髮青年將墨鏡往頭上一推,環顧周遭一圈後似乎沒找到目標,才將視線放到古斯塔夫身上。

    Shu挑眉:「米勒,Luca在哪裡?」

    古斯塔夫聽見這話,看了一眼被車輪攔腰輾過的革命派首領,愣愣地抬手指向Luca所在的方位。

    他禮貌性地道了聲謝,卻在準備下車前被一堆人憤恨地掃射。

    Shu從腳踏板撈起短衝鋒槍,不慌不忙地架在開了一道小縫的車窗上,朝掃射這輛車的敵方一一射擊。雖說這槍有效射程不長,但他能算準長距離射擊時會往上跳的槍口幅度,所以能夠將子彈送往別人達不到的距離。

    等周邊清理得差不多,他才看了眼慌忙地揹起妹妹逃離的古斯塔夫,確認暫時不會有敵人趕過來後,才下車往躲在聖壇後方的Luca奔去。

    陽光穿過教堂牆壁的大洞,照在Shu奔向的前路上。

    Luca被流彈擊中而動彈不得,他垂首摀住腹部,直到眼前出現一雙熟悉的皮鞋才緩緩地抬頭,望著不知為何出現在這裡的青年,愣了一下。

    Shu逆著光,在見到他身上的槍傷時沉下臉,一語不發地蹲下來打算先幫他做簡單的包紮時,Luca卻衝著他輕輕地笑了一下。

    「早安。」他說。

    Shu愣了一下,輕撫他受傷的臉頰,確認除了腹部的槍傷外沒有其他太大的傷口後,才淡淡地回他一句早安。Luca乖順地讓Shu以公主抱的姿勢抱起來,走向停在不遠處的越野車。

    「你的頭髮怎麼了?」

    「參加婚禮前要稍微打扮一下吧?所以我剛剛去了一趟美容院。」

    「……Shu是騙子。」

    他勾起嘴角:「你也不遑多讓,Luca。」

    Luca跟著笑了一下,將頭靠在他的胸前,聽他鼓動的心跳感到無比安心。

    「我不是讓你去做想做的事嗎,怎麼跑回來了?」

    「你知道嗎?聽說小狗養久了,就算戴他去野外放生也會自己跑回家,雖然你說我比較像貓。」Shu抱著他,跨過某個大瓦塊,「而且我現在就在做我想做的事,離開你那邊之後,我就已經在計畫要怎麼參加你的婚禮了……老實說,沒有收到邀請函讓我有點難過,Luca。」

    Luca噗哧一笑:「一般不會給情夫遞結婚邀請函吧,那也太尷尬了。」

    「是嗎?但我想看你走上紅毯的樣子,但我來得太晚沒能瞧見,有點可惜。」

    「那我再去走一次?」

    Shu把他放到副駕駛座,瞄了眼Luca血流不止的槍傷後,瞥向旁邊血流成河的教堂地面:「我不介意抱著你走,但你確定要這麼做?」

    「那就下次吧,等我們離開這裡之後。」

    Luca臉色蒼白地笑了笑,看著Shu專心地用紗布紮緊傷口的模樣,想起少年時的自己也曾被Shu這樣包紮。

    趁Shu幫他繫上安全帶時,Luca忽然側首撩開自己落在後頸的髮絲。

    「現在可以咬喔,Shu。」

    Shu一愣,盯著他幾秒後把門闔上。

    「快死了才想到我嗎,親愛的?」他無奈地坐上駕駛座,「你明知標記一個Beta不是件容易事,卻還是選擇在這個場合同意我咬你?」

    「所以你不想咬嗎?」

    「……想!」Shu一停,臉頰微紅地撇開頭,「但不是現在,等我們活著離開再說吧。」

    「那要是能夠順利突破這裡,我們就結婚?」Luca輕笑,「去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雖然Beta沒有生育能力,但還是有類似的器官啊!說不定只要你頂深一點,多做個幾次,我們就能……啊,我忘了問,你喜歡小寶寶嗎?」

    「我們要現在討論這個?」

    「一起住之前先弄清楚彼此的喜好,不是很重要嗎?」

    「……你說得對。」

    Shu搖下車窗,朝爬起來想補尾刀的革命派射了一槍,確認對方動彈不得後才發動引擎,但卻沒有繼續動作,而是一動也不動地維持同樣的姿勢快三十秒。

    「Shu?」

    Shu深吸了口氣,在踩下油門前從胸前的口袋,拿出一枚被揉皺的字條裹起來的銀戒,輕輕地牽起Luca的手,將銀戒輕觸他的指尖。在Luca愕然的注視下,Shu清清喉嚨,把那段他花很多時間去練習的婚約宣誓詞,流利地說出來。

    「請在座的各位見證我們的婚姻——」

    轟隆隆的引擎沒有掩蓋他的聲音,扣下板機後的沉重響聲沒有一刻停下,遠處依然有無數子彈鑽入肉體,人們仍舊痛苦地尖叫。

    「——在此,在這神聖的殿堂中,我對Luca Kaneshiro承諾,無論身患疾病、失落悲傷或遭遇困境,我,Shu Yamino都將對你永遠忠誠。請問Kaneshiro先生是否願意……」

    Luca沒等他把話說完,率先將自己的無名指往銀戒裡套,粲然一笑。

    「我願意!」

    這天是革命派朝扭曲的社會開的第一槍,也是人類建構百年的新體制再度坍方的起點。

    毫無疑問的,這天也是Shu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

    Shu開著越野車載著愛人逃離開始崩落的教堂,駛進暖和的陽光下,在一眾如蟻群湧出的革命派追兵中,將槍響與劇烈的爆炸轟鳴拋在腦後,帶走他的情夫,他的Luca。

    幾架軍用機掠過天邊,朝教堂的方位投擲幾顆對Alpha專用的鎮壓飛彈,他們身後紅光乍起,在即將迎來劇烈震盪與巨響的前一秒,Luca握住他放在排檔桿上的手,在赤紅的光線中對Shu,露出再燦爛不過的笑。

    即使接下來的路途只會讓他們一路墜落,他們也甘之如飴。

    毫無畏懼。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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