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uca】《醜人多作怪》結局後加筆 (完)加筆番外 ❖ Way down we 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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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自己似乎飄在水面上，輕微地晃動。

喀噔喀噔的聲響晃過耳邊，像是列車行駛在路面顛頗的軌道上發出刺耳的雜音，帶著些許雨水氣味的涼風蹭過肌膚，他的鼻子被冰得微微一動，接著嗅到的是股淡淡的花香——他認得這味道。

他艱難地睜開眼，深灰色的鐵皮闖入視野，他撐起身體想坐起來卻拉扯到腹部的傷口，讓他吃痛地發出悶哼。

「Luca？」

Luca望向前座，只見久違不見的Shu把車子停到路邊後，一手搭著方向盤，一手撐在椅背，轉過頭來看他。

「要是痛得受不了，我這邊還有一點止痛劑能打。」Shu掛著厚厚一層黑眼圈，遞給他一瓶水，「抱歉沒經過你同意，但再拖下去就來不及了，所以我先幫你把卡在裡面的子彈挖出來，做一點緊急處理。」

Luca還有點恍神：「我睡了幾天？」

「三天。」他說，「如果算上我們離開那邊的時間，一共五天。」

「五天……POG……」

Luca其實是想問事情進展到哪邊，但混亂的大腦一時間還整理不出像樣的思緒，所以他選擇扭開瓶蓋先喝水再說，但他才剛將雙唇覆上瓶口，Shu就接著說。

「金城家發布了你的死訊。」

Luca一噎，嘴裡的水全部噴到車窗上。

「Huh？」

「雖然那群Alpha被壓制了，但目前狀況還是很混亂。」Shu淡淡地，「金城家的部分還是由前任家主……你的母親全權掌控，他們似乎拿你當理由跟政府談判，要那邊給個合理說法……因為他們用飛彈把整間教堂炸平了，根本分不清那些屍體的第二性別，更別提一個被捲進去的黑手黨繼承人。」

Luca木瞪口呆地聽著這一切，無法置信地仰頭又喝了口水。

「所以我現在是死人了？」

Shu瞅著他，目光擔憂：「你想回去嗎？」

Luca沒有說話，而是低頭望著自窗外撒在他身上的陽光，他攤開手看著空無一物的掌心。

他的第一份禮物是把陳舊的左輪手槍，那是母親頭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送他禮物，他那時還不曉得母親的用意，想著把整理好的槍拿給母親看，說不定能博得她一笑——母親如他所願地，給了他一個燦爛的笑容，下一秒握住他的手，讓他轉頭處決某位內鬼。

記憶中，他的母親一直都是抬頭挺胸地看著前方，哪怕他的父親因意外而死，母親依然為了家族利益如常行事，不曾去醫院探望，也不曾因為其他因素停下腳步，更遑論一個鼓起勇氣拉住她衣袖的孩子的請求。

在遇到Shu之前，Luca能抓住的一直都只有槍。

Luca雖然因為Shu那番話感到訝異，也因為母親的行動而感到些許難過，但他沒有想回去的念頭。他握緊雙拳，仰頭看向把擔心的情緒全部寫在臉上的黑髮青年，他用雙手把自己的身體撐起來，湊過去親了Shu一口。

「死人就該去死人的地方。」Luca嘿嘿一笑，「蜜月旅行的第一站就選地獄，不覺得刺激嗎？嗯？」

Shu一怔，失笑道：「說不定我們最後去的地方不是地獄，而是天堂。」

「只要跟Shu一起的話，哪邊都可以。」Luca對他眨眨眼，「但不要趁我睡著時把我丟在路邊喔，親愛的。」

Shu低頭輕笑，他攬住Luca的後頸把人往前一拉，把唇瓣堵上去後回以一個溫柔的深吻。

Luca被Shu下巴的一點點鬍渣磨到有點癢，開心地被他的Alpha索吻。

兩人在打鬧中再度啟程，踏上不知終點在哪的旅途。

Shu轉開收音機讓播報中的新聞流淌於車內，他們聽著彷彿發生在另一個世界般的新聞大事，行駛在連水泥都沒鋪的平原小徑。

傷口還沒痊癒的Luca，會在Shu開車時坐到副駕駛座充當人工導航，一邊哼著舊年代的經典老情歌，認真地幫第三次迷路的Shu，將車子導回他們預定的路線上。

當夜幕降臨時，他們會把車停在安全的路邊過夜。

在車內換了一身乾淨衣服的Luca，這才發現後車廂裝滿各種日常生活用品，他們分明還沒進入城鎮或村莊，但這些水與食物，甚至是保暖用的毯子都被人事先堆置在後車廂，跟著Shu闖進槍聲不斷的教堂，跟著他們逃出那片如流星從天而降的鎮壓用飛彈群。

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準備這些的？Luca心想，從後車箱掏出一件厚毯子，下車走向火堆邊，一屁股坐到正在煮湯的青年身旁。

Luca靠過去，把一半的毯子披在Shu的肩上，讓兩人緊緊地倚靠在一起。

Shu瞥了眼把頭靠在他肩上的Luca，只見火光影子在他的紫眸裡躍動，不說話時的Luca偶爾會讓他覺得稍微有點距離，換作是之前的他或許會想跟青年再拉近一點，Shu現在卻覺得這樣的他也很好。

「冷嗎？」Shu伸手幫他把毯子裹緊一點，「要不要回車裡坐？」

Luca搖頭：「我想跟你待在一起。」

「那就再坐過來一點。」手還過他腰間的Shu把人攬過去，感受著倚靠在自己身旁的Luca體溫，轉頭看著開始滾出泡泡的水面，「老實說，我有時會覺得自己是不是在作夢，我會不會根本沒趕上你的婚禮，眼睜睜地在外圍看著那些飛彈，把還在教堂的你……」

Luca舉起手，讓火光撲上無名指的銀戒。

「即便我們已經結婚了？」

Shu垂下眼簾，很老實地點點頭。

「嘿！那可不行！」Luca嚴肅地用頭頂了一下他，「我得想一個好方法幫你脫離惡夢，比如說……」

「嗯？」

「Shu，我愛你。」

Shu怔住，下一秒耳根泛紅：「怎、怎麼突然……」

「從現在開始我每天都會跟你說早安和我愛你。」Luca見他越來越紅的臉頰後，笑著親了他一下，「這樣你就能正視前面的我，而不是夢裡那個不知道還有沒有呼吸的我了！」

Shu被Luca可愛的舉動逗得笑出來，也用同樣的姿勢輕輕地撞一下青年的頭，笑著親吻他。

「我也愛你，Luca。」

Luca聞言歡快地笑出聲，在光火的照耀下，他因為傷勢而蒼白的臉頰彷彿被鋪上一層淡淡的腮紅，他們倆一起坐在星夜之下的火堆旁，靠在一起輕輕地哼著歌。

他們身前是遼闊的大平原，延綿的山脈橫亙於地平線上，通明的燈火模糊了天與地，那邊或許正在發生什麼大事，譬如一場在餐廳裡掀起的Alpha革命，一次對現任Omega總統的偷襲活動，但他們不會曉得也無從得知；而他們身後是一輛剛買不久卻已經傷痕累累的越野車，與一條通往不知名彼方的道路。

他們會在火光滅掉之後，爬上車後座窩在一起睡覺，在清冷的早晨起床跟對方道早安。

他們會輪流開著這輛車，直到最後跳動的火花熄滅為止。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