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司/花园有时神代类认为,司会不会只是自己久远空旷寂寞的精神世界中一闪而过的错觉。因为他很擅长幻想,并用这份特殊的天赋创造属于自己的花园,尽管这里长不出除他之外的第二棵植物;创造了属于自己的手中剧团,但它们只会按照机械的轮轴运转,并无自主意识;他甚至创造了自己的月亮,这个天体的光芒只会照向他一人。这个世界没有太阳,也没有可供月亮反射的光源,那么天体是为什么会如常点缀在夜空中呢,因为神代类希望如此。
黑暗的世界是他赖以生存的温床,供给最基础的环境。但没有光照,他也不能继续生长。所以神代类接近于拥有永无止尽的生命,只要他想,他的根就会深植于这片无望的土壤之中,形成闭塞的循环,永远持续下去。
他的生活也日复一日地往返于阅读剧本、修理机械剧团、然后看着木质的小人跟随音乐转动。这些“演员”中有白发老人、戴报童帽的小孩、手捧长条面包的妇人以及抱在怀里的婴儿,这是类见过世界的全貌,他让它们在自己的小小世界里载歌载舞,呈现出他想看到的剧情。
发条坏了就想办法修,边角磨损就找材料来补。每陪伴它们演过一本,类就为它们换一批名字,木质演员们都很喜欢这个仪式,总要雀跃地站在舞台边缘又唱又跳,想要下来亲吻类的手指。当然它们知道自己下不来,就像类知道自己出不去一样。但它们都为彼此感到安心,这份安心是如此地坚实可靠。
所以当天马司出现时,这份覆裹在花园天穹之上的蛋壳突然出现一丝裂痕,神代类的眼中不再只有虚无的月亮,那里照射而来的光芒令人感到炫目。而天马司本人,他几乎、不、完全是、甚至是超过木质剧团所带给他的全部意义,是他所认识的世界以及未曾见过的世界所交融的凝聚点,这个点的背后延伸而出无数的可能性,如同植物纵横生长的脉络。
他的身体机能仿佛得以苏醒并加以运转,血液恢复流动,大脑驱使五感重新看向四周的一切。从见到他的太阳开始,神代类重新开始生长。
神代类认为这是幻梦的理由很准确,因为做梦的人总是会将自己相反的一面投射给幻想出的主角,并把最本质的内心藏在主角深处,以期让对方完成做梦之人不敢在现实中实现的行为。天马司便完美符合这些条件:善良、性格外向、生命力顽强,且热爱表演。他走过的地方会涌现出勃勃生机,脚尖踏足过的衰败土壤会冒出白色的花朵。
天马司想,神代类也想:你我本是同类。但类目睹园地肆意铺展的小花,甚至有点花粉过敏。这种信号对他来说过于陌生,他还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份得以重新生长的能量。
为此,司时常来陪类,踏过卷曲的枯叶走到屋内,听类生疏但热情地介绍把玩许久的木质剧场,听他解释那些演员们每一任姓名背后的故事。再后来就是看剧本,或者给他念剧本。据司称自己也会写一些剧本,从未端上台面过,并且就是刚刚念的那篇,如果你没有笑出声,那我就成功了。
类听完却笑了起来,司第一次看到他笑,长时间掩在帽檐下的眼睛反射着明亮的光辉,它从黑暗中摆脱桎梏,重新跃回类的眼中。类提议,我们可以一起把它演出来。
如果这是一场梦,那么神代类也要让温暖的虚幻持续地再久、更久一点,久到幻想的一切都将成真,结下硕果。久到乌云散去,天空晴朗,司普通地站在类身边,站在花园里。他说类,这里已经不再是永夜了,你帽檐上的花也马上就要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