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司】發光的未必是金子「今年的紅牌是——星君！」
周圍響起一片掌聲，天馬司舉起酒杯。
「謝謝，謝謝各位前輩們的提攜。沒有各位，我沒辦法走到現在這個位置。」
司知道，圍繞在身旁的同事沒有一個是真心恭喜他的，每個人都把他視為競爭者、搶奪酒水費的怪物。
司是店裡新進的男公關，甫入行便以精緻的外貌與貼心周到的服務深受顧客好評，橫空成為常駐的排行榜第一。換來的代價是日漸飆高的肝指數和加深的黑眼圈，但他不是很在意。「沒有什麼是粉底和蜆精不能解決的。」他總說。
「新的一年還請前輩們多多指教了。」
「哎呀，星君客氣了，你才要多教教我們。」一位公關朝他舉杯：「再敬一杯！」
「好！」司也回敬，杯底朝上一飲而盡。他的臉被酒精醺得潤紅，刺眼的燈光照在頭上，照得他眩暈。
「元旦假期還請大家多多努力，本店的希望就看各位了，要成為這條街，不，這一區的當紅店家！」老闆笑著點頭。
「是！」全體職員起立。司支著桌子，強撐起微笑。冰涼的酒液一遍遍沖刷喉嚨，食道灼燒著，胃裡彷彿點了一把火。
「抱歉，我可能要先離開了。」
「怎麼這樣，我們還沒喝盡興呢！」同事扶著他的手，拉扯他的衣袖讓他坐回去。
「是嗎？那我去去就回。」

司走出店門，在屋檐下呼吸新鮮空氣。
街上的霓紅燈兀自閃爍著。等到稍晚，忘年會也必須結束，以迎接年末最後一波客流。
「你好。」
「啊，不好意思，我們還在準備中。」
司看向來人。紫色的頭髮，藍色的挑染，就像附近劇場人士會留的髮型。
「先生是不是來錯地方了？」
「不，我的確是來找你的。」紫髮男子推開門，司不得不跟著他走回店裡。
「還是說，你是來應徵的？那我去跟老闆說一下。」
「我說了，我是來找你的，『Wonder』的紅牌，天馬司君。」
司睜大眼睛。在店裡，公關們用的都是藝名。如果真名被知道了，要不是隱私被瘋狂的追求者搜到，要不就是私底下進行了什麼勾當，被jing察找上門。
「這個嘛，我在招牌上看到你的臉，所以來消費了。至於我怎麼知道你的名字，就容我暫時保密了。啊，貴店應該沒有禁止男客人吧？」
司苦笑：「我還是得為我的業績做打算。」
「所以我才挑在這個時候來。你的包廂在？」
見這名客人執意要待下，司不得不為他帶路。
「不然能怎麼辦呢？」他暗道：「存款剩不多了。」

「司君這麼年輕有為，怎麼會想來這種地方工作？」
「可別小看我啊，在公關店工作可要會不少技能！這裡也是如假包換的職場。應對進退、待人接物什麼的，還得會點外語。」
「演戲呢？和不怎麼認識的人套近乎，也得應用表演技巧吧？」
司哽了一下，隨後開懷大笑：「我對每個客人都是真心誠意的！」
「就連他們打你的時候也是？跪著趴在她們的腿上，感謝她們賞你酒喝？」
司僵住：「先生你再這樣……」
「開店了，司君。」
外面響起來往的腳步聲。
他打開包廂門，朝走過的公關說「這邊要十杯大酒。」
對方注意到他的性別，愣了一下，回頭還是照喊：「有客人賞星君十杯大酒！」
「回到原來的話題，」他坐下：「其實司君在這邊工作也不是壞事，畢竟劇場賺不了多少錢。沒人看劇了，劇院都在倒閉。」
「你到底想說什麼？」
「欸，這不是當紅男公關該對客人的態度吧？」
「從剛才開始就在——」
「司君，昨晚被打得很慘對吧？」
司的身體微微靠後，陷進椅背裡。
「我幾乎可以想像她是怎麼對你的：掐著你的脖子，把你的臉都打腫了。」
司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這就是你成為紅牌的手段嗎？自輕自賤，任自己被隨便哪個來路不明的女人壓在地上——你甚至還不能反駁我，因為我賞你酒了，是你的客人。」類跨在司身上，抹開他臉頰和脖子上的妝：「身體是不會騙人的，司君，你根本不喜歡這個工作，也討厭我這樣碰你，可是為了錢，卻必須要逆來順受。如果她們可以，那我也是，怎麼來都可以吧？」
「只有熟客，才……」司被類壓得喘不過氣。他仰頭，包廂的光直直打在臉上。他抬手想遮，手卻被反剪在背後。
「是啊，你永遠都有正當的理由，讓我不能責怪你。我永遠都要扮演你生命中的反派。」
「反派」這個詞讓司的眼底閃過一絲光芒：「你是，神代類？」他驚呼。
「終於想起我了，沒想到豐盛的一年，這麼容易就會被忘記。看來我得做點什麼來加深你對我的印象才行。」
司的領結被解開。
「不，不要。」
「呵呵。」類背光，臉上形成陰影：「我當年求你不要離開的時候，也是這麼說的。你有聽我的嗎？」
「那不一樣，我是——」
「為了更遠大的目標，『星君』，現在只能在一間小小的公關店，用客人貢獻的酒精當燃料，點亮你的星途。如果你真的照你說的出了國，我還能原諒你，但是你現在卻、卻在這種地方。」類閉上眼：「司君，真的很擅長演戲啊。」
司呼氣，待他直視類時，已準備好迎接一切：「類說得對。想做什麼就做吧。我確實說謊了。」

送上來的酒澆了司一身，黑色的西裝不再筆挺，濕淋淋地貼著司單薄的身軀。他癱軟著，與類交融。類與他共飲，一杯杯金黃的酒液由類親手注入，卻被他盡其所能地吐了出來。
「客人……唔……今天還玩得開心嗎？」
「不要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
「時間快要到了，如果要加時的話……唔，就再賞幾杯大酒吧。」
「你還能喝？」類握緊拳頭。
「咳，有先生陪的話，不管幾杯都能喝的。」司看著地下的汙漬傻笑。
「想錢想瘋了，其他人看到你這樣，一定會很失望的。」
「其他人，是指誰？」
「寧寧、瑞希、笑夢君、青柳君，還有咲希君。」
「類不知道嗎？咲希她啊，早就去休息了。這麼好的天使，待在地上對她來說還是太累了吧？」
「欸？」
「不過類說得對，哪個公關不愛錢的呢？我愛錢，我需要錢，演戲賺不了錢，類不用原諒我，儘管恨我吧！看，我連一起共事的夥伴都能忘記，記性真差。」
類拎起他的領口：「喂，你說咲希君是怎麼回事？」
司受不了搖晃，又低頭弓起背。
「不要再吐了，回答我！」
「沒什麼，一點個人私事，上班……還是會上的，因為想見你嘛。」
「快說！」
「人還是要留給自己一點秘密，這樣才更迷人，不是嗎？」司的皮膚刷上一層淡粉，酒沖掉了擦上的粉，微微腫起的左臉此刻通紅著，脖子上原本若隱若現的掐痕則盡顯斑斕。
「夢想有什麼用？成為明星有什麼用？如果我連身邊的人的幸福都無法把握的話。」司半夢半醒，咬字不清。
「那我的夢呢？也不重要嗎？」
「客人就別煩惱這麼多，多喝幾杯，什麼都忘了，沒什麼、呃咳、是酒精解決不了的。」
「真的這麼愛喝？」類又拿起一杯酒，杯緣碰著司的脣。
「喜歡，喜歡喝酒，也喜歡你。」司將自己投入類的懷中。
「那時候騙我了，現在還要騙？」
「才沒有，絕對真心誠意。」司朝類展開自己：「不信的話就試試吧，看我是不是夠聽話。」
類看著他受傷的臉：「都墮落成這樣了，還敢自稱是天上的『星』啊？」
他啜了一口酒，有點苦，不禁思考司是如何在每個晚上像個機器一樣，喝下一杯又一杯。
「那明明不是他愛的。他喜歡的，是甜得要命的糖，是讓人露出笑容的演出，還有……」
「這個夜晚，一定也會非常美好，像外面的街道一樣五彩繽紛、閃閃發光。」
「已經被各種色彩，弄得混濁了不是嗎？」
紅腫、酒橙、汙漬的綠和掐痕的藍紫都掩蓋不了耀眼的金髮。類撥開司被酒沾淋的瀏海，一對暗金色的瞳眸失了焦。
——
「不好意思，我聽到這裡似乎發出了很大的動靜。」保安敲包廂的門。
「沒事，只是碰倒了杯子而已，如果可以的話，之後還請不要過來。」司揉了揉嘴角的瘀痕，地上是碎掉的玻璃杯。
「我會賠的。先失陪一下。」類轉開門把，看也沒看司一眼。
司勉強張開被酒液刺痛的眼睛，視野透著橙黃，一片模糊。他本不想忘記類，只是事情接踵而至，讓他不得不抛棄年少時的夢想。
「畢竟想看我表演的人已經不在了，那我的奮鬥，還有什麼意義？」

「司，快過來！」天馬太太朝一下課便趕到醫院的司喊：「用跑的！」
「咲希，咲希她怎麼樣？」司把書包扔在走廊上，裡面是劇本、道具和課本。
天馬太太不說話。
「爸爸呢？」
「在裡面。」
司衝進病房，看到戴著氧氣罩的妹妹躺在床上。
「哥哥。」她睜眼。
「咲希。」司跪下，手伸到一半，顧忌自己還沒洗手而停在半空中。
「沒關係了。」醫生說，轉頭朝向天馬先生：「可以把太太叫進來，好好告別。」
「沒有告別，咲希會活下去！你有沒有認真在幫她？」司拽著醫生的白袍，被父親攔腰抱住。
「司，不要這樣，丟天馬家的臉。」
「醫生他，很認真、很認真地幫我哦，是我太不中用了。」咲希笑著：「哥哥，之後也要加油，成為真正的大明星！我會在其他地方看著你的，要做到，好嗎？」
「咲希……」司握住她垂在床緣的手，血管泛著不健康的青色。他把頭抵上她微涼的手背：「為什麼，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咲希撫著司的頭髮：「很多事情不是我們能解釋或理解的，比如今天為什麼會下雨，為什麼哥哥不喜歡吃青椒，還有……」她捏了捏司的手：「為什麼不能再待久一點。」
「要是我現在就去死的話，是不是就能換回你的生命了？」司鬆開手，跑向窗邊，被進門的天馬太太死死抱住。
「司，你在做什麼？」
「媽媽，我要……」
「沒有用的。」天馬先生說。
病房響起了漫長的嗶聲。咲希閉眼，像是安詳地沉睡著。
「請節哀。」醫生拿起病歷板，看了眼時鐘。
「天馬咲希，於X月X日19時35分被宣告死——」
司一陣癱軟，額頭撞到病房的護欄，倒了下去。

「司轉學了？」寧寧來到類的班級，注視空著的桌子。
「是啊，什麼都沒說就轉走了。」類用力拍了下桌面，引來全班的注目：「呵，訊息不讀，電話不接，戲也不排。」類一推，桌子翻倒，發出響徹整排走廊的砰聲。
「可能是最近忙吧。」寧寧退開，她從沒見過類周圍散發出這種氣息，就連他過得最不好的日子也沒有。
「太有意思了，多忙啊，連說一聲都沒空。」類踩上桌子，似把桌子當成他心中所想的那個人：「我好不容易找到的，能回應我期待的，就這樣人間蒸發了，有意思。」
寧寧往地上看：「類，有東西從抽屜裡掉出來了。」
是個筆袋，黃色的外表，紫色的拉鍊，是新學期開始時類送他的。
類捏緊空了的筆袋，似笑非笑：「留著我的東西，就那麼難堪嗎？」

「客人您回來了——唔。」司被掐住喉嚨拎起來，抵在門上。
「我回來了，我回來見你了。真是有情有義，原來你口中的12000%，就是指隨便抛棄和同伴的約定，來這種下流地方賺快錢？劇場就這麼不合你的胃口？」
「不是……」
「你知道嗎？笑夢君找你找了很久，寧寧拜託她認識的人頂了你的角色。我，」類頓了一下：「我和我們見習劇團的負責人，還有劇院經理，還有鳳家兄弟道歉了一遍又一遍，說很抱歉沒能得知天馬司君的去向。賺了不少對吧？蹲在女人的大腿之間。」類原本想得不是這樣，但一說出口，話語就變味了。
「還是要給店家抽成……咯呃——」
「我才不管這些，那是你家的事。」類舉高他，司髮梢滴著酒，打濕了類的手背：「連簡單的約定都沒辦法遵守，司君，只會成為最為人唾棄的存在，沒有人要你，來找你的人只是為了緩解一時的欲望，你只是她們用來發洩、踐踏的工具。」
「大酒來了！」外面傳來聲音。
「拖車放門口，我自己出去拿。」等腳步聲遠去後，類打開門，取來酒瓶。
「司君賺得還不夠吧？喝得還不夠吧？不醉不歸，既然難得再次相逢，不玩盡興點怎麼行？」類拔開軟木塞，瓶口對準癱坐在門邊的司。
「喝。」
司接過酒，仰頭灌下大口酒液，一些順著脖頸流下。他要放下酒瓶，類卻抓住瓶底。
「繼續喝。」
「唔唔。」司找不到換氣的空隙。
「被那些女人吻的時候，也是這麼難受吧？聽說她們總捨不得放開你們的嘴脣，不過司君的肺活量應該被我訓練得還不錯，如果你這些年沒有疏於鍛鍊的話。
司抱得鼓漲的肚子，他一口都喝不下去了，卻沒有求饒或辯白的空間。皮帶和釦子鬆脫，「不過也好，濕答答的反而很難受。」他想。

司坐在地上，背斜斜地倚靠沙發，頭枕著扶手。類在他上面，他的腿間漏著，後面虛空，空調持續輸送冰冷的風，吹得身體起了寒顫。
——
如果沒辦法守護好咲希的話，那就……
「跪下！」女人喊，賞了司一巴掌。
「是啊，這不就是我應得的嗎？如果不能保護好她，讓一個脆弱的女孩就這樣離開世界，」司綻放微笑，想：「那就由其他還活著的女性來懲罰、來審判。」
「笑什麼笑？」女人大吼，把手恣意伸進司不願被觸摸的地方。
「為什麼要沉溺於遙不可及的夢想？為什麼不用寶貴的時間多賺點錢？為什麼要天真得像個笨蛋，連妹妹快死了都不知道。」司近乎無意識地任由女人處置，看著似乎不屬於自己的身體被揭開，被磨損。他下意識知道對方喜歡什麼，於是反射性地叫著，拔高聲線。
此刻神代類——他的前搭檔，現在的恩客在身上進出時，他也運用了在劇團時習得的演技——或許不能稱為演技，因為他確實很痛苦。眼淚狂飆，暈開了黑色的睫毛膏，墨色的痕跡垂直下滑。在外面宣布「星君被賞百杯大酒，來到本店第一」時，他被按在牆上，於類的手中來到最高點。酒精和胃酸催化，司的腦袋和腹部拖著重石，拽著他往下掉，但類不讓他臣服於重力，只有他是司的主宰。
「王自願卸下王冠，就不要怪政敵無禮了。」

「辛……辛苦了，客人，我來幫您擦拭。」司拿起包廂裡備著的毛巾。
「別碰我。」類抬手擋住司：「你沒有資格。」
「如果我不幫您服務的話，就……太……對不起您了。」在經歷一切後，司有些喘不上氣。見類不願碰他，他便換上抹布，跪著低頭清潔地板。
「司君，尊嚴於你是什麼？」類背對著他抱胸。
「尊嚴？客人，我們不需要尊嚴，也可以說客人就是我們的尊嚴，取悅您是我的義務。」
「呵，有意思，配上你的樣子就更有意思了。」司的衣服被類或劃或撕，邊緣呈鋸齒狀，分割成好幾塊勉強掛在身上。
「尊嚴……嗝，不能當飯吃。最近劇場的情況不怎麼好過，客人應該也能體會。」
「司君，你的夢想，是成為司掌世界的明星對吧？」
司兀自搖頭，臉上的水珠甩到各處：「那種虛妄的夢想，我已經捨棄了。」
「不知道咲希君看到現在的你會怎麼想：戀慕金錢，流連女色。說真的，司君，你有沒有達成目標，根本不關我的事，不過，」類提起司的衣領：「像這樣成天跪著，向老闆跪著，向踐踏你尊嚴的人跪著——」
「不是這樣。」司哽咽，被鼻涕和口水嗆到，咳了一陣：「我們家的資產，已經是負數了，咲希叫我，要好好活下去才行，所以我要來這裡。劇場養不活我，我沒有時間從劇團見習開始，我的選項只有馬上能償還大筆債務的工作。」
「非常經典而且老套的理由，司君，那我呢？只要跟我說一聲，我就會去幫你。」
「不想要，被類幫，不是類的事。我自己的無能，要自己承擔。」
類啞口無言，緩了一會：「就因為你無謂的堅持……」
「客人不要為我生氣了，可以的話，來我身上休息一下吧。」
司將頭埋進毛巾清理自己，類的腦中浮現他們練習完後，司用毛巾抹臉的樣子。
「如果能回到當初的話……我們會一起演戲，司君的才華，還有我的能力會被大劇團看見，我們會從小劇目的替補開始做起，不過沒關係，時間還很長，慢慢努力，慢慢進步，總有一天，明星在夜深時會閃耀光芒。」
「我打理好了，客人不嫌棄的話，就來這裡躺一躺。」
類依言走過去，司半臥在沙發上，類枕於他的胸膛，快得異常的心跳打擊皮膚。
「會冷嗎，客人？」
「擔心你自己就好。」
「客人今天破費了吧？以後不用點這麼多酒也沒關係的。」司順開類刺手的頭髮：「而且今天也累了吧？您要小心手，做道具需要靈活的雙手，太費力、傷到就不好了，不用在我這種人身上耗這麼大力氣。」
「司君……」
「還有，雖然很感謝您的光臨，但還是要注意身體，熬夜的話會打亂作息呢。」
類仰頭，看見了司的黑眼圈。「他以前沒有的。」他在心中觀察司的變化。
「司君，是不是長高了？」
「咦？」類頭下靠著的身體稍微起伏。
「多吃點，補充鈣質。對面巷子的解酒湯很有用，不過我想你大概也知道了。」
司的眼中水氣醞釀。
「複習之前的劇本對工作或許會有幫助，不管是揣摩語氣，還是了解各式各樣的人。」
「類……客人？」司在心中吶喊：「如果還能回去的話，如果還能回去的話！」但接下來的念想卻一點也不敢吐出口，太奢侈了，現在一窮二白的他根本支付不起。
酒氣呼在類的頭頂，「再這樣下去，我就要醉了。」醉於那一絲尚未分解的乙醇，或是他幾年沒接觸的，活生生的人的體溫。
「沉醉在這樣的理想鄉，只會導致我的生涯崩毀，我們已經……不在同一個世界了。司君會司掌夜晚的世界，就像星星所做的一樣。」
「客人不要急著走嘛~」司察覺類在懷裡扭動，於是單手摟緊他：「再來幾杯也不錯，客人也一起放鬆心情，您太緊繃了，對神經不好。」司握住沙發旁茶几上的酒瓶，發現酒杯都被摔碎後，灌了一口含在嘴裡，湊到類臉前。
一想到司不知向幾個「客人」餵過酒，類便感到反胃，如同仲夏夜夢裡脫離愛情魔藥的仙后，發現酒氣並沒有那麼好聞，那副身體周圍沒有光芒籠罩，殘破的衣服遮不住瘦骨嶙峋。
「先走了。」類起身，把司擠到地上。他拍拍衣服，欲拂掉沾上的塵俗氣息：「我的司君已經失蹤了，『星君』不要試著冒充他，不然你會比今天更悲慘。」
「等一下！」司從地上爬起，卻醉得沒有力氣起身。他一隻手朝向門口。
類按了按眼角，從司的角度看不到，他以為類在揉眼睛。
「睏的話就請早點睡吧，祝您有個好夢。」
「沒有你的夢，什麼都實現不了，也什麼都不是。」類暗道，轉開門把，無聲帶上門。
司注視滿地狼籍：「類還是一樣厲害啊，一晚上就能幫自己和我弄出這麼多。」他喝光那瓶酒，「噹啷」，瓶子在地上滾動，反射包廂中和夜晚不相稱的、耀眼奪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