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七夕12h/19:00】人间梦游弦月藤士郎偷养在家中的魔犬死去了。
长尾景作为家中最早起床的最年长,像往常一样为魔犬与むーちゃん准备早饭,虽然むーちゃん作为它的式神其实可以不用进食,但驱魔师还是会顺手准备一份以示端水。然而今天他在饭碗前等了很久都不见魔犬来吃饭,むーちゃん咬住他的裤腿,长尾景咦一声亦步亦趋跟在猫咪身后走向后院。
魔就躺在后院那棵樱花树下,粉色的花瓣洋洋洒洒盖了它一身。长尾景放轻脚步走到熟睡的魔身前蹲下,指尖轻轻拂开它鼻头上的樱花呼唤:“吃饭了喔?”
没有任何反应。
驱魔师伸出手推动魔的身体,然而它只是沉睡着、冰冷的躯体已经开始僵硬,它死了。
身后传来慌慌张张的脚步声,甲斐田晴光着脚冲到后院门后大喊长尾景的名字:“长尾!弦月他、我喊不醒他!”
弦月藤士郎安静地躺在榻榻米上,甲斐田晴按住长尾景发抖的小臂安慰道:“他活着,我、我摸过了,有呼吸。”
“魔死了。”长尾景反握住同期的手坐在弦月藤士郎身侧,努力从混乱的思绪中寻找到思考的契机,“魔死了,这与弦月昏睡不醒有关吗?”
“死了?我、我真不知道。但是、这么一说,感觉魔最近似乎是有点奇怪。”甲斐田晴双手插入发间开始回忆魔最近的行为,“我第一次感觉到它有点不对劲其实是、呃、大概一周前。”
“那天晚上我不是因为工作原因回来的晚吗?你和弦月都已经睡下了。结果我一开门、呜哇!魔就坐在门口等我......我知道这其实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事,因为平时魔和むーちゃん都会等我们回来。但是、很不一样。魔那天给我的感觉......太奇怪了。”
甲斐田晴一开门就被坐在门口的大狗吓了一大跳,他捂住胸口长叹一口气试图抚慰自己被吓到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他轻轻关上门,伸手抚了一把魔的头,又好气又欣慰:“怎么坐在这里啊,好吓人。是想玩拔河吗?不过已经很晚了,就算要玩也只能去后院,而且只能玩一局。可以吗?”
魔却只是仰首去拱甲斐田晴的掌心,湿润的鼻头一下下顶起研究者的手掌示意他抚摸自己。甲斐田晴只道是白天大家都在工作没人陪它玩,现在正是黏人的时候。他脱下羽织坐在地毯上,展臂将魔犬抱在怀里又亲又挼。昨天他们刚给一猫一狗洗了澡,魔身上的被毛又顺滑又蓬松,还散发着很清晰的凤梨香味。
魔躺在甲斐田晴怀中,湿漉漉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瞧。甲斐田晴觉得它可爱极了,忍不住埋在柔软温暖的肚子里乱蹭:“好可爱——”
“它就只是盯着我,也不叫。就好像、像临死前......你懂吗?”
“......前天晚上,我起夜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弦月。他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醒来。但我当时太困了,”长尾景握住神官的手掌贴到脸侧,掌心的温度正在慢慢流失,“第二天我问他,他也是说我大概在做噩梦。”
研究者瞥见弦月藤士郎胸膛的起伏度似乎越来越小,他忙伸出手指去探末子的鼻息。近乎不存在的气息吹过他的指节,就连颈侧的脉搏也越来越微弱:“长尾景,我们去求神明吧。”
神明好像已经恭候他们多时了,祂凝视着躺在两人怀中的弦月藤士郎和魔,深深叹了口气。
“它当时身受重伤,魂魄不全,已经奄奄一息了。”神明娓娓道来祂将魔与弦月藤士郎联系在一起的那天,“而弦月的父母,来到神社祈愿希望他们的孩子能够健康顺遂。世界万物都有自己的命数与规律,即便身为神明,也不能干预太多。”
“弦月藤士郎太小了,他的身体没办法承受另一半魂魄。所以我将二者的魂魄缝合后塞进了魔的身体。”
“所以,与我们相遇的,只是一具、躯壳?”
“是。抱歉。”神明垂下眼眸,祂抱起魔的身体,指尖注入神力操纵魔举起一只爪子,靠在甲斐田晴臂弯的弦月藤士郎也相应地伸出一只手,“就是这样。”
“怎么能这样......”甲斐田晴崩溃地捂住半边脸,奔涌而出的泪水从指缝溢出打湿弦月藤士郎的额发,“弦月就是弦月!我们家弦月怎么会、怎么会是一具躯壳......”
驱魔师在此刻体现出了最年长的可靠,他拍拍甲斐田晴的肩膀询问道:“神明大人,您刚刚说您缝合了魔和藤士郎的灵魂。那么......那么、魔为什么会死掉?灵魂呢?藤士郎的灵魂呢?”
神明没有回答他们这个问题,祂轻轻抚摸怀中僵硬的魔犬,闭上眼睛唱诵超度魂灵的挽歌。清亮而圣洁的歌声化作一团团金光落入魔体内,魔的尸体中盛放出洁白的花朵缓缓上升至半空,几只白鸽展翅飞入神殿,叼住花枝将它带去往生之地。
“他还能转世吗?”
“这种缝合之术原本就只能延缓其中一方的死亡,弦月藤士郎死去时年岁尚小,魂力也不够强大。”神明的解答点到为止。
长尾景的胸腔像是被碎裂的石块堆积堵塞,每一口气都被压在胸口无法吐出。他想要深呼吸,被掐住的气管却无力支撑输送氧气,紫色的指甲深深嵌入肉中,有几片直接崩断,裸露的血肉比弦月藤士郎眼尾的嫣红更刺眼。
祂不知道自己将弦月藤士郎和魔的生命延缓至今对他们而言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但看到甲斐田晴和长尾景痛苦的神情,祂想祂对人类复杂情感的了解还不算透彻:“他能活到今天是个奇迹。”
“无论是魔、还是你们的挚友,都拥有极其渴望活下来的决心,依靠着这份心情,才能一直活到现在。而这份决心,源自你们。”
“这份无论如何都想要活下来、想要再看到阳光的心情,是因为长尾景和甲斐田晴才诞生的。”
说来好笑,弦月藤士郎其实一直都被认定处于团队中的食物链顶端,包括他们三人也是这么一致认为的。长尾景和甲斐田晴不止一次说过弦月藤士郎生气超级可怕,是他们两位年上者都不敢直面的存在。
然而此刻甲斐田晴却忍不住训斥他:“既然无论如何都想要活下来、那就要做到啊!突然死掉是怎么回事?就因为、就因为我和长尾昨天捉弄你了吗?倒是给我起来啊弦月藤士郎!不是说过......不是说过要一直在一起的吗?你怎么可以做那个违背诺言的人......”
崩溃的哭声到最后嘶哑到听不清,研究者甚至不敢移开捂住眼睛的手,无法接受前一天还笑眯眯说要暴揍两人一顿的末子早就死去的事实。他哭到快要喘不上气,大脑昏沉发懵,耳畔响起弦月藤士郎呼唤两人的幻听。
“就算、就算只是躯壳也没关系啊,弦月就是弦月。对于我和长尾而言,你就是弦月啊。”
长尾景跪在樱花树下刨坑,细小而坚硬的砂砾擦破他的手掌,鲜红的血液与热泪一同滴落融进土块。
回应他们的只有拂过耳畔的春风与跌落指尖的樱花。
“杀青快乐!辛苦了!”
欢呼声打破沉重的氛围,弦月藤士郎扫开脸上的泥土笑眯眯地站起来,甲斐田晴一时哭得止不住被长尾景和弦月藤士郎拍着后背安抚。长尾景手上的伤是真的,一边吃草莓蛋糕一边包扎伤口。
长尾景、甲斐田晴和弦月藤士郎的故事要回溯到半个月前。
“诶?是剧本的玩法吗?”
长尾景从staff さん那里了解到了这个社内联动企划。大致意思就是每次都会从社内liver中随机抽选三到六个人不等,参与进剧本当中扮演角色。
这次剧本由健屋花那完成,参演嘉宾分别是长尾景、甲斐田晴和弦月藤士郎。
对于长尾景而言,他与甲斐田晴和弦月藤士郎几乎没什么交集,顶多就是遇上了会点头打个招呼的普通同事的关系。偶尔参加雪地狼人杀、或者喷喷的时候会互相说几句话,大部分时候他还是会去找更熟悉的朋友一起玩。
因此这一次的企划对于他而言,要在几个小时之内熟悉剧本与角色设定以及与两位不算熟悉的同事搭戏,也算是一个不小的挑战。不过长尾景本身性格十分阳角,加上为数不多的与甲斐田晴和弦月藤士郎交流的机会中也能感受到两位同事细腻温柔的性格,所以也不算什么很困难的事。
他们被分配到的角色分别是——
「长尾景,在皇都经营除魔业的青年。被认为只要支付报酬什么工作也会接下的评价。不仅剑术,还擅长武术以及咒术。」
「甲斐田晴,在皇都也很著名的,「魔」的研究者。埋头在家中研究,因而知道他的不多。虽然是个有才干的人但又是慵懒的人,对不感兴趣的东西不会插手。」
「弦月藤士郎,出仕皇国的官吏,被委任于「神」的管理以及与「神」的联系人的职责。
以怪奇众多的「神」作为对象,精明周到地工作、受到来自周围的高度评价。」
长尾景拿到角色卡的时候不禁感叹:“好有趣!”
按照剧本中的设定,他们三个是自「祸祓」就认识的朋友,彼此之间有多熟稔就不必多说;然而放在现实生活当中,三人只能称得上是一句点头之交。更别提这次的剧本完全是BAD ENDING,需要他们迅速找到情感的宣泄点,因此三人一见面也只是点头打了个招呼就迅速讨论起剧本。
在这场戏结束后几天,长尾景都还是有些恍惚。他总是会梦到剧本中的内容,梦到天空被飞舞的樱色花瓣覆盖,甲斐田晴跪坐在树下痛哭,哭声宛若刺猬的尖刺扎痛长尾景的耳朵。他转身逃离,奔跑的动作却被无限放慢,兜兜转转却跑回了甲斐田晴面前。
接着他被一块石头绊倒、放在电视剧里会被他称作非常好笑且笨蛋的平地摔情节,重重砸在弦月藤士郎的胸口,咔嚓一声,裂纹从胸口一路攀爬至四肢与头颅,哗啦、碎成陶瓷碎片,被风吹散。
这个梦境总是不断出现,导致长尾景每每在公司遇到弦月藤士郎和甲斐田晴时都会有些许恍惚。在他凝视那两双眼睛时,似乎有谁想要跨过千百年的时光与空间与他对话。
他摇摇头撇开这些恼人的思绪提上背包准备下班,转过拐角时差点撞上同时走来的甲斐田晴和弦月藤士郎。这是一个三岔口,因此三人在遇到彼此时都稍稍愣了下神,然后互相笑着打了个招呼离去。
“再见,晴、藤士郎。”
“拜拜,景くん、晴くん。”
“是。长尾くん、弦月くん,辛苦了。”
他们的人生是三条相交线,因为樱魔皇国的剧本而相遇、相交,然后再度背向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