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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apa_Walkinn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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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人之境》(八)

    #兔赤

    《无人之境》(八)八、

    这并不是一次特别轻松的约会,除了不能被别人认出来,还不能待得太久。木兔光太郎下午在仙台还有一场比赛,开车回去也不算实际,他得去赶上午的新干线才行。

    没有时间给他们亲热惜别,赤苇合计着回程换自己开车,让木兔能多睡一会儿,便去咖啡馆又给自己打包了一杯咖啡。两人分头行动,木兔趁这时间去了趟厕所,一边嘀嘀咕咕地不满这么紧张的行程安排。可他又不敢抱怨更多,毕竟约会的时间是他自己选的,也信誓旦旦地跟赤苇保证过不会影响比赛。

    从厕所出来,手上的水还没完全干,一抬头就看见赤苇的侧脸被另一个男人的背影挡着,两人正在对话。他甚至都不用猜,光是从那人的站姿就能看出来,是木叶秋纪。

    木兔的脚步顿了顿,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到了逃跑。这一瞬间的念头让他对自己失望至极,以至于之后每次回想起来都会被双重的羞愧所折磨,始终惴惴不安。

    咖啡馆里人不算少,许多外地甚至外国来的游客,两人没有座位,就捧着咖啡站在门口的吸烟区聊天。木叶夹着烟的手托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嘴角还挂着笑意。赤苇没有笑,木兔能看出他的眼神里有跟自己一样的畏怯和不安。

    木叶转了转头,注意到了木兔的存在,挑起眉毛招呼。木兔知道自己失去了逃避的机会,便硬着头皮上前,“这么巧。”

    “什么这么巧!这应该我说吧!哇,我以为你们两个都不联络了,竟然能在这里遇上你们……加奈呢?”木叶秋纪作为木兔少年时最好的朋友,见证了木兔和加奈从相遇到成婚的全部过程,在他的认知里,木兔夫妇一定是形影不离才算合理。

    木兔摸了摸鼻子:“她出差了。”

    他的反应出乎意料,目光躲闪,言语平静,跟平时嬉皮笑脸咋咋唬唬的模样判若两人。可木叶也说不上来哪里奇怪,也不明白他如此反常的理由,只好脸色讪然:“这样啊……”

    赤苇转过脸喝了口咖啡,从他的表情看来,刚刚聊天的氛围跟现在也差不多尴尬。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进入哪个话题才好,三个人相对站了一会儿,还是由赤苇打破沉默:“木兔前辈你要去赶车。”

    “啊,对,我下午还有比赛,我得赶回仙台去!”木兔像获救了似的急忙要走,赤苇悄悄松了口气,跟在身后。两人跟木叶匆匆道别。

    “喂,等等,”木叶在身后熄灭了烟头追上来,他们回头,同时紧张且防备地看去,“你们这是什么眼神……不是,我还没跟赤苇交换联系方式!”

    赤苇后知后觉地点头,掏出手机,再手忙脚乱地解锁。木叶在他和木兔的脸上来回看了看,问道:“好久没聚了,找个时间喝一杯?”

    木兔茫然地回应:“嗯?哦,好啊……”不好打断他的兴致,只能一味地顺着他的话聊下去。

    “把小见他们叫上,干脆办个排球部的同学会好了。”

    “你有他们全部的联系方式吗?”

    “想联系总能联系上的。”

    赤苇看了眼木兔,又低下头,把手机递过去。木兔随口一接:“那你来定时间吧。”他们故作镇定地道别,木叶在身后挥手,要他们记得腾出时间来同学会。赤苇钻进驾驶位,急匆匆地驶出停车场。

    这是一次意想不到的偶遇,也是他们从越界到现在第一次在公开场合遇见熟人,没有任何准备也没有任何合适的借口。甚至在同时是两个人的熟人的木叶面前,他们都无法假装不认识。幸好木兔下午还有比赛,他们生怕再多说两句,木叶就要问出“你们两个男人来看什么日出”这种话。

    赤苇感到自己的心还在狂跳,最后交换联系方式的时候,木叶秋纪的眼神让他止不住地发抖。他不知道木叶前辈是不是看出了什么,自己跟木兔前辈之间有没有点什么不正常的蛛丝马迹。他努力回忆着,大概能确定两人之间没有什么会被别人看穿的线索,可还是控制不了地心虚冒汗。

    木兔用赤苇的围巾遮住大半张脸,抱着胳膊在副驾紧闭双眼,像是睡着了。赤苇看他一眼,不知道他是跟自己一样心虚后怕,还是根本没有任何感觉,毕竟他从来都这样粗枝大叶。

    “刚刚他跟你聊了什么?”车行驶出一段,木兔冷不丁问出这句。可能是醒了,也可能没睡着,声音沙哑着,如同梦呓。

    赤苇瞥他一眼,“我以为你睡着了。”木兔轻轻动了动眼皮,看赤苇盯着前路的侧脸,“没说什么,就打招呼什么的。”赤苇接着道。

    “他知道吗?”

    “知道什么?”

    “你是gay的事。”

    赤苇猛地一脚踩上刹车,前轮压过停止线,横在人行道上。他看了眼头顶的红灯,口中还在故作寻常:“问这个干嘛?”

    木兔拉下围巾,左右活动着脖子,“你说他会发现我们的事吗?”

    赤苇沉吟片刻,反问:“我这样算闯红灯吗?”

    木兔伸头看了看,耸耸肩,“算又怎样,不算又怎样,反正已经压线了。又倒不回去。”

    赤苇点点头,红灯转绿,他松开刹车,“木兔前辈,”他说,“刚刚我以为,木兔前辈会偷偷离开。”

    木兔脸色变了变。

    “没想到木兔前辈就这样过来了,即使害怕被发现,即使很紧张,即使不愿意,”赤苇偏过头去看倒车镜,顺带瞥了他一眼,轻轻笑笑,“即使这样,还是过来了。这就够了,木兔前辈,谢谢你。”

    木兔的脸色更加难堪,他不自在地扭头过去,那一瞬间想要逃跑的念头让他羞愧。他不清楚赤苇的意思,是知道自己想逃,还是不知道。他要否认吗?还是顺着他的话说?

    “为什么谢我……”

    赤苇没再回答,只是嘱咐他尽量在路上多休息,不能影响下午的比赛。转移木兔的注意力很简单,偶遇木叶的事情似乎就这样被抛去了脑后。木兔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不可能影响比赛,赤苇哼了一声,要他如果影响了比赛就一周不去小屋。车停在站前,木兔开门下车。

    “放心吧,有赤苇陪我,一定会超常发挥!”说着扬了扬手里的围巾,“我带走了!”

    这围巾上有赤苇的味道,让他魂牵梦萦,又让他倍感安慰的温暖的味道。赤苇京治目送他消失在闸口,手机里跳出一条信息,是木兔发来的。

    「到家里记得补觉!」

    木兔前辈是一个很会恋爱的人。不知为何,赤苇京治的心里冒出这样的想法。他的关心和喜爱并不仅仅只会挂在嘴边,他的行动,他的眼神,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次触碰,都有着让人无法抗拒的真诚。他那些看似无心的一句话,一条信息,都能牢牢牵引数据信号的另一端,那颗沉寂多年的心。



    就算是补觉,赤苇睡得也不算安稳,断断续续被电话吵醒了几次,都是在处理工作。最后一次终于中止了他的睡眠,天已经黑了,他缓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屏幕,是笹川彰的来电。

    赤苇很少会发没用的消息,跟谁都一样。笹川了解他的性格,每天零星几条信息互通生活状况足矣,并没有过任何埋怨。这导致他几乎要忘记还有这个未婚夫的存在。这段飘飘然的日子像梦幻笼罩眼色,没有人打扰,令人忘乎所以。

    笹川很少打电话,还是视频电话,赤苇翻个身侧躺,还是在铃声结束前选择接通。对面是上午,赤苇能看到他身后一闪而过加奈的身影。

    “很暗。”

    “我在睡觉。”赤苇起身去冰箱找喝的,手机随意放在桌面,摄像头对着天花板。

    他们都不太习惯打视频,像忘记怎么说话似的句与句之间总要隔上几秒的空档,很难连贯。“怎么现在睡觉,昨晚没睡好?”

    赤苇拧开水瓶喝了一口,扬着音调嗯了两声表示否定,“是早上……”话到一半卡住,想到自己差点下意识说了早上去看日出的事。可能是刚睡醒脑袋不算清醒,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他还没能完全分清。

    “早上?”

    “嗯,昨晚没睡好。”赤苇改口,拿起手机对着自己的脸,笹川还在是一副疑惑的神情,“早上想给你打电话,又怕你已经睡了。”

    他从没说过这种话,笹川猝不及防地脸红,就算是在视频通话的镜头里也格外明显。赤苇笑了笑,补充一句:“有点想你。”

    “赤……赤苇……”

    “嗯?”

    “我也是,想看看你。”

    “现在看到了?”

    “嗯,你还好吗?”

    相比起木兔光太郎,赤苇京治显然是更擅长说谎的,他从小学时期就明白自己拥有喜怒不形于色的能力,也曾一度凭借这种天赋异禀在各种意义上被人评价为“坏二传”。赤苇松开紧紧捏着塑料水瓶的手,缓缓坐进沙发里。“还好,你这句话每天都要问一遍。”

    “我想听你亲口说。”那边看起来正在休息,这种没什么具体指向意义的话说得也很慢。背景声音并不安静,有人走来走去,有人也在同样跟自己的家人通话。笹川说同事们没见过自己打电话,“被质疑感情了呢。”

    “哦?”赤苇心不在焉地坐在电脑前,打开邮箱和网页查看遗留的工作信息,“别人都会经常打电话吗?”

    “也不是经常,”笹川想了想,“毕竟有时差在的嘛。我们这边电话打得最频繁的就是加奈小姐了。”

    移动鼠标的手停了停,接着“哐当”一声,手机仰倒在桌面,摄像头重新转向天花板。赤苇捡起手机握在手里,眼睛却盯着电脑屏幕。

    “抱歉,手机滑倒了。”

    笹川不介意:“没有支撑难免的,你在忙吗?”

    “有一些后辈上交的工作要在明天之前处理掉,在你之前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来了。”

    “还是应该把工作和生活号码分开来,周末把工作手机关机不好么?”

    赤苇在荧光里轻轻蹙眉,这个话题他们讨论过几次,每一次都会无疾而终。他不适应任何人对他的工作和生活方式给出指导和改变的建议,任何人都不可以。表情幅度很小,笹川没有注意到,但他以沉默回应,足够让笹川感受到对话已在此刻触礁。

    “那我不打扰你了,”笹川有些失落,“我也去工作了。”

    赤苇终于再次看向屏幕。“别太累了。”他嘱咐,“别生病。”

    他不知道自己这两句话是出于怎样的心理说出的,他自认为做出卑劣事迹的人不需要再故作姿态地对受害者展露假惺惺的关心,但面对一无所知的笹川彰时,依然还是要面对逃不掉的亏欠感。所谓的弥补也许只是男人最自以为是的劣根性作祟,就像木兔光太郎说要弥补自己一样,他也在做同样的事,用一些平时不会表现在脸上的关心来安抚自己的良心。

    但毋庸置疑,这很好用。笹川彰露出满足的微笑,“你也是,别太累了。”

    挂了电话后赤苇放下手机,眼睛回到屏幕上,联赛官网上实时更新的比分醒目又刺眼。



    春的夜风还有一丝凉意,木兔把外套拉链拉到脖子下面,棒球帽的帽檐拉低,围巾拉高,遮住了大半张脸。他靠在公寓楼下的拐角处,躲在阴影里,低头按了一会儿手机,便双手插兜无所事事地原地晃悠起来。

    赤苇下楼时还穿着睡衣,外面简单套了件风衣而已,在门前左右找了找,身后就传来“嘶嘶”声。他回头,一团巨大的黑影冲自己抬了抬手。

    他走过去,从口袋掏出车钥匙,保持着跟木兔一臂长的距离。“车停在前面的公共停车场。”

    木兔没接,只是上前一步把他拢进怀里,他准备了一些责备的话,和责备的理由。比如今天比赛中的失误就是你为了看日出而没睡好觉导致的,比如你不是跟我保证过不会影响比赛的吗?再比如,为什么比赛结束没有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我是第几个知道这个消息的呢?可围巾柔软地覆盖鼻尖以下的部位,把这些话堵在口中。

    “我要上去了。”赤苇的不满和埋怨都在语气里,木兔却根本不愿放手。

    “你不安慰我一下吗?我比赛输掉了诶。”

    “怎么安慰?这样还不够吗?”

    木兔松开他,跟他抵着额头,“我们去小屋吧,嗯?”

    赤苇向后退一步,再次跟他拉开距离。木兔猝不及防间,车钥匙被按进怀里,他不得不双手去接。

    “就是因为木兔前辈总是这样,才会输了比赛。”

    木兔不解,他感受到话语中的责怪,不自然地上扬起尾音:“我怎样?!”

    “自从跟我在一起之后,就总想着去小屋,这样不好。今天也是,因为你没有休息好,才会在比赛上失误。”

    “怎么不好?我们的积分还是靠前的,我们还是进了半决赛啊!能不能不要把工作和生活混为一谈?!”木兔强压着怒气,却还是止不住地向外冒火。

    赤苇深呼吸,低下头去沉默片刻,才重新抬头:“今天先这样,木兔前辈,你需要休息。”

    “一个个、一个个都这样!我是什么超人吗?我不被允许有失误吗?我不可以失败吗?!加奈也是,赤苇也是,一个个都要来责怪我!我今天打满了五场诶!是在最后被绝杀了而已,都是我的错吗?因为这一场的失败就要否定一直以来的积分吗?因为失败过就不配拿冠军?就因为这个,我已经跟加奈吵过一架,我来找你只是想让你安慰我一下,连你也要跟我吵架吗?!”

    他把一肚子的怨气都吐了出来,他承认自己的失误跟今天的疲惫不无相关,可还是接受不了一次失败就被全盘否定的现实。赤苇听完他的话,不由得发怔。排球不是一个人的运动,别人不懂就算了,赤苇京治,你也不懂吗?那些并肩作战的日子因为太过久远就能抛诸脑后吗?世界上任何错误都不会是一个人的责任,看日出也好出轨也好,赤苇京治在这些错误中需要负至少一半的责任。

    再说木兔凭什么要第一时间给自己打电话?他们的关系有到这种地步吗?木兔光太郎有必须要报备的对象,有必须要第一时间通知的人。给予他责备也好,帮助他自省也好,那个角色、那个位置,已经有一个人存在。自己又有什么资格不开心,又有什么资格委屈呢?

    赤苇京治只是木兔光太郎用来寻求安慰的工具人,这一点自己早就明白了才对,就因为有这样的觉悟,才下决心开启这段关系的,不是吗?作为半个罪魁祸首的自己,又凭什么对木兔光太郎指手画脚呢?不过是同谋罢了。

    见木兔转身准备离开,赤苇怔怔地跟上去,叫了声“木兔前辈”。可他依然闷头向前,也不知听到没有。赤苇加快步伐,一把拉住他的包带,木兔被迫站定,回头看过去,一道昏黄的路灯光穿过树影枝干的间隙落在赤苇的眼睛上,可以清晰地看见他通红的眼眶。

    “对不起……”他嗫嚅着,双眼晶亮湿润,似乎随时都要有什么掉出来。木兔也委屈地皱起眉,回身再次将他抱紧。

    赤苇每次都是最后给予我关心的人,木兔回忆起来,他总是责备我,说教我,提醒我,然后在所有人背后,安慰我,温暖我。赤苇,赤苇,还跟以前一样,赤苇最好了。

    “以后别再这样了,好吗?”赤苇顺着他的背,“看日出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啊,不要让我成为你人生的绊脚石,好吗?”

    他言重了,木兔想指出这点,但又感到自己不一定能理解赤苇的世界。那是个怎样的世界,每一次听到他说这种话的时候,都感到自己才是他世界里,光和热能唯一的来源。木兔自私地享受着赤苇的依赖,赤苇的恐惧,赤苇的追捧和仰望。这些曾经随便就能感知到的东西,如今用尽全力也只能捕捉到零星的片段。

    “那你答应我,以后别推开我了,好吗?”

    向对方抛出的问题,都没有得到各自的回应,他们拥抱着陷入漫长的沉寂,在公寓边角落里的阴暗处,仿佛永不见天日一般地拥抱着。他们各自明白,看日出并不是真的什么时候都可以看,也明白到了不得不分开的那天,没人会在意是谁先推开谁。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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